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豌

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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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昊明白陈婉对他们这个圈子的厌恶,正如当初对他的厌恶。▅傻▅逼▅小▅说,www.shabixiaoshuo.com”在她心里,他们这个圈子,温情脉脉下只是赤裸裸的利弊权衡。这种观点稍微有些偏颇,可也有一定道理。他在其中二十多年,最是清楚不过。只是再不喜,也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但是浑噩之外,他何尝不想做点事业出来
当初对朱雀巷的投资一部分出于意气相争,一部分源于最大限度地追求利益的本能,但是,当朱雀巷的古建筑区域规划设计图稿终于送到他手上时,之前的种种已然不重要。
这两年,他时常流连在朱雀巷纵横交错的数十道陋巷间,徜徉在历史的空气里,所有的雕细刻处几乎都铭在心上。对照着图纸,无数美轮美奂的碎片在脑海里一一浮现,交错叠置,最后组织成一幅绝美的远景图画。
朱雀巷,对他来说,已不仅仅是生财的渠道,更是一个梦想。
年中,恒宇地产在朱雀巷的楼盘正式竣工,可惜从开售伊始因为城西地块走向不明朗、因为清水河的疏通工程尚未完结、因为附近整体的商业环境居住环境未完善,恒宇的销售成绩并不理想。
秦昊很是有些幸灾乐祸。正如他预计的,站在恒宇宇越嘉园48楼的洪建学,俯瞰眼底一片残垣败瓦笑得委实难看。
入了冬,情况才有些转变。济城地铁一号线经过调研勘查通过专家审评,并且终于获得发改委批准,不日即将动工。消息一出,洪建学心头大石落地,中山路地铁沿线的新旧楼盘指日升价,宇越嘉园也在其中。
可惜,他没有见到秦昊面上诡谲的笑意。
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秦昊要的就是洪建学膨胀的野心。
宇越嘉园良好的销售势头令洪建学逐利之心更甚,恒宇准备再收购朱雀巷东街地块时却遇上无形阻力,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下叶慎晖信诚建设名下囤积的近一半的南昀湖土地,打算大展拳脚。
如此,洪建学已经把自己置于明处。而秦昊,仍在暗处窥伺,数年前的布局终于迈出了第一步。之前西大街的毁灭拆迁,轻率地破坏城市历史印记,已经遭到媒体的攻击与诘责。越来越多人意识到人文神的重要,包括相当一部分高层。此时,一间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悄然现身,开始了东大街临街面的几家老宅的修缮工程。
秦昊不急。时间、情感的经历已经把他洗练得沉稳洞达,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已不是往日的秦昊。朱雀巷恢复旧貌不是一两天的事情,需要大量的时间与资金。资金,他有,叶慎晖有。时间,和守候陈婉一样,他有一辈子。
又是一年了。何心眉趴在桌上哀叹,叹毕将脸枕在书页上,静静望向长桌的彼端。
陈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另一边是一对男女,男生低声对女生讲解什么,眉目还带着大一新生特有的青涩。女生的目光却偏离了书本,悄悄投注在男生脸上。
冬日午后翳的天色因为这一幕而平添几分灿烂金光。
陈婉拿笔顶顶何心眉,羡慕
何心眉调转脸朝向她,有什么好羡慕的爱情这条路,前面的人摔得头破血流,还有数不清的人紧随其后络绎不绝。我只是奇怪这个而已。
也不用太悲观,你只是没有遇上对的人。上个月何心眉在宁小雅的劝说下终于鼓起勇气接受了某男的追求,却在第二次约会时惨遭袭。以何心眉的脾气自然是忍无可忍,短暂的恋情以何心眉被夺去初吻、某男被膝盖顶胯告终。
那个猥琐男我压就没在意,我是想到你们心里不好过。不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吗为什么每个人都不快乐
何心眉的老同学似乎是因为感情的挫折离家出走,一年不知所踪;宁小雅和男友象很多人一样玩起了校外同居游戏,如果吵架也算磨合的一种的话,那他们是日日在磨合;至于陈婉自己,更不用说了。
陈婉收回嘴角的笑意,别胡思乱想了,考试要紧,还有小论文你也一个字没动呢。等会回宿舍我把我找的资料都给你。
今天星期五,你住宿舍
嗯。他出差没回来。
你们这叫什么事说是夫妻没有结婚证,说是情侣没有爱情,说是陌生人又住在一起。你就没什么打算就这样白白给他玩几年
陈婉深吸一口气,缓了缓间突如其来的刺痛才说:不要说那个字好不好很,很难堪。
何心眉闷声不语。过了一会忍不住又开口:我知道你喜欢他,可这样不清不白的会害了你的。
陈婉翻翻书,听见何心眉叹气,不由也叹息一声,犹豫说:前几个月,他有提起过他父亲生日,然后有说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什么的。我没答应。
何心眉明显来了兴趣,坐直了问:为什么不去
去什么以什么身份什么名义
也是,怎样也应该是先去你家才对。何心眉丧气说,搞不明白男人的脑袋是什么物质构成的,他究竟在想什么说他是个混蛋,有时又挺为你着想的。说他是好人,偏偏做了那种丧心病狂的事。说他喜欢你,但又似乎没把你当一回事,连个交代都没有。说完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住陈婉,说:你又是个闷嘴葫芦换了我,干脆直截了当问个清楚。
何心眉是小事糊涂大事聪明的人,句句话切中要点。可问个清楚无论答案是什么,都不是她能承受的。陈婉笑笑,等毕业再说吧。过一天是一天。
何心眉呲牙,带点惋惜地骂说:陈婉,你已经被他磨砺得不像你了。
陈婉怅然回首,许久后才带着一丝从记忆力游荡回来的恍惚笑意应了声是,重新把目光投向手上的书。
是被秦昊磨砺还是被生活命运陈婉突然对自己有些不齿,无数人诅咒命运,但是命运其实是原谅自己堕落的最烂的借口。说到底,她就是个矫情人儿。一方面贪恋他的宠爱,肆意享受着;一方面却以审慎的态度批判的眼光看待发生的一切。说到底,她没有丝毫安全感,从说试试看的那一天,已经预见了前路的黑暗。
元旦后的一天,陈婉在宿舍午睡,接到秦昊的电话。他在满地黄叶的路旁来回踱步,一脸的焦灼,见她慢悠悠地走来神情很是不耐,说好了让你收拾几件衣服,衣服呢
你总要说明白什么事吧。电话里他语焉不详的,陈婉来不及问已经被他率先挂掉。
算了,到了再说。秦昊伸手拉开车门,机票订好了,还有一个小时多点,现在赶去机场来得及。路上你给学校电话想个由子请假,家里也是。
陈婉第一次见他如此仓惶无措,听见机场两个字也有点着慌,究竟什么事你先说明白不行
我爷爷住院。中风。秦昊的爷爷有糖尿病心脏病,去年叶慎晖的父亲也是因为中风去世,同样是春节前后,他一听见消息即时五内如焚。
陈婉半个身子进了车里,又钻了出来。一时间进退维谷。
他对她的迟疑懵然罔觉,催促说:先上车啊,没时间了。有话路上慢慢讲。
陈婉莫名的慌张,强定了神轻声说:我不能去。
他瞬时怔住,为什么特殊时候委屈你陪我走一趟行不请你低一次头屈尊一回这么难
陈婉语塞。
知道有糖尿病的人中了风有多危险不死亡率是一般秦昊脸色由白至青,眼底银光忽闪,喉结梗动,没有再说下去。
如果真的真的到最后一步,我再赶去好不好说不准等你回到家,你爷爷已经好转了是不是他呼吸急促,鼻翼微微震动,扶着车门的手青筋暴起。陈婉有些不忍有些心软,乱糟糟的理不清头绪,不知该怎么办。
真不去
陈婉本能地摇了摇头。他锁住她的目光带着窒息的压迫感,陈婉张口想解释,他却扬手看看表,那我走了。她看他走向驾驶座那侧,喊了他一声,却欲言又止。
秦昊打开车门时停下来,隔车相视,她一脸的惶然不安,他将方才心中那不能遏阻的怒气一寸寸压下去,但是又有一股无力感升腾而起,自觉狼狈不堪。如果是最后一面他双手紧握成拳,数次捏紧又放松之后才神色颓丧地说:算了,到了我给你电话。
陈婉默然点头,眼见他尾灯绝尘,她抚顺被风吹乱了的头发,无由地,有抹苦楚浮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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