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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雯雯终于原谅将她伤心惹哭的我,愿意再度露出笑容,也已经是好几天之后的事了。
那阵子,一直到学校上半学年即将结束,其实我们也没有发生什么值得说的事。对我和雯雯来说,我们都只剩最后的下半学期。她即将面临高中职或五专的各类连考,我也将面临继续就学或当兵的选择。
我记得,就在即将放寒假的某一天,当我放学回家,雯雯高兴的跟我说她接到父母电话,预定农历除夕前几天总算要回台湾了。毕竟中国人再怎么说,过年时总是希望能全家团圆。
因为整个大环境景气越来越不好,加上工厂所在那国家曾动乱过一次,因此有被破坏,所以他们今年一整年都没有回台湾,也不敢回台湾,就是怕不稳的局势会忽然爆发又影响到公司。
通常父母都只是写信给我和雯雯两人,问我们生活的事,要我们不要乱花钱,或是父母对子女会说的话,要我们天冷时自己从壁橱多拿件毯子或绵被。
而回信也一直都是雯雯回信,我不知道她都在信内写些什么,但我知道,她一定不曾提过跟我发生的许多事,都只是单纯在跟母亲撒娇诉苦就某些方面来说,就算父母他们回台湾,对我来而言也只不过是空荡的家里多了两个人,我不认为会有多大的变化,毕竟他们已经好几年都没有跟我生活在一起,或许血缘关系依然存在,亲密感却已日渐淡薄。但对雯雯来说,雯雯一直都显的很开心的样子,并且很期待,毕竟她也已经快要一年没有见到母亲了不其实我有点希望他们不要回来,只要将这如同会延续到永远的平静留给我和雯雯就好日子一天天过去,因为学历不同的关系,我比雯雯还要早好几天开始放寒假,也真的陷入无事可做的情况。因为我是在加油站打工的,都是站长每个月排给我上午7点至12点的早班约10多天,这样我下午还能写写作业,晚上去上课,不会觉得生活沉闷。
但现在已放假,失去每天都有的回家作业可写,所以有好几天下午没事,我都一个人坐在客厅,双耳无意识听着音乐,但眼睛却一直盯着墙上时钟的秒针,感觉时间之河的缓慢流逝有时候,音乐放完,我也不会想要去重放、或是换片cd,只是继续看着秒针持续维持小格的跳动,如同灵魂的脉动,安静又充满生命力。
有人说,神是公平的,因为祂给所有人同样的时间,不会有人的时间比较多,也不会有人的时间比较少。当年的我十九岁,一分钟六十秒,一小时六十分,一天二十四小时我也已经度过六亿多秒的人生看着秒针慢慢跳动,彷佛无言的催眠曲,让我感觉时间开始沉淀在屋内,如同雪片,轻薄堆积,待春日到来,又将化为无形。我想起,自己与雯雯所有过往,一幕幕,一个个片段,在人生的舞台上陪伴着我,丰富我的生命。
在她生命的最初,朦胧中,我六岁时,还记得妈妈牵着我的手,说她肚子里又有小宝宝,要生个弟妹给我,这样我才不会总是孤单一个人。
对当时的我来说,还不清楚弟妹是什么,只是很单纯的知道能有个玩伴陪我,不必再一个人待在房间玩玩具,而感到很高兴。
朦胧中,当妈妈肚子已经很大的时候,我曾经靠在上面,想听雯雯还在妈妈肚子里发出的声音;虽然终究什么都没听到,但我还是不由得非常期待弟妹的到来。
当雯雯从妈妈的肚子来到这个世界,在医院内我第一次见到她,坐在病床上的妈妈将她抱到我面前,跟我说这是我的妹妹。当时对我来说,当时的雯雯好小一个,只知道睡觉,一直睡,偶尔才会醒过来哭几声要妈妈喂她牛。
当时我忽然有强烈失望感,心想:原来妈妈说的妹妹就是这样啊不能跟我玩,不会跟我说话,也什么都不能做我对雯雯的存在又开始不关心,回到跟平常没多少差别的孤独世界不知不觉间,雯雯开始会以微笑看着这个世界,坐起身子,呀呀乱叫没人能听懂的话语。当时的雯雯对我来说,开始像个可以让我玩的大玩具,我总是拉着她的小手,轻轻将她推来推去,让她嘻嘻笑的更开心。
雯雯自己可以站起来走路,并且懂得说话,她总是会拉着我的衣服,跟着我走来走去。有几次,我故意在家外的巷子跑给她追,一直跑,一直跑,直到雯雯跟不上而越来越远。但因为我觉得让她跑的气喘吁吁很有趣,所以不愿停下脚步。最后,雯雯不小心跌倒在地上,并且看着我远去的背影,开始放声大哭;也是听到她的哭声,我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我赶紧跑到她身边,看到她坐在地上用手护着脚膝盖并且哭着跟我喊痛,就要她张开双手,看到一整片擦伤,露出粉红色的与鲜血,还有不干净的沙子沾染这是个伤心与难过的回应,我总是为自己的快乐,让雯雯难过与受伤害,以前到现在,不曾间断但我知道,有一件事,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我关心她我爱她那天下午,因为期末考最后一天,所以雯雯很早就放学回到家里。我坐在客厅看着她,雯雯只是简单跟我说,她等等要跟朋友出去玩,然后就进到房间内。
我在客厅大声问:「你们要去哪」才从她房间传出回答:「西门町。」这也表示,今天晚上我要一个人在家度过。
「要我骑车载你去」「不必,跟朋友约好要一起搭公车。」可能是因为这几天下午许多被唤醒的回忆,我不由得感伤起来。看着雯雯换好便服又出门,并不住在玄关穿鞋时,关切又担心的叮咛我晚餐要好好吃,不要又随便买零食,或是又出去乱跑我们真的越来越像同居的情侣,甚至是夫妻,做事总是不由得想到对方,发自内心的关切。有她在的家,总是充满无法言谕的温暖与体贴;她的离开,又将满屋的寂静与时间的冰冷留给我,使我躺在沙发内,更感寂寞47那一天,我真的感到非常寂寞,说不出的缘由或许如同心理学家说的,女人生理有28天周期,男人心理也有28天周期。当周期到来,内心会如要被挤压般,所有所有的事,都会带上淡淡的异样色彩。
那一天,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度过那一天。很奇怪,雯雯出门之后,我又不禁开始思念起她的声音,她的香味,她的微笑,她曾带给我的一切。
每个人都曾寂寞过,每个人都曾痛苦过,每个人都需要他人的关怀,更带给他人关怀,由了解与谅解组成。随着对世界的体悟,随着自我世事的经历,我知道,人活着,就是一种依靠。
那一晚,当门锁被轻启,当大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就如同我随着时间沉淀的心灵也随之再度解放。雯雯打开大门,再度看到她,我不由得内心感到一阵悸动。这是种说不出口的悸动,唯一能撼动灵魂的感觉,超越一切的洁净存在。
「我有买哥喜欢吃的卤味回来喔。」她在鞋柜前边脱鞋边微笑着跟我说。
当她拿着满袋卤味走过来,并坐到我身边的沙发上,将卤味放到桌上后,我再也无法自制的环腰抱住她,躺靠着她,感受她在我生命中的真实存在。
雯雯被我这忽然的动作吓一跳,但她没有反抗我,也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再对她怎么样。
我抱着她,闻着她的香味,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或许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什么需要说的。我们早已超越单纯兄妹血缘,而是有夫妻之实的关系。
然后,经过好几分钟,雯雯才开口说:「哥,你今天都好奇怪」或许她是在猜,我是不是又想找她爱爱我依然没有回答她,因为对我来说,也真的只是想要这样抱着她,并没有想太多。
又过了一阵子,雯雯可能也是觉得情况沉默又尴尬,就小力的推开我,跟我说:「哥,你自己先吃吧」然后就站起来,向走廊里面走进去。
我看着那包卤味,完全没有食欲。没过多久我就站起来,也跟着她进去,想陪在她身边,但却发现她已经进到浴室,里面传出放热水的声音。
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声音,我将手贴在门上,彷佛这样也就能感觉里面的热气,驱散我冰冷的心灵。
「雯雯」我呼唤着她,里面的水声随着停止。
「什么事」「雯雯,今晚让哥陪在你身边好不好」她听到我这样要求,陷入无言的沉默。「我今天一直感觉很寂寞,想留在你身边」我等着她,却依然没有给我任何回应,只有浴室内水滴落至地面的清脆声音。
或许这样的回答,也就是她的回答「雯雯」我再度呼唤她,面对着浴室的门,门内的少女,彷佛它永远都这么坚硬,不愿为我开启。
「哥真的只是想要我陪着你」「嗯」那一晚,在她房间内,跟雯雯一起并肩坐在床沿,偶尔她看着我,显的有些羞涩。
那一刻,我有种感觉,彷佛我们是新婚夫妇,刚开始的每一晚,都这么美丽又尴尬。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喝着自己冲泡的温牛看著书桌。我只是轻轻搂着她的肩膀,为自己寂寞的心灵,找到一处歇息所。
「哥昨晚又做恶梦吗」她轻声询问,以为我又像那晚一样梦到她要永远离开。
「不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今天很想你」然后,雯雯又恢复安静,将杯中最后的牛喝光,放回书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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