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国记事

第 1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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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她怔忡之时,突然却只听后头一个男人尖细的声音道:“高掌柜莫要怕她,这小兔崽子不过仗着她们叶家有钱有势,就敢强占良家主夫,现在这男人就在这府里,只要找出来了就不怕告不倒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扶着一个小侍颤巍巍地走来,秀丽的脸庞上虽然没有太多岁月的痕迹,可是那表情却是恶毒已极.
叶青虹乍一见这男人不由怔了怔,想了半天却还是不认得,刚要开口问一问,却见高启珠已经上前道:“任家叔叔,您怎么也过来了?”
那男人听了这话,便恶狠狠地盯着叶青虹道:“我自然要过来,叶青虹这小兔崽子害得我家妻主丢了大半的生意,又害得我没了孩子,我哪能不来讨回个公道?”
听了这话,叶青虹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便是任倾情的养父张氏.想到这儿,她的心里不由更怒,一想到就是这个男人调唆不懂世事的任倾毒害自己,叶青虹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断.
这时,只听那张氏又道:“高世女,莫要怕她!韩初雪那个小蹄子这会只怕就躲在这院子里,只要他亲口承认了叶青虹坏了他清白,我们自有办法让官府将她法办了!”
那高启珠听了这话,便上前一步道:“叶青虹,你赶紧把人交出来,不然,我可要搜府了!”
叶青虹听了这话,不由感觉好笑,她原本还在想为什么高启珠会冲进后府来要人,原来却是这张氏调唆的,想这男人那天打了任倾情不算,现在居然要来找自己的麻烦,一想到这儿,叶青虹不由冷笑道:“高掌柜看来是要动真格的,只是我一向不喜欢被人用这种口气问话,今天只要我叶某人在,您休想搜人!”
可高启珠听了这话,却气得怒火上升,只想一下子掐断叶青虹的脖子.原来她们高家自从在生意场上失落了之后,家里也渐渐地败了,那些亲戚小侍们都各自卷了值钱的东西跑了,剩下的不过是高启珠和父亲两个人.高家主夫眼见着自己的家产被那些小贱人们拿走,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连带着高启珠也痛苦万分.这时候,两个人不由又想起韩初雪来,一想到那个男人还替高家生了个孩子,于是便催着女儿赶紧将他弄回来.虽然说韩家现在没钱没势了,可这个男人却还是能生养的,若是他能再生个女儿出来,说不定高家复兴还有望.可是不管高家怎么找,那韩初雪楞是没动静,直到有一天,高家主夫出门时遇到了张氏,这才辗转知道了,原来他们一直要找的男人却是在叶府里.那张氏见高家想找回男人,于是又想起了自己的家仇,只一味着调唆着高家去叶家要人,又说他也愿从中帮忙.高家主夫一见叶家的亲家都愿意替自己出面,于是便让女儿趁着这次赏花宴来叶家要人.
那高启珠现在没了势力,又没了男人,心里自然不平,见叶青虹现在势头正劲,而且还将她的男人扣在府里,于是倒有几分情敌见面份外眼红的架势,倒也不顾不得原来是自己先踢开了韩初雪,于是只管冲上去就要往里屋进.
叶青虹见她如此不敬,心里不由更怒,一想到韩初雪刚刚就带着孩子在这后头的屋子里,若是记男人再见到高启珠这个禽兽,那场面可也够他受的,于是见高启珠冲了上来,叶青虹只管“啪”地一声格开她的胳膊道:“高掌柜莫要惹无礼!”
那高启珠被叶青虹一格,身子不由一晃,倒退了两步,原来她这些年来纵情酒色,身子早已被掏空了,再加上前些日子了的牢狱之苦,身子已经虚得不行了,虽然叶青虹身上没有什么功夫,可却也把她退了好几步.
那张氏见此情形,心里便又怒又急,于是只管挣脱了身边的小侍,颤巍巍地上前道:“我看你叶青虹敢把我怎样!?”说着,便要推开叶青虹硬往里闯.
叶青虹见张氏冲过来,倒不敢再使为力气硬挡,可就是男人马上要冲到房门处时,却只见门突然被打开,韩初雪抱着孩子神色冷然地站在门前道:“你们不要再找了!我就在这里!”说着,便抱着孩子款步走了出来.
恩怨情仇(下)
众人见男人自己抱着孩子走了出来,倒吃了惊,尤其是高启珠,自上次她把男人赶走到现在已经快有半年了,原本以为男人仍还是原来那副病弱受气的性子,可不想现在站在她面前的韩初雪虽然面容仍是原来那般美丽,可在温柔的外表下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坚定,倒让人更觉得可爱.
韩初雪乍一见高启珠,心里倒也吃惊不小,想当初分别时,他只记得这位高大小姐气焰不可一世,只管怀里抱着个水蛇般妖媚的男人求欢,全然不管自己刚刚生产完,身子虚弱得不行,便只管让人拖了出去.可现在在他眼前的这个女人看上去却是一副落魄相,而且也瘦了许多.看着这个让毁了自己一生的女人变成这副模样,男人也心里也知是解恨还是可怜.
“原来……你真在这里!”高启珠终于醒过神儿来,看着走出门来的男人惊讶地道:“你……你个贱货,果然和叶青虹搞在一起!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便要冲上去动手.
叶青虹见此情形不由轻迈一步,刚好挡在了韩初雪的前面道:“高掌柜休要无礼!”
高启珠被叶青虹这么一挡,身形便顿了顿,可怒火却直线上升,便要开口相骂.可就是这时,却听韩初雪温柔坚定的声音道:“高启珠,你真是个禽兽,想当初你抛弃我们父子,现在有什么资格跑来叶府要人!?”
高启珠原本心里就不爽,听了这话便恼羞成怒地道:“贱货!你说什么?就你这种不贞不洁的男人,我高家现在还肯要,你就烧高香去!还敢在这里骂自己妻主!真是反了!”
韩初雪见高启珠死性不改,心里不由一阵悲愤,想自己也是个良家男儿,可不想却遇到了这样一个妻主,真是命苦.想想这人曾经对自己做的一切,再加上现在的态度,韩初雪白玉般的小脸上显现出一副绝决的神情,只听他温柔坚定的声音道:“高启珠,你见我家落败便悔掉婚约,是为不仁;欺我与父亲两个无依无靠施暴于我,是为不义;私通敌国贩卖私盐,是为不忠;拿我病弱的父亲苦苦相,是为不孝!像你这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辈,我韩初雪又怎能委身于你!?虽然我现在有了孩子,可无忧绝不可能归你高家,将来只算是我韩家的人!想当初我流落街头,无依无靠时,是童青将军与叶大小姐救我于水火,她们的对无忧的关照,胜过你这个做娘的千万倍,蒙大小姐收留,我父子二人才能活命至今!你现在找来,不但不感激大小姐,反而恶语相向,你这等无情无义之人,我韩初雪永远也不想再见!你走罢!”说完,便一转头,看也不看那高启珠一眼.
听了男人这番话,在场的几个人真是反应大为不同,那高启珠只恨得牙痒痒的,可却无言以对,只因为韩初雪所说句句是实,她竟无言反驳.
而叶青虹听了这些话,心里倒对这个温柔贤淑的男人令眼相看,原本以为他是那种听命于妻主娘亲的人,可现在看来,倒是极明事理,又坚强自立的男人.
可站在一边的张氏此时心里却恨得紧,他原本就想挑起高启珠和叶家的冲突,可现在见高家在场面上一点也不占理,于是心里不由着急,只想找个别的法子让叶青虹难堪.就在他左顾右盼之时,却突然见院子里回廊的转弯处走来一个男人,只见他一身桔红的薄衫,将那风s妩媚的身子衫得格外妖娆,似乎是听到这边儿有人声,所以只管慢慢走来.
这时,原本站在一旁的小碧见了来人,忙迎上去道:“楼主,你怎么来了?快回去休息吧.”
扶桑这时已经来到了近前,他一眼便瞅见抱着孩子的韩初雪,却又见叶青虹挡在男人身前,似乎是护着他的意思,再一瞅那高启珠,一脸的愤懑不平.见此情形,男人的心里只当是叶青虹在外头又惹了什么风流债,于是只任那小碧劝他回去,男人也不动身子,心里只觉得酸痛得很,想在这里听个明白.
叶青虹见到扶桑走了过来也是一怔,可没等她说话,却只听那高启珠y阳怪气儿地道:“好一个灵牙利齿的小贱人!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叶青虹比我强千万倍?哼!我看你是被她在床上弄得舒服了,所以才不跟我回去!那叶青虹是什么人?连咱们京里最有名的窑子里的贱货男人都被她搞大了肚子!你跟着她还有什么好处!?不想跟我回去?哈!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身子我高某人倒也不想要了!”
听了这番话,别人倒还是平常,那站在一边的张氏心里却咯噔一下,不由瞅了瞅扶桑的小腹,又看了看叶青虹.男人心里突然灵机一动,倒似想明白了似的,只管恶狠狠地盯着扶桑,一双眼睛仿佛要冒出火来.
叶青虹听高启珠说话如此不堪,心里不由动怒,她原本不想将事情闹大,一来叶家今年来的客人实在太多,传出去不好听;二来也是怕毁了韩初雪的名声.于是听了这番话不由上前一把抓住高启珠道:“姓高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叶青虹以礼相待,可你却几次出言不逊,难道真要我把你请出去不行?”
高启珠想不到叶青虹一下子冲到自己面前来,被那双凤目凌利的目光一瞪,又被卡住了脖子,她的脸上顿时便憋得通红,只挣扎着想要挣脱.
这时,站在一边的张氏见叶青虹和高启珠纠缠在一起,暂时顾及不到这儿,于是便两眼到处搜寻,转头间却见身旁的桌子上摆着种色水果,在那水果篮子里却放着一把秀气的小银刀,可是削果皮用的.男人见了那刀,心里恶意顿起,只管一把抄在手里,趁人不备,几步便抄到扶桑身后,将那刀锋住了男人的脖子道:“叶青虹!你快放手!不然,我就杀了这个s货!”
见此情形,叶青虹吃惊不小,一把便松开了口里的高启珠,只见她已经憋得喘不过来看,差点儿晕过去.
张氏见叶青虹松了高启珠,脸上不由浮起得意的笑,只听他道:“叶青虹,你果然怜香惜玉,现在你的相好就在我手里,他身上还怀着你的孩子,看你还敢不敢不听我的话!”
那扶桑一个不备,被张氏用刀住,心里不由又能惊又怕,只担心会伤及肚子里的孩子,这时又听了张氏的话,男人的一双媚眼只管死死地盯着叶青虹,仿佛要求证她心里倒底有没有自己似的.
叶青虹见那张氏着扶桑已经来到了院中的荷塘边,心里不由暗自担心,唯恐这男人情急之中做出什么来,于是只道:“岳父大人稍安勿燥,叶某什么都听您的,只要您手下留情!”
听了这话,那张氏不由发出一阵怪笑道:“好个小兔崽子,果然风流的紧,连窑子里的男人也肯为你怀孕!哼哼!你们叶家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这会儿却这么紧张这个贱人!想必是你急着用这男人的胎盘给任倾情那小s货治病,所以才这么着的吧?”
扶桑原本看叶青虹如此紧张自己,虽然被人挟持着,可心里倒还是感觉有一丝甜意.可不想张氏的这一番话却让男人的心彻底落进了冰窖里,只觉得全身又冷又痛得难过得要死了.原来她今天找自己来是为了这事儿,原来她心里只记挂着别的男人,就算自己要为她生孩子,就算自己再爱她,不过还是个被人利用的工具而已.看着眼前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扶桑只觉得天都塌了,原本泛起的那一点点喜悦都变成了冷痛尖锐的痛,直让他呼吸都困难.
叶青虹听了张氏这话,心里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的用意.这张氏现在最痛恨的莫过于两个人,一个是自己,另一个就是任倾情.他知道任倾情的身子没有那味药引是生不了孩子的,所以现在见扶桑怀了自己的孩子,就相千方百计地把它弄掉,自己倒要想个办法让他没了戒心才好.
想到这儿,叶青虹倒似不那么急了,只轻轻一笑道:“岳父大人一向是明眼人,可这回您可是猜错了.叶某人虽然好色,可喜欢的却只是清白人家的男儿,像这等青楼里的货色不过是玩玩而已,哪当什么真呢?现在这男人只说有了我的孩子,想要进叶府做我的夫侍,我哪有什么办法,今天叫他过来不过是要他拿掉这个孩子,免得我他恬不知耻地赖着我而已.想这种千人尝万人枕的身子,他肚子里的孩子哪会是我的?岳父大人今天要是能让他把这孩子流了,倒是帮了我的大忙,青虹就此谢过了!”说完,便只管行起礼来.
张氏原本以为手里拿了个大把柄,可不想叶青虹却说出这种话来,于是心里倒没了主意,只管怔在那里.
可被他挟制住的扶桑听了这话,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倒流了,看叶青虹一副轻松自在地用那鄙夷的语气说着自己,男人真想扑上去揪着她问问,为什么就能这么狠心,就算她恨自己,可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可真是她的啊,这个人怎么就能说这么残酷的话来.心里这么想着,扶桑便不由挣扎着就要冲过去.
那张氏原本愣着,可这时扶桑一动,他马上又将那刀往下按了按道:“贱货!别动!动一动我就杀了你!”
叶青虹站在对面,只见张氏手里的刀已经将扶桑的脖子出了血丝,心里不由又惊又急,可面子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得继续说那些证明孩子不是自己的话.
可这时,站在叶青虹身后的高启珠却已经缓过了气儿来,见了这副情形,倒也只动,只往周围看去.转眼间看到了一旁摆着的一张红木小几,于是便用了用力抄在了手里,偷偷潜到叶青虹背后,一下子便往叶青虹的后脑砸去.
叶青虹只听着脑后风声,可要躲开却已经来不及了,正在情急之下,却只感觉一个香软的身子突然扑了过来,那冲力直将她扑倒在地,紧接着,只听见两声男人的尖叫,和“扑嗵嗵”的落水声.
“啊!!!!楼主!!!”
叶青虹只听小碧一声尖利的叫声,等她好不容易从地上起来时,却见是韩初雪倒在自己的身上,在他怀里的无忧此时正在不远处的地上尖声地哭着.原来刚刚高启珠用椅子砸来的那一瞬间,是他扔了自己的孩子,扑过来救了叶青虹.
“楼主!楼主!”小碧的声音再次传来.
叶青虹忙忍痛站起了身,几步便来到荷塘边儿,只见高启珠的身子已经半挂在荷塘边的栏杆上,头和肩膀都落在水里,因为脚勾住了栏杆而没有全落下去.而水里却隐约见有两个人在挣扎,扶桑桔红色的衫子漂在碧绿色的水面上,看起来有些凄利.见此情形,叶青虹也顾不得许多,忙飞身跳了下去,只管奋力向扶桑游去.
这时,惊叫声已经招来了叶府的下人,众人跑过来一看这情形,忙纷纷跳下去救人.
此时,叶青虹已经游到了扶桑身边,可眼见着就要够到了,旁边却伸出了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却正是那一起掉进水里的张氏.
见了他,叶青虹不由怒从心起,握紧了拳头便照着他打了下去,那男人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便“咕噜”一声,沉了下去.
在众人的帮助下,叶青虹终于把已经快沉下去的扶桑从冰冷刺骨的水里拖了出来.下人们这时已经跑去报告了管家,叶喜儿见了这副情形,忙命人去请太医,这边又扶着两个人从水里出来.
叶青虹上了岸,也顾不上自己身上湿,只管抓住叶喜儿道:“快!快去请太医!”又指着地上的扶桑道:“他身上怀了孩子!”
叶喜儿听了这话忙道:“主子别急,已经着人去请了,您身上有没有事?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叶青虹四下看了看,只见高启珠这时已经被人弄了下来,只是那脸由于泡在了水里,透不过气,已经晕死过去了.而且刚刚掉进水里的张氏,这会儿也被救了上来.见了那个满脸青肿,晕过去的男人,叶青虹恨恨地咬牙道:“拿了我的贴子,去请刑部的张大人来,就说高掌柜的在叶府里杀人未遂!”说完,便一把抱起地上的扶桑,头也不回地向屋子里去了.
爱与被爱(上)
太阳已经渐渐偏西,没了阳光的初春大地又恢复了原有的一片y冷.
叶府里没有了白天的喧嚣,黑暗里却只见下人们忙碌碌.叶喜儿早将太医请了回来,后府里灯火通明,一群有些年纪的男人们在一处屋子里进进出出,却个个都不敢言语,气氛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儿.
自从下午后府里出了那事儿之后,刑部张大人手下负责京里案子的何大人就慌忙地赶来了,简单听了情况后,便命手下两个凶神一样的女差官带走了高启珠和张氏.临走时只留了一句话:少当家的是要死的还是活的?
叶青虹目光中掠过一丝嘲讽的冷笑,轻声道:“人死了就没意思了,倒是活着好些.”
何云若听了这话,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笑道:“少当家的意思小的明白了,告辞!”说完,就带着人走了.
此时,叶青虹坐在房间外的椅子上,看一群男人们忙来忙去,她心里的不安也渐渐加大.想着刚刚太医出来对她说的话,叶青虹的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复杂.
原来,就在她将扶桑从水里救出不久,太医院里最有名的林大人便赶了过来.一开始的时候,扶桑的身子并没什么不适.只不过被冷水一激,有些畏寒罢了.
可那林太医看过脉相以后,便皱起眉来,直诊了半天才将叶青虹叫了出来,又禀退了外人道:“少当家可知这位公子身上孩子的母亲是谁?”
叶青虹听她这么一问,倒一时回答不上来,她到现在也不能确定男人身上的孩子是不是她的,所以便顿了顿.
林太医见了这副情形,便也不再追问,只道:“少当家的是明白人,我也就直说了.这位公子的身子本就与寻常男儿的不同,他身上的慢性合欢散倒和勾栏院里用的很相像.只是在下看他的脉相,倒是还有一味与这合欢散相克的媚药在他体内,但是又不像是误服的原因,只怕是聚在胎儿体内的原故.所以在下大胆猜测,给了这位公子孩子的女人当时必是服了另一味媚药,这才使他怀了身子,可这味药却又偏偏与合欢散相克,所以导致他身子不适,脾胃失调.依在下看来,倒是赶紧打胎要紧,不然只怕连大人都有危险.”
“您说什么?”叶青虹听了太医的一番话,不由大为惊讶,再仔细想想,便觉得一阵凉意直通体内.
如此说来,扶桑身上所怀的这个孩子只怕真是自己的,那日在听风楼,自己可不就是因为了中了媚药,才控制不住与他交欢的吗?可太医后面的一席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因为扶桑原本身子里有药残,所以当他与同样吃了媚药的自己在一起时怀的孩子,是生不下来的吗?
林太医见叶青虹怔了半晌也不说话,于是便道:“大小姐莫要犹豫,虽说怀胎不易,可是像这种事还是早些拿掉为好.这样的情形在下以前也遇到过多次,多数人家也是舍不得孩子,于是只管让男人生下来,可是没等足月,男人便会因脾胃虚弱而死,孩子也是活不下来的.”
听了这话,叶青虹握住椅子扶手的手指都快硌出血来了,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
对扶桑,她原本就毫无爱恋之心,可他再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自己,先是下药迷j,然后就是折磨怜月,这男人对自己所做的种种,真是激不起一点的好感.可是自从那天听说他怀了孩子,又见他伏在自己的胸前大哭,不知为什么,叶青虹的心里倒有些犹豫了.原本对男人恨之入骨的情绪,在见到他充满失望又有绝决的眼神时,也渐渐不那么激烈了.
有什么能让一个男人这样疯狂?
这个问题叶青虹想了好久,这扶桑难道真的就是为了和自己上床,而做出这种种荒谬的事?还是他原本就想让自己注意他,关心他,以至于爱上他,所以才想出这些办法来?
这样一想,原来解不开的问题便全都明白了.
不过是一个“情”字,这个男人只是因为爱上了自己,所以才会便出那些手段来.如果说第一次强迫自己的时候,他心里的欲望多一些话,那么后来便是动了真情.可惜他在欢场混了这许多年,那一个大染缸将男人原本简单的心灵染得一塌糊涂,到如今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什么是欲望,什么是爱情了……
他这样一个人,原本就是可怜至极,可却偏偏要装出一副凶恶的样子,到头来不过是害了自己.
如果不是经历了今天的事,如果没有林太医的这番话,叶青虹恐怕永远也不会相信扶桑怀的是自己的孩子,男人这样爱这个孩子,说不定死也不会流掉它,到时候,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想到这儿,叶青虹不禁又看向屋内.
为什么太医进去那么久还没出来?就算里面男人身上的孩子没了,也不至于流这么多血吧.
看着男人们端出的那一个个盛满了血的细白瓷盆里越来越多的血,叶青虹只觉得身上一个劲儿的发冷.
难道他真的要死了?
想到这儿,叶青虹再也坐不住了,一下子便站起身就往里屋去.
可就这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小手紧紧地拉住她.回头看去,却是韩初雪站在身后.他一只手上还缠着绷带,上面渗着点点血迹,可却顾不得自己,只管拉着叶青虹道:“大小姐,您不能进去啊!男人小产最怕的就是女人进去冲了,您这一去,扶桑楼主若是激动起来,恐怕性命更加难保……”
听了这话,叶青虹虹迈出的步子便又收了回来,将心里的担忧压了压,便向韩初雪道:“你身子怎么样?无忧呢?有没有摔着?”
“大小姐放心,我们没事……”韩初雪见叶青虹担忧地看着自己,心里倒有些过意不去.想今天这事儿,大半都是因自己而起,若不是高启珠无理取闹,也不会害得大小姐的第一个孩子就这样保不住,想到这儿,男人心里更过意不去,一张小脸更是又急又愧的变得惨白.
叶青虹见男人脸色不好,只道他身子不舒服,便只让他去休息.可韩初雪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些,见叶青虹原本从容自若的神情现在变得有些魂不守舍,男人便知道她是在担心里头那个怀了她孩子的人.
可不知为什么,韩初雪见到叶青虹这副担忧的样子,心里倒有些酸涩,想到刚刚高启珠的所作所为,再拿她来比较叶青虹,男人心里便一阵阵地钝痛.
同样是男人,同样是为人妻主,为什么叶青虹对身边的男人个个心疼,就连那曾经毒害过她的任倾情都那样对待,而此时房里的男人,更是牵挂了她全部的精神.
看着叶青虹专注思考的表情,男人只感觉那怕是她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让他心里泛起一阵波澜,那种涩中带苦,酸痛中又带一点甜的滋味,真让男人的心都快揪成了一团.
可正在韩初雪柔肠百转之际,突然却听房门一响,紧接着便见林太医边拿帕子擦着手,边走了出来.
叶青虹一见忙迎上前去抓住问道:“怎么样?他好些没有?”
林太医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语气倒轻松起来,只笑道:“真是万幸,总算把大人的命保住了,只不过出血太多,需要静养,更不能动气,如果能过了今晚,便没什么大碍了.”
听了这话,叶青虹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的担忧和惊慌才算过去,于是便命人送林太医出去歇着,又吩咐下人好生招待.
可就在林太医刚刚离开时,房间里头却突然传来小碧大声哭道:“楼主,您不能动啊!孩子以后还会有,若是您现在不听话,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了,唔唔唔……”
叶青虹听了忙推门进去,只见几个年纪大些的r公正按着要从床上起来的扶桑,而一旁的小碧则扑到床边哭个不住.
那扶桑落了水之后便只担心孩子,怕浸了冷水身子受不住,可后来太医给他用了药后,便不知不觉睡着了,一觉醒来时却感觉小腹一阵绞痛,直疼得男人挣扎个不休.林太医见状忙命几个男人狠狠按住,又和他说了好些自己性命要紧,孩子以后还会有之类的话.可扶桑这时候哪能听得进去,一见那些r公们拿了器具进来,他便拼着命也不准别人近他的身,只想保住这孩子.可那些人却毫不手软,只管将他的身子压住,男人哭得嗓子都哑了,只觉得疼得要晕死过去,继而便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从下身抽走了.看着r公手里端着的血水,想着自己还未成形的孩子就这么没了,男人只感觉钻心的痛,恨不得登时死了才好.
叶青虹乍一见了扶桑也吃了一惊,在她记忆里,这个勾栏院的老板无限风s,成熟丰润的身子妩媚妖娆,那风情是万里挑一的.再加上他生性倔强,妖艳的桃花眼里流露的目光不但勾人,还有一种似有似无的挑衅,只让那些女人看了他便感觉欲望蠢蠢欲动起来.
可此时眼前的这个男人,叶青虹倒有些不认识了.
他什么时候瘦成了这样?那对妖艳的大眼迷乱地瞪着,空d又无神,黑亮的秀发散了开来,发丝糊乱地粘在瘦得快没r的脸上,衬着毫无血色的嘴唇,这让叶青虹几乎认不出他来.
见叶青虹走了进来,扶桑原本虚弱挣扎的身子一顿,转而紧紧盯着叶青虹,只等她来到近前来,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直向她扑去,嘴里胡乱地念着:“叶青虹,禽兽!你杀了我的孩子!你还给我……”说着,便掐住了叶青虹的脖子.
只是他身子原本就流了太多的血,此时更是虚弱至及,哪里还有力气害别人?虽然手摸上了叶青虹,可倒底没有更多的力气,只能眼看着她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叶青虹感觉扶桑掐住自己的手和小孩子一样没什么力气,可男人自己却因为虚脱得厉害,慢慢向地上滑去.见状,她倒怕男人再冲动起来大出血,于是忙伸手将他抱在怀里.
此时扶桑见掐不到叶青虹,于是心里不免又急又气又失望,只管在叶青虹怀里握了拳头狠狠地向她捶去,别捶边哑声要她还自己的孩子.
叶青虹虽然以前对这个男人毫无爱恋,可现在见到他这样伤心失望,以至于神志都不清了,心里也难受起来.虽然以前他做了错事,可毕竟对自己倒是一片真心,而且又爱这个孩子甚于爱自己的生命.可是偏偏命运却和他开了个如此大的玩笑,那天他给自己下的药居然造成了今天的结果.看着男人散乱的眼神,叶青虹一时之间倒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由着他无力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一旁的小碧见扶桑这般痛苦,早跟着哭红了眼睛,于是忙道:“楼主,您醒醒吧,孩子的事不能怪叶主子啊,她也是为了您好,这些天眼看着您的身子越来越弱,如果再这么下去,只怕真像太医说的,连命都要送了啊……”说着,便又哭起来.
扶桑听了这话,倒停了手,只管怔怔地盯着叶青虹好一会儿,这才喃喃地道:“我不信,我才不信这些鬼话!她说这孩子不是她的,今天要我来,明明就要拿掉孩子,怎么会是为我好?”说着,男人又好似突然明白了过来似的,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一把揪着叶青虹的领子道:“对了,也许你是真的想这个孩子,那个男人不是说你要胎盘给哪个小贱人治病?哈哈哈哈!叶青虹,你真这么想的?这么说来,现在你这难过的样子也是装出来的罢?啊!?哈哈!孩子没了,那小贱人的病也治不成了!哈哈!报应啊报应!孩子现在没了,没了……”男人边说边笑,只是那笑声说不出来的凄厉悲伤,直说到后来便倒在叶青虹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直哭得肝肠寸断,最后,终于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见扶桑虚弱成这样,叶青虹便将他的瘦得快没r的身子慢慢放在床上,又盖上了被子,这才坐到床边,看着他苍白憔悴的脸儿发楞.
她在原来的世界里并不曾有过孩子,也想像不出失去孩子的人会有多痛苦,可现在看了扶桑,叶青虹真是感觉到灵魂受到了震动.原来他竟是这么爱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以至于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那个小小的孩子几乎变成了他的全部.这份感情里,只怕是也寄托了对自己的那份没有回应的爱恋吧.
想到这儿,叶青虹不由抬手轻轻将扶桑脸上的发丝拂开,修长的手指在那苍白的唇上轻抚着.这张脸曾经有着那样妩媚诱人的神情,也曾经痴迷在看着自己,就算自己对他恶语相向,他也还是心心念念地爱着自己,以至于就算不被承认,也要生下那个孩子.这份感情对这样一个出身在烟花之地的男人来说,已是可贵之极.可偏偏自己和他都沉浸在自己的感情里,从来都没有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问题,所以明明是温情脉脉的事,却弄到了这种地步.
望着扶桑昏迷中苍白的样子,叶青虹心里第一次对这个男人生出了另一种感情,握着他柔软冰冷的手,似乎都能感觉出他心里无边的绝望和痛苦.
看着男人憔悴的样子,叶青虹不由将脸颓然地埋在男人的胸口,两行滚热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心里无声地默念着:扶桑,你真是个傻瓜……
爱与被爱(下)
清晨里,阳光重回大地,初春的早晨一片生机.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夜,扶桑终于醒了过来.躺在围满绣花幔帐的大床上,男人只感觉自己做了个恶梦,梦里他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可怔了片刻,下腹的疼痛却清楚地告诉他,那不是梦.
叶青虹!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她是禽兽!
男人心里这么想着,便挣扎着就要起来,可偏偏身子又虚弱的紧,哪里还有力气,使了半天的力气,却只能动动手腕,又软棉棉地躺倒在床上.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身子又不能移动半分,男人顿时便觉得心痛得都要死掉了,眼泪不由又忍不住地落下来.
可就是在他泪眼朦胧时,却一眼瞅见床头伏着一个,晨光在她的面庞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却正是叶青虹.
男人见她就在身边,心里却蓦的一惊,原本苦涩的心不由的颤了颤,一时间竟忘了哭,只管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扶桑虽然和叶青虹有过肌肤之亲,可两个人真正相处的时间却少之又少,再加上矛盾重重,又哪里有心情仔细端详?可此时,晨光里,叶青虹就这样伏在床头,淡金色的晨光照在她的脸庞上,凤目微闭地睡着,全然不似平日里的果断从容,倒让人感觉年轻很多.
男人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却只管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这个对自己和孩子毫不留情的人,原来却是这样年轻,又这样俊美,想必她身边的男人也同样年轻貌美吧?而自己虽然身在烟花地,可毕竟年华已逝,就算身子再媚人,又哪比得上怜月那般水嫩年轻的男人?
想不到自己已经是近三十的人了,却被这个二十不到的女人迷得神魂颠倒.恨她,爱她,就算是为她生了孩子又能怎样?这个人的心里还是永远也不会有自己一丁点的位置.
想到这儿,男人不由苦笑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些年在风尘里打滚,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为什么偏偏一遇到她就六神无主?就算她对自己无情,就算她当众发誓只爱怜月那小蹄子,就算自己为她怀了孩子,可仍换不回她一点点的怜惜疼爱.一想到这儿,男人只觉得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一个开始美丽狂热,可最终却是凄惨无比的梦,醒来时,自己仍是一无所有,反倒像丢了什么似的,胸口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副躯壳,比死还要难受.尖锐无比的痛楚过后,只剩下绝望,一切都没有了,自从失去孩子那一刻,男人便知道,一切都完了……
眼泪像小河一样顺着男人的清瘦的脸颊流了下来,那双媚人的大眼,只管盯着叶青虹的睡颜,仿佛要看一辈子似的,久久无法离开视线.
这时,只听“吱呀”一声门响,却见小碧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刚刚煎好的药汤走了进来.见扶桑醒了,他忙上前道:“您身子可好些了?怎么就昏了这么久,让人担心死了……”说着,眼圈一红,便要流下泪来.
此时听了说话声,叶青虹早已醒了过来,一眼看见床上哭得满脸是泪的扶桑,她心里倒是一滞,虽然昨天想明白了男人的心事,可毕竟两个人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一时间倒想不出说什么.
扶桑见叶青虹一句话也不说,只管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不知为什么,男人的心里突然一动,这种含着淡淡痛楚和怜悯的眼神,他还是第一次在叶青虹的眼睛里看到.虽然比不上她看怜月时的满眼柔情和爱慕,但却是她和他第一次没有恶意的对视.那目光有几分研读,几分心痛,还有一丝淡淡的忧伤,直看得男人一时间魂魄都被她吸了去.有那么一刻,他竟然忘记了两个人曾经有过的不快,只想沉沦在这目光里.
一旁的小碧见两个这样情绪不明地对视着,心里只感觉怪怪的,虽然知道叶青虹经过了这事儿,不会再为难楼主,可扶桑那样一副被吃得死死的样子,小碧看了以后,却只有心酸.
原来这做男人的都还是傻子,一旦衷情上了,便死也不能忘情.虽然小碧知道眼前这两个人的事多是扶桑的错,流了孩子也是为了楼主好,可毕竟小碧也是男人,看见楼主这样伤心,心里便也有些埋怨叶青虹,而且现在没有了孩子,也不必再求她们叶家什么事,再想起那个没良心的楚寒雨,男人心里更觉得委屈.于是便上前一步隔断了两个人的对视,只管将药端到扶桑眼前道:“楼主把药吃了罢,养好了身子我们……我们就回去罢……”说着,眼圈一红,忙转过了头.
叶青虹听了这话,再见小碧的样子,便知道了几分原由.于是便只道:“你们先歇着吧,就算要走也要等身子好些了再走,一会儿林太医过来看了脉相会开几味药来,叶某……还有事,告辞了.”说着便起身向外走去.
见叶青虹走出了门去,扶桑这才收回了目光,泪水还挂在脸颊上未干,可心却像久缺水露的枯木,干的都要枯死过去了.
小碧见了这副情形,只将涌上来的眼泪强吞下去,稳了半天的心神,这才服侍扶桑吃了药.
男人的身子原本虚得很,睡一会儿便又醒一会儿,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很快.叶青虹早派了几个有经验的r公轮流照料着,这些下人们见主子如此关照,便都上了心,只管煎了补药往这里送.可一连三四天,扶桑虽然吃了所有的药,可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倒像个木头人似的.好不容易到了第五天头上,男人的身子好些了,于是便拉着小碧要他给孩子做的那衣裳,等派人去听风楼取来了,他便只管呆呆地拿着那小衣裳,不是不说话,便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地自言自语,直看得小碧伏在床边哭个不停.
叶青虹见他这副情形,倒比先前男人要杀自己时更担心,于是只管请了林太医来瞧.可林素心看了以后,却只说这是心病,除非他自己打开心结,或是能再怀一个孩子才能治好.听了这话,叶青虹倒没了主意,这两个条件几乎都是不可能达到的.就算是自己现在和他同床共枕,可依男人现在的身体,恐怕也是不成.更何况两个人现在只怕是谁也没有这种心情.
就在叶青虹为扶桑的事儿着急,却又没什么好办法的时候,韩初雪却做了一件让她意想不到的事儿.
傍晚时分,叶青虹从商号里回来依旧是要瞧了扶桑再去吃饭的,前些天出的这些事儿虽然在明面儿上平息了,可叶府私下里的传言却不少,叶青虹除了和母亲说了实情外,其他人,包括柳氏却都瞒着.要是被这个厉害的主夫知道了自己的孙女没了,那后果可真不是“严重”两个字可以形容的.所以这府里的下人只知道扶桑是大小姐在外头认识的男人,至于没了的那个孩子是谁的,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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