1992年10月5号,顾北口中的“下个礼拜一”,这一天,田棉站在yc豆奶粉厂的大门口目送着父亲的身影渐渐远去了。她感觉心里晕晕的,她觉得自己这几天还没有准备好,怎么这么快就到礼拜一了呢。
返回女工宿舍,她打量着自己的简单行李:一只粉红碎花的人造革箱子,那箱子还是她上中专时父亲沈井先给买的。另有两个塑料盆、一个水壶、一只饭盒、一条毛巾等等这些全是刚才她和父亲出去时新买的。她打开了箱子,几件秋衣,几本书。还有一双旧白的体操鞋。她略收拾了一下,只把那几本书拿了出来。然后,便脱了鞋子,踩着架子床上的脚蹬,爬到了她自己的那张床上。那床铺事其实是先前已被父亲铺弄好了的,素素净净的,她觉得这一切很熟悉,依然是学生时代的那种架子床,依然是象从前那样住在了上铺。好象又回到了学生时代,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安心。只是,房子里有一股什么味道,黏黏的,似甜又酸的,这让她隐隐的有些不快。
宿舍里总共有四个架子床,也就是说,这间房子将要有八个女孩住宿,还有两个空铺位,另有三个女孩此刻正在床上呼呼大睡,田棉凝神望了一会儿,有个女孩嘴里咕噜着不知说了什么梦话,田棉微微一笑,倚靠在被子上,拿起了一本书,翻了起来。
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那个象蒲公英一样随遇而安的女孩,吹到哪里都是潇洒自如的。轻轻的摇荡,系在风足上让灵魂鼓涨。她喜欢三毛,喜欢她波西米亚式的穿着,喜欢她中分的乌黑长发,喜欢她热情如火又孤僻如崖的性格,当然,也喜欢她的“荷西”。田棉曾把她那三年中暗恋的那个男生比喻为她心目中的荷西。真的是有点儿像的。那男生的胡子也很丰盛啊,像河边的稻谷一样,让她总想像那里是不是水泽丰满,谷物芬芳。她想上前摸一摸,她到毕业时的最后愿望就是想要摸一摸那男生的胡子。但是她和他始终只是两个交错的载体,她回头望过去,只是那男生的一个远去的背影。她在毕业后回到家中,几次做梦都没有梦到那男生哪怕一次向她坦露的迷人笑容呢。命中无缘吧,她沮丧的时候这样安慰自己。
而现在,我是一名工人,一名包装车间的包粉工人。田棉在心里为自己打气,这工作低等吗?她不认为。计件工资又如何?她可以养活自己了,这是最让她开心的。告别学生时代也未免不是好事,曾经的一切就让它掀过去吧,生活永远是崭新的,水域永远是流动的,就连鱼儿吹出的泡泡都是希望的启示。在如此明亮的日子里,我何必再怀恋过去呢,下午就要进车间了,学习包粉,这也是一门技术吧。好好干呀!加油!田棉!
胸腔里有一股澎涨起来的激情,田棉对着窗外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那外边阳光真好,她想像自己在阳光下旋转,她眯起的眼睛里有精灵似的光晕托着她舞蹈……
“嗨,你在干嘛呢?傻兮兮的。”一个下铺的女孩打着哈欠,仰起头来问她。
“啊……你,你没有睡着啊。我是新来的。”田棉脸上一红,一下子语无伦次起来。
“睡醒了呗。我当然知道你是新来的,你叫什么呀?你也是咱们三班的?”
“我叫田棉。好象是分到了三班。”
“模样蛮俊俏的。你家哪的?看你不象干活的人。对了,我叫贾明明,就叫我明明好了。”说罢,那女孩开始穿衣服,却不知怎么回事,她戴胸罩时,怎么都扣不上钩子,烦躁的骂了一句,“真他妈出了鬼了。”然后下了床,走到田棉的床铺下,说,“你快帮我扣一下。”
田棉见她只穿着一条短裤走过来,胸罩还搭拉着挂在胸前,那一抹酥胸则微颤着摇晃,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记忆中六花奔跑时摇晃的nǎi子,脸上微微的红了,说:“你好丰满呀,能不能……让我闻一闻?”
贾明明瞪大眼睛,不相信似的,半晌大笑起来,说道:“你好可爱呀,哈哈,我喜欢!不过,只听人家说过看的,没有听说过闻的!”边说边扯下胸罩,一双雪白的乳房立刻弹跳出来,田棉即俯下身子,认真的嗅了下,调皮地说:“真有香味儿呢。”说着,一边偷偷摸了下,一边给她扣好了钩子。
那贾明明转过身来掐了把她的脸,说道:“臭丫头,还搞小动作啊,你闻了我的咪咪,我也要闻一下你的咪咪。”
田棉又红了脸,嗫嗫道:“还是别呀,我的小……”
“你那么瘦,能大吗?小我也得看!快脱衣服!”贾明明一个劲的怂恿着。
田棉没法,慢腾腾脱了衣服,犹豫着,把胸带解开了。
贾明明则趁她不注意一把握住她的,笑嘻嘻地说道:“哈哈,让我抓住了!好溜手啊!小了点,但形还蛮好看的,那中间还有两颗粉红小蝌蚪呦!”
“喂!明明!你再乱说,快松开啦!”田棉脸上通红,一下子打掉了贾明明握着的手。
“哎,你们叽叽咕咕嚷什么嚷!贾明明,你别发骚啦!还让不让睡觉啦!”一个女孩可能被吵醒了,发出不满的质询。
“嘘”贾明明看了看田棉,又向那女孩小声嘀咕着回了一句:“睡死你个小娘们。”然后又转过脸来,对田棉说,“咱们小声点说,对了,你还没说你家是哪的呢。”
“呵呵,我家是南坞乡花山村的。你是上的夜班吗?”
“是的,我下午想去柳红街,我男朋友快要过生日了,给他选个礼物去。”
“这样啊,可你才多大呀,就有男朋友了?”田棉好奇的问道。
“你真是老土!没谈过恋爱吧,我十八岁,成人了!这是我第二个男朋友了。”贾明明对田棉的问题感到好笑。
“我……你比我还小呢。”田棉想要说的是我缺实没谈过恋爱,可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喂,田棉,你下午和我一起去街上转转怎么样?帮我参谋一下。”
“我下午要去车间学习包粉呢,那个丁敏班长说的。”
“那个女人,他妈的就是事多。”贾明明不屑一顾。
“那个丁敏……她很厉害吗?”田棉心里有些不安。
“瞧你那样。胆小鬼,她有什么好怕的。说白了,她就一骚货。记住,她就爱捏软柿子。你可别人家还没怎么着,自己倒先趴下了。唉,我看你也是个雏,傻乎乎的,自己多长点心眼就行了。”
田棉觉得脸上似有小虫子爬过去,火辣辣的,她想她的脸一定又红起来了。心里思忖着这个贾明明真够泼辣的,怕也不是好惹的主儿。于是答道:“谢谢你的提醒,明明,那你能给我说说她是什么性格的吗?”
“见女的是母老虎,见男的就是小绵羊。过两天你就能领教了。”贾明明说罢诡秘一笑,接着又道,“她的风流韵事,那才叫绝呢,三天三夜怕是说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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