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温柔

不知为何，明明是无风无浪的空间，却有一种暗潮汹涌的感觉。
闻竹站在灵竹旁，仰头看着不时划过的流星，凝思的片刻，浩然无极动了一下。他似乎对这株突然生长而出的灵竹有一丝诧异，霜雪眉间松动了片刻。
闻竹偏过头，看到他站起身走过来，她下意识避让，但发现浩然无极过来的太快，以至于整个人都贴在了她身前，那飘然如玉的姿态近在眼前。
然而，她只是一道虚影，浩然无极没有丝毫停顿，穿过了她的身体，伸手在灵竹上拂了一下。
漫天的雪地中，半跪着的蓝衣女子与仰躺着的蓝袍男子身上淡化出一道白光。
一柄剑从闻竹扣着浩然无极手腕的地方钻出，似是连接着浩然无极的手骨筋脉，瞬息之间，天地为之一颤，周遭雪色如星辰陨落般黯淡而去，星辰之色只悬浮与二人之间，不断旋转剥落，如片片飞羽。
与此同时，北陆几处高楼上，几名白发老者似有所感，纷纷沉了面色，“这股恐怖的感觉.....”
识海中的闻竹淡淡看着眼前的一切。那株灵竹仿佛因这一拂而有了生机与喜悦，翠色浓郁如春。
而浩然无极已经侧抬起了头，看向远方。
星辰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雪地，雪地中央插着一柄缠绕着锁链的长剑。浩然无极漫步而去。
闻竹看了一眼灵竹，紧紧跟着浩然无极到了那方雪地之中。
一股灼热感在她踏入雪地之上的片刻从心底浮现。很难描绘这种感觉，在看起来最为冰冷的地方，却有着前所未有的热度。
浩然无极站在那柄剑旁突然朝她看过来。
闻竹愣了一下，他看到她了？
这一眼后，星辰崩塌。
闻竹在碎裂的空间中失去平衡，只来得及匆匆一瞥，就已经跌落到无尽的深渊之中。
睁开眼，身边是男人雪松般的气息，他盘腿坐在她身边，在她醒来的那一刻投来视线。
没有霜寒之气？
闻竹侧过头，有些疑惑，也有些诧异。
视线一阵倒转，浩然无极向她靠过来，同时手掌牢牢握着她的手腕。
“尊上？”闻竹愣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她和浩然无极已站在飞剑上，底下是北陆雪后的万里无垠。
“闻竹。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很匪夷所思，但是的的确确发生过。”
“在来北陆之前我想过很多次，是否要和你坦白.....但好像一直在逃避这件事。”
他的声音很是冰凉，甚至混杂了风雪的味道，但是他身上却带着不同于往日的热度，尽管这温度在她能够安稳站在飞剑上的那一刻就避让了开去。
“我喜欢你，闻竹。”
他所说的一字一句皆清晰印入闻竹耳畔，她有些惊讶的想回头，被一只手按住肩。
“别回头，等我说完。”
“你是我的情劫....我与你曾相爱过。”浩然无极说出第一句话后，仿佛吐字不再困难，一切都有了尘埃落地的实感，“但那时候，我并不懂得这种情感，我好像并没有理解你对我的特殊感情有多么珍贵。在我以为情劫已过时服用了忘情水，执意与你划清界限。你....与我决裂，更抽了自己情丝。”
闻竹张了张嘴，似没料到她和浩然无极之间有这么多的事情，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她不像是那种不理智的人。
按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没有给闻竹开口的机会，男人清冽的气息从耳畔传过来，一团青光被送到她面前。
“此物名为结情丝。可以重塑你的情丝，用了它，你就可以记起一切。”
闻竹眨了眨被雪色反光晃神的眼，青光之中浮动着几率红线，有一股莫名的熟悉之感，她忍不住想要用手去触碰，柔白的指节犹豫的探出，青光已被浩然无极拿远，“如果重新拥有情丝，你的剑就会消失。”
这一次，闻竹转过了头，对上浩然无极的眼神。
他的眼睛里有一点悲凉，还有一些其他什么，她看不懂，一时竟也忘记了要问什么，脑海里全是那些他匪夷所思的话。
“什么剑？”
许久后，风声之中，响起闻竹轻柔的问句，带着一丝不确定。
“那柄无形剑。”
那是她超脱了情劫桎梏而来的道心之剑。
情丝回归，道心也就不在了。
浩然无极将一缕不听话的青丝别回她的耳后，呼了一口气，眼神笔直的盯着她，“阿竹，我不想隐瞒你任何事情。我爱你，所以我很想你记起来曾经的事情，记起爱一个人的感觉，能给我回应。但是，你的人生不仅仅在于此，你有更广阔的天地，剑宗束缚不了你，浩然宫阻止不了你，你终有一天会突破鸿蒙法则，比我走的还远。”
闻竹怔怔地看着面前地人，风声呼啸，却遮挡不住浩然无极如雪般清冷的声音，“我是鸿蒙创造的神，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只有一个信念——冲破鸿蒙禁制，所以我对其他的事都不在意，一生唯有一柄剑。可是我遇到了你，我在剑宗遇到了你，在最落魄最无知的时候遇到了你.....我知道了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懂得了爱。”
这份感情在这段相处之中不停发酵，盖过了与生俱来的霜寒之气，也盖过了他的本性。
“我喜欢你，我爱你。”
浩然无极一口气将话说完，将结情丝抓入手里，“我会一直保留着它。直到有一天，我们都不再受鸿蒙禁制的束缚，是收回它，还是毁去它，都由你来定。”
闻竹看着青光消失，心头隐隐浮现出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她有些茫然道：“它给我的感觉好奇怪。就和你一样，我一直不清楚为什么你会对我有这样的执念。”
“如果把它重新融合，是不是就能知道以前发生的事情？”
浩然无极点了点头。如果他足够狠心，他可以将结情丝强硬的塞回给闻竹，就像她说的那样，她会记起曾经的事情。她恨他也没有关系，他可以让她重新爱上他。
可她好不容易渡过情劫窥得一丝天道的意图，他就要因为他的私心爱意将她拉回痛苦之中吗？
就连他也不确定，当初她对他的爱，到底是因为触动了情劫，还是因为当时的他真的值得她喜欢。
他们的情感太过薄弱。
脆弱的就像是劫难随意的选择了两个人，将这两个人捆上红线，也不管他们的意愿，让他们糊里糊涂的在一起，又糊里糊涂的分开。
但是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看到了她藏在坚韧外表下的更多东西，温柔、洒脱、自在，也看到了她发自内心的畅快，她的心是那样自由。
怎么舍得再用情爱去束缚她。
“阿竹，你可能没有办法再爱上我......就让我这样陪着你可以吗？至少，你不讨厌我吧？”
闻竹摇头，她的确不讨厌这段时间的浩然无极。
她很少有厌恶的人。
她从小就有着极强的同理心，对人对事都很有自己的立场与思考，哪怕到了现在，她仍可以从浩然无极的角度感受到他眼中仅存的那抹希冀后的痛苦。
“抱歉。”
“我不应该让你跟来北陆的。我让你难受了吗？”如果她知道他们曾经发生过这么多事情，一定不会同意他来北陆。跟着一个曾经互相喜欢过却没办法再爱的人一同游历，这对另一个人来说是极其残忍的。
浩然无极黯淡下去的眸子在闻竹的话里重新点燃了希望。
“不，你永远不需要说抱歉。”
他们之间，如果一定有一个人错了，那只可能是他。幼稚的什么都不懂的，错过了很多的他，而不是一直包容理解他的闻竹。
修修改改十几次，写到后面我都在想：毁灭吧，男主追不到女主的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