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苏宛出乎意料睡得特别香。柳新儿和曲烟儿在侧间整完随船而来的几大箱子贴身物品,撩开帷帐想看苏宛有没有因贪凉而踢被子时,只见她家小姐已酣然入梦。
光洁的脚丫翻上来搭在丝绸被上,白生生的比那被子还亮滑,秀唇微张,哈喇子都快滴出来了,简直是憨态可掬。
曲烟儿和柳新儿相视一笑,这一面,也就她俩能见到。
随即悄声褪去,曲烟儿在门边的碧纱橱躺下,柳新儿则回到西厢房。
平阳侯府里又熄灭了一盏烛火。
有人睡得特别香,也有人压根没睡。
夏末寂夜凉风瑟瑟,吹跑月牙两端银白的胡须,月光轻轻巧巧爬上屋顶,府里的小楼别院在银色里绵延开去,宛如一潭毫无波澜的湖水。凌昱站在高阳台屋顶俯首观望,这潭湖水的西南角落,有一团黑影在轻轻跳动。
他脚下轻点,回到冷碧堂坐下。
那团黑影游过一重重院墙,一道道回廊,一株株草木,片刻后轻轻在高阳台屋檐落下,从窗栏翻进冷碧堂,来到凌昱面前。
“主公”,迭影拱手作揖,随即自顾自到凌昱身边坐下。
“这么晚,贵人可有要事?”
凌昱捧起一盏茶,右手掀起杯盖,扣在杯沿刮叁下,似闻似品啜饮一口。
满颊清香,可惜略淡叁分。
迭影是习武之人,最烦凌大公子这表里不一的风雅样。遂抬手轻敲桌面,看向凌昱手里的茶盏,甩了个是个人都能看懂的眼神,问道:“侯爷就是这样招待客人?”
轻风里烛火摇摇曳曳,闪烁出凌昱一脸的清冷,却掩盖不住他嘴角那抹讥诮的笑意。
“有门不走,爬窗而入,是何客人也?没把你赶走已是开恩。”
迭影向来说不过他,不然也不用被他使唤,给他当跑腿的,但他信奉习武之人当以功夫说话,冷不丁从袖口里飞出一道银光。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出下招,却已动弹不得。
凌昱迎着烛光把玩手里的匕首,又揪起迭影的衣袖擦了擦,叹道:“不错,张大仙的孤品,陛下赐给你的吧,既然输了,便归我了。”
愣使阴招!迭影一口老血在胸腔里不上不下,恨不得灵魂破体而出,再用那把匕首剜了他去,喉咙里有一黄河水的问候,堵在嘴边支支吾吾放不出来。
凌昱从他袖子里掏出套鞘,将匕首了进去,这才开口道:“我没有点你的哑穴,有什么事,说吧。”
迭影呆了片刻,瞪大双眸。
“你个龟孙子,我怎么就那么倒霉,碰上你个瞎玩意……”
“唔……唔……”
这下真说不出话了。
“说正事。”凌昱替他解开了穴道。
怎么地,欺负人还不让人说两句了。迭影活动活动肩膀,本想和他大战一场,又想想每次都输,还是等下一次吧。
他回笑脸,正色起来。
“接贵人指使,鲜卑慕容部欲来我朝参拜,表面和和气气,实则狼子野心。十年前旋杌战废,近两年他徒弟嵇餮成为战神,此番也一同前来觐见,西北各部虎视眈眈,贵人担心……”
“略有耳闻。这嵇餮其力盖天,年轻勇猛,又狡猾诡辩,倒是个棘手的。”凌昱转了转手里的空杯子,看了迭影一眼,“你且回贵人,我明日便去面圣。”
迭影颔首“是”了一声,略带担忧问道:“那五行玉髓功,你练到几回了?”
凌昱透过烛光端详手里的白玉琉璃茶盏,应了声“快了”,复又道:“下回走正道,别把我府里当做棋盘。”
意思就是,你可以走了。
迭影牙痒痒的扬着尾巴离开,想到凌昱也还差最后一行,远处的黑影登时轻快了起来。就不信同样的道行这辈子赢不了他一次。
说不得他这志向已经输了九成,一辈子赢一次,是什么抱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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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种换行方式,哪种看着舒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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