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光滑、浑圆的p股正对着我。
我只看了一眼,感觉全身的血y涌到头上。
我心里一阵恶心。
在我脑海里 女人那个圣洁而神秘的地方长在她的身上,简直有点天理难容。
它象什么?
它象一个还没出徒的小木匠用极其不负责任的手法,将几块长短不齐的旧木板,钉成了两扇栅栏,并且松松垮垮、半闭半合地安装在门框上。
“来吧,我想看看你清醒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那女人向我叫阵。
我想吐。我全身所有的神经齐刷刷萎缩。
因为她的y荡,我觉得我比赖账的嫖客还要卑鄙、下贱,我觉得我比无辜被陷害成qg犯的人都可怜。
我想尽快逃离这个女人,逃离这个房间。我扭头在梳妆台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涨红的脸。我想在脸上读出一些勇敢和崇高,可是,我失败了。
我被y贱戏弄着,束手无策。
我闭上眼,抬手照自己脸上抽了一记恶狠狠的耳光,然后走到床边一把把她揪起来。
我凶神恶煞一样地说:“把门打开,让我走!”
那女人讥讽地看着我,披上睡衣,一动不动。
我瞪着血红的眼睛,想让她从我眼里悟到一点危机。
那女人居然无动于衷。
我们对面站着,虎视眈眈。
我在漫无边际的注视中渐渐萌生出一种杀机。
我想象着我的手慢慢抬起来,并伸向她的脖子。
就在我的手下意识地抬起来时,房门突然响起钥匙c入锁孔的声音。
这轻微的声音让我胆颤心惊。
我的双手僵住。
门被打开,一个人走进房间。
那人看到我,身形猛地一震,脸上的神色和我一样,意外而惊恐。我看到他时,嘴里下意识地喊了一句:“潘叔……”
101
我已经忘记是怎样夺门而出的。
冲到楼梯口时,我背后响起了清脆的耳光的声音。
毫无疑问,潘志垒在打那个女人。
潘志垒怎么会来这儿?
我知道他已经从中央党校回来了,可是,他怎么会有这个女人房门的钥匙?
璇璇曾对我说潘志垒在外面养着女人,难道就是她?
这太戏剧化了。
我和潘志垒简直是冤家路窄。
他会怎么认为我?他肯定以为我和他的女人干了他才可以干的事。
这才叫他妈冤死人不偿命。
我该不该跟他解释?
走在街上,我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大约9点左右。
我去哪儿?
我无处可去。
电视台不行,苏楠那儿不行,我和璇璇那个温馨的家不行。
我觉得现在不能去那个家,我不能带着一个s女人的味道,去璇璇精心布置的家。这对她是一种侮辱。我想去看王林。
自从王林死后,我一直不敢去存放他骨灰的殡仪馆,我怕看到那个黑盒子,心里承受不住。
我宁肯把自己的胸膛想象成殡仪馆,里面装着他的灵魂。
我想去,但是不敢。
我在心里对王林说,林子,你要活着该有多好,你肯定能解开我心里的疑问,你只需一句话,你说我是纯洁的,我就是纯洁的,你说是肮脏的,我就是肮脏的。
林子,你能告诉我吗?事到如今,我突然觉得自己不象一个男人,至少是一个很没劲的男人。我象一个小心翼翼保护着处女膜的女人。嘿嘿!这不是很可笑吗?
长期以来,我一直不敢让自己作恶,我不敢让自己做坏事。我必须在心里审视自己时,认为我还是一个纯洁的人,我怕自己瞧不起自己。
我是个矛盾体吗?
我的嘴很s,我可以用它在语言上qg数不胜数的女人,但是,我却从不用我的肌肤,接触不属于我的或者我不爱的女人。
我不是下三烂。
但是,我也不是崇高的人。
我是一个俗人,只是偏执地用一个简单的意念,守着身体的本份。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稍稍敞亮些。
我不该再意那个女人的话,不管她的话是威胁还是欺骗,我不相信。
我应该给璇璇打个电话,因为我觉得什么也没有做。
我没有从身上找到手机,一定丢在那个女人家了,我必须取回它,因为它是王林留给我的。
我转身向那个女人家走去。
开门的是潘志垒。
那个女人坐在床边哭泣,脸被打得通红。
潘志垒对我的再次出现,即惊又怒。“我来拿我的手机。”我淡淡地说着,向放手机的梳妆台走去。
潘志垒的脸色难看极了。
我把手机拿在手里,走到门边,回头对他说:“潘叔,如果你想听我解释,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回事,如果你不想听,我也不想多说。”
潘志垒冷冷地说:“我原谅你这次,因为你不知道她是我的女人。”
我说:“你的直率让我钦佩,但是你的原谅多余,我什么也没有做。”
潘志垒说:“她都承认了。”我说:“她有病还是被你屈打成招,有往自己身上抹大小便的吗?”潘志垒说:“那你说是怎么回事?”我说:“昨天我被电视台炒了鱿鱼,心情不好和同事在一起喝醉了,醒了之后发现睡在这儿,我就知道这么多,她怎么说与我毫无关系。”
潘志垒说:“真的?”
我说:“我没必要骗你,更不想对不起璇璇,再说……再说凭她的年龄,也不值得我那么做。”
潘志垒听我这么一说,脸色更加尴尬。
我说:“潘叔,我们打过交道,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至于她为什么硬往自己身上贴,我觉得有违人之常理,不过,我还是要谢谢她的好心,没有让我睡在马路上。”
潘志垒皱着眉头,yy地看了看我一眼说:“你刚才说被电视台炒了鱿鱼?”
我笑了笑说:“这里不是咱们说这事的地方,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托我的事虽然还没办好,我想以后仍然有机会。”
潘志垒说:“好吧,以后我们再谈。”
102
从那个女人家再度出来,我心里多了一些疑虑。
我觉得她是个谜。
其实,她完全没必要和潘志垒乱讲我和她发生了什么事,既便真的有事,也不至于轻易出口,况且根本没有事。
她的做法有悖常理。
她到底为了什么?
当然,我还不至于认为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因为我们昨夜的相遇纯属偶然,只不过她偏偏是潘志垒的情妇,又让我和他撞到了一起。
这事怨潘志垒,他不该在外面养女人。
走到僻静处,想给璇璇打个电话。
我的手机关着,是那个女人干的。
我心里出奇地平静,因为我已经觉得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我也不该负任何责任。
我拨通了璇璇的手机。
“西门,是你吗?昨晚上哪儿了?”
“昨晚喝醉了,所以没有回去。”
“你睡哪儿了,在你宿舍吗?”
“没有,睡在外面。”我不想骗她。
“外面是哪儿?”
“哪都没事儿,回家我再跟你说。”
“好吧,不过我中午回不去了,学校有事晚上见。”
“晚上见!”
我不想骗璇璇,但是我怕她误解。
从她那次看到我和苏楠抱在一起,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的疑虑打消,如果没有和白忠那一架,真不知道她要怀疑我多长时间。
我怎么和她说呢?
我的话她会相信吗?我心里又开始乱起来。
103
中午的时候有点饿,我到一家快餐店胡乱吃了些面食,心里感觉平静些。
从快餐店出来,抬头望见马路对面有一家装璜极为考究的网吧“天上人间”,我突然想起zhijia,想起了前一阵子给她发的那封e…mail。我在那封e…mail里说我要走了,永远离开n市。事实上我还没有走,也不想走了,因为在这儿有了一个暂借来的家,有璇璇,当然也有想看我笑话的白忠。
回忆那封e…mail的内容,与其说是一封心灵困惑彷徨时的呓语,不如说是一封诀别书。
zhijia看了以后会有什么反应呢?
她会感到意外和遗憾吗?
我的最后六个理由还没有说出口,她还会继续听下去吗?
进了“天上人间”,我首先打开信箱。
收件箱里除了十几个广告,有五封信是她的。
我看着五个同样“你还好吗”的主题,心一下子变得沉甸甸的。
我用鼠标点开它们的时候,心里有些冲动。zhijia还惦记着我。zhijia真的把我当成了她的朋友。
西门:
好吗?第一次敲下你的名字,心里很异样。
看了你的信,不知道怎样给你回复。我知道你此时一定很难过。我们没有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不能用最适当的语言使你摆脱困惑,其实,就算生活在同一座城市,我能挽留住你吗?
你会因为一个朋友而留下来吗?
况且,除了友谊,我不能给予你别的。
我也很难过。不是因为你永远离开n市回到生你养你的北方,也不是因为我从此会在网络上失去一位很投缘的朋友。
我难过的原因是因为我们的友谊没有结果。
我不是完美主义者,但我仍然希望我们的友谊善始善终。我至今都认为这种结果不一定是两人生活中的相见,退一步说,就算你的十个理由全部提出来都没有赢得我的允诺,我都认为这是一种结局。
我在生活中是一个注重结果的人。无论它的前提是希望、是期盼还是承诺,无论这个结果美好还是残酷。
你能理解吗?
我很遗憾。
西门,我没有见证你的生活,没有要说服你留下来的理由,我只想说,我最喜欢的一本书里有一句话:一个人是在苦痛和彷徨中寻觅到生活方向的。
你的离去,是因为退缩还是已经找到了呢?
想听到你的回答。
你的朋友 zhijia
1998年6月13日
西门:
屋外下了一整天的雨,同学们都赖在床上睡觉,我想知道你的消息,所以踩着满街的积水,来到这个经常和你聊天的网吧。
今天是星期六,聊天室里没有你的id,信箱里没有你的回音,我想,也许你在收拾行囊,也许此刻正在飞速疾驰的列车上,或许已经回到了那个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的北方。
如果你真的走了,我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想象着你的背影,轻轻地对你说一声:我的朋友,走好!
zhijia
1998年6月20日
西门:
一连几天没有你的消息。
我知道你走了,所以才敢真诚地向你坦白,我和你的相识是非常自私的。
说句心里话,你在提出第三个理由时我就开始犹豫了,可是我断然地对你说了“不”。
其实,我根本不在乎相见这种形式。我们每天都能在大街上见到陌生人,所以我们见面并不是可怕的事。
我想见你,但我真的不知道为了什么。
我想见你,但是担心见面以后的结果。
我们的脸是陌生的,我害怕我们站在彼此的面前会出现尴尬、冷漠或者无话可说。
我希望相见是愉悦而快活的,我担心如果非我所愿会推翻我此前对你的全部印象。
你的才华和幽默一直吸引着我。
我的自私是我怕失望。
见与不见,丝毫不能改变我们现有的生活,你有你的所爱,我有我的等待,既便是真的相见,也不会意味着我们对别人的背叛。
但是,如果让我见你,我仍旧找不出自己的理由。
因为我们的友谊只限定在虚幻的网络上,它没有被我们冲破,没有凌架在它之上。你能原谅我的直率么?如果我们有冲破它的那一天,我想我会站在你的面前,因为我们走出了网络,置身在了现实的生活,我们是朋友,为了朋友,我想我该你做些什么。
可惜,我开始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已经走了,什么事情都是y差阳错。
其实,我也对你说过,朋友是不分种类的,无论在网络上还是在现实生活中。
我很矛盾。
我很难过。
zhijia
1998年6月23日
西门:
傍晚的时候,拿出《一直醒到天亮》来听,忽然领悟到了你写这首歌词时的另一种感受。
也许我以前没有感觉出你的真诚,现在我明白了,你的心要比我沉重的多。
上午,我和本来最要好的同学闹别扭,她一气之下就摔门走了,我呆呆地坐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原来人们之间的理解和友谊都是有缘由的。人,在不想得到什么的情况下,谁会轻易付出呢?其实,在这个所有情感都不牢固的世界上,有了理解就足够了,我不敢祈求太多。
不愿意把你想象成一个花心的人,可是,就为了看一眼掉头就走,这句话我应该相信吗?
我们之间的不信任,是横在我们面前的桎梏。
也许你的直率和坦诚我一下子不能接受,也许正是你的看一眼掉头就走才让我真正感动。
我现在开始怀疑自己了。
怀疑信任,怀疑承诺。
总之,我怀疑自己的生活也要变了。
zhijia
1998年6月26日
西门:
你还好吗?
一连十几天没有你的消息,而我依然给你写了这封信。
如果现在让我说出自己的心情,我会告诉你,我突然明白了你以前为什么在e…mail里敲那么多文字的原因。
我们都是渴望被理解的人。
在写这封信之前,我又仔细读了你最后给我发的那封e…mail,我试着去理解那里面的每一句话,试着想象你的处境和心情,我想,你的决定和离开也许是对的。
在原来给你的四封信里,或许你能看出我的语言和心理上的矛盾,那是我的心情也很低落。
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同学们的关系变得敏感起来。因为竞争,因为谁都前途未卜,因为每一个人对踏入社会的恐惧与无奈,所以谁都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谁都心怀鬼胎。
昨天,一位同系的男生约我出去喝茶,并且直接了当地向我表示了好感。我不知道怎样答复他。他的家在北京,他告诉我如果愿意可以毕业后和他一起去北京发展,毕竟那儿是政治、文化中心,机会很多。可是我当时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我的心好乱。
你知道,我内心深处有一个等待,它还没有结果。尽管这位同学也很可爱,很会讨人喜欢。西门,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告诉我好吗?
其实,今天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在想怎样给你写这封信。n市是一个让你伤透心的地方,你走后可能把在那儿发生的一切都尽量忘掉,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也是你要忘掉的其中之一。
人在伤心的时候,会让回忆舔拭伤口,人在绝望的时候,会让记忆深埋尘封。我比你小,但是同样经历过生离死别和绝望。有时候我很想和别人说说心里话,然而,这个世界上活着的亲人太少,我的朋友又不理我,而你也永不回头地走了。
或许你已开始了新的生活,根本不会再想起以前的事,或许你已忘了zhijia这个id,或许你再也不会接触网络,甚至不去打开在n市注册的这个免费信箱,也永远不再对我说后面的理由,但这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我想对你说,在zhijia眼前,朝鲜冷面永远是网络上的幽默、善解人意的朋友。在我心里,西门虹永远是一位率真的朋友。
有可能你一生都不会再打开这些信箱,一生都不会知道我的名字,而我会在以后的日子里,一如既往的在你的信箱里写信。
目前的结果,是我不愿意看到的,因为我是自私的。
真想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你还好吗?
我愿意让你一切都好。真的!
zhijia
1998年7月11日
我一口气读完zhijia的五封e…mail,心里酸涩涩的不是滋味。
曾几何时,我象赖皮一样纠缠着她,甚至恬着脸掰着手指硬拣出十个要见她的理由。如今我不但明白了她的心里所想,还知道她也正在承受情感上的折磨。
我后悔给她发了那封自顾宣泄的e…mail,因为再坚强的女孩也柔弱。
尤其是第五封e…mail,看到她如此坦诚,我忽然觉得我们见不见面已经不是重要的。因为我们又在投缘的基础上多了一层理解。
她的心已向我敞开,我不能再要求什么。
从她这几封信的文笔看,她想到什么就写了什么,甚至前后的信里想法还自相矛盾,但是无论怎样,她在信里体现出了对我的关切和担心,我应该谢谢她。
我想给她回一封e…mail,告诉她我还没有走,只是这一阵子忙乱没有顾上跟她联系。于是,静了静心神,照实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好事、坏事敲成了文字。
我对她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在信里和她说了我和璇璇的和好,我们的家,我被电视台炒了鱿鱼,以及醉后在那个女人床上暴睡一夜的闹剧。
最后,我对她说,本来不想和你说这么多事,可是我同你一样,没有人聆听我的疑虑与苦恼。也许你说得对,我们的倾诉都是自私的。在信中我也和她谈了她对待感情的看法,我说因为不知道那份等待在你心中的份量,所以不便谈自己的看法,既不违背自己的承诺,又不让机缘溜走是最让人头痛和患得患失的。如果让我见一见这两个人,替你考察考察他们最好不过了,可惜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我告诉她我现在也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但是,我不会走,因为我不想让那个叫白忠的鸟人耻笑。
点击了发送,墙上的时钟已指向六点。
璇璇要下班了。我也该回那个家了。路上,我想着该怎样和璇璇解释昨夜不归的事。
我不想让她再度误解。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104
回到家,璇璇已经把饭做好了。
没等她开口,我先说了昨夜醉酒的事。
为了不让璇璇过细追问昨夜睡在哪儿,我把话题转移到被电视台炒鱿鱼的事情上。
璇璇早想让我去她的学校,所以听了以后不但不惊讶,反而很高兴。
我说,这下好,你的目的终于达到了。我要真去你们学校,还得麻烦你罩着我点,免得受人欺负。
璇璇笑着说,谁敢欺负你呀,欺负你不就等于欺负我吗?再说了,我们学校女老师多,不被你欺负就是好事。
我说,我哪有那个本事,我最怕和女的打交道了,见了女的我就脸红。
璇璇笑着说,凭你这脸皮的厚度,红不红根本看不出来,何况你也根本不会脸红。
我委曲地说,你太不了解我了,我整个一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璇璇说,你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吧?行动上的矮子这句话说得不是你,你是语言和行动上的双重巨人。
我说,别冤枉我了,说到行动你最有体会,你不能歪着嘴说话。
我故意装出色迷迷的样子看着她,然后又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璇璇明白我的意思,狡辨说,这是特殊情况,以前你很厉害呀。
我嘻皮笑脸地说,我们老家有句俗话叫恶狼恶虎吃不了恶没有,你这个特殊情况真把我害惨了,让我实实惠惠饱尝了一顿百爪挠心的滋味,苦不堪言,你说这什么时候熬出头哇。
璇璇低下头红着脸说,西门,我还没跟你说呢,我……我快完了。
我惊讶地说,不会吧,这才几天?
璇璇嚅嚅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反正是那样的。
我“嘿嘿”一阵坏笑,放下手中的筷子说,太好了,为了表达心中的激动,这顿饭我不吃了,我绝食!
璇璇说,是我做得不好吃吧?
我说,不是不好吃,是再好的饭也吃不下,你想,大敌当前,我哪儿还有心思吃饭呀!
璇璇看着我笑而不语。
我扭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学着老电影里指挥官的腔调,义气风发地说,我们对一下表,现在是7点45分,再过15分钟战斗就要打响了,注意我的信号,灯一灭我就向你疯狂反扑——
璇璇被我逗得笑个不停。
我说,别光顾着笑,还有15分钟的时间,你可以充分做些战前准备。
璇璇笑着说,我说过今天可以吗?
我说,你不是说完了吗?
璇璇说,我说快完了,就是说还有。
我笑着说,大部队都到了,剩下的散兵游勇还在话下?准备总攻吧,别让它误了战机。现在时间对我而言不是金钱,而是幸福!
璇璇说,那也不行。
我央求说,真的不行?一点灵活性都不讲?
璇璇歉意地点点头。
璇璇点头的动作很艰难,我知道她心里过意不去,只好把刚燃起来的欲火自行扑灭。
我无可奈何地重新拿起筷子,失望地结巴着说,现在宣布总攻时间无限期推迟,我……我……继续吃饭。
105
夜深了。
外面的街灯把光象空气一样无声地漫s进来,我的呼吸悠长而平缓。
璇璇侧偎在床边,赤l的身体贴着柔和的光,她的茹房随着呼吸似有似无的起伏。我知道那柔媚的曲线下面深藏着一个少女的痴情和深爱,我不敢再去触碰它们,甚至不敢用贪婪的目光多看一眼。
我象一个执着于攀登高山的人,站在山麓带着敬仰之情企望巅峰,既有征服的欲望,又想把胜利拖到最后。
我们都睡不着。我们轻轻拉着手说话。
空调一直开着,屋子里不是很热,然而,我通身湿淋淋的,我知道这些汗水是从心里冒出来的。
该是静静感觉一下这个夜晚的时候了。
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个夜晚,是璇璇做为一个少女的最后一个夜晚。在这个时刻,我背对着窗户,用赞美和崇拜的眼神注视着她,尽情想象着一个少女哗变成一个女人时的震撼与美丽。
我不知道这个过程中璇璇表露出的情态是付出还是承受。可是对两个相爱的人来说,付出和承受又有什么区别呢?也许当付出和承受在意义上完全重合和等同的时候,爱才是无畏而完美无缺的。我们即将在这种完美无缺中通过对方的生命使自己更生,我不希望我们象凤凰那样只有投身火中才获得涅磐,我愿意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充斥着无疆的快乐,哪怕因为恐惧,因为惶惑,因为胸膛里倾巢而动的感激使泪水悄然流下,我们的心也是幸福的。
因为灯光昏暗,璇璇的目光显得柔弱、迷离。我感觉她的目光象湿漉漉的雾一样笼罩着我,我的心一阵颤栗。
她是圣洁的,眼睛、双唇、胳膊,修长的双腿和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是。
在最后这个夜晚里,她的圣洁更闪烁着让人留恋的魅力,爆发着无坚不摧的力量。看着她,我终于领悟到了圣洁的真正内涵。它在你想拥有之后,它在它消失之前,它介乎于被拥有和消失之间。这段时间越短,你对圣洁的理解越尖刻,这段时间越长,你对圣洁的征服欲就越焦灼,你反复被尖刻和焦灼蹂躏着,直到你想把这种圣洁永远世袭下来,嵌入自己的心底。你除非让自己在圣洁面前做善意的妥协和牺牲,你除非为自己感动。
“怎么了?”
璇璇的手轻轻在我手心里划了一下。
“没事。”我说。
“你的眼神怪怪的。”
“没有,挺正常。”
“你肯定又不高兴我了。”
“没有。”
“真的?”
“别,别这样,别象喜儿睡在黄世仁床上似的。”
“我知道,你不肯承认。”
“天哪!三更半夜怎么说这么伤和气的话?实话说吧,我刚才看你的时候眼睛用力过猛,腰肌劳损了。”
“你就会哄我,眼睛怎么会有这种病?”璇璇说着,把软软的身子贴过来。
我怕拥着她又会有非份之想,急忙拉过床单盖在胸脯上。
“你干吗,不愿意挨着我?”
“愿意,就是怕起邪念。”
“我不管,我就愿意贴着你。”璇璇说着把床单从我身上捋下来。
我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指了指她的茹房欲言又止。
“怎么了?”璇璇轻声问。
“你……你过来也行,不过得把它们拿走,不然的话……”
“不然怎么样?”璇璇有点故意。
“不然……后果自负!”
璇璇抿嘴一笑,拧身把脊背贴着我的胸膛,吃吃地笑着说:“这样行了吧!”“行,这样我还可以招架得住。不过,时间不能太长,太长了照样后果不堪设想。”
我最怕闻璇璇的发香,每次鼻中充满了那种异样的味道,心里便“砰砰”狂跳。
我悄悄向后仰着头,尽量让我的头离远一些,可璇璇还是感觉到了,她把身体向后靠了靠,反而贴得更紧,并且把我的手拿到她的胸前,让我捂住那团暖暖的东西。
我的手好可怜,不敢用力也不敢动。
我努力咬着下唇想转移注意力,可是无论怎样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都丝毫不能使欲望萎缩。
璇璇在我怀里均匀地呼吸。
我被冲动火一样烧烤着。
我的手终于不安分起来,扳过她的身体轻轻摩挲她波浪一般起伏的胸脯。璇璇软软地瘫在我的怀里,任凭我的手象一叶扁舟在海面上踏浪颠簸,而我的双唇就象两片被风扬起的风帆,带着呼啸驶向她的额头、脸庞、脖颈、茹房、小腹、双腿和脚踝。
璇璇因为我的爱抚快乐地承受着,我想她此刻的心一定象大海一样,包容了我的所有冲动与欲望,她的心一定象深不可测的海底,涌动着幸福的潜流。
此刻,我的胸膛里肆意流淌着的,何尝不是快乐的波澜?
我象晕船一样晕了。
我在心里呓语般地说,璇璇,如果把你比做海,那么这个世界给海起得一大堆名字,不过是一滩咸水。
我让我的双唇从她的脚踝开始逆流而上,竭尽全力体会经过每一寸肌肤时的快乐与奇妙,我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已经豁然d开,我感觉站在船舷之上努力眺望海天一线间的对岸,却始终不能靠前。
我累了。
我艰难地停泊在她胸前涌起的波峰之上。
我担心会被摔下谷底,用嘴叼住了那朵绽放的浪花。
“呀!你怎么可以这样?”
璇璇低呼了一声,双手死死摁住我的头。
我的脸全部浸泡在柔软的水波里,我象一只蜜蜂,贪婪地用舌尖抵着花x,轻轻地吸吮。
璇璇猝然放开我的头,把双手搭在我的脊背上,手指在上面留下了暗示一样的划痕。我感到一阵疼痛,用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使自己停下来。可是璇璇不再沉默了,她用双腿紧紧夹着我,执拗地把我的手引渡向她的小腹,嘴里喷着热气,急切地说:“要不……要不咱们别管它了……”
啊?
我……
我……我简直心花怒放。我象一位在漫长的等待里渴望总攻的勇士,本以为没了希望,却突然听到令人振奋的号角,快乐地全身几乎痉挛。
我想使自己变得温柔体贴一些,可是已经无法做到。
尽管心里对她充满着疼爱与怜惜,我现在觉得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我挺了挺身体便冲破阻碍跳进了战壕。璇璇咬着牙叫了一声。天呐!
那居然是一片温润的能把人融化的沼泽,我一跳下去便被紧紧包裹着向下沉没。
我陷在那片新鲜的柔软里,突然迷失了方向,不知所措。
我的大脑轰鸣一片,下意识想探知它羸弱之下的坚硬,我希望能找到一片坚实的地方使自己停歇下来,可是一次次的试探,无一成功。
我分不清心里的感觉是快乐还是惊惧。
我不甘心。
我渴望得到璇璇的暗示和帮助,我希望她能使身体悬浮起来,从而让那片沼泽渐渐向我靠近,可是她不肯,她紧紧环绕着我的脊背,让我越陷越深。
我只好使自己离她远一些,有几次甚至退到了沼泽的边缘。
然而,那终究是一种妄想,我离她越远,深陷其中的欲望便越执拗。
我暗暗告诫自己不能疲惫,可是当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里浮现的时候,我却恰恰放松了自己,失去了原有的张力。
我收不住节奏,硬生生把身体连同那颗颤栗的心绷了出去。
我的脑海中玄光乍现,继尔连世界都昏暗下来。
我看到了天地一线间的云翳。
其实,那才是我一直渴望抵达的地方,我终于找到了。
我顾不上呼吸,急切地想告诉璇璇我的那份惊喜。
璇璇用那么异样的眼神看着我,我辩认着她朦胧的眼神,一时间把所有的文字和语言全忘了。
我感觉已经没有了生命。
我象一块千年寒冰,“啪”地融化了。
我把自己化为无形,泼在她的身上,快活地沿着她的肌肤边缘,寻找着芬芳的内心……
106
我始终把藏匿幸福的地方比做花园。
那里是让我痉挛的妖冶和多情。
在那些用满足的心感受热爱的日子里,我期待的小雨都是甘霖一样的甜美。
如今,小雨来了。
它们悄悄挥洒在我的头顶,挥洒在我胸膛的那朵奇花之上。我和璇璇不再用相吻告别,不再互相牵一下手表达留恋,我们只互递了一个眼神。
那个眼神只有我们能懂。
那个眼神里装满了黑色的夜。
我们期待着夜的再度来临。
我和璇璇在楼下分手。
我们在小雨中互相望了一眼,璇璇便撑着那把蓝色的雨伞走了,我对着她的背影深情地凝望,心里响起那首情歌《小雨来的正是时候》。对于别人,这一天也许是最平常不过的日子,可是,我从清晨起来便把目光投向日历,我要记住这一天。我想把它留下来做成纪念。
但是,让我记住这一天的,并不是幸福,它距离幸福越来越远,甚至背道而驰。
因为这一天,我被爱情抛弃。
因为这一天,我把爱情丢了。
这一天是1998年夏天一个普通的y雨天。
7月16日。
107
吃早饭的时候,我和璇璇商定分头去做两件事。
一是她去学校找校长谈我考美术教师的事,二是我去电视台交待工作,中午我们在电视台汇合,把宿舍里的东西全部拿走,带回我们的家。
其实,我没有什么好交待的,手边的几部片子都已告一段落,所以我到办公室轻轻拍了拍张子和小华的肩膀,又顺便瞄了一眼白忠幸灾乐祸的笑容,卷了卷放在桌上的一摞草稿,就走出了办公室。
临出门的时候,小华有些激动,他站起身来无奈地说:“西门,你……你就这么走哇?”
我回头淡淡一笑:“我去宿舍收拾东西,中午璇璇来接我。”
小华说:“我帮你吧!”
我说:“不用,我东西不多。”
说完,我轻轻打开并带上了那扇我常来常往的门。
我的宿舍在东五楼。
宿舍里除了一些衣物和洗漱用具,没有大件东西。
我将属于我的物品放在两个盛过录相带的纸箱里,然后坐在光板的床边发愣。
结束了。
当初带着一腔热血想干一番事业的理想破灭了。
我面临的将是一个崭新的生活。
其实,这生活说不上崭新,它又回到了我学的专业,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一名教师。
不管怎样,能和璇璇在一起,每天成双成对的进进出出,也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我现在有点后悔,因为我一直想问璇璇一个问题而没有来得及。我想问她如果我不去她的学校,她还让我在这个城市寻找另外一份工作吗?如果我不想做教师也不想在这个城市呆下去,我想回家,璇璇会做什么样的反应呢?
她会同意吗?
她会跟我一起走吗?我想知道。
中午的时候,外面的雨下得很大。
听着外面糟乱的雨声,我的心也跟着乱了。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我听得出来,是璇璇。
璇璇通身湿淋淋的,脸上笑容灿烂。
她环视了一眼屋内说:“都收拾好了吗?”
我用脚踢了踢纸箱:“有什么好收拾的,我就这点行头,一会儿咱俩一人一个。”璇璇说:“我和校长谈过了,本来他说凭你的学历不考也没问题,可是这次应聘的人很多,还有不少后门关系,所以他让你一块参加专业测试。”
我问:“什么时候?”
璇璇说:“后天上午。”
我说:“这么急,我好长时间没有动过笔了。”
璇璇笑着说:“怕什么?今天晚上我再给你做回模特,让你熟悉熟悉。”
我坏笑着说:“今天晚上不行,今天晚上有重要的事情做,雷打不动。”
璇璇脸一红,嗔怪地说:“你有把握吗?这可是咱们最好的一次机会。”
我拍着胸脯说:“我这人天生就不会谦虚,你放心,今天晚上我有桃花运垫底,其它的运绝对一马平蹚。”
璇璇相信我的实力,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子。
我悄悄在她耳边说:“彻底完了吗?”
璇璇羞红着脸说:“我还没看呢!”
我着急地说:“看看。”
璇璇“扑”地一声笑着说:“在这儿,你让我在这儿,你疯了?”
我说:“还不是心里没着没落的让它急的?它要在他妈没完没了的,我就跟你没完没了。”
璇璇深情地望着我,笑得很开心。
我装作很沮丧的样子说:“你还笑,我现在连搬箱子的劲儿都没了,整个一手无缚j之力的废物。”
璇璇走过来亲了亲我的脸,在我耳边小声说:“亲爱的,刚才和你逗着玩呢,告诉你,已经没事了。”
“哈哈!”
我听了她的话,全身仿佛通过一阵电流一样酥麻痒胀,心脏狂跳,伸手把璇璇抄起来抱在怀里,近似疯狂地说:“我现在来劲了,浑身是劲,我抱着你,你抱着箱子,我们走!”
璇璇兴奋地悠着双腿说:“你抱得动我,我还抱不动两个箱子呢,快放我下来,咱们一人一个。”
我说:“那不行,那样不足以表达我的激动心情,最起码我得一人抱两个箱子,然后你再抱着我。”
璇璇在我怀里费力地躬着身体吻了吻我的耳垂,幸福地说:“我的大疯子,别闹了,咱们赶紧走,不然雨就更大了。”
我扭头望着窗外白花花的雨帘,放下璇璇,弯腰把两只箱子摞到一块儿抱起来说:“好吧,回去咱们疯它个波澜壮阔。”
璇璇替我打开门,我抱着箱子想往外走,突然,我的双脚象钉在地板上一样,一动不动。
我的心里滚过一道睛天霹雳般的恐惧。
我的脸惊慌地有些麻木,表情僵硬。我呆了。
108
我看到一个人。
一个全身黑衣黑裙的女人。
她的笑容很亲切得体,但是,我却从她的瞳孔里望到了恐怖。我蒙了,不知道这位曾让我留宿的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这个时候出现?我的大脑穷凶极恶地转动着,想为自己找出一个理由,可是,什么也找不到,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和潘志垒的关系。
想起潘志垒,我的心莫明其妙地稳定下来。
那女人伸出手,推着我怀里的箱子把我也推到屋里,反手把门关上。
璇璇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我不能不和她说话,不然会增加璇璇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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