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被送到了孤儿院。
多多看着我说,我已经知道了,你别说了。我说还没有讲到重点,你记得有一次问我腿上的伤哪来的吗?那是在孤儿院里留下的。我进孤儿院的时候,一个年老的妇女先是掏光了我身上所有的东西,她找到了一家纸条,就是我的生日的那张纸条,不过只剩一半了,那六个字已经被撕掉了,因为从今后没有人再说过我是qg犯的儿子了。这个妇女姓李,是院长。我腿上的伤就是她打的。你肯定以为我恨她,其实不是,我很感激她的。那个时候政策好,孤儿院也没有你们所想像的那样恐怖。但这个院长很奇怪,对我的要求很高,她甚至专门为我准备了一根刺条子,我稍有不对就抽我的腿。其他的孩子都喊她妈妈,但是我不喊,我喊她老师。那个时候她经常带着我们一群孩子上街扫地,说是回报社会。这的确是应该的,总之我开始上学了,孤儿院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像一般的孩子一样,上学,回家吃饭,没什么不同,但在学校里我们还是受到了同学们的歧视,这我也不用多说,反正你都知道了,和书上电影里写得都差不多。我的成绩在院长的刺条子下,总是很好。院长给把她手上的孩子送给很多给一些家庭,但她始终没有把我送走。总之孤儿院的孩子来来去去,剩下的都是些生理有缺陷的孩子,到上初中了以后,和我一块的,只剩下我是唯一一个不是残疾,唯一上了初中的人,而那个时候,院长得病死了。她死后我很伤心,我曾经认为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但她还是死了。然后我就一路读书读下来,一直到研究生毕业,所有的费用都是政府包的。我想这里面肯定有院长的功劳,反正一路绿灯。呵呵,就这些,其实这个社会已经变糟了。
“那你的亲生父母呢?”多多问。
“其实我也查过,那个时候的qg犯是死刑,所以父亲活着的可能性不大,而母亲一点线索都没有。我还试着找过抚养我的爸爸妈妈他们,没找到,好像消失了。好像爸爸是汉水的一个码头当搬运。现在武汉这么多人,不可能找得到的。”
“可怜的寞寞,来,我抱抱。”
多多抱着我,让我感觉很温暖,而这些话,是我第一次给人说起,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而且我每到一个学校毕业,都会和同学断绝来往,所以我总是一个人,经常在一些人中消失。这对我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情。而我总喜欢在深夜里,在城市中行走,大概是源自于小时候被爸爸妈妈遗弃后的一些经历,总让我觉得孤独和寂寞。还有我的性格,无一不是打上了我小时候的烙印。如果一个人对我很好,往往会让我很感激,有时候甚至都没有勇气拒绝一些别人的要求。我的故事就这样,在你们读者的眼中,完整了。
多多呢?我后面问起她,她只是稍稍、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说她妈妈怀着她嫁给王老头时,王老头其实是知道的,但他的条件是不能可找到女人的,这可能就是她那个家庭的悲剧,一个大男子主义的无用的男人。这是她给王老头的评价。而她妈妈的死,则是因为不堪打骂和凌辱,她妈妈本来就有精神病史,这更好地解释了她爸爸是精神病医生的可能性。她妈妈在一个春天发病后,跳进了汉水,但没有被打捞上来。我问她那个时候她有多大,她说是八岁的时候,正读小学二年级。
多多在晚上非要搂着我睡觉,我无法拒绝,再加上我身体的虚弱,至少目前我和她在性方面的问题不是问题。晚上我想了很多,想着我和她是兄妹的一些可能性。其实还是可能成立的。
多多的妈妈,被qg犯qg后,家丑不可外扬,生下了我,结果被她周围的人恶毒地遗弃在轮渡码头上,在纸条上还写上了qg犯的儿子几个字,她由此得到双重打击,得了精神病,被送到六角亭治疗,这个时候遇到了多多的亲生父亲,也就是那个精神病医生,然后医生和病人之间容易产生感情,应该来说有可能这个医生医好了她的病,而和她产生了感情,使她怀上了多多,这时,医生有可能已经有家室的人了,所以根本不可能娶多多的妈妈。结果多多妈妈家里人便糊里糊涂地把她妈妈包办嫁给了王老头。如果这事成立的话,我和多多就成了同母异父的兄妹。那么,王老头临终前说“报应”这句话应该怎么理解呢?可能是:我很像多多的妈妈,而王老头知道多多妈妈被qg过有孩子的事实,他一眼就认出我来不足为奇。
我头脑里拼命转着一些可能性,最大的可能就是上面这样的了。想完后,我从睡着的多多的怀中溜出来,跑到阳台上,点着一支烟,然后不停地咳嗽着。多多出来把我拉回到床上去,然后用手试探我是否发高烧,的确,我发高烧了。她赶紧找了一些药给我吃,然后用凉水毛巾来敷我的额头。虽然高烧令我有些迷糊,但我还是强制自己不要说一些胡话,以免多多听出来。我要她把武汉的那个手机号用起来,明天去买个手机,以便李凡能联系上我们。多多说号里还有钱,这个不成问题,而且她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一些事情把这事拖住了。想着她这么通情达理,我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还是不能起床,烧得厉害。多多在一家私人诊所里找了人,到家里来给我打针。她很忙,便把小李凡叫来照顾我,同时把一部新手机放在我的枕边,说是武汉的那个号,有电话就接,如果是找她的就挂掉,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多多出门去了,临走时叮嘱小李凡要照顾好我。医生在挂上吊瓶之后,如何换另一瓶,如果抽针都给小李凡做了详细的交待,然后闹哄哄的一阵后,只剩下我和小李凡了。小李凡待人不错,还下去买了点东西喂给我吃。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样子,我便告诉她好好学习,到时候帮我们一把,她高兴地答应了,说要不了两三天就可以完成学习。我奇怪是说不是半个月吗?她说除了老师讲课,她自学,其实已经掌握了。我说那你在学完之后,我安排你到会计室里去实习上班。
看得出,她很高兴。
但我枕旁的电话却一直没有响。
我昏沉沉地睡过去,又昏沉沉地醒过来,中午小李凡弄了一些饭菜,四川口味的倒还合胃口,吃了一些,多多也说好吃。到了下午竟然烧退了,人也精神多了。小李凡还陪我到街上去逛了一下,我没忘了带上那部手机,还一直捏在手上,怕响起来自己没有听见。
晚上我就基本恢复正常了,多多叫走了小李凡,然后带我到外面去吃东西。看得出她精神很好,她问李凡有没有打电话给我。我摇摇头。她叫我别失望,总会打的,要相信自己,然后又淡淡地说,你们感情很深啊。我知道她这样说的用意,也就懒得解释。我和她以往很少谈及李凡,而且她对李凡的了解大概也是模糊的,但她大体知道我和她之间所发生的事。多多在吃饭的时候突然严肃地对我说:“如果我以后不能怀孩子,你会怎么办?”
“怎么可能呢?”我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地说:“在怀孩子之间和之后多做检查。如果真的对你有危险,那就不要孩子了。”
“可是我知道你想要个孩子。”
“这是两码事,我是想要个孩子,无非是从我自己的私心来说的,我想要一种感觉。可是我觉得在这个社会生下孩子是错误的。”
“我说了我们会去国外的。”
“那何不等到去国外再决定?”我忽然觉得这个话题很沉重,我和她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弄清楚呢。
“如果到了国外还是不能要孩子你后悔怎么办?”
“你这都是假设,没道理的假设。如果我和你去国外了,有没有孩子我是不会在意的。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行吗多多?”
“好吧,那就不说这了吧。”多多好像想证实什么一样,她接着说:“寞寞,你别怪我抱怨什么,其实我们之间的关系让我感觉不确定,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其实你大可不必在意我和李凡之间的事情,即使她来了,我和她之间也不会有什么的。”
“相信你?算了吧。其实也没什么,我感觉好累好累的,我以前好像是闲不住的人,现在怎么感觉老是想闲下来,我怀疑输我血的那个人有忧郁症。”
“还亏你学医的,这么迷信。”
“这不迷信,这有科学根据的。只是很少人有把这当事说罢了,如果是一个男人的血,那才是让人受不了,我想到如果是男人的血在我身体里流我就觉得恶心。”
“你怎么老想这些问题啊?”
“是啊,不知道怎么回事。”多多叹了口气,说:“总感觉身上有些不对劲你知道吧,就是怕你责怪我所以一直没有说。”
“如果是我的血呢?”
“呵呵,怎么会?我的血型很怪的,说了你不懂。”
“是啊,我不懂,反正你别老想这里古里怪气的问题就好。”我发现近来她的确变得有些忧郁了,难道真的是因为我输给她的血?我还以为是流产之后她有些情绪低落而已,或者昨天听了我讲给她关于我童年的一些往事。即使按她所说的科学根据,那么我们作为兄妹的话,我的血输给她她也应该感到很亲近很亲切的。不可能产生一种厌恶的情绪。虽然说来,她原来曾经是拉拉,对男人有一种天生的敌意和反感,但现在我们毕竟还是以同居的男女身份交往的。凡事真是说不清楚了。
我们就在沉默中吃完了饭。正如同我原来所担心的,和多多保持一定的距离也许会更好些,而随着相互的熟识,相互生活的交叉,还有对方生活的侵入,慢慢的那种激情和新鲜感不慢慢消逝,从她的角度来说也许就是这个样子的。但假如我们真正的是兄妹,在我们发生关系之前,那么一切就不一样了,我们的生活将会是另外一版天地,在我们认为自己都没有亲人的时候,忽然世上真的出现一个亲人在面前,那……不想去想,人生就是这样的嘲弄人,把人骗过来骗过去的,绕来绕去还是让我看不到方向。
人在上帝面前不过总是做错事的孩子。三天后,我把小李凡安排在了会计室上班,但对于电脑的熟悉程度她显然是远远不够的,但她的好学精神也打动了那个喜欢说话的会计,两人很快就火热一片了。我总是在底下给小李凡灌输这种思想,那就是这个厂子是多多的,你是为她服务,我知道她和多多之间有隔阂,相对地来说她和我要亲切得多。多多有时候担心她会不会出什么样的金钱上面的问题,我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不会,挺纯朴的孩子。我们对她那么好,以致有部分比她先来的女孩有意见。而这,仅仅是因为她叫了一个名字的原因。
总之,我慢慢地开始故意冷漠多多,看着她有时候想找我谈天时失落的脸,我就心里心痛,但我没有办法。有时候我真想一切和盘托出,然后两个尽快地揭开这个谜,可是如果结果是肯定的,她该如何承受?如果是否定的,那一切都好办了。而她始终装作没事一样,在那时她表现出了一个女人更宽容的母性,总是安慰着我,以为我得了忧郁症。她要带我去医院检查,我拒绝了,她要带我出去兜风,我拒绝了。她知道我们之间出了问题,但她不知道问题出在何处,我知道她在观察着我,想了解蛛丝马迹,她有时候偷偷出去喝酒,很晚才回来,我叫她别喝,开车不安全,但她只是敷衍了事。但是,我们在别人面前时,却好像一切又那么正常,这让我更受不了这种折磨,而她可能也是承受不住了。
我们分居了。
在这之前,我都想方设想地不要再让我们之间发生关系,但同在一张床上那种压抑总是让两人难以以入眠。在分居的这晚,她的脾气终于爆发了。
她坐在我那间房里,搂着我说我不爱她了。
我摇摇头。
她问我是不是受不了她的脾气。
我摇摇头,然后眼泪就流了出来。
她说如果她让我这痛苦,干脆就离开我好了。
我摇摇头,把她抱得死死的。
她一把推开我,厉声地问道:“那你到底想怎样?你就是想把我疯。对不起,我是不会疯的,但你别我做出什么事来。”
我把头蒙在被子里,她一下揭开被子,把我提着坐起来。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大声地跟你说话,你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好吗?我一直在等你说,你知道,我跟你一起我是很认真的,我想有踏实的感觉,不想在感情方面再经历太多的波折,花费太多的精力。寞寞,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对不对?我从来不强求你过去经历过些什么,甚至根本不想问起,可是现在你的态度,你觉得你对得起我的感情吗?”
说完后她眼巴巴地看着我,而我则眼巴巴地看着她。
“你说说好吗?是不是想李凡?只要你说我是不会怪你的。如果你真的想她,那么你回一次武汉去把她接过来,你这样很不开心的样子我看了难受知道吗?或者说你不喜欢深圳,想回武汉去?只要你说,总能够想到办法的,我都会帮你的,只要你不要天上的月亮。”多多温柔地说。
“其实没什么事的,我有季节性的忧郁症。过这一阵子就好了你知道吗?不要放在心上,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这样对你呢?相信我,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可是季节性的忧郁症一般是秋天啊,寞寞,你骗人专业点好不好?”
“凡事总有个特殊对吧?就像你说你的血型怪一样。”
“唉,你心里到底装了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呢?你别拿忧郁症来哄我好不好?有什么事我们应该一起共度难关的。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你怀恨在心?或者是你爱上别人不好给我说?是小李凡吗?或者是你没钱花了?或者是你在外面玩女人染上性病?或者是……”
“不是这些,你想那么多干嘛呢?真的没有事,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那这段时间怎么过?要不我搬出去?我看你,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别搬出去好吗?”我说:“我保证开开心心的成不成?而且我每天弄饭给你吃,好不好?”
“好啊,但你得回到那边的床上去。”
“我……”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还好,她始终没有怀疑我和她之间的那种关系。我也无路可走,我只得在分居两小时后又重新回到了她的床上……我考虑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承认自己得性病?想来想去觉得不行,她要么会拉我去医院检查,那脸面就丢光了,要么会一脚把我蹬下床去,说不定会对我产生恶感,太恐怖了。
多多终于笑了,她给我讲了许多生意上的事,还有股票的事,说股票国家不会让它垮的,说得信心十足,我说我并不看好,世界上骗子很多,骗子集团更多,这是一个逐利的时代,作为单个的人来说,永远处在弱势地位。她说她知道,但没有办法,希望稳定下来,然后开年来个牛市。我知道她的笑中带很多无奈。那天晚上我们说了很晚的话,就像朋友一样,她同样让我开始担心起来,她说现在的生活没有意思,我问她什么样没有意思。她说没有意思就没有意思。我忽然想到以往和她谈起的一个话题,我说我们私奔好吗?她咯咯地笑了起来,说:“又没有谁拦着我们,私奔什么?听说现在沿海的岛屿拍卖,如果我们有足够的钱的话可以一试,现在的目标是赚钱。赚够了钱我们就去买一座,盖个房子,我们在那里呆上三百年,你说怎么样?”
我大声笑了起来,说:“可以呀,要是台风来了怎么办?淡水不够怎么办?又不能上网,我们俩个呆上三十天估计看着对方都要吐了。”
“唉,你真没情调,睡觉了。你再对我苦着脸小心我用手术刀把你的脸剥下来做面膜。”我正暗暗高兴,结果她过来抱着我的脸,说:“挨一下你这苦瓜脸皮。”
第二天我心一横,装作笑脸待她,看着她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干脆把这些事给放在一边好了。有时候怀疑自已是不是得了偏执狂,既然人生给了我们的空白,什么事也不应该怨我们的。多多见我好多了,便提出来是不是回请一下老李,随便把会计室的三个人也喊上。说实话,厂子的事等你越熟悉,事情就越来越多,越来越杂,我说缓一段时间。我到会计室去,看见小李凡和那会计说话热闹得不得了,见我进来立即不说了。我问广州的回款到了没有,大概有八万。会计说到了,问是不是取出来,另外一些配套的厂子里的账,也有好些天没有结。我说那就给她们结了吧。我问李凡是不是适应这里的工作,她点了点头,还客气地给我倒了杯水。我心理估算了一下账上付账后的余额,大概有二十多万,流动资金也还足够。我出来后给多多打了个电话,她今天和老李去了关内华强市场买一些小配件什么的去了。她问我有什么事,其实我也说不上来,感觉就怕她一下消失了。我叫他随便给我带一台y晶显示器,还有一个带电源的机箱,还有一套键盘鼠标,我准备把我的电脑配起来,在家里用。多多叫我去把宽带给申请了,她说她知道我喜欢上网。
我申请了宽带后,回到办公室里,已经快中午了,在食堂吃了一点东西之后,竟然没有发现小李凡来吃饭,很奇怪,以往吃饭时她是闹得最开心的一个人。我问了她几个要好的朋友,都说不知道。我便到四楼的财会室去找她,发现她正在那里哭得伤心。她见我进来,立即擦干眼泪,还强装出了笑脸。我说:“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把脸埋在办公桌上。我又问:“是不是最近有些忙,你没时间去看男朋友,他找你扯皮了?”我知道她有个男朋友,在东莞的厚街一家工厂里打工,和她是初中同学,那个男孩我还见过,有些高大。我说:“谈朋友吵吵架很正常,别放在心上。”
“没什么事的。”她朝我看了看。
我看她还好,就出门了,然后嘱咐她一定要去吃饭。出门的时候我想着,是不是他弟弟的白血病发了,急成这个样子,但这个我也不太好提起,如果真的是白血病发了,她应该会马上向我请假的才对。我摇了摇头,心想,可怜的孩子。下午那个手机竟然响了起来,我一下激动得不知所措,接通后才知道原来是多多的一个女同学,问她在哪里,约她出去玩。我失望地说多多不在就挂了,然后在那里郁闷好半天,我翻出了这个电话,是武汉的号码。正看着,又打过来,我说你有什么事吗?我直接转告她行不行?她问我是谁,怎么不是她本人接的电话。说话像个二百五似的,我懒得废话,就挂了,心情本来就不好。
下午多多回来了以后,我把这件事讲给她听了,多多说是她的一个同学,老想借钱,上回借三千还没还,自己是好吃懒做的一个人,不用理她就是了,大概又是和新男朋友分手了。她问李凡打电话没有,我摇摇头。她便叫我别急,她肯定地说:“会找到的,别着急。”
晚上我提前回到家里,把电脑给拼好,然后摆在桌子上,开机就显示。心情特别好,然后把自己厂里的音箱接上一个,开着mp3歌曲听,烧菜弄饭。等多多回来,饭菜基本上就弄熟了。多多说:“不错,看来你昨天晚上说的话算话,所以呢,明天晚上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我眼巴巴地看着她。
“乖,别问了,明天晚上你就知道了。我肚子饿了,快添饭给我吃好不好?”
我急忙把饭盛到她手上,筷子递到她手上,望着她,说:“什么事啊,你快说,急死人了。”
多多慢悠悠地吃着饭,不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说:“不就等二十个小时就知道了?急个什么。”
“是不是找到李凡了?”
多多摇摇头,然后瞟了我一眼,说:“看来李凡在你心中的地位可不是般的高啊,你老实说,比我高多少?”
我心想除了这还能给我什么惊喜,不由得垂头丧气起来,说:“别乱说,这可是两码事。”
“呵呵,两码事?”多多放下筷子,抬起我的下巴,说:“老实交待,我排名第几?”我被她逗笑了,说排名第一。多多说你哄女人那一套在我身上是没用的。我装作吃惊地说:“那我是怎样哄到你的?”
“喂,你弄清楚好不好?是我把你哄到手的,你搞反了。”
“好吧好吧,就算是你把我哄到手的,行了吧。对了,你今天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兴?”
“是啊,我干嘛这么高兴啊,你得意啊,第一回吃了你的饭被你骗上了床,这回吃了你的饭还得给个惊喜你,唉,你的饭可真值钱。不知道还有哪个女人吃过你弄的饭。”
“呵呵,很少,第一任女朋友吃过很多次的。”
“你快吃啊,等会凉了。”
我这才想起我面前连个碗也没有,便去盛了饭吃了起来,说先吃完不管,后吃完洗碗。多多一般是吃不过我的,我很快就吃完了,她好像没有比赛的意思。她说:“管你先吃完后吃完,反正碗该你洗。”我说我洗就我洗了。等她吃完后,洗完碗,我便去摆弄着我的电脑,然后学着多多,把一些不方便公开的东西打包加密。多多此时就站在我身后,吵着要听《两只蝴蝶》,我只得放着她听了,这歌听一两遍还可以,听第三遍就觉得厌烦了。但是她要听,我也没办法。弄完了之后,我告诉多多电脑的开机密码是a,她记下来了。然后把我拖到床上,脸上是一脸的温情,呆呆地看着我。
“我讲个笑话你听不听?”我把手伸到她的腰间挠痒,她把我的双手按住,然后把头埋在我的脖子间不停地摩擦着,说:“我不想听,我想要你。”
“我有几天没洗澡了,洗完澡再说好吗?而且我还没有刷牙,你最讨厌我这样的了。”我轻轻地推开她。
“嗯,那你去洗,我等你。”
我逃也似的跑了出来,我跑到卫生间,一下把门关上,心想该如何是好。我慢吞吞地脱着衣服,慢吞吞地洗着,直到卫生间里满是热气,而我则被里面缺氧气憋得不行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从里面出来。我走到多多的房门口,听到里面一片寂静。我打开门进去,多多已经睡着了。看着她熟睡后甜甜的脸,本来此时我们应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对。我心里对她说:对不起,宝贝儿,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宝贝的。如果作为我的妻子,会做一个好老公,如果你是我的妹妹,我就做你的好哥哥。到时候,如果你是我妹妹,我会告诉你真相,让我们原谅对方的过错,一切还是可以重来了,这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我们的秘密,而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换一个城市而已,我们是相互之间的亲人,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可现在,我不得不委屈你了。
天亮了,看来是个晴天,多多起床后,并没有责怪我什么,只是推了推我,叫我起来。多多的天性敏感,自然能觉察到一些细微的变化,那种微妙的动作和神情她当然是很清楚的,但她不会说穿,也不会刻意的责怪。这无非是她心中未解谜团的继续罢了。有时候装一下聋,糊涂一下也并非没有坏处,我很感激。
早上醒来后,我全然忘了她所说的惊喜。我实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和她早早就来到了厂里,工人们正陆陆续续地进来,然后坐着聊天,离开工还有近十分钟的时间。我曾经想提议多多开间小电脑教室,然后我没事的时候可以指导一下,给他们讲一些实用的电脑c作知识,另外没事的话让他们也可以上网娱乐一下。但多多说投资太大,也不会产生效益,说如果真的赚了些钱,一定满足我这个要求。其实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总之她的回答就令我很满意了。
我的睡意好像还没有散去,呆呆地翻着报纸发呆,今天是星期六。而对于深圳关外来说,星期的概念也像被淡漠了,谁在乎星期几呢,无非还是做事吃饭。真正地放假让工人们休息,也像他们也无法适应空白的时间,多半就是晃一下,睡觉,虽然有几对在谈恋爱,在我眼中看来多半也是没有结果的。也许他们自己也知道吧。多多好像有事没事总往关内跑,我问她今天去不去关内,她说不去。泡了一杯茶给我,然后坐在沙发上,说:“今天记得听电话,免得电信装宽带没人在家。”我点了点头,我说:“昨天看到小李凡哭得很厉害,你要不上去看一下?我看她对你挺贴心的,那样照顾你,我一个男人有些事情不好问。如果是她和男朋友吵架了,你劝慰她一下。”
“靠,这种事要我去?我不想去。”多多说:“你最好别没事揽事。”
“哦,那还是不管的好。”我回应着,然后把报纸递到她手里,说:“你好些天没去广州了呢。”
“去了也没什么事,和他们打交道也闷得慌。”
“要真闲下来了,我去跑跑业务吧,坐在家里总觉得不踏实,现在情况基本上也摸熟了。”
“好啊,叫你学开车你不学,这地方离了这东西不能迈步的。”
“你都说了好几遍了,那要不今天就去报名学?”
“明天吧,我打听好了,也就是二千来块钱,你会开车了我也轻松一些,有时候感觉一坐上车子就烦燥。”
我答应了,然后去四楼闲逛了一下,随便看了一下小李凡,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心里也舒坦了不少。上午十点钟左右的时候,我正在楼底下督促着上货到货车里,电信局打电话来说装宽带,测试。我便叫老李招呼好厂里的事情。一个人回家了。因为是电话改装宽带,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装上adsl,一会儿便调试成功了。我便懒得去厂里去,下楼买了一些菜,然后准备做饭,等多多回来吃。这样的生活,我都慢慢习惯了。其实做饭给多多吃,看到她开心的样子也是我做这些事情的动力,我实在没有办法从其他的地方对她进行弥补了。差不多快熟的时候,我打电话她,问要不要叫上李凡。多多说不喜欢别人参与到家中的生活中来,我就说算了。吃饭的时候多多笑眯眯地对我说,所谓的惊喜不过是开的玩笑而已,一个武汉的朋友来深圳,我们去给她接风洗尘,不过叫她带了几条武昌鱼,最近好想吃的。
我说:“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啊。嗯,带来的武昌鱼,我争取把味道弄好,让你喜欢吃。”
“好啊,你就是把鱼生的撒上一些辣椒我也吃得下去的。”
“那你可就真成猫咪喽!”我开玩笑地说,多多还学了几声猫叫,把我给笑死。我说世上哪有吃辣的猫啊,她说她就是。多多说:“是个女孩啊,大美女,你可别看上她了,要是偷她的腥小心我把你们送到孤岛上去,让你们看到对方就想吐。”
“哈哈,好恶毒啊。”我笑了起来,问:“肖晴这几天没找你吗?好长时间没过来玩了。”
“昨天给我发了几条短信,下午我就去找她的,你不会单相思吧?我看你最近真的有些像呢,难怪对我吹胡子瞪眼睛的。对了,等会记得把胡子刮一下,都成老人家了。”
“嗯。”
多多提前去了厂里,我收拾完碗筷,发了会呆,然后去洗手间洗了个冷水澡,刮干净了脸,换了一套多多平时喜欢看我穿的衣服,下楼打车去厂子。我一进办公室那层楼,还没有适应楼道的昏暗,多多的声音传进我耳朵里。她在发脾气,我推开办公室门,小李凡背对着我站在多多的办公桌前,多多正拿一枝签字笔指着她训斥:“你这报表拿得出手吗?上面涂改的痕迹这么明显?叫我怎么拿给客户看?你什么素质啊?花钱让你学了这么久,当我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啊?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我看着多多的样子不由得反感,走上前替小李凡解围:“多多,小李才学财会,有些地方不到位,你指出来她以后晓得改的。这样瞎吼,把别人吓着的。”多多坐回椅子,将笔扔在桌子上,侧过脸,不理我们。我只好转向小李凡,把摊在桌子上的报表拿给她说:“回去重做一份,去吧,你能做好的。”小李凡眼眶里盈着泪,低声说了声:“谢谢你。”出了门,走了。
我走到多多椅子边,揉她的头发,故作轻松地哄,结果她说:“你弄的中餐是猪食啊,难吃死了的。”我说不会吧,吃的时候你可没这么说。多多抬头瞪我一眼说:“你本来就是猪,吃我的住我的还帮外人欺负我。”我笑起来说:“你不欺负人就老天爷保佑了,哪个敢惹你啊。看你刚才欺负别个李凡的样子,恶j婆样的。你以前不是对她挺和气的吗?怎么,今天吃炸药了。”多多突然轻轻叹口气,站起来拉我坐椅子里,她坐在我腿上,脸颊紧紧贴着我的胸膛说:“李凡对你有那大的魅力么?一个仅仅名字跟她一样的打工妹你也这样帮她。寞寞,我现在有一种感觉也许我当初不该你离开武汉跟我来深圳。我们之间好象没有从前那样开心随意了。是这个地方和我给你压力了吗?是不是啊,寞寞。”
我说:“又瞎想了,我是心甘情愿跟你到深圳的撒。个苕丫头,一天到黑瞎琢磨。”我的武汉话逗笑了多多,她在我怀里咯咯地笑,打开办公桌抽屉,拿了她的身份证给我说:“我等会去肖晴那有点事,你有空今天去银行把那些帐转过来,带个财务科的人去,手续好办些。款提回来暂时放财务科保险箱里,晚上我们给那东北人送去,妈的,那东北大熊一定要现款才签配件单,也不嫌麻烦。我叫后勤的小刘开我的车送你们去,我自己打车走。公明这个地方治安也不是太好,几十万的现金,出了事就拐了。路上小心哦。”我答应着,放好多多的身份证。
多多走后,我到四楼财务科找人一起去银行。一进去看到小李凡坐在桌子后面发呆,脸色有些苍白。我知道她这些天一直心情不好,刚才又挨了多多的训斥肯定更不舒服,脑子里闪出一个念头,就带她出去,也可以让她散散心。我向老李领乐一切相关转款单据与传真文件合同书等等,问清楚具体办理程序,带了小李凡下楼。
小刘已经开着多多的那辆白色塞纳等着,我们坐上车。我特地陪小李凡坐在后排位置,这个沉默伤心的打工妹让我总是有一种怜惜的感觉。像她们这样背负着家庭的期望漂泊在深圳的打工妹身上我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慈悲。也许是我天性里对出身苦难之人的同情,也许就是如多多所说的,我在这个与李凡同名同性的女孩身上寄托对李凡的挂念,唉,谁知道呢。
一直到吃完饭到银行提完款车子开上回厂子的路,小李凡没有说一句话,她脸上不再苍白,眼神却变得游移,偶尔碰到我关心的眼神她便会象触电般移开视线。到了厂里,我和小李凡回财务科交接完相应手续,看着老李将装现金的包包放进那个老式的保险柜,就离开了工厂,出去打了个车回到家里。准备先去附近的超市买些多多喜欢吃的菜做好晚饭等她回来吃完饭后再陪她一起去见那个东北客户。刚刚弄完最后一个菜,客厅里的电话响了,我穿着围裙去接电话。
老李的声音大得差点震破我的耳膜:“钱小姐在不在?出事了!厂子出事了!”我一惊,回答他:“钱小姐不在家,你打她手机啊。出了什么事了?”
老李还在那边急着说:“钱小姐的手机打不通啊。失火了!消防队正在救火,你赶快叫钱小姐到工厂来。”电话里人声嘈杂隐隐夹杂着救火车尖利的笛声。“失火?”我愣在电话旁边,一会儿反应过来赶紧打多多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我又换拨肖晴的电话,通了,终于找到多多。
我赶到的时候,工厂所在的一片一地狼籍,救火车已经离去,楼房的外层看不出有多大损毁,水淋淋的,有些窗户周围的墙体有烟熏的痕迹。楼里的打工妹打工仔全都聚集在楼前面的空地上,有的恐慌,有的惊疑,有的议论,有的交头接耳,什么样的表情都有。老李正在对他们说着什么。我跑过去问老李:“怎么回事?多多来了吗?我找到她了啊。”
老李脸上乌漆八黑,给烟熏的吧,对我说:“钱小姐早来了,在楼里跟警察在一起呢。”
“警察?”我惊讶,警察来干什么啊?
“钱小姐怀疑是有人故意放火,报了警,正在勘察现场。”老李继续说:“她要我看住这些打工的,别让他们走掉一个。”我哦了一声,多多怀疑这些打工的。
我看到多多的时候,她和肖晴正和一个警官模样的人说话,我听他们在讲:“火是从四楼财务室开始烧起来的,初步判断是这座楼层电器线路老化引发的失火。”警官说。
多多问:“没有别的发现么?我怀疑是人为纵火。”
警官皱皱眉头,没有说话。我走过去,肖晴看到我,冲我点点头,我看到老李的当警察的儿子正在旁边悠闲地抽着烟。我看着多多,也许是着急,她的脸色很不好,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岁。我关心地过去轻轻扶住多多的身体,多多身体颤抖了一下,继续对那警官说:“我财务室保险箱里有二十万现金,今天下午才放进去,晚上6点就失火,而且失火时间正是下班后一小时,这个时间所有打工的和没有离开这里的人都应该有嫌疑。”
警官的深情凝重了,一笔这么大的现金确实与这失火可能产生联系,但是多多的语气引起他的不快,他说:“钱小姐,我们有我们的方式查清火灾的真正原因,你提供的情况我们会考虑。警方要暂时封锁这里,请安排你的工人暂时离开。”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戴着手套的警察匆匆走出烧得变形的财务科办公室对他做一个手势,他马上跟着那警察进去了。财务室范围内拉着警戒用的黄带,我们不好跟过去。我劝多多先出去安顿楼外的工人,说警察会查清楚的,让她不要太担心。
多多抬起头来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着我,这眼光看得我的内心莫明地一颤,这一刻的多多,仿佛距离我很远,远得我们仿佛从来不认识。看了我几秒钟,多多垂下眼睛,蹒跚着往外走去,肖晴过去跟她并肩一起出去。我呆在原地,思绪在多多那个奇怪的注视里乱如丝麻。
老李在深夜来了家里一次,他带来了当警察的大儿子小李,小李对我透露说,何险柜里是空的,里面的钱不见了,看来被盗然后纵火掩盖证据的可能性很大,问我有没有可疑的人。唯一可能的人大概就是李凡了,我突然想起那天她的哭泣,难道是她弟弟的血白病发了?骨髓移植的花费可是相当大的,再还有和我一起低落的那种眼神。正在我怀疑时,老李对我说:“李凡不见了。”
我叫小李赶紧去动员警察在各处车站里拦住李凡,找到后不要对她采取什么措施,马上给我打电话,还有。然后我丢一包烟给小李,小李责怪我们用人太不小心,现在这社会没有多少人可以相信的。说完他们就出去了。而多多自从回到家里只后就把自己反锁在屋里,一句话也不说。我敲门向她提醒要去接飞机的事情,她也懒得理。我叫肖晴别走,帮我劝劝多多,我发现我和多多之间的那种亲密的感觉一下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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