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的小院里,一身红衣的雪征面朝皇宫的方向,看着那一片繁花似锦,一语未发。身后黑衣的雪如出现,沉默内敛。
“你有多久没能再接近过那座皇宫,那位陛下了?”雪征问。
“还是从皇上还在病中的时候。”雪如如实回答。
“病中啊,哈哈哈……”雪征止不住的大笑着,甚至笑出了眼角的泪花,“我们所有人都小看了那位大将军呢。”
看着最后哭睡在这里怀里的闻欣,司徒律想,很快的,我就会为你把全部的障碍扫清,你的身边只有我就够了,我会永远的陪着你,我发誓。司徒律俯身,小心翼翼的吻上闻欣淡粉色的唇瓣,就像是在亲吻他的全世界
54、第六周目(二十二)
以爱之名就可以理直气壮插入别人的婚姻了吗?不,那不是爱,是贱。
新年一过,“人未嫁,身先死”的皇后大丧就算是彻底留在了过去的历史里。而闻欣这个连续经历了父丧、兄丧以及妻丧的倒霉孩子,也终于可以活动活动手脚,开始娱乐了。
左传中讲“故春蒐、夏苗、秋獮、冬狩,皆於农隙以讲事也。”
看不懂?没关系,说白了就是皇上一年四季都有名头出去打猎。在这个万物复苏的春天,苏太傅也开始鼓动着新帝闻欣出去进行围猎了,以示国威。大启以马背得天下,虽然后来这个传统随着大启的长治久安而被慢慢磨的平和了,但历任皇帝中还是没有谁能像闻欣这么体弱,哪怕是一心想要成仙得道的先帝呢,他年轻时也是射到过老虎和黑熊的。
春蒐又作春搜,就是皇帝在春天进行狩猎的学术名称。
闻欣本来是对此没有什么兴趣的,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底子,不要说狩猎了,能不能骑稳了马都还在两说之间。可是,经过苏太傅的一番关于皇上狩猎的二三好处讲座后,也就心动了。大启公认的,苏太傅苏斐然有个好口才。
然后,闻欣就颠颠的现学现卖把他从苏太傅那里听来的说法去让司徒律心动了。可惜,人家苏太傅是专业的,他一个业余的,能司徒律心动的绝逼不会是他的口才。
司徒律托腮沉思,言道:“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苏太傅的意思?”
闻欣眨巴眨巴眼睛,歪头表示不理解,他自己的意思和苏太傅的意思有很大区别吗?
司徒律心想,区别大了!要是你的意思,那什么都别说,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排除一切万难,让你玩的痛快,玩的舒心;这要是苏太傅的意思,那就……你懂得。
闻欣最后还是老实交待了:“本来我是没有这个打算的,毕竟二月初二是每年的百戏节,我对戏曲的魁首赛可是很期待的。但是后来又一想,其实打猎也不错啊,弘扬国威,震慑一下周边的小国,还能让你少操心一些边疆的事情,你太累了。”
司徒律听完后心里的感觉真的是很复杂的,一方面因为闻欣对于自己的关心高兴,一面又因为苏太傅竟然敢鼓动闻欣出去狩猎而生气,他不知道闻欣身体不好吗?万一出了事儿,算谁的?!
不可否认,因为梦里的那一次次死亡,让司徒律变得开始草木皆兵,对闻欣达到了一种近乎变态的保护欲。他现在根本就不敢让闻欣落单,也不放心闻欣身边的任何一个人,甚至以皇后大丧为由禁了闻欣很多娱乐活动,就怕混进来刺客……
最后,闻欣的狩猎计划终于不可避免的成为了泡影,顺便一起成为泡影的还是二月二的百戏节。
“啊~啊~朕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呐。”闻欣一边和司徒律批改奏折,一边好像突发感慨。但事实上,稍微了解点近况的人都知道,皇上这是故意说给大将军听呢。
司徒律虽然也知道闻欣这是在耍无赖,但还是搁笔主动咬钩:“皇上为何突发感慨?”
闻欣亮闪闪的一双期待眼神果然看了过来:“阿律~”
司徒律挥挥手,让跟着伺候的人退下,之后示意闻欣继续。
“为什么啊这是为什么,狩猎没了就算了,连百戏节都没有就太凶残了吧,我会无聊死的!”闻欣一脸的严肃正经。
“我已经说过无数遍了,是因为天河发大水,百姓流离失所,民生困顿,朝廷要花大笔的银子去赈灾修堤,安置流民,还要给军队拨款扩建军备……如果再狩猎娱乐,先不说钱的问题,民心也难安啊,百戏节理由同上,而这些都免了,还能为你博得明君的美名,何乐而不为呢?这里有这么多的折子需要批复,你一定不会无聊的。”司徒律也回答的一脸严肃正经。
“我不管啦,我不管!”闻欣搁笔开始耍无赖,“我无聊死了,没有动力批改奏折。”
“那你还想不想当个明君,恩?”司徒律问,事实上,他到宁愿闻欣像是他梦里那样对朝政不管不问,专心当一个快乐的小皇帝,看着现在这样勤勉的闻欣,他都替他累。
“……想。”想了想,闻欣最后还是拜倒在了自己的这个强烈的愿望之下。闻欣表示,他要给所有人看看,特别是那些个在地下黄泉的人看看,他不仅能够当皇帝,还能够当个好皇帝。闻欣知道这样的赌气很幼稚,可是,他就是幼稚了,怎么着?!
还真是一个不怎么样的答案,司徒律想,但嘴上还要说:“那还不快点继续批复奏折?”装着一副敦促闻欣勤勉的模样。
“坏人!”闻欣在批复时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
“嗯。”司徒律毫不犹豫的点头,供认不讳。
“欺负我!”闻欣继续狠狠的说。
“嗯。”司徒律明显就是在敷衍。
“讨厌死你了!”闻欣祭出大杀器。
“这个不可以!”司徒律抬头,也开始很幼稚的和闻欣争辩。
最后,两人还是笑闹作了一团,以闻欣在司徒律脸上用毛笔很幼稚的大大的写了一个坏人为结尾。闻欣弯弯着眼睛,很是得意于自己的大作。司徒律一脸严肃正经的继续批改奏折,心里想着,如果能让闻欣一直这么看着自己,不要说只是写几个字了,刻上去都成!
相比起皇宫里闻欣和司徒律这对折磨人的马拉松式爱情长跑,明显皇宫外陆状元和颜博士之间的要有效率的多。
一夜醉酒,起来后两人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
赤诚相见的两人都很尴尬,暧昧的这个窗户纸捅破后,就是如何解决现在的问题了。两人之间什么问题?问题就是陆基已经有了婚约,还是可以助他前途一片光明的苏太傅的独女,好吧,虽然是口头约定,并没有郑重其事的下过聘礼,但这事也因此变得棘手起来。
颜回是断不可能在陆基真的和苏家的小姐结婚后,还这样和陆基不清不楚下去,但如果真的让陆基为了他放弃光明的未来,他也不会同意,毕竟那是陆基这么多年的心愿。
最后,两个大男人就像是他们酒后乱性一样干脆的……分了。
“祝士衡兄前程似锦。”颜回强颜欢笑的一作揖,这话他是发自真心的,就像是陆基把他当做是选择了另外一条路的自己,他也把陆基当做了选择另一条路的自己,他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官拜一品,手握生杀大权的。
“子渊……”陆基其实也在纠结,说分的时候很利落,但分后他却反而开始犹豫了起来,他在想,这样真的值得吗?用一个只是可能的未来,换走属于自己的爱情。
“从我走出这扇门开始,就请你不要来招我了。你知道,我根本禁不住你招惹,会把持不住。可是如果真的是那样,我想我和你都会唾弃我自己,也对不起苏家的小姐,都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但我……却不想这样。”颜回开口,他从来都不觉得以爱之名,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插入别人的婚姻,那不是爱,而是贱。
“我知道,也祝你,祝你……”陆基理解颜回的意思,却怎么都无法真的开口放对方走。
最后颜回还是走了,彻底消失在了陆基的生命里,好多天,甚至连太学都没有去过。也是因此,才让陆基担忧起来。颜回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他不会无缘无故消失。那么,颜回到底去了哪里呢?
55、第六周目(二十三)
当年的真相闻欣其实挖掘的还不够深……
四皇子死后,作为全大启最重没有之一的纨绔子弟,呃,不对,是最贵重的金贵人物宝贝宝郡王,他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即便他娘是永乐长公主,即便他表哥就是当今圣上。
因为总有那么几个不开眼的人,不给小爷他面子,成心添堵。
宝贝表示,此一生,一恨那得了势就目中无人的司徒大将军,想他以前不过就是他表哥身边一个小小的伴读,现在就敢对他横眉冷对;二恨那蒙馆的苏太傅苏老头,整日指桑骂槐编排他不学无术,欺男霸女,当他是傻的听不出来吗?三恨……就是他娘了。
没错,就是他那个在公主府里养尊处优的娘。
本来这个位置是留给当日皇城外胆敢说他娘裙下之臣无数的太学博士颜回,结果在他找颜回晦气后找他娘表功时,却反而被他娘狠抽了一顿,还骂他是个不长进的东西……
真真是气死小爷他了。他就不明白了,他是在帮他娘诶,怎么反而被抽的也是他呢?
当然,第四恨的就是那个小小的太学博士颜回了,不仅说他娘水性杨花,还说他就是个食君之禄不要分君之忧的硕鼠,他竟然敢把小爷比作硕鼠!不就是仗着苏老头的得意门生陆基罩着他嘛,早晚他连陆基还有那苏老头一起弄死!
只要,只要……他表哥闻欣能见到他。
宝贝已经给宫中递了无数回折子,从年前一直递到第二年,却依然是杳无音信。不过宝贝倒没有怨恨闻欣,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司徒律那个家伙从中作梗,他表哥肯定不知情。
倒不是宝贝对于闻欣有什么信任的美好感情在,而是宝贝自认如果这个天下还有什么人是比他还蠢、还笨的,那就是他那个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才能当上皇帝的闻欣表哥。虽然他这个表哥蠢了点,笨了点,懦弱了点,但皇上这个头衔还是很管用的,只要他能见到他。
就在宝贝无所事事带着身后一帮子人在街上发泄他的怒火时,一道倩影却迷住了他的眼睛。
苏姬!
宝贝可以肯定他没有看错,哪怕她再乔装打扮,他都会第一眼就认出她。因为对于这位大启第一美女,宝贝可是肖想了许久,甚至他都不会因为对方是苏老头的女儿而想要放弃,足可见宝贝对其的倾慕。
那么,宝贝抬头看看已经完全沉下来的天色,这么个时间点,再看看周围的夜市,这么个嘈杂的的地方,最后紧紧的盯着苏姬的背影,苏姬到底有什么事儿呢?
小胖纸一挥手,示意身后一帮子人随他悄悄跟上,去一探究竟。
很显然的,这么一帮子跟踪一个人,不等着暴露还能等什么。苏姬很快就注意到了以宝贝为首的一帮子令她厌恶的存在,加上因为她偷偷跟踪陆基和颜回看到的——她就知道,在过年时她就看出了陆基和颜回不简单,没想到……真是该死!——她决定找人来发泄一下自己心中的愤懑。
不过,苏姬忽然又想到了过年颜回来她一起过新年时说过的他与宝郡王有隙的话,转念一想,计上心头,借刀杀人,兵不血刃,才是上策啊。
颜回,哼,让你跟我斗!
于是,这才有了第二天早上颜回离开陆府就消失无踪的结果。因为颜回一出门就被宝贝的人给逮了个正着,敲晕,罩麻袋,走人。因为干惯了这样的勾当,宝贝手上的人动作那叫那一个麻利,那叫一个悄无声息。
宝贝看着晕过去的颜回,勾起了香肠一样的嘴唇,心想着这么些天终于遇到了好事,而且好事还是接二连三的来。
不仅讨了美人欢心,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捉到了可以让他一解心头之恨的人,上天果然待他不薄啊~
不过,宝贝一顿,他还真没有想到颜回和陆基竟然是这样的关系,他说呢,这陆基对颜回怎么会如此百般回护,原来是早有问题。也因此,宝贝心生邪念,想要搞明白这颜回到底有多大魅力可以让陆基放弃大启第一美人而选择他一个小小的太学博士。看长相也就只是一般的好看而已,难不成是床技?
……
又一日,苏太傅与闻欣谈及关于信任的问题。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宁相在自缢前留下了这样的诗词,当时在位的是顺帝……”苏太傅在继续科普着闻氏皇族的神奇历史。
“朕知道,朕知道,宁相和顺帝有问题。”闻欣表示,他最喜欢这些个八卦了。
“……”虽然苏太傅很不想承认,但闻氏真的很是出了些个死基佬啊。
闻欣继续说着他知道的八卦:“顺帝就是个渣啊渣,年幼时拜宁相为师,宁相用心培养他成才,后又有着从龙保驾之功,甚至两人之间还有着不清不楚的暧昧,但顺帝却仍然在登基后卸磨杀驴,说宁相意欲把持朝政,把宁相生生逼死。与之相比,果然还是为了爱人抛却皇位的和帝比较像个男人。”
“……”皇上难道你的意思是你很羡慕那个随便跟着个男人跑了,完全不负责任,仍由儿子被自己母亲当傀儡的皇帝?还是说,你也很想来上这么一出?那也要你给先整出个儿子再说啊擦。
在话题完全偏离了苏太傅的本意之后,他唯有泪奔。
却不成想,闻欣自己把话又给说回来了,又或者是他回到了一个诡异的角度:“到底是宁相比较贱受呢,还是顺帝比较渣攻?”
“……”什么都可以放下,但这些专业名词到底是谁教给你的啊我去。
“太傅?”
苏太傅深吸一口气,吐气,心情终于平静之后回答道:“皇上可知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会变的,而变化最快的则莫过于人心。您怎么就可以如此肯定,不是宁相在权势滔天后,利欲熏心迷失了本心呢?仅凭他留下的诗词就说是顺帝的错,未免有失偏颇。”所以擦亮你的眼睛看看啊擦,司徒律那个混蛋小子现在越来越猖狂了,你也该让他收敛收敛了吧?!
可惜,苏太傅的一番苦心注定是要付诸东流了。
闻欣结合前几世的经验,给出了一个差点气死苏太傅的结论:“也就是说,朕以前很喜欢你女儿,现在不喜欢了,这是完全可能的?”就像大哥以前把我当弟弟,后来却完全可以舍弃我一样。
“……”原来你还窥觊过我女儿的吗?!苏太傅开始濒临抓狂的边缘。
“呃,”闻欣一见事情不对,赶忙开始弥补,手忙脚乱的解释,“太傅,你听朕说,不是你想的那个喜欢,朕的喜欢是,呃,就是兄妹的那种喜欢,恩,就是兄妹的喜欢,朕一直很想把你女儿苏姬当成妹妹的。”
“……”原来你跟你爹一样都一直想要个女孩吗?!
“你不要生气。”闻欣再一次没辙了。
苏太傅完败。那样水润润的可怜眼神,软软的声音,他血槽立刻就空了。“老臣没有生气,只能说感谢陛下的厚爱,那不知陛下为何又不喜欢了呢?”
“因为,她长大了?”闻欣也觉得这个理由很扯。
“……”原来还是和我一样的小动物控吗?!
“咳,总而言之,大概就如陛下所说,一个人的可信程度就和他的感情一样,是会变化的。曾经他喜欢陛下,那么他就是可信的,但有可能因为某件事情,某个条件,他不在喜欢陛下了,他就不可信了,望陛下小心谨慎。”苏太傅开始手把手的教闻欣重新感受这个世界。
“那该怎么办呢?”闻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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