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进门就看见韩洵身上的衣服, 和她上次买给宋翊的一模一样, 心里发虚, 看来这慌话不能说。这万一让宋翊看见,她得丢死人。想到宋翊这里就担忧,昨日他说去挑水, 等她去厨房时他人不知了去向, 也不知现在在做些什么?
想着宋翊, 如意无心顾及韩洵,带着他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觉得走到自已院门口。院门大开,院子里放着,如意做胭脂的器具, 还有只做了一半的花汁。
韩洵第一见这种东西, 指着院子中的物什问道:“这些是什么?”
“啊。”如意回过神, 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道:“哦 ,我在做胭脂。”
韩洵感了兴趣:“胭脂?”
如意带他进院, 指着盆里花汁道:“很简单的,等会把蚕丝撕碎放进去。”其实这时候就该把蚕丝放进去, 晚点效果就不好。如意拿起块蚕丝往里扔,韩洵学着她的模样,撕蚕丝, 一点点地浸泡在花汁中。
怪有趣的, 韩洵边扔边道:“是个细致活, 没耐心的还做不了。这个,你从小就做吗?”
如意道:“不是,小时候都是我爹做,我在一边玩,后来我爹死了,留下了方法,我大点时才开始学做这个。”
韩洵道:“爹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如意道:“忘记了什么样的,那时候还小,不过现在有时会想起,就是记不清长什么样。”她手上的蚕丝撕玩,弯身又拿了一块,见韩洵手上的没了,顺手拿了一块给他。
韩洵从她手上拿来,专心地撕蚕丝,如意瞟了他一眼,这一眼让她愣住。韩洵这撕蚕丝的动作和神情,好熟悉,似曾相识又像是梦到过百遍。
这种感觉说不上是什么,让她觉得亲切,对韩洵是忍不住的想亲近。
她看着韩洵时,韩洵感觉到,抬头两人目光相接,韩洵温柔问道:“我们成亲吧。”
成亲?遥远又那么近,她还没想好,不过若是跟韩洵过一辈子,好像也不差。
如意不回应,一个劲地往盆子里扔蚕丝,一块,两块,三块……
韩洵眼中的星光,一点点散去,失落问道:“你是不是不愿意?”
如意说不好,总觉得这事悬着不踏实,在天上飘着,好像下一刻,她就会被风吹走,还怎么成亲?
吱吱唔唔道:“我爹我娘还没同意。”
韩洵道:“我看伯父,伯母对我甚喜。”
如意道:“我哥还没同意。”
韩洵问道:“哥哥现在在何处?我可以去见他。”
如意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他这人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概不是在军营就是在皇宫吧,也不知道腰还痛不痛。
他怎么老是不让人省心。
如意道:“还是等我哥吧,对了,你昨日送的那几箱我存到了聚信钱庄。”
韩洵见她如此见外,多说无易,便不再提这事,陪她又做了会胭脂才离开。来到前厅,和江瓶儿与宋峻山商量双方父母见面的事。
这种事宋峻山都听江瓶儿的,江瓶儿都看女儿的,因为韩洵与如意爹的相似,江瓶儿认定了如意是喜欢韩洵,这事就这么定下,定在后天的凤翠楼里,大家一起吃顿饭。
韩洵顺便提到如意口中的‘哥哥’:“到时候世子也会来的吧,一家人一起,大家都可以见个面。”
宋峻山想了会道:“我看看,不一定,他最近很忙。”听说出征就在这几天,明日碰上他问问,吃顿饭的时间应该是有。
韩洵向两人行礼,留下送来的礼物便离开。
………………
宋峻山早就有解甲归田之意,朝堂上的事他都不管,边关的事也是。高宗重用宋翊,他欣慰又担心,以宋翊的实力上战场,将会成为一代名将,可上战场就是要去攻打北越,他又想到宋翊小时候,摇摇头,还是不要多想。事上的不可能会这么巧。
宋翊在御书房与高宗商议出征的事,宦官来报镇国公来。宋翊不想见他爹,欲要先离开,宦官相告,镇国公是来找您的。
来找自然是家事,不便当着皇上的面说,宋翊从前门走,遇上前来的宋翊,两人并行往宫外去。
宋峻山好些日子没见着宋翊,以前也有这种情况,只是这次看他整个人沾上些颓气,神色阴郁。他是要上战场的人,精神气的好差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宋峻山第一次关心道:“怎么了?”
宋翊道:“没什么事。”
宋峻山道:“战场不似在京城,万万不能逞一时之勇。”
宋翊心不在焉道:“嗯。”忍不住问道:“如意在家可好?”
提到这事宋峻山想到此来的目地,“你妹妹要定亲,明日和男方父母见面,你也一起来,过几日你也要上战场,明日我们一起看看,别等着你从战场回来,人都不认识,我和你瓶姨都挺喜欢这孩子的,如意也喜欢。”
宋翊心口痛,不由皱眉,他不要去看,如意和那个男人相亲相爱。自己这是要上战场,此去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再见怕物是人非。
如果自己去了,万一做了不理智的事怎么办?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两难的选择。
最后宋翊道:“我看吧,有时间就过去。”
宋峻山不多说,在他心中打仗是很重要的事,其它都无足轻重。
……………………
凤翠楼,包厢内,大圆桌前,宋峻山和江瓶儿坐在上桌,韩洵和父母坐在左侧,如意坐在右侧,她身边还有个位置是给宋翊留的。桌上整齐地放着银制筷子,杯匙,碟子,桌上摆着两盘瓜子,杏仁,等着人到齐后再上菜。
韩洵的父母看上去就是普通家的两夫妻,两人有夫妻像,都微胖,看上去一团和气,任谁都想不到他们会是聚信钱庄的大老板,其实就连韩洵也看不出。
宋峻山对于这一家人满意,有钱,但不张扬,能经历前朝到现今,靠的可不是银钱,做人与经营占很大部分。
这种人家,女儿嫁的放心。
江瓶儿不懂这么多,看面相韩洵的父母是好相于的,这就够了。
大家都等宋翊过来,宋峻山身份在这,他不说话一个劲的喝茶,在外江瓶儿也端着,不说话时不时的对韩洵父母笑笑。
韩洵的父母看似普通,不一般周国建国二十年,他们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镇国公家虽穷,名声是极好,百姓们谈起来,没有不敬佩的,再看如意,乖巧可人,儿子又非常喜欢她,他们是没有一点意见。
是门好亲事。
如意心绪不宁,她自己都不知为什么,听宋峻山说宋翊今日要过来,不停地往门口张望,宋翊怎么还没过来?
又过了会,宋峻山咳嗽声道:“不等他,他最近非常忙,要去边关打仗,没时间过来。”
韩洵的父亲道:“打仗是要紧事,我们先吃吧。”
小二鱼贯而入,很快,桌上摆满了饭菜,大人们谈笑言欢,如意没什么味口,觉得宋翊是不喜欢她这个妹妹了。两家人能坐下来吃饭,说明这事差不多就能定下。听说他要去打仗,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他怎么就能这么狠心。
如意失望,觉得自己是被人抛弃。
韩洵往她碗里夹了筷肉道:“吃肉。”
如意应了声,扒了口饭,木头渣似的没有一点味道,心里急,又恨,五味杂陈。
这时,门口传来宋翊的声音:“爹,娘。”
如意眼前一亮,向门口望去,冲宋翊挥手:“哥,这边,这边。”她拍打着身边的椅子喊他过来坐。
宋翊不想来,纠结了一天还是过来,他有几天没看见小可怜了,想得很,过几日他要出征,一别千里,不管她喜欢谁,终是舍不得。
他扫视屋内,目光落在韩洵身上,快速地别开眼,坐在如意身侧。
就这么轻瞥了眼,韩洵就感觉到宋翊眼中的寒意,以前他听长公主提起过宋翊,说他少年老成,有勇有谋。今日一见,比她口中所说,更让人生惧。
比起宋峻山,宋翊散发的不仅仅是煞气,身上有股狼性,对他好像还有敌意,也许是他想多。
宋翊坐下,如意便往他碗盘里夹了块肉:“哥,吃肉,我刚刚吃了块,入口即化,可好吃。”其实她刚刚跟本没吃出什么,红烧肉嘛,都一个味,这么高档的酒楼,红烧肉肯定好吃。
宋翊没味口,心里闷的喘不过气,还有什么心思吃红烧肉,给他吃龙肉他都吃不下,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呀?
他开始后悔,脸色阴沉。
在场的包括宋峻山都感觉到宋翊散发出的黑气。这时候,宋峻山不敢骂,也不敢有所作为,他这个儿子说不准,从小做事都浑,随心的很,他也是打了这么多年,才没让他长歪。
但他真浑起来,他也拦不住,早几年前他就打不过儿子了。
大家都在看宋翊脸色,只见坐在他身侧的如意,拿起他的筷子,往他嘴里塞肉:“吃一块,真的很好吃。”好几天不回家,来了又闹脾气,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哄哄他。
宋翊张嘴‘啊呜’一口吃掉她喂过来的肉,眼角瞟到如意那张小脸,心中的阴郁就这么散了,嚼着她喂的肉,心里又甜又苦,他甘之如饴。
在场的人松了口气,韩洵的母亲道:“呵呵,两兄妹感情真好。”
江瓶儿尴尬笑道:“是挺好的。”这会,她开始怀疑女儿是否真的喜欢韩洵,不省心的。
从宋翊走进门,如意眼里就只有宋翊,几天不见他瘦了,好像憔悴不少,手撑着脸看着他吃肉,见他吃完就往他嘴里喂,“多吃点,你看你瘦了好多。”
宋峻山瞟瞟儿子,不就是下巴尖了点,怎么瘦了好多?这女儿好生奇怪。
宋翊道:“军营里伙食不好,天天吃馒头,好几天没吃肉。”嗯,多喂他几块,撑死,他都愿意。
宋峻山心道:你带的兵,每月军饷是边关将士人的几倍,天天吃馒头怎么可能。
宋峻山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对儿女睁眼说瞎话,内心澎湃,这女儿和儿子很不对啊。
他这个大老粗都看出不对,更别说韩洵和他的父母。
这可就非常尴尬,未来亲家的儿子和女儿当着他们秀恩爱,这叫什么事?
还结什么亲哟~
黄了,黄了,不在这丢人回去。韩洵的父母心生去意,拉着儿子要走,偏偏这韩洵不死心,昨日明明说的好好的。宋翊同意,他们的事就能定下。
明明知道结果,韩洵还是想试下,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
韩洵上前向宋翊行礼问道:“兄长,可否让令妹嫁给在下。”
他这一问,宋翊嘴里的肉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如鲠在喉,他咳嗽声,生生把那块没嚼碎的肉吞进肚子里。机械,缓慢地扭头看如意。
小可怜还是那么单纯可爱。
他若说不同意,赶走韩洵,她会不会哭?他不忍心看到她哭,宋翊低头道:“我妹愿意,我也愿意。”
据宋峻山对儿子的了解,他真喜欢如意,这事没完,说出这种话,也许真把如意当妹妹,是自己想多?
两人是纯结的兄妹关系?
怎么看都觉得不对。
如意昨日说那句话,就是随便说说,这会宋翊同意,她心里空落落的,眼垂下。
韩洵高兴道:“那明日我把聘礼送来。”
说完,他向宋峻山和江瓶儿行礼告辞,带着父母,行去匆匆,生怕如意会反悔。
如意还没想好,就这么被扣上成亲的帽子。再看宋翊,他神色阴郁,起身道:“我回军营。”走得决绝,不多看如意一眼。
如意顿然有种被抛弃的错觉,她有所不甘,想要喊住宋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终是没喊出口。
其实这样也不错,她安慰自己。
江瓶儿拉女儿至僻静的地方,道:“跟娘说清楚,你是不是喜欢宋翊?你要真喜欢他,你去跟他说,也别耽误了人家韩洵。”
如意不言语,她娘问她是不是喜欢宋翊,她的心‘咯噔’一下,好像所有的失落和不解,在这一刻都有了解释。
江瓶儿久不见女儿回应问道:“你是两个都喜欢?!”
如意吱唔道:“没,没有,让我想想。”
江瓶儿松了口气道:“这个你得好好想想,要想得很清楚,这是一辈子的事,一辈子很长的。”
如意问道:“娘,你说宋翊他喜欢我吗?他是不是把我当妹妹看?”不确定,猜疑在这一刻,接踵而至,所有和自信和对未来的掌控,变得都不可捉摸。
患得患失,空落落的没有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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