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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爷,风华国来信了。”马伯几步走向慕容烨,在他身后说道。
“去看看。”慕容烨下颚一点,随即拂袖离开。
慕容烨回到屋子的时候,已经接近晚膳时候,他悠然自得地一步步走向坐在桌旁的韶灵,仿佛根本不记得晌午的不欢而散。
桌上堆着这两个月来的账册,算盘歪着放在一旁,韶灵已经算过一遍账目,而此刻,手提毛笔,她神专注,正在犯愁如何多写几顿膳食,用对身子有益处的菜肴跟汤羹调理韶光的身体,但往往这些菜色的滋味不如家常菜来的美味,韶光正在长身体,要是吃的太少,反而不好。惜她不善下厨,但若是用脑子里的想法去提点做菜的厨子,兴许味道不会太差。
慕容烨的手掌覆上她的肩膀,没反应。
慕容烨压下俊长身子,俊脸凑到她的面颊旁,没反应。
慕容烨勾起唇角的恣意笑容,笑着说话。“这么忙?写什么呢?眉头都皱起来了?”没反应。
慕容烨一手抢夺掉她攥着的毛笔,拿起一张宣纸细看,转眼又笑着看她。“枸杞乌骨鸡?鲜笋牛肉汤?黄豆焖猪脚?坐月子吃的?”
韶灵总算抬起眼看了他,但很快又恢复了方才的神,将宣纸从他手中抽出,继续写第四道菜。
还是没反应。
慕容烨的面子有些挂不住,故态复萌,双臂从她的身后搂过,嗓音低沉而魅惑,轻而易举就以勾动人心。“爷的体力很好,用不着补身子……”
他要是吃了这么多对身体有益的菜,到了深夜岂不是会化身为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她又怎么经得起他大半个晚上的折腾?!
这回连看他一眼都懒得抬眼皮,韶灵手中的毛笔沾了沾墨,下一笔才写出来一个字,慕容烨的笑声便传到她的耳畔,振聋发聩。
“鹿……”他的笑声隐去,似乎并不愉悦,带些迟疑。“鞭?灵儿,爷不需要吃这个吧,你到底哪个晚上不满意?”
唯有身体虚弱的男人,才需要吃鹿鞭,壮阳补肾,他们还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他明明很懂床帏趣啊,这个女人竟然敢小瞧他的男性雄风?
韶灵冷着脸,瞪了慕容烨一眼,第二个字才写完,原来并非鹿鞭,而是鹿茸。
鹿茸性温而不燥,对全身虚弱、久病之后患者,有强身之用。
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她终于忍不住了,淡淡说道。“我想在韶光的膳食上下点功夫,做的尽量像菜,但有药的功用,能补他天生的体虚。”
“不生气了?”慕容烨挑了挑眉,虽然她这么费神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宝贝弟弟,但她愿意开口,便是主动议和,虽然心里依旧不太痛快,但身为男人,他也唯有豁达一些。
韶灵沉默着不说话,安安静静地跟他对视着,慕容烨从她的眼神之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扬唇一笑,勾住她的肩膀,坐在她的身边。
他正色道。“独眼派人送来了信,郑国公贪赃枉法的证据确凿,风华国君王也急于将他除去,已经砍下了他的首级,杀一儆百,独眼对君王有功,被封为骁勇将军,过去的将军府也回到他的手里了。”
韶灵看了他几眼,微微点头,神色很是冷静。她抿着的红唇,不难看到他咬破的伤口,让她看来多了往日难得见到的楚楚人模样,仿佛被人不公正地对待过。
“咬疼了?”眉宇间的宠溺怜惜却立即升起,慕容烨终究无法跟她冷战,或许是他太过恣意妄为,当初她对韶光的照顾和维护,曾经让他见到韶灵的温柔的心,但如今他似乎越来越霸道,越来越想要独占她了,竟然很难容许她跟韶光亲亲密密?!
韶灵的眼神平静柔和了许多,红唇边的笑容虽然浅淡,但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慕容烨黑眸幽深,将薄唇凑近她,说的认真:“让你咬回来。”
韶灵笑着推开他,因为这一抹笑容,脸上顿时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私底下相处的时候,他偶尔也让她哭笑不得。
“你就是知道我不会跟你算旧账,才这么做的吧。”
慕容烨但笑不语,抬了抬好看的眉,这个女人看上去刁蛮而果敢,其实对他很是纵容,在外人面前不曾流露的任何一面,或自私,或霸道,或**,或无赖,或贪婪,或狡猾……都能表露在她的面前,不必担心她会惧怕,或者厌恶,只要他想做的,她几乎对他百依百顺。人人都说他宠韶灵在手手掌心,其实韶灵又何尝不是纵容他在心口里?!
自从得到了她,他似乎越来越依赖她,不是身体力行的依赖,而是……心的依赖。
他的确足够强大,无论是云门的身份还是武艺的高超,铁血的手腕,城府的深沉,但他骨子里却还是一个不知满足的大少爷,他想要从韶灵那儿得到更多更多,感越深,他的贪心和胃口就养的越是刁钻。
也许唯有韶灵,才能容忍这样的……这样的自己。
没有别的女人,比韶灵更能安抚他的心,更能默契地过日子,以前的日子很是寻常,但如今的每一天,都是有滋味的。
慕容烨在她的唇上啄了啄,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坐着,神色一柔,压低嗓音说道。“男人的毛病就是喜新厌旧,荤腥吃多了,就想着清粥小菜,小菜吃腻了,就要找山珍海味——”
韶灵闻到此处,满不在意地轻哼一声:“一道菜常常吃,能不腻吗?”
“是啊,能不腻吗?”慕容烨幽然重复着这一句,眼神诡谲深远,直直望入她的眼。“爷一定是不怎么常吃,才会觉得这么新鲜,一点都不腻。”
韶灵狐疑地望向他,习惯了他说笑的方式,但这一番话,似乎又藏着几分认真。他们最近聚少离多,说起来不如人般亲密,更不如新婚夫妻般恩爱缠绵,这世上为了让一份感持久的法子,难道就是忽远忽近,欲拒还迎吗?!
“把爷的话听完了。”慕容烨以眼神笑着制止她继续胡思乱想,他凝神望着她,问道。“为何你明明就在爷的身边,爷却比过去更贪心了?”
她怔了怔,眸子里尽是疑惑不解,怅然若失,但想了半天,她也不知他想要的答案。韶灵幽幽地开了口,轻声问。“我给七爷的,还不够吗?”她还无法填补他的孤单和寂寥,还无法让他觉得,他对她的付出和得到的回报,都是对等和公平的吗?!
“几年前你即便刺伤了爷,一逃就是三年,爷却不曾担心过,笃定你定会回来。但反而是这几天,总觉得你会不说一句话就走……”他笑着说,容貌依旧俊美非凡,唇畔却有一丝淡淡的涩。
那种感觉,在心中油然而生,极为微妙,仿佛手中捉着一只风筝,看着她越飞越高,手中的那根线,却岌岌危,不用多少力道,就会彻底拉断。
“你就在爷的面前,但似乎——爷又在失去你。”慕容烨说的晦涩难懂,却让人很难辨明他心中沸腾而莫名的绪。
“我不是在这儿吗?七爷又说我听不懂的话了。”韶灵展唇一笑,毫不矫揉造作,双手抱住他的肩膀,靠在他的脸庞轻声叹息。虽然被他这一番话说的心中莫名不安,但如今,她唯有当他是韶光这么大的年纪一般安慰。
“你听得懂。”慕容烨却对她这么说,黑眸深邃逼人,一刻间,看的韶灵心中闷痛。
她的眉头微微蹙着,面色微凉,她咬着下唇将慕容烨抱得更紧,贝齿将细小伤痕咬的更开,鲜血一刻间渗出来,她亦不曾松开怀抱。
“我听不懂。”她逐字逐顿地说。
她的双手,深深陷入慕容烨的华服之内,她面色冷凝,如若冰霜。“我宁愿你明明白白跟我说个清楚,直接也好,露骨也罢,就是不用这种不清不楚的方法,让人不好过,总是想着,难以介怀。”
她遇过一个风兰息,还不够吗?!
她宁愿喜欢慕容烨的直接,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不要模棱两。
兴许当初喜欢上一个人,**,蜜里调油,个个都觉得非她不娶,非他不嫁,哪怕有了名分,到最后,不是时光消磨了最初的爱意,便是命运遗忘了最初的誓。亘古不变的,从来不是爱。
“七爷跟我都是不羁的人,生性自由,七爷如今喜欢我,宠着我,我们彼此都很快,但有想过要跟我一起变老吗?想过要跟我走到最后一天吗?”韶灵淡淡一笑,压下心中的抽痛,神色自如,幽然开口。“以前我从来没想过,每个人都无法预知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何时感变淡了,何时感没有了,还要对着对方熬过漫长的余生吗?毕竟,这世上的感,有几段是持久的?!七爷让我对你再贪心一些,但我不曾要过七爷的一句承诺,不是不相信七爷,不是不在意七爷,而是到时候,七爷若是想走,不必为任何承诺负责。我觉得……拥有过,快过,满足过,就没有谁亏欠谁——”
慕容烨的眼底尽是痛,低沉的嗓音之中,没有任何起伏,冰冷的察觉不到任何喜怒。“做不成爱人,也不当仇人?”
韶灵沉默了许久,但这回不曾避开他炽热又冰冷的视线,她最终默默点了下头。
他的心里空空荡荡,笑出声来,声音很重,仿佛对她的豁达和宽容,冷静和果断,并不觉欢喜和轻松:“每个女人都恨不得千方百计绊住男人的脚,你却不让爷负责?”
“若是两人当真不再相爱,男子即便愿意负责女子的余生,也无法再回到过去,这样的责任,不过是补偿罢了。”她唇畔的笑容渐渐崩落,嗓音低不闻。
若是她也必须遭遇感的变故,她不愿用责任,牵绊一个没有爱意的男人。若是没了感,拖泥带水,藕断丝连,才是最大的痛苦。
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越是迷恋过去,命运就越是残忍。
她轻轻地握住慕容烨的手掌,垂着眼,神色很是寂寥。“我不知道七爷还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我很犯难。哪怕我们不知道是否以跟对方过一生,但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呢?方才我说的,只是最坏的结果,并非我将这场感当成有无的游戏……”
喜爱一个人,和跟一个人过日子,并不一样。
慕容烨久久地凝视着她,他总是直接表露心中所想,不安来的很快,却也无法深究原因,令她如此介怀。她甚至想过要试着跟他过下去,他却抱怨她给的还不够多?!他终究是贪婪成性。
她低声呢喃,长睫轻颤,心中百转千回:“七爷也许会失去我,我或许也会失去七爷……七爷这么担心,兴许是我做的还不够好。”
慕容烨看不过去她如此温柔愧疚的模样,黑眸柔和平静下来,轻声笑道。“爷只是随口一说,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韶灵静默不语。
她唯有跟他证明,她并非随意接纳了慕容烨的爱意,并非只是顺水推舟,顺其自然,也并非对未知的将来没有任何打算,慕容烨的不安……当然有她的责任,她必须填满他心中的空缺。
他对很多事都不太在乎,既然他有自己耿耿于怀的心结,她又如何视而不见,放任自流?!
感,是两个人的事。
不知从哪一日开始,她好在意他的每一每一行,他对她说的字字句句,她都放进心坎里,见到不一世的慕容烨竟然也会不安担忧,她那么心疼,那么介意……这,哪里是她一开始预料着的事态发展?!
“我先不回阜城赌坊了,在云门休整一段日子,多陪陪韶光,也能多陪陪七爷。”她压低嗓音,柔声说着,神动容。
她的心,细腻而缜密。慕容烨闻到此处,薄唇边的笑意越聚越多,宛若天际的云彩,一瞬间翻涌而下,几乎遮住了整片天空。
“否则,七爷又要说我无法满足你了——”韶灵看他果然神态缓和松懈下来,才气笑道。
“不许断章取义。”慕容烨勾着笑,凑到韶灵耳边轻快说道。“把爷说的像是只顾享的**,爷很满意你的身体,你满足不了爷,难道还有别的女人能办得到?!”
“到底是谁断章取义?”韶灵哼了一声,看似神色不快,但方才眉眼之间的怅然,却早已消失彻底。
慕容烨这回连眉头都不挑,笑意不敛,不以为然,他素来直来直往,不管自己惊世的皮囊之下是否弥留着人最多的**和阴暗,至少她并不害怕,相反,还处处为他顾虑着想。他喜欢的,不是寻常女子体内毫无主见毫无温度死气沉沉的所谓温柔善良,善解人意,更想要的是她这般的温热的关心。
“无法满足一个人的心,才是最严重的难题。”韶灵跟他四目相接,苦笑着说。她从来不知,真心去喜爱一个男人,会遇到如此棘手的问题。轻轻叹了一口气,她重新沾了沾墨汁,蹙眉说道。“比我绞尽脑汁想这些又美味又营养的菜还要难。”
“明天再想,先吃饭。”慕容烨近乎蛮横地从她手里夺走毛笔,他的眼神有笑,跟平日里毫无两样。
韶灵迎着他的目光,阴霾彻底消散,感这条路,想得越多,越是举棋不定。
至少,他们如今很好,真的……很好。
“吃饱了想做什么?”慕容烨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眼底一抹狡猾,一丝精明,一点奸诈,那双邪魅的眼底,愈发炽热。
“方才谁说自己并非只顾享的**?”韶灵一时气结,无奈至极地摇了摇头,古人常说,饱暖思淫欲,这话当真一点不错。
“我有件事想做,走吧。”她独自站起身来,眸光一扫,红唇含着笑,径自走出门去。
两人一起到了花园,慕容烨环顾四周,天一片漆黑,就连冬天最好看的梅花也看不太清,他更不知她带他来这儿的真实用意。
“这棵树,是整个云门长得最高大的吧,我一直都想爬到树顶。”韶灵仰着脖颈,呵呵一笑。
“爷带你上去。”伸手揽住韶灵的腰际,他一瞬腾空,下一刻,已然跟她一道稳稳当当坐在粗壮枝桠上。
真的好高。
韶灵低头往下看,就连善于爬树的自己,也觉得这棵树高不攀,试了好几回,而如今,慕容烨总算让她完成了心愿。
“这回,是我离天最近的一次……今夜的月亮,今夜的星辰,仿佛都跟往日看来不太一样。”韶灵伸出手臂,张开五指,几乎要将那些星辰,全部抓牢在手心。
“你怎么这么喜欢上树?”慕容烨毫不掩饰地扬声大笑,她很喜欢独自坐在树上,当真是让人很难领会的特殊癖好。
韶灵抿唇一笑,但最终归于平静,仰望着星空许久之后,才轻声开口。“至少,有个人也愿意陪我上树。”
慕容烨望着她的侧脸,月色蒙在她的脸上,像是给她戴着一块银灰色的面纱,令她看来愈发娇媚,他却突然开始想象,若是她盖上了那一方鲜红的红缡,又会是何等的美艳,不方物。
“很小的时候,总有些不太一样的奇怪想法,总以为坐的越高,离天越近,听到的话就越真。”韶灵青葱玉指朝着地面一指,回眸一笑,“人若是在这儿说谎,一定会摔得王八落地。”
慕容烨一副悠然自若的笑脸,听她说起过去的琐碎小事,却还是很有耐心,唯独黑眸愈发幽深莫测。
她轻轻地说:“所以,我要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有什么话要快些说,否则,树枝承受不了我们两个人的分量。到时候,真就是摔得四脚朝天了——”慕容烨虽然心中隐约藏着几分好奇,遥望着天际明月的眼神,却透露着淡淡的倨傲。
韶灵抿着笑,说道。“你不会的。”
“这么有把握?”慕容烨挑了挑眉梢,眸子一眯,调侃着。
“你舍得我摔下去吗?”她红唇一卷,双目璀璨,问的何其自负和骄傲,那张原本就明艳的小脸,更是熠熠生辉。
不管在江湖上,慕容烨多么残忍,多么暴戾,多么阴沉,心里有多少折磨人的诡计,但对着她,他只是一个喜爱她的男人而已。
“归正传,你说吧。”慕容烨冲她一笑,他自然不舍得,韶灵不是他地牢里的仇敌,他不会想用任何一种残酷的方法和伎俩,施加在她的身上,更不容许任何大大小小的“意外”,让她受苦受难。
即便他亲眼见过,哪怕面对再打的难关,她骨子里的观豁达,坚韧不移,也能让她克服一切。
但他依旧不想。
只要他在,她的身上,不会发生任何他不想预见的事。
他喜欢她说起他的那副骄傲神态,他喜欢她在心中,默默将他当成是自己的光荣和骄傲。哪怕不用过多的膜拜和仰视,他要一个跟他以平起平坐的女人,但慕容烨总是一个心气极高的男人,她能领会他的好,甚至珍藏在心头,偶尔不经意的语流露,早就胜过一切故作娇态的撒娇,更能讨得他的欢心。
“独眼曾经是七爷救回来的一条命,效忠七爷也有不少年了,看到他为家族洗清冤屈,重获重用,我也很高兴。但,七爷……我们不如先收起这条线,两国刚刚交战,国紧张,稍稍有些风吹草动,也许牵连起来,就会成为私通敌国的证据。这是大逆不道的罪名,若是被人利用,云门兴许会被朝廷盯上,七爷也会涉险——”韶灵一脸沉静凝重,说的巨细无遗。
“你说的也有道理。”慕容烨微微点了下头,韶灵的担忧,不是妇人之仁,更不是杞人忧天。话锋一转,他低声道。“独眼作为新晋臣子,要有一段时日施展拳脚,巩固自己的人脉,而家族的烂摊子,也等着他这个长子去收拾,他此刻必定分身乏术,忙的半死。等过个半年一年,他在风华国朝野中站稳脚尖,再打听打听他的消息不迟。”
两人彼此沉默,夜风徐徐拂过两人的脸庞,将泛黄的树叶吹的沙沙作响。
韶灵的脑海之中,闪过许多年前的那一幕。她便是在树上看到,那些红衣男孩的尸体,伤痕累累,死状奇惨。
她的嗓音很轻,落在慕容烨的耳畔,却掷地有声。“养成今日规模的红衣卫,七爷耗费了多少心血?又死了多少人?”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介意此事,否则也不会误会这么多年。他们都是我挑选出来最出色的人,经过最严厉的训练,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将数十项本事学成。不只是武艺,他们每个人都有一项最顶尖的长处。但任何事,都是有风险的。”慕容烨一脸冷肃,却并不抗拒,直不讳。“是曾有人死,有人伤,我不否认。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自愿当红衣卫,我不曾强迫任何一人。将他们训练成云门最一流的信鸽,在他们年少时候,要求严苛一些,总比技艺不精,被敌人轻易识破再死的好。他们——必须滴水不漏,这是他们做的选择,也是他们的使命。”
韶灵直直望向他,月华般的面庞上,浮现一抹复杂难辨的神色。他的确说的直率,眼底尽是幽暗光耀,这是云门最大的秘密,他却终究对她坦陈相待,见他早已把她当成是自己最信的人。
“有关云门的传闻,不少真伪难认,很不信,就是为了让任何人都难以知晓云门到底身藏何处。”慕容烨抓住了她紧握树枝的手,语气的强硬,不容置疑。往日那张俊美邪肆的面孔上,此刻只剩下身为强者的自信和独断。“不管是江湖上的宿敌,还是你所担忧的朝廷势力,若没有这一批靠的信鸽,云门也不见得有今日这么安全。”
她笑着点头,眼神闪烁犹如天际的星光。“七爷的目光长远,不是常人能所及。这世上的门派如雨后春笋,但能够屹立不动的,却为数不多。只因这些江湖人善于习武,却不善动脑,更不懂运筹帷幄。”
“就算真有人不长眼想跟云门作对,云门不难抓住对方的把柄,要是不想同归于尽的话,就不该碰云门一丝一毫。”慕容烨俯下身子,将她的手捉的更牢,他的眼底虽然墨黑如夜,却似乎有不少从心中跃出的光点,一瞬吸引了她的心。“我自小就住在这儿,我没关系,但要你也把它当成是家的话,总该把墙砌高些,把门修牢些——毕竟哪个人的家,不是最安心的地方?”
他的眼神,他的笑容,全都毕露无遗。
他,不想让她因为他的身份而卷入江湖恩怨,不愿看她总是陷入为云门担忧的漩涡,他要给她一个停泊的港湾,为她挡风遮雨。
哪怕——这儿是人人惧怕的云门。
“你会不会嫌云门没有人味,也不如以前的家温馨?”慕容烨徐徐地问。
“不会。”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一脸坚决。“有七爷在,我很安心。云门在我眼里,是最特别的地方,我已经把它当成自己的家了。”
慕容烨轻轻拥住她的身子,将唇贴上她的,几乎将这一句话,酝酿在她的口舌中。“很好。灵儿,你成了爷第一个亲人。”
他回不去了。
他贪恋两个人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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