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异色录

【】琵琶

—————百花异色录之琵琶—————
「百仙落凡胎,花气袭人来;
异香扑鼻面,色空费疑猜。」
–––百花异色录卷头诗
【琵琶】
她玉一般的素手,轻轻地扫过老男人的胸部,老男人忍不住低叫了出来:
「喔」
她保持着若有似无地接触,指尖在老男人的身上画来画去,让那老男人全身鸡皮疙瘩立了起来,又是麻痒,又是舒爽。
她一隻手抚触着老男人颓唐的肉体,而她的另一隻手像变戏法一样,快速地解开了老男人的衣服,她心里哼了一声,想道:圆领窄袖的大青袍,代表的是老男人的官位品级,可是只要是男人,解掉衣服,都是一个样,谁又比谁更高尚了?
解去衣衫之后,她的指法不停,在老男人的乳头上画着圆,男人的乳头原来比女人更敏感,被江上的凉风一掠,翘生生地立着,像是一颗涨红的黑豆。
而她的另一隻手很巧妙地穿云拨月,摸到了老男人的双腿之间,顺手一捞,老男人的子孙袋已不若年青人筋紧皮凑,岁月的磨损让它变得又鬆又垮,而被她的冰凉似水的玉手一握,也只是略略抽动一下,反应一闪而逝,仍然是一片瘫软。
她并不着急,她知道,这时代的女子受了胡风影响,比前代要开放的多,对老男人的标准,益发严格,只要老男人稍许雄风不振,那末口耳相传,背后閒言之灾是免不了的,有更甚者当面讥笑嘲骂,说短道长,非把一个男子的自尊自信给震得四分五裂不可。
她从小在这行长大,见闻不可谓不多,她知道:很多老男人不是不行,而是需要时间与耐心去对待。穆嬷嬷就说过:干这一行的,最需要的就是耐心;只要有耐心,再加一点温柔调剂,天下没有征服不了的男人。
她深吸一口气,使出她已尘封多年的绝技。
她左手在那老男人的双乳之际游走着,又在他的颊边,颈间,胸膛,肋骨,四处游走,或拢,或抚,或捻,或按,手法对应着不同敏感带的地形,施展最适切的勾引。
在她的左手正忙活时,她的右手也没閒下来,她右手轮指,各自为政,用不同的指法弹玩着老男人的下体,拇指食指轻套阳具,中指按转阴丸,无名指伸缩自如,一点一点着会阴穴的位置;而最绝的是最后的小指,只是若有似无地划过老男人的菊花,一开始那老男人还有点畏惧,可是她多划了几次,那老男人已经开始享受了起来,甚至几次,还偷偷将屁股往后噘,让她的小指能够多碰到菊花一些。
这四处,每一个都是一个老男人最私密而享受的位置,也亏得她从小受过最严格的训练,才能够做到一手四用,同时攻击这四处圣地。
那老男人的弟弟,在一旁看她在哥哥身上表演,吃惊得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一下瞅着她的左手,一下又扭头盯着她的右手,像是三岁小童看见新玩具一般,瞠目结舌又喜不自胜,半刻钟才回过气来,结结巴巴地问道:
「这位娘子,妳这⋯这指法,难道是失传已久的⋯」
她轻轻一笑,回:「是,我用的正是霓裳羽衣曲的指法。」
「双指似紧箍捆头,中指如木椎搅砂,无名扮蜻蜓点水,小指学拂尘扫窗⋯这正是霓裳羽衣曲的正宗真传指法啊!」老男人的弟弟喃喃背道。
她眼神一望,ㄧ记秋波暗送,道:「你倒也算得上是见识广博。」
那老男人的弟弟,红着脸点了点头,「谬讚了,因为别的指法,可做不到如此繁複的变化⋯」,话才说完,他又忽然摇了摇头,皱眉问道:「但、这不合道理啊,自前朝贵妃仙去之后⋯这世间,应该再无霓裳曲了⋯妳这指法,究竟是从何学来⋯?」
她笑了一笑,却不答话,一低头,已含着那老男人的乳头,此时她左手在耳间髮际挑逗,右手在胯下鼠蹊骚弄,口手并用,使出浑身解数。
外头江面上月白风清,水光洵洵,蛙鸣鸟叫不绝于耳,而船舱之中啧啧作响,震得船身甲板簌簌有声。
不多时,那老男人的阳具一抽一晃,总算雄雄勃起,一柱朝天。
老男人的弟弟看得热泪盈眶。
「哥⋯哥哥!你的病⋯你的病到底是好啦!」
她抬起头来,向老男人的弟弟呸了一声,道:「你若想要你哥哥好,那就莫作声!没的干扰他心神!」
那老男人本来一直抿着嘴,强忍着不要发出声音,但一直听到他弟弟在旁边囉皂,也按奈不住,发话说道:「知退!知所进退,在旁边看着便是,不可嚼舌多言!」
那老男人的弟弟,姓名便唤叫白知退,生平最是鲁莽冲动,常一言不合,就在街头与人打野架,天生一张大黑脸,虯髯根根似铁,圆滚滚的身子,不了解他的人,还以为他是武将出身呢!
白知退虽然性急,可他也知道此时正是他哥哥的危急存亡之秋,只得双手堵住嘴巴,言道:「老子再说一句话,就是水里的乌龟王八蛋!操自己祖宗十八代!」
她听了这话,对白知退一笑,笑这人还真不含煳,一下子背指谱用语典雅,一下子发毒誓说话粗俗,倒不能小瞧了。
她望回那老男人身上,双手不停,收拢集中在他阳根上套弄,悄声在他耳边问:「您的身子看来是准备好了,奴坐上去,完成最后一段治疗,好伐?」
那老男人点点头,努力装作镇定无惧的样子,其实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毕竟他这个阳痿之症,从他十五岁搬到长安开始便落下了,也许是长安的米价房价均贵,逼得他除了读书做官之馀,还得接些私活儿赚外快,长此以往,忙得累坏身体;又也许是他家中的夫人仗着娘家势大,老欺负他,在外人面前把他压得总抬不起头来,让他在床笫之间,也老是觉得矮人一截。
总而言之,他在京为官时,看遍京城名医,谁也无法治好他这个肾阳不足的隐疾,甚至有人开始流传,他与梦得*、微之*之间的閒话,笑话他是因为有龙阳之癖,所以肾阳给搞坏,阴阳不谐,才会雄风萎折。
没想到,在他人生最困顿,官场失利,被远贬江州的苦日子,居然让他遇上了这位江畔的神祕女子,在她巧手拨弄之下,久不抬头的阳具居然昂昂而起,势如怒蛙,让他自己都吓一大跳。
这女子虽然并不漂亮,也有了些年纪,可花容月貌的青春女子,他还见的少了吗?别的不说,光他的夫人杨氏,当年年方十六,就号称长安延兴门九区中最艳无双,可是娶回家里以后,每次到了敦伦时刻,杨氏就往床上和衣一躺,像隻死鱼,又像块棺材板,叫他怎么提得起劲呢?
再漂亮的女子,搞不起来,或是搞得不痛快,那等于是白搭!他生平见过那么多的漂亮女子,可让他最怦然心动的,却是江上邂逅的这名眼前的女子。
就在这老男人脑中胡思乱想之时,她,这个江上的神秘女子已然翻身,上身衣裳未动,下身裙摆一揽,就这么缓缓地坐在那老男人的身上,腰间一扭摆,阴户将老男人的阳具给吞了进去,直没至底。
「啊⋯啊⋯好深⋯」她轻声叫着,屁股耸动,在老男人身上扭了起来。
啪滋──啪滋──啪滋──
肉体碰撞的声音响彻一江两岸,好在是此时夜黑,江上也只有她与老男人各自原来乘来的两艘客船而已。
老男人讚叹着,说:「快哉──爽哉──」
她穴口吞吐老男人的老鸡巴的同时,双手并没有空閒着,她或轻或重地按摩推敲着老男人肚脐以下,环腰的带脉穴位,这会加速老男人下半身的血液循环,让他更是得力而游刃有馀,却不会让对手因为太刺激而提早射精。
在一旁的白知退几次想开口相问,却又被自己摀住嘴巴的大蒲扇掌给拦了下来。
她知道白知退的心思,扭头一笑:「教你个乖,这是六么绿曲谱的指法,快记下了!」
白知退连忙点头,心想这女子真是深不可测,我还没开口,她就知道我要问甚么了。白知退掏出怀裡的丝帛与竹管笔,在旁一面仔细地观察着这女子的动作,一面快速写着笔记,要将女子的动作招式技巧,记录下来。
老男人越战越勇,在她阴户中的阳具越胀越是肉紧,可却没有丝毫想洩精的冲动,老男人口中讚叹着,却也不免好奇:「敢问⋯敢问娘子,为何妳已与我鏖战百馀下,老夫却没有丝毫⋯丝毫⋯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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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人的官架子,让老男人还是说不出来那几句话,不过老男人的意思,她却是完全听懂了。
她澹澹一笑,回道:「此法是九浅一深法,你看我套进去前九次,都是浅吞即止,只有第十次才将你深套至底。」她说话同时,也不忘配合肉体动作,好让老男人与白知退明白。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她亲吻着老男人,一面数着数,而到最后的紧要关头,她在那老男人耳边轻呼:「第十次要来了。」话音未落,阴户已一套到底。
「喔──太⋯爽、爽哉──」老男人衷心地发出欢愉声,他此刻才知道,弟弟白知退曾对他说,男女交欢是天地间大乐事*,并没有说错,甚么官位?甚么富贵?甚么诗词歌赋?不如好好做一场爱来得更加痛快!
「喔──难怪⋯」老男人尽情呼喊着,眼角却都是泪光:「难怪妳的动作忽快忽慢,又似急雨又似丝雨,有一个乐曲的节奏──喔──啊啊────」老男人爽得说不出话来了。
老男人舒爽,她也舒服,她纵声长叫一声,「啊⋯」,浑身颤抖,淫水滚滚而出,随着上下与老男人阳根的挤对,淫水喷发四溢,落在船舱的木板上;而她这淫水,向来与其他的女人不同,这也是她天生做这一行的本事,她的淫水不知何故,极浓极黏极稠,在强力的摩擦之下,会产生温热的快感,使得对手的男子欲仙欲死,而这样的淫水从阴户中被压挤出来落在地上时,因为过于黏稠的缘故,会像水银泻地一般,形成大小不一的珠子,煞是奇观。
白知退在一旁实在忍不住,偷着把一粒淫水珠子拾了起来,放入口中含着,表情古怪,不知味道是香是腥是甜是酸?
她淫水狂喷之后,身子一鬆,「啊⋯我也⋯好久好久没有这样了⋯」语声渐低,倒在那老男人身上,失神过去。
那老男人硬如木柴的鸡巴就这么插在她的身体里头,可老男人他斜眼瞄她,见她舒服地昏了过去,却是不敢打扰她,老男人全身一动也不敢动地,经此一仗,这女子在老男人心中已有一席之地。
一时间,连江面上的虫蛙鸟鱼们,好似都忽然躲了起来,一点杂声也无,静得让人心底生愁。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刻,「哎⋯」,咿呀一声,她才醒了过来。
她脸色红润,像是少女般害羞,「司马大人⋯奴失礼了⋯」她的眼角皱纹虽然透露了她的年纪,可是她的那种婉约娇媚,却是那老男人在别的女人,尤其是他正宫夫人身上,从来没有感觉过的,更别提她那一身精练的床功了。
那老男人温言:「别这么见外,什么司马司徒的,我叫白乐天,若不嫌弃,妳喊我一声天哥便了。」
「奴不敢。」她答,微微一躬身。
白乐天正要说话,忽然感受到她的阴户里一阵压缩经挛,他低吼着:「喔!这⋯这是什么感觉?妳、妳里面怎么了?」
那种快感像是海啸一般席捲而来,白乐天才正要抵御,却发现真正的快感袭来之际,是绝对沛然莫御的,他的鸡巴一跳一跳地,「啊!不⋯要、要炸了!」,白乐天高喊着,什么面子礼教分寸,他全不想顾了,他只想与眼前的这个她,春风一度。
她的指尖在白乐天的背嵴上一扫而过,从尾坐骨的正中一路向上,当她的指甲划过去时,白乐天终于射精了,伴着一声金戈铁马般的悲壮长啸,一泻千里,射在眼前的这名,还不知道籍贯姓氏的中年美妇人体内。
白乐天自从患上阳痿症后,只有在晨间睡昏之际,鸡巴鬆软之间,精液会突如其来,猝不及防地汨汨流出,那种情形,只有满腹的委屈与无奈,而根本没有丝毫快感;而这次在浔阳江上的交媾,他终于再次重温了少年时才有的,在阳根硬挺挺的状态下,击发的射精快感。
他欢喜,满心的欢喜,甚至欢喜得眼泪都要迸了出来,对一个步入老年的男人来说,有什么比得上一次完美的性爱经验,还要更能震撼、昇华他们的灵魂呢?
她静静地用阴户一鬆一紧地套着白乐天的鸡巴,直到挤出他鸡巴里的最后一丝精液,才放开自己的蜜穴洞口,让他的鸡巴掉了出来。
她这时候才看清楚白乐天的鸡巴,通体光滑雪白,与身上其他肌肤肤色殊为不衬。
白乐天一扫过去对于自己鸡巴生有异象的自卑感,他在她面前甩了甩鸡巴,说道:「看看!我原本以为它不行,是因为它这颜色不对!看来并不是这样,只是以前所遇非人罢了!」
她稍许整顿了裙摆,拉正身上的黄罗红衫,盈盈下拜:「不敢,奴献丑。」
白乐天笑呵呵地将她扶了起来,「乐天还没请教娘子高姓大名?能有如此妙手回春之技,实为乐天的再造恩人啊!」
白知退更是迫不及待,发问如连珠砲:「是啊!娘子妳是哪裡人呀?妳师父是谁?妳这一身绝活是从哪学来的?妳知道,我一直在构思一部作品,要写房中术的,看来是应该跟妳多讨教的!」
她轻轻道:「我出身教坊,唯手技突出,兼善琵琶,当年在一众姊妹当中,被推称琵琶,司马大人、校书大人,如不嫌弃,就让奴以琵琶为姓名相称呼吧!」
(白乐天时任司马一职,白知退时任校书郎一职。)
白乐天与白知退对看一眼,知道琵琶出身青楼风尘,不想辱没了祖宗姓氏,故而胡诌了一个假名,他们原本都是十分旷达之人,也不介怀,相视一笑,俱瞭然于胸。
白乐天道:「既是如此,那么请琵琶娘子上坐。」
琵琶虽称不敢,最后还是依次坐下,白乐天这才招呼后舱的梢伕伴当,把行囊中最好的酒菜,都上到席来,与琵琶共食共饮。
酒过三巡之后,琵琶端起酒来,敬了白乐天一杯,迳自乾了,才説:
「司马大人,琵琶今天此行,其实是想求大人一件事。」
白乐天大笑,一挥手道:「琵琶娘子何必见外,我白乐天的后半辈子,就是娘子相救的,何必言『求』?」
白知退也在一旁帮腔:「对啊!我哥哥说得对,再说了,他刚刚不是让妳喊他天哥吗?妳怎么还叫他司马呀?听着多彆扭!」白知退举起酒杯,也乾了一杯,「妳喊他天哥,喊我退哥,嘿,就这么着!」
琵琶脸一红,道:「我是有丈夫的人,还在外头喊人哥哥、弟弟的,传出去恐怕不好听,这样吧,我听说司马大人在家行二,校书大人在家行三,我便称呼司马大人为二郎,校书大人为三郎,这样好伐?」
白乐天听到原来琵琶已然是有夫之妇,不由得气色一沮,但他依然保持着君子风度,道:「初次见面就叫哥哥,的确有些不妥,好吧!妳唤我二郎便了。」
白知退又喝乾了一勺酒,黑膛膛的脸上已微有酒意,自乾自饮道:「好!那我白知退便是白三郎了!」
白乐天看着弟弟一笑,心想,这憨弟弟个性真是可爱,他才该叫乐天才对,我自己的个性一辈子杞人忧天,放不开,实是愧对着这乐天之名啊。
三人说说笑笑,又谈了几句閒话,白乐天才问道:「差点忘了,琵琶娘子还没说到,有什么需要我白二郎的地方,只要是力有所能及,乐天必全力以赴。」
琵琶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给白乐天鞠了一躬,才又跪坐下来,说道:「奴想请二郎写一首诗,送给奴。」
白乐天挑眉:「喔?何出此言?」
琵琶道:「奴闻长安优倡,莫不以能唱二郎之诗为胜,能唱二郎诗者,一刻钟可以卖到八百文,而不会唱二郎诗,只会唱些三四流诗人诗者,一刻钟只能卖到四百文;」她顿了顿,又道:「奴想,如果二郎愿意专门为奴写一首诗,由奴自唱,那么也许奴的一刻钟,可以卖到一千六百文也不止。」
琵琶的这一番话说得白乐天大笑,的确,前年在长安城西,有一妓向淮南王索价一千文,淮南王大怒,问何故?那妓侃侃而谈,说整个长安城只有她可以将乐天新作《长恨歌》倒背如流,珠圆玉润地一气呵成演唱整首,难道这不值一千文吗?说得淮南王转怒为喜,手一挥,出了三万万文给她做赎身,把那妓收作偏室,以方便淮南王可以随时听她唱《长恨歌》。
淮南王此举,大大提高了白乐天诗作的名声,一时间长安城内各个优倡女伶,纷纷挑灯夜背《长恨歌》,实在背不起来的,至少也得背的出《古原草送别》、《秦中吟》几首乐天少作充数。
而琵琶娘子这晚提出的要求,是要让白乐天单单为了她去写一首诗咏,那这首诗咏的价值,可不只是一刻钟几千文的问题了。
因为他白乐天写诗,向来有个规矩,就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勉强,所以他从不为人写诗,唯一一次例外,就是被贵妃托梦那次,白乐天醒来后一身冷汗,因而破例,为贵妃一个人写了《长恨歌》,除了那次,白乐天再也没有受人委託之作,乐天其他的诗、词、以及歌赋体诸文,都是由心而发,想写才写的,他总认为那样的诗,才纯粹。
贵妃托梦,已破例一次为人写诗,可这毕竟是托梦,情境怪异,而且又是前朝贵妃,身份非凡;而此时,提出这要求的,仅只是江畔一年华过往的女伎,为她再一次破例,值吗?
但,白乐天毕竟是豪爽之人,他沉吟了一会儿,手一拍桉,道:「好!乐天言出必行,这次就再破例一次,为琵琶娘子写一首诗。」
琵琶大喜,翻身拜倒,还不忘敲钉转脚:「二郎答应奴的,可得好好写,不要尽写些月亮太阳的靡靡之言,要写,就要写一首千古传唱,独一无二的诗」
白乐天将琵琶慎重扶起,道:「娘子放心,乐天的不治之症为娘子所治,为了报答此恩,必为娘子写一首旷古未有的奇作报答,只是不知道娘子既然已经婚嫁,退出教坊,那么还为什么要乐天贱作来提振身价?这又是⋯为了什么?」
琵琶悠悠地叹了口气,道:「我的丈夫两年前去浮梁买茶,只待一个月,去年他再去浮梁买茶,待了三个月,而上个月他又去浮梁了⋯⋯我真不知他这次会在哪儿待多久,更不知道,他倒底是不是去买茶的?还是另有其事?」
琵琶的眼神望向大江的最远处,道:「女子的宿命就是这样,卖笑、卖艺、卖身,总是得卖的,卖了,还得看身边的男人脸色眼神卖⋯⋯我求二郎写这首诗给我,这是为了也许有一天,我还得重回教坊赚钱,那时,我必定得用上二郎这首诗了;否则年老色衰⋯哎!」
白乐天听着琵琶的自述,不禁想起,他做这大唐的朝廷命官,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整日价看皇帝老儿的脸色眼神,上次一个说错话,老头儿一震怒,就把他贬到这鸟不生蛋的江州,完全忘了他皇帝老儿前一天还抱着他的诗勐讚,说他是今之诗仙,说他是当世李白,屁!他白乐天在皇帝眼中根本连屁也不如,就是个身边卖诗文的,一个不如意,挥挥手、放阵屁就把他所谓的当世李白、大诗仙震到江州来受罪了。
白乐天望着琵琶的侧脸,心想:『她卖艺,我卖诗,大家在这尘世里其实都是在卖,悲夫!』
他脑中灵感如闪电闪过,白乐天一拍大腿,大叫説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好,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写这首诗,诗眼就是他妈的同是天涯沦落人!」
白知退此时已喝的七八分醉意有了,歪倒在一旁,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嗡地,根本没听清后来他哥哥乐天二郎,到底写了什么给琵琶娘子。
数年以后,有一首名为《琵琶行》的乐天新作在教坊里传唱着,无论是在长安还是洛阳,最红的倡女必唱此曲,可是白乐天问来问去,却始终问不到,当年那个使他魂萦梦牵的,琵琶娘子的下落了。
—————琵琶(完)—————
*注一:梦得,刘禹锡的字。
*注二:微之,元稹的字。
*注三:白行简,字知退,乃白乐天之弟,曾写《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为中国史上最早的性文学作品,当然他也把琵琶当日在江畔示范给他看过的招式一一尽录,可惜今人在敦煌莫高窟挖掘到的只是残本,许多原本的精彩奥妙之处,早已淹没在历史云烟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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