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内,一众人先去将府。徐子墨要与前任呼伦守将交接后,方可进驻。
一进入将府,早有许多人再次等候,排成两排,一溜七八个衙役服色的小吏。徐子墨目光扫视一周,正中的红木太师椅上空空如也,并未看见守将。
他望向一众等候的衙役。
一众衙役皆低下了头。
徐子墨也不欲为难他们:“去唤你们元帅出来。”
一长脸衙役小声道:“元帅去城楼了。”
徐子墨早已命人来通知过他到任日期,也定了今日即刻交接。此时,哈伦守将不在府中交接,却去了城楼……
那长脸衙役低垂着头。
徐子墨扫了他一眼,让胡老三等人先去安置行李车马。
他一人去了城楼上。
阔别六年,他又站在了这里。
上到城楼上,徐子墨往远处望了望,看见苍茫辽远的青绿草原和更远蓝黄交接的天际,重重吐出一口气。
这是他熟悉的北疆。
“徐将军可是怀念了?”
身后冒出一个声音,徐子墨回头,望见一人。
这人约摸三四十年纪,小长脸,尖下巴,颧骨略高,鬓角斑白,模样颇有些尖刻。灰白色素色长袍,一把漂亮的白胡须,看起来更像一个私塾先生,而不是镇守北疆的将军。
徐子墨眯起眼道:“陈将军。”
他摆摆手:“徐将军面前,何敢称将军二字。”他又退了一步,夸张地向下深深一作揖:“徐将军,您可算来了。老朽可算是翘首以盼多日啊。这北疆城有您来了,可算是有了青天了。”
徐子墨并不接话。
这人说的看似好听,却分明是在他讽刺拥兵自重。
那人略挑了挑眉。徐子墨不搀他,他也便自己站起来了,重新从城楼上往下望:“徐将军,方才的场景,你我都看到了。徐家世代镇守北疆,在北疆威望确实非旁人可以比拟。只是……若偌大个北疆,只认徐家,不认朝廷,这……”
徐子墨面沉如水。
他望向徐子墨,陡然截住,只一笑:“不说了不说了……”
徐子墨眯起眼。
他早料到这人并不会顺利交权,只是没料到他会拿朝廷忌惮做文章。
为什么是这?
徐子墨不动声色:“徐家乃先帝之异姓兄弟,从开国起便镇守北疆,绵延数百年,世代未断,其忠心人人可见。且,陛下已经让我重新来镇守北疆,便是信任我之意。”他顿了顿,“亦或是,陈将军对圣上之意有所看法?”
“不敢不敢。”
他朝右上空中作了个揖:“圣上之断,自然是圣明。只是……”他捻了捻胡子,“……徐将军真觉得您这番来北疆简单吗?”
徐子墨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他只一笑:“徐将军和太子关系不错。”
这话题转的倒是快。
徐子墨道:“只是略微说过几句话,算不得有交情。”
“既如此。”那人一笑:“我奉劝您一句,离那位,还是远一些吧。真正的潜龙,可不会这般张扬的。”
徐子墨记得此人并不是太子党。资料中显示,他亦不倾向大皇子,在朝廷上几次表态,都是两边不得罪的中庸之言,分明是个墙头草。为何今日有这一番话。他话里那真正的潜龙,又是指的谁。
徐子墨依旧沉声道:“徐家只忠于陛下。”
“忠于陛下好啊。”那人笑了笑,走到徐子墨身边,将虎符按在城墙上,与徐子墨并排着,斜望了他一眼,笑了一下,“徐将军可要做到这话才好。”说完,便下了楼。
徐子墨扭身,望着他的背影。
这人到底什么来历?
徐子墨手头没有更多资料,只得以后再查,暂且压下此事。
拿到虎符后,他的当务之急便是整顿军队。
徐家这一代只有他一人从军。
他出事时,并未料到还能重返战场,徐家四子中也无第二个领兵之人,又有朝廷之令,徐子墨便将北疆军的令牌交了出去,只留下北疆军中徐家的精锐。明面上是五百人,实际大概有两千私兵。
这是徐家的底蕴。
徐子墨原是打算待他死后,在他们兄弟几个的孩子里找一个有才者交与他的。
只是现在……
只能改日催催大哥了。
徐子墨回到府中。去军营里探情况的人已回来了,正一五一十与他汇报着。
如今情势并不乐观。
他离开军队已有六年,手底下一班人马早被换的七零八落,短期内培养并非易事。全换掉定会引起反弹,少不得又拉又打,一一收服。且时间久远,军队里来了不少新兵,对他都只是只闻知名不见之人,言语中并无多少尊敬。军队里也有不少陈将军的旧人起哄,煽风点火,引得暗潮汹涌。
胡老三说完后,便望着徐子墨:“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徐子墨沉声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胡老三一愣:“可是,那些将领不是那么好收服的,那些流言,还有那些新兵蛋子的起哄……”
徐子墨望向他:“胡老三,你可是忘了我当初的名号。”
胡老三一怔,既然睁大了眼,惊喜地道:“元帅!”他又猛地一锤桌子,扬声道,“是啊,该让那些小子看看。我们北疆军铁血之师的名头不是白来的。将军,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说。”
“哪个营闹得最凶?”
“绿军营,那个营里塞得都是脾气最差的新兵,里面还夹着不少姓陈的提拔上来的亲信,是有名的烂摊子。”
那就从绿军营开始。
“明早陪我去绿军营。”
北疆军多少年铁令,除非出战,所有军队必须在辰时集合。这一条令乃徐家先祖制定,是多少年刻在北疆军脑里的铁律。因此,徐子墨和胡老三说去绿军营,不用说时刻,都明白是辰时。
他提前两刻钟到绿军营校场。
偌大的校场一人都没有。
又等了一刻钟,营地那边才有了动静,哐哐当当有了碗盆碰撞之声。有人哆哆嗦嗦地出来如厕,又飞快冲了回去;有人还拿着盆,出来打水洗脸;有人披着衣服,慢悠悠地走路唱歌。
校场上依旧空无一人。
徐子墨望了眼那日冕。
辰时马上要到了。
这时大多数人都开始从宿舍往校场走了,衣衫未整,边说边笑。人流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须臾间,校场上已占满了一大半。
不过,“这些小崽子也太不像话了。”胡老三愤愤道,“都站定了,还在吃大饼。这要是有突厥杀过来,他们这样子还能打仗?”
徐子墨一言不发。
咚
辰时的大钟敲了。
场上依旧有一些位置没占满。一个营规制是三百人,实际中多数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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