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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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睁开眼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揉着昏沉沉的额头,在步子棠的帮助下靠着床头坐好,刚抹过脸,一阵迎亲的喜乐声与鞭炮声从远处隐隐约约地飘来。
夏玉言登时怔忡,蹙起柳眉,抬头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九月二十七日。
步子棠不在意地回答,把膳食放下后,便捧着洗脸盆转身离开。
九月二十七日九月二十七日在心中默念两遍,夏玉言的脸色随之黯然。
丝竹声渐渐飘远了,他的心思却早已沉沦在无边的神伤之中,默然垂首呆坐,久久无法回复。这一坐就是三个时辰,期间,步子棠进出多次,见他呆坐床头,连床边的饭菜也没有动,忍不住上前摇一摇他的肩膀。
夏玉言,你怎样了
夏玉言肩头一颤,抬起头来,一时间,像认不出步子棠一样,顿着半晌,才答:我没事
答完后,他再次失神,步子棠见状,忍不住挑起好看的眉头,问:大哥昨天对你示爱时到底说了什么竟把你吓成这样。
步子棠这么一说,倒把夏玉言的心事勾起来,他颦起眉心,轻声答:没有。
大哥向你示爱时,说话温柔吗,还是像平日一样粗声粗气步子棠满脸好奇地追问起来。
他没有告诉你吗夏玉言苦笑,心想:昨夜那样也算是示爱吗
他说得不清不楚的,令我好奇得很,玉言,不如你将他对你说的话,向我复述一遍。
步子棠笑着,顽皮地眨眨眼,但见明眸如珠,皓齿红唇,芳泽无加,一室像凭空添上无限春色。夏玉言不由得看得呆了,半晌后,才回过神来。
若他要喜欢,也该喜欢像你这样的美男子,为什么要招惹我声音既是不解,亦是怨叹。他本身的长相也是清秀温文,但是若与步子棠的俊美相比,却难望其背。
傻子大哥从来不喜欢男人步子棠掩着唇,吃吃地笑起来,别说我自夸,由我十多岁开始,就有很多男人对我想入非非,不过,大哥从来没有,他只对丰胸美臀的火辣美人有兴趣
那为什么夏玉言更加迷茫了,弯长的柳眉蹙得紧紧的,在鼻梁上落下不少皱纹。
我想,是你的善良和温柔把他吸引了,他变成老虎时受伤,是你救了他,照顾他。
那只是巧合。若早知道他是个坏蛋,谁要救他夏玉言孩子气地噘起唇。
步子棠看见了,似笑非笑地问,那我问你,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你会否再救他
夏玉言迟疑,半晌后,咬一咬唇,不情不愿地回答:会。幼承庭训,即使明知道会惹祸上身,他也无法见死不救。
这就是大哥喜欢你的原因了。步子棠笑说。
男人喜欢男人,你不觉得很奇怪夏玉言微微地蹙起眉心。
情爱上的喜欢应该是合乎天道的,男人喜欢女人,女人喜欢男人生长在淳朴的农村里,夏玉言的心思亦被感染得淳厚纯真,龙阳之好,断袖分桃,这些违逆伦常的事,他从来连想也没有想过。
不觉得男人,女人都是人,为什么只准男人爱女人步子棠摆摆手,用不以为然的神色说,情爱本来就是浑然天成的,爱就是爱,我不觉得应该拘泥于男女之分。玉言,依我看来,你也不是守旧顽固的人,其实,你是否很讨厌大哥所以不肯接受他。
沉思半晌,夏玉言轻声答:我不讨厌他。
虽然拓跋虎魂囚禁他,对他轻薄无礼,但是拓跋虎魂也救过他,用心讨好他,严格来说,他并不讨厌拓跋虎魂,事实上,他从未讨厌过任何人。
他不讨厌拓跋虎魂,甚至对拓跋虎魂存在一定的好感。
野性的魅力,霸道的温柔,充满生命力的狂妄,都是令人羡慕、渴望的,不过,这样也不等于喜欢。
既然不讨厌他,那就随我们一起走吧步子棠自以为是的语调,令满腹烦恼的夏玉言也忍不住好笑地摇摇头。
不讨厌不等于我愿意跟随一个对我心怀不轨的男人远走他乡。
玉言,大哥虽然霸道,但是他对亲近、喜欢的人向来很好,你以后和他在一起,他绝不会亏待你塞外的天气虽然变幻莫测,但是我们生活的岩堡风光极好,而且仆役财宝,无一缺少,总比你身子不方便,又没有亲人照顾地住在这里好。步子棠巧舌如簧地说服他,顿一顿后,见他没有什么表情,便问:在这里,你是否有留恋不舍的事物
我夏玉言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爹娘已经仙去多年,翠姬出嫁后,与他再无关连,私塾根本难以营生,而且,即使私塾关门,学童亦可到邻村上课。一件一件地仔细思量,夏玉言发觉,此时此地,竟再无任何人事,值得他留恋不舍。
白皙温文的脸孔上笼着淡淡忧伤,他紧抿着淡红色的唇瓣,默然不语。
你也不必太过伤神,反正二哥未到,你再考虑一下吧。步子棠也不急着逼他,反而悠悠然地转变话题,你们的村子里今天有新娘出嫁,刚才,我和大哥、三哥一起去看热闹了,那名新娘蛾眉杏眼,粉妆艳靥,堪称绝色。三哥一直说要将她抢回去做新娘,可惜,大哥不准。
他也有去夏玉言心中一惊,忙不迭追问,他有说什么吗
有大哥好像说美虽美矣,不过,看着就觉得碍眼他还骂三哥没眼光呢说那名新娘子眼尖脸削,是福薄命薄之相
步子棠边说,边留意夏玉言的神色,他每说一句,就见夏玉言的脸色难看三分,到最后更是青白一片。
玉言,你怎样了步子棠一脸不知情地轻声关怀,俯视夏玉言头顶的眼神藏着淡淡的怜悯与微妙的嘲弄。放在身侧的双手攥成拳头,夏玉言无法抑制地浑身颤抖,好半晌后,他深深吸一口气,用勉强镇静下来的声音说:子棠,麻烦你叫你大哥进来。
好步子棠点点头,走了出去。
片刻后,当穿着紧身短衣、足踏鹿皮靴子、黑色镶金边披风的拓跋虎魂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时,夏玉言已坐到轮椅上,双手拿着他爹娘留下的遗物,放在床上展开的包袱布中。
你愿意随我离开拓跋虎魂大感惊喜,边说,边快步上前。
是。夏玉言用没有起伏的嗓音回答,也没有回头看他,垂着头,继续收拾。
玉言,这太好了拓跋虎魂兴奋得眉飞色舞,弯身从后抱着他的肩膀,在那柔软的鬓角处连吻数下,同时用铿锵的语气说: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好好对你
你不用好好对我。我只要你答应永远不会伤害翠姬。夏玉言冷淡的声音像一盘冷水,当头泼向拓跋虎魂。
这话是什么意思飞扬的剑眉压下,拓跋虎魂脸上浮起不解之色。
夏玉言没有立即回答,用双手转动轮椅的木轮,面向拓跋虎魂,接着,伸手,由喉头开始,将青色长衫上的盘钮一颗又一颗地解开。看着他将长衫、亵衣一一解开,露出圆润的肩头,以及瘦削的胸膛,拓跋虎魂的眉心蹙得更紧,问:你干什么
干你想干的事。夏玉言垂着头回答,指尖轻轻一拉,挂在手臂上的亵衣便落到地上去,白皙的上半身完全地裸露眼前。
我现在不想。拓跋虎魂看出事情有异,神色渐渐凝重下来。
装什么君子你不就是想干我吗我给你,我心甘情愿地给你吐出他从不会说的粗鄙话,在咬牙切齿的声音中,夏玉言抬起头来,恨恨地瞪着拓跋虎魂。
弯长的柳叶眉扭曲,从来温柔好看的凤眼此刻光芒如箭,拓跋虎魂从未见他有这样怨恨愤懑的神色,竟不由自主地退后半步。
你不必再唆使子棠来对我说那些威吓的话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别伤害翠姬,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夏玉言边说,边用手拍打轮椅的椅柄,未束起的长发随动作飞散,神色激动得如疯如狂。
他受够了他受够了只不过是一具残破的身子,拓跋虎魂要就拿去吧别再逼他别再威胁要伤害他重视的人
至此,拓跋虎魂才听出个大概来。原来是四弟多事了
他没有费心为自己分辩,反而挑起眉头,冷淡地问:就只是这样就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你宁愿舍弃你一直努力维持的尊严与清白
她不只是一个普通女人就像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猫,夏玉言尖声反驳,她是那么的美丽、温柔、贤淑、坚贞
她已经抛弃你,嫁给另一个男人。拓跋虎魂打断他的话,冷冷地陈述事实。
他妈的去她的美丽去她的坚贞虽然外表冷硬如铁,拓跋虎魂内心,却正在震怒咆哮,若那个女人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发誓,他必将她先奸后杀,挫骨扬灰
她没有舍弃我,是我,是我配不起她,所以赶走她。她不应该和我在一起,她应该过着被疼爱被照顾的生活,有一个健全的丈夫,她值得最好最好的只要她幸福,我就快乐
哼我看你根本就不爱她拓跋虎魂从鼻尖哼出一个单音,用冷嘲热讽的语气说:希望她幸福,即使幸福不是由你给予,希望她快乐,即使快乐与你无关。夏玉言,你的爱就像孩童玩的家家酒一样,毫无激情。这样的爱,哪能称为爱
胡说八道猛然地,夏玉言将头仰得更高,下巴与脖子间形成紧绷而神经质的弧度,双眼瞪大如铃,恨恨地瞪着拓跋虎魂。
是否胡说,你心中该有定论。拓跋虎魂不以为然地歪了歪嘴角,神色不屑。
我仿佛被说中心事,夏玉言霎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翠姬,翠姬,她就像他的家人,她的姐姐,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成为他的妻子,却非必然。他早就想过了,这样的爱情,或者真的不是爱情满怀心事地抿紧薄唇,裸露的上身在微寒的天气中簌簌发抖,拓跋虎魂看见,右手一抖,将披风解下来,披在他身上。
骤然披于肩头的暖意令夏玉言愕然,手不自觉地抓着黑底金边的披风,抬起头来,满是不解的眸子恰恰迎上拓跋虎魂绿光熠熠的双眼。
我的确很想要你,但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拓跋虎魂一字一字地说着,脸上的神色是一片坦荡。这样占有为一个女人而献身的夏玉言,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骄傲拓跋虎魂在心中不满地想。
你别在我面前说这些漂亮的门面话,背地里却去伤害翠姬,她是无辜的
充满怀疑、猜度,毫无信任的话语神色,令拓跋虎魂震怒,双手攥成拳头,目光如箭地瞪着夏玉言好一会儿后,他沉着脸,将右手举起,指尖朝天。
我拓跋虎魂当天立誓,只要夏玉言不逃走、不自尽,我绝不会伤害那女人,如有违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夏玉言,你满意没有
愤恨、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字,仿佛从牙缝里进裂而出,阴森如同从十八层地狱而来的修罗恶鬼。
夏玉言心头发震,微微地把头垂下去,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几句话,竟迫得拓跋虎魂当天立誓。看见拓跋虎魂愤怒不平的神色时,他的心竟不由得内疚起来。
倒像是自己亏欠他了想着想着,夏玉言竟渐渐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柳叶似的眉头蹙起,浓密的睫扇低垂,掩饰眸中的惶惑不安。
拓跋虎魂却早看见了,忖度过后,他压下满腹怒气,用一种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沉着语气说:玉言,我也知道自己将你逼得太紧了。若你暂时不想随我一起离开,我可以再等几天才走。
他这番话说得甚有技巧,只说暂时、再等几天,但到最后,是留,还是走,始终由他掌握。
夏玉言虽然不笨,性子却是淳厚无邪,听到他的话,更觉内疚无措,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百感交杂。
拓跋虎魂自忖好话说尽,见夏玉言垂首无言,只道他还在怀疑不信,心中有气难吞,当下重哼一声,转身便走。及至房边,孟太平匆匆跑近,神色兴奋地嚷道。
大哥二哥的人马已经到了。
他们在哪里
就在村口外不远处,之前抢的物资与女人都收在附近的山洞里,不过,来报的兄弟说二哥因为另有要事,中途离队,没有前来
听到孟太平的话,拓跋虎魂立刻皱起眉头,问:他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
叫齐其他兄弟,一起去看看拓跋虎魂边说,边回头看向夏玉言,见他本来抬头看着自己,一发现自已看他,立刻便把眼垂下去了,简直就将他当成瘟疫一样
别妄想逃走否则,我把村子里的人都杀光拓跋虎魂恼恨地踩一踩脚。抛下一句狠话,拂袖而去。
随着拓跋虎魂带着人马离开,青竹小屋四周一下子便安静下来。夏玉言的轮椅再次被收起来,拓跋虎魂没有留下人看守他,而他也没有逃跑的意图。若他的自由会牵连他人的安危,他甘愿放弃。
倚坐床头,秋虫吵闹的叫声从屋外传来,令心思更难以安宁,烦躁地用右手槌打床板,外面突然传来推门的声音,
玉言,你在房里吗
熟悉的声音令夏玉言浑身一震。同时,布帘被玉手揭开,走进来的人一身大红霞帔,凌乱的发髻下是一张蛾眉杏眼、娇艳如花的脸孔。
翠姬夏玉言又惊又喜,不敢置信地伸出双手去摸她的脸,你怎会来这里
玉言,我是来找你的。翠姬握着他的手,顺势坐在床边。
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这个时间,你应该在城里,怎会在此
入城前,我叫芬儿扮成我坐在轿内,我躲在路边,等轿子走远了,就偷偷地跑回来。翠姬淡淡说着,却叫夏玉言大大吃惊。
你跑出来为什么垂首看去,只见翠姬脚上穿着的那双绣着喜鹊的绢履满是泥沙,钉着珍珠的裙摆也被尖石割开不少破口,单看这些,就知道她一路跑来,有多匆忙、多狼狈了。
我我后悔了,我只不过是一时冲动,才答应了婚事,其实我早就后悔了不过,爹娘一直叫人守着我,不准我出门,我好不容易才从新房偷跑出来,玉言,别再赶我走我们指腹为婚,由小时候开始我就决心要做你的妻子,我根本不想嫁给其他男人。
翠姬,你要离开立即离开夏玉言根本无心听她说话,只用焦惶的眼神从窗口不住往外面看去。
我不走玉言,我来找你,就是要表明我的决心,非君不嫁翠姬当然不肯离开,双手紧紧抓着夏玉言的手腕。
不行我不可以留你走立刻走
拓跋虎魂和他手下的人可能很快就会回来。夏玉言心知自己今天已经将他气得七窍生烟,若再被他看见翠姬,只怕翠姬的性命难保。
不你怎能赶我走你怎能如此狠心翠姬凄厉地质问着,双眸发红,泫然欲泣。
你误会了我夏玉言大感冤枉,但是,若要他将拓跋虎魂的事说出来,他又说不出口,只得咬一咬唇,无奈地摆摆手,说:算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你快走吧
不走不走不走翠姬连声大叫,忽然从罗袖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将瓶中的液体倒入口中,之后,用双手捧着夏玉言的头,将唇压上他的唇。
唔夏玉言傻愣愣地瞪大眼,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直至冰凉的液体被渡入口中。夏玉言大吃一惊,双臂猛然用力,将翠姬推开。
你让我喝了什么夏玉言神色慌张地用手压着喉咙,只觉液体流过喉头之际,带来一阵奇怪的炙热。用手抹过唇角,翠姬低垂着头,用又轻又细的声音答。
是昨夜娘亲给我的,听说可以增加夫妻间的情趣。
翠姬你竟然夏玉言一听,差点没有昏了过去。
玉言,我爱你我们今天可以成为真正的夫妻了。翠姬用害羞答答的表情,解下身上霞帔,走近床边。
不别过来夏玉言想逃,却逃不了,只能坐在床上,无措地用手一再将她推开。拉扯之间,一股热气从小腹散发,渐渐地他的脑袋模糊了,手也疲乏无力。
口干舌燥、满脸薰红地倒在床上,翠姬伸手,怜惜地轻抚他热得发烫的脸颊,轻声说:等我成为你的人,你就不可以再赶我走,即使爹娘来到也不能再分开我们。
不行快走快走,危险走走夏玉言热得脑海一片空白,迷迷糊糊间,只懂得呢喃着叫她快走。
玉言别赶我走,再也不让你赶我走
喃喃细语,翠姬玉手轻扬,将夏玉言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地解下。青丝如水流泄,丰腴雪白的身躯在墙上落下摇晃不定的倒影,娇喘细细,芳香浓郁,连天上的月儿也羞得躲在云后,不敢露脸。
云雨过后,夏玉言的神智渐渐清醒,扬起眼帘,看着躺在身旁、藕臂半露的翠姬,他轻轻叹一口气:你太傻了
不傻玉言,由今晚起,我们就可以相守一生了。翠姬红着双靥,轻轻地将头埋在他的怀中。看见她的小女儿姿态,夏玉言心中偏偏没有半分欣喜。
翠姬对他的用心,他无法不感动,不过,刚才的肌肤之亲却绝非他心之所愿。
一直以来,他其实从未对翠姬抱过真正的欲念,旁人或许很奇怪,如此绝色丽人,怎可能引不起他的欲望但是,于他而言,翠姬早就等同他最亲最亲的人,要与自己的亲人发生关系,那实在是太叫他难以接受。
而且,单是拓跋虎魂一人已令他满心烦扰了,那还有心情再招惹其他
想起拓跋虎魂,夏玉言不由得抬起眼角,用忧心忡忡的眼神向窗外看去,依然一片平静的黑夜令他的心神稍安。垂首,仔细思索过后,夏玉言咬一咬牙,摇醒在他怀中的翠姬。
翠姬,我们立刻收抬行李,一起离开吧
离开到哪里去翠姬揉一揉眼皮,不解地抬起头来。
夏玉言苦笑,答:若你夫家的人寻来,只怕会将我们这对奸夫淫妇送去浸猪笼。我们一定要在他们来到前,尽快收拾东西离开。
要逃避的何止翠姬的夫家,还有拓跋虎魂虽然轮椅不知道被藏到哪里去了,但既然翠姬在此,只要坐上收在仓库中的木头车,由她推车,说不定可以在拓跋虎魂回来前,成功逃走。
暗暗盘算,平伏已久的逃跑意欲再次高升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轰隆的声响。
抬头看去,十数匹快马奔腾而至,当先那人伏鞍跃马,剑眉虎目,双眼神光熠熠,身后披风有如一朵金边的黑云飞扬舞动,气势慑人。
拓跋虎魂
夏玉言登时吓得魂飞魄散,用力拉起身旁的翠姬,叫道:翠姬,快走快走
那些人是谁为什么会骑马来这里翠姬也看见有人来了,心中惊讶不已,慌慌张张地拾起抛在地上的衣裳穿上。
不别穿了快走夏玉言见她还在悠闲地穿衣物,心中急得像被火烧一样,倚在床头,伸长手臂连连推她几下,快走快走从厨房的窗子出去千万别给人看见了
言犹未休,门前的布帘已被用力揭起,刹那间,三个人都同时僵硬了,夏玉言的脸刷白无色,翠姬羞赧地尖叫一声,慌忙将散开的襟口拉紧。拓跋虎魂与村外的手下会合后,只带着一小队人匆匆赶回,就只为将夏玉言接走,断想不到会看见如斯光景。
锋利如刀的目光来回于两人之间,暧昧未散的情欲气息令他立时明白过来。双拳攥紧,手背青筋尽现,他咬牙切齿地说:好好夏玉言,你的胆子真大,大得令我不敢置信
拳头重重地打在墙上,砰的一声,轰然响彻,屋子仿佛也随之动摇。
火光熊熊,人影幢幢,暗夜寒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也将女子惊惶的叫声远远传去。
四名汉子手持大刀,嬉皮笑脸地围着中央一名貌美女子,银光闪过,在女子的惊叫声中,刀锋轻轻划过华丽的霞帔,在单薄的衣料上割出一道又一道破口。
泪水将秀靥尽湿,红衣底下雪白的肌肤渐渐裸裎,持刀汉子的呼吸声渐渐粗哑,其他负手围观的人也忍不住窃窃私语,发出卑琐的笑声。
看着从裂开的衣物缝隙中露出来的淡红吻痕,坐在太师椅中的拓跋虎魂,脸色越来越来铁青难看。
不要伤害她不要不要只披着白色外袍,披头散发,被扔在地上的夏玉言眼看翠姬被欺,着急地高声大叫。
叫得喉头发痛,也无人理会,夏玉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咬一咬牙后,用手爬前,拉住拓跋虎魂的裤角,求道:请你放过她,别伤害她别伤害她
拓跋虎魂垂首看去,见他清秀的脸孔上满是恳求乞怜的神色,甚至急得眼角有泪光闪烁,拓跋虎魂心中不是味儿,冷哼一声,把右脚抽回来。
放过她她是无辜的,我求你放过她夏玉言不肯放手,拼命抱着他的腿,指甲用力得几乎要把布料抓破,陷进肉里去。
拓跋虎魂被他抓得发痛,加之怒火攻心,一时气极,右脚用力一挥,便把他踢飞开去。
啊夏玉言惨叫一声,翻倒地上,用手抓着地上枯草,再次抬起头来时,唇角已流下一条血丝。
在踢他的同时,拓跋虎魂已经后悔了,只是收脚不及,这时见了他唇角上沾着的鲜血,忍不住便要上前把他扶起来,谁料身子刚刚晃动,夏玉言突然将头重重地往地上磕下去。
砰砰砰砰磕头声响连绵不绝,连同着翠姬嬉戏的汉子也纷纷停下手,呆呆地看着他。夏玉言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唇,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四周霎时寂静下来,只有头与草地撞击的声音有规律地响起。
玉言,玉言翠姬哭着跑过去,见他满额满脸已披满鲜血。也跪下抱着他,不顾一切地叫道,别磕了别磕了有什么事,我宁愿和你死在一起
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剽悍的男人会抓着她和夏玉言,却知道自己心甘情愿与夏玉言死在一起。
翠姬夏玉言反手抱着她,抬头,再次向拓跋虎魂恳求,求求你放过她,她是无辜的求求你,求求你你可以杀死我,你对我做什么也可以,请你不要伤害她
拓跋虎魂嫉火高烧,右手用力一捶,太师椅的椅柄便断开两截。
看见他脸上怒不可遏的神色,夏玉言心知难以善了,也不再恳求,咬一咬牙说。
若你要伤害她,就先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孤注一掷,只赌拓跋虎魂到底有多在乎他
看着他高高仰起的脸上混合着怯懦而倔强的神色,拓跋虎魂的脸色阵红阵紫,心里有一种冲动上前把那女人先奸再杀,看夏玉言是不是真的敢死给他看
但在下一刻,理智就再次压过冲动。
不不行这个险他不能冒拓跋虎魂想着,勉强将血腥的杀意压下,心中的怒意却翻腾得更加厉害。
我可以放过她。从牙缝挤出来的声音阴森得令人浑身打颤,夏玉言却听不出来,满脑子都被我可以放过她六个字塞满了。
真的他的衣袍、长发披散,血污沾满额头与唇角,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他竟然不由自主地露出欣喜之色,就只因翠姬将有活命的机会,善良,就是他与生俱来的本性。
不过拓跋虎魂刻意拉长声音,将夏玉言的心吊在半空后,才缓缓地说,你总不能要我白白放过她。
只要你放过她,只要你别杀她,我夏玉言一顿,半响后,才用干涩的声音将话接下去,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真的他越是如此,越叫拓跋虎魂愤恨难抑,怒极反笑,他把交叠的双腿分开,举起右手,中指往下一指,只要你在这里亲一口,我就放过她。
你夏玉言脸上的喜色倏然尽褪,气得浑身颤抖。
不肯拓跋虎魂登时觉得心中的乌气舒出大半,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抬头,朝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孟太平扬一扬手,三弟,你不是说想要那个女人吗我现在就把地给了你。
早就心猿意马的孟太平笑着立刻上前,一手便将翠姬从夏玉言身后扯出来。
不放开我玉言,玉言翠姬惊叫起来,在他手上拼命挣扎,并向夏玉言求救。梨花带雨,声声凄切,夏玉言欲救无从,茫然无助的眼神来回数次,最后,落在拓跋虎魂身上。
我我做
三弟,停手拓跋虎魂当即扬手叫停,孟太平虽不情愿,但也立刻停手,并用双臂把翠姬紧锁怀中,以防有变。
过来吧拓跋虎魂勾一勾指头,旁边两个人上前,架着夏玉言双臂,将他拉到拓跋虎魂脚边。拓跋虎魂把双脚分得更开,伸手把裤头拉下。
夏玉言抬起眼角,看一看他双腿间的物体,之后,浑身一颤,受惊似的把头垂下。拓跋虎魂等待半晌,见他始终僵硬着不肯动弹,便弯身,将唇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别怕,只要将唇贴上,轻轻地亲一下,我就放过你。
夏玉言依然没有丝毫反应,不是不想动,而是他根本动不了,是他的自尊正在提醒他,有些事绝对不可以做。
拓跋虎魂等得不耐烦了,把嗓子压下去,说:你再不动,我就要那个女人代替你
回头看向在孟太平腕中不断哭叫挣扎的翠姬,夏玉言将眼帘阖上,再张开,终于动了。
不要玉言,不要
在翠姬的哭叫声中,麻木俯前,颤抖而青白的唇一点一点地凑前,终于,贴上狰狞的肉块。在唇吻下去的同一刻,强烈的打击令他眼前一黑,毫无预兆地昏厥过去。
拓跋虎魂眼明手快地把他接住,神色复杂地凝视那张屈辱、毫无血色的脸孔,心中泛起淡淡的懊悔。
此时,一直在前方放哨的手下飞奔过来。
大哥,有四十七人手拿火把由正路前来,他们个个怒气冲冲,为首的人穿着新郎衣袍,想必是为那名女人而来的。
拓跋虎魂听着,把剑眉压下,只觉今晚之事已令他心烦不已,他不想无端再招惹其他,便高声对其他人说:上马我们绕过后山与留在村外的兄弟集合。
说罢,便抱起昏迷不醒的夏玉言,翻身上马。
大哥孟太平忙不迭叫住他,问,那她怎么办留恋不舍地紧抓着怀中的翠姬,如此美人,孟太平当然想把她带着。
拓跋虎魂勒马回首,见翠姬正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也回以一抹凌厉的眼神,冷笑一声,说:既然你喜欢就带着她吧
他最想的其实是把翠姬一刀杀了,免得以后心烦,但是,又怕夏玉言醒来知道真相,会恨他一世,只得忍住满腹杀意,将翠姬的命留下来。
不过,若要他就此放过翠姬,他亦不甘心,反复思量,只得将她带着上路,以后再谋方法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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