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把她害得和小满一样无法自拔。 我在床前停留了片刻,希望她能说句什么,但她没有。她闭上了眼睛,长睫毛轻轻颤动着,眼皮里似乎酝酿着一场可怕的风暴。 我赶紧关掉壁灯,眼前变得漆黑一团。趁着厨房s出的灯光,我迷乱地摸出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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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并不重要
一觉醒来,已是上午十点钟。桑子还没动静,看起来睡得不错。我悄悄进洗手间洗漱完毕,换上一套黑s西服套装,把白衬衣的领子翻出来。 雨过天晴,y光明媚得有些刺眼。y台上的纱帘在微风中飘荡,吸引着我走过去。 桑子已站在了y台上。她看着我,清新的脸庞在y光下显得苍白。她微笑着,似乎忘记了昨夜的事情。回想起昨夜和她赤l着紧贴的情景,我一下子尴尬起来。 “是对面的吉它声把我叫醒的。”她说着,叫我朝前面那栋楼看。 一个y台上坐着一对大学生模样的恋人,都穿着牛仔裤和褐s套头毛衣,像是情侣装。男生抱着吉它,正在专心弹奏。女生捧着一杯牛n,歪着头,专心致志地听。 “听,他现在弹的是《秋樱》,一首关于母爱的r本歌曲。我特别迷恋这首歌!”她说。 被她一提醒,我也着魔了似的,被这首熟悉的曲子吸引了。 “一听到这首歌,我就会想起我妈。” 一曲终了,她依旧沉浸在其中。 “哦……”我应和着她,心里却爬上了一丝y霾。 “我还记得小时候,小朋友们一笑我没有妈,我就会说,我有妈,我妈在照片里……” 我心里的酸楚越来越重,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 男生放下吉它,接过女生递来的一杯牛n,自己不喝,却送到女生嘴边。女生喝了一口,又把自己手里的牛n送到男生嘴边。 “他们会结婚吗?”桑子看呆了。 “我觉得结果并不重要,爱情的意义在于相爱的时候。你说呢?”我也很感慨。 “去我家吧?我们也这么吃一次。我可以给你弹巴赫!”桑子激动地说。 “家里方便吗?”我受宠若惊。 “我表哥……一时回不来。”她说。 她如此有兴致,我当然求之不得。我打开衣柜,她挑了一条牛仔裤,一件白s紧身背心和一件白s高领毛衣。毛衣宽大,牛仔裤太长,裤脚得卷起来。不过,这样却使她看起来别有一番韵致。 “这么穿,真像个女学生!”我欣赏地说。 “你身上这套衣服,也特别适合你呀。”她的笑意加深,一双眼睛又变成了弯月。 “我能穿什么?永远是黑白灰,脱离不了宽衣长裤。”我自嘲地笑了笑。 因临近春节,市区的街道上特别热闹。车子上了海滨大道,昨夜大雨中的亚热带海岸线公园呈现在眼前,绿地、花丛、亭台、雕塑、音乐酒吧、露天茶座、情人别墅……当然还有那条通往大海的白s石阶!我心跳加速,看了看桑子,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昨夜自杀的这个地方,似乎没引起她的注意。 又走了大约半小时,周围寂静下来——这里是一片没被完全开发的土地。前方出现了三栋呈半圆形排列的高楼大厦,看来是个高级住宅区。背靠大海,大门朝南,门楣上有“天籁”两个大字。大门正对着一个废弃多年的军用机场,跑道旁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茅草,灰白s的花穗正在怒放。 下了车,我们并没有马上进门,不约而同地看着那片野茅草。 “真有点像世外桃源!”我感到这里有些古意,便赞叹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对吗?”桑子陶醉地说。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你,真像远古那个一尘不染的她啊!” “过奖了,我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她羞赧地笑了。 “这里的房子很贵吧?”我问。 “哦,房子是我表哥的。”她忙解释,“他是个律师,工作很拼命的那种人。” “他多大?” “三十一岁零两个月。” 她竟对她表哥的年龄记得这么清楚,我不由得看了她好一会儿。可是,她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她表哥显然是个成功者,起码对于我来说是这样的。我已经二十七岁,开的却是一辆价格便宜的国产轿车,住在拥挤的居民区里,房子还在分期付款。我开了一间心理咨询所,可是国人肯在心理保健上花大钱的,毕竟少而又少。咨询所因为挂靠着我的母校,借用了心理学系一个教授的头衔,收入又得被分走四成。剩下的钱,只够维持中等生活水平。 “走,回家吧!”桑子拉住我的手。 “好,回家!”我猛地回过神来,感动地说。 我的心情从没这么美妙过,心中似乎一下子挤满了五光十s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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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子的表哥
桑子带我来到最左边的一栋大厦前,一层住户都带围墙小院,一人高的围墙上爬满了杜鹃枝条,正是繁花似锦。昨夜大雨,此刻地上落红一片。到了左边第一个院门前,桑子蹲下来,从门旁的草丛里拿出一串钥匙。 “钥匙就这么放?”我惊讶地问。 “只有昨晚这么放,怕我表哥忘带钥匙……没想到,我还会回来。”她说着,打开门。 我心里顿时疑窦丛生。昨晚的事情,她还记得多少呢? 这个不足三十平方米的长方形小院,其实是个美丽的小花园。左边有一棵大榕树,树枝上垂着长长的根须。树下是一张石桌,几张石凳。右边围墙下有个小水池,水面上几朵紫s睡莲的花瓣正在闭合。院子正中是一条通往房间的甬道,甬道两边整齐地种着几畦花草。姹紫嫣红的蝴蝶花正在开放。 “啊,富人们原来是这么生活的!”我艳羡地说。 “这个小院子很贵,可我实在太喜欢了……”桑子说着,关上了院门。 “你表哥就满足了你。” “是的。” “这么幸福,还去寻死觅活,我真不该同情你!”我笑嗔着说。 “我幸福不幸福,你了解吗?” “你小小年纪,真有非自杀不可的痛苦?”终于和她谈到了关键问题,我有些动荡。 可就在这时,房门突然开了,我和桑子都吓得不轻,定定地望着门口的一个男人。 这是个三十岁左右、身材高大、面孔棱角分明的男人。他身上的西装很皱,不知是怎么揉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好像熬过夜。右眼的眼皮双得稍重,不仅没影响到面容整体的美,反而使他显得更有个x。 他走下石阶,在甬道上站住了。他眼睛里的忧郁深不见底,目光却很锐利,不断在我和桑子身上来回游移。 “你真去寻死了?”他终于说话了,声音唦哑。看来是听到了我和桑子的对话。 “嗯。她,冯翎……救了我。”桑子显得很紧张,求救地看了我一眼。 “真的非死不可?没有活路了?”男人的目光胶着在桑子脸上。我似乎成了透明人。 桑子的嘴唇动了动,又紧闭上了。 “你明白吗?你死了等于把我杀了!你现在明白了吗?” 男人说罢,从窗台上拿下一张报纸,走到桑子面前,摊开。头版左下角登着一则醒目的《寻人启事》,印有桑子的名字和头像。 “我在报社整整待了一夜!就是为了这事!”他痛心地说。 “小安哥……”桑子像是在哀鸣。 我这才敢肯定,这个男人就是桑子的表哥。 “如果你想用死杀我,就跟我说明白,我自己去死!”他的眼圈发红了。 桑子的泪涌了出来,比暴雨的力量还要凶猛。我的心,也开始痛了。 “桑子,你也发过誓的,要为死去的亲人们活着!他们把你j给了我,我必须得让你好好活下去!可你,竟连这都不成全我……”他的泪终于流了下来。 他的话没落音,桑子就扑到他怀里,筛糠似地抖成一团。他也旁若无人地紧抱住了桑子,把头靠在她的肩上。两个人都像是瘫软了。 眼前的这一幕使我感到,他们的关系绝非表兄妹那么简单。同时,这一幕像针一样刺醒了我——他们是生死相连的,连一丝缝隙也没给第三者留下。昨夜和桑子l身紧贴的情景历历在目,现在看来,桑子,这个仙子一样的女孩,不过是上天赐给我的一个短暂的美梦。 我咬了咬牙,转身朝大门走去。 “请等等!”男人喊了一声,追了上来。 我本能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对不起,太激动了……感激你救了我妹妹!”他眼角仍挂着泪痕。 “别客气,这很偶然……”我有些语塞。 “桑子一直很自闭,难得她对你这么友好。” “我恰好是心理医生,如果需要,可以让她和我联系。”我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真好!”他接过名片说,“我叫穆安,多联系。” 我坐进车里,回望那个闭紧的院门,回应我的只有伸出院墙外摇曳的杜鹃枝条。来时和桑子站在这里,望着大片野茅草生出的憧憬,已破碎得无从寻觅。世界在这一刻,竟显得如此寂寥和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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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不可闻!
车子进入市区,我有些头晕,才意识到是饿的了。我把车子开到我的心理咨询所门口,下车,来到旁边的“课余时间”咖啡厅。这个咖啡厅除了经营各种饮品,还经营简单的中西餐点,经营对象主要是大学生,物美价实。咖啡厅的整体格调是怀旧,座位类似火车卡座,深得学生们的喜欢。 大学正放寒假,客人不多。我找张靠窗的座位坐下,点了一客咖哩牛扒、一杯红酒和一杯柳橙汁。 这里靠近大学的东侧门,很僻静。我的心理咨询所和这间咖啡厅都背靠校园,门前是一条南北向的小柏油路。路的南头通向一片菜田,往北通向闹市区。这里极少有车辆进出,行走的人也多是师生和菜农。路对面有旧书店、文具店、唱片店、快餐厅等,做的都是学生的生意,店名都起得很有意思:老的好旧书店、天韵唱片、 秀s快餐…… 平时忙忙碌碌,从没静心细品过这些东西。此时,我忽然觉得学生时代挺苍凉,也挺无奈的。 我转过脸,斜对面的“才俊公寓”进入视野。它是学校的旧招待所改建的,房价便宜,供不愿住学生宿舍的学生和往届毕业生租住。 我的大学同学田宇就住在里面。他晾晒在走廊上的衣服不停地随风摇摆,晃得我莫名其妙地感伤起来。好久没和田宇联系了,我想给他打个电话。刚掏出手机,服务生就把热气腾腾的牛扒端了上来。我只好作罢。 吃了没几口,手机响了,显示的号码是小满家里的。我警觉起来。 “你还有什么事!”没等小满开口,我就不客气地抢着说。 “……我是小满她妈。”对方迟疑了片刻,不甘示弱地说。 一定是来者不善!我放下刀叉,集中注意力,礼貌地问了声好。 “你就是常打电话找小满的那位吧?”她冷冰冰地问。 “应该是吧……” “你叫什么名字?” “冯翎。” 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她以前常接到我的电话,从没盘问过。难道小满和她摊牌了?还是她无意中发现了女儿的秘密?没等我想出应对的话,电话那头就风云突变,她几乎是在咆哮了。 “小满在你那里住了一年多,是真的吗?” “是的。” “天哪……要不是刚才碰到她系里一个同学,我还以为她一直乖乖住在学生宿舍呢!”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 “你为什么要害小满?”她像审讯犯人一样问道。 “小满是个甘愿受害的人吗?”我开始有些激动。 “你还有什么资格狡辩?同x恋的名声臭不可闻,你知道吗?臭不可闻!” “我和小满已经分手了。”我极力忍耐着说。 “告诉你!现在一个美国留学回来的小伙子在追求小满,以后你就别再自讨没趣了……” 没等她说完,我就不礼貌地挂了机。餐厅里的客人似乎都在偷看我。尽管他们不可能听到“同x恋的名声臭不可闻”这句话,可我的脸皮却像是被当众撕了下来。 此时此刻,强烈的自卑几乎击垮了我。如果我是个男人,爱上一个女孩,完全可以和她的家长抗争,甚至可以和整个社会抗争。可是,我是个女人,无论从生物学角度,还是从社会学角度来说,我都是个彻彻底底的女人!我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即便自己可以不顾一切,也必须得考虑爱人的名誉和承受力。“同x恋的名声臭不可闻”——这种观念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流啊。 我垂下头,面前的食物开始令我反胃。我付了账,头重脚轻地离开了“课余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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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单恋情人
回到家,我心里还在隐隐作痛。放上一张巴赫的《赋格的艺术》,我一滩泥一样躺在沙发里。受伤之后听巴赫,又是另一番感觉。魔一样的音符组成的磁场,把我整个人都吸了进去。 y台上挂着一串r本风铃,此刻在风中叮当作响。它是一个名叫朱笛的女孩十年前从r本寄来的。十年来,我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带着它,毫无损伤。朱笛是我的高中同学、初恋情人——不,应该说是我的第一个单恋情人。我在她面前暴露了les身份的那个夜晚,我和她的三年友情,也随之破碎了。 高中毕业后,暑假里的一个晚上,朱笛的姐姐姐夫带朱笛和我去一间舞厅玩得很晚。分别时朱笛告诉我,她很快要和父母一起去r本定居。我一听,心里就乱了,忘情地责怪她,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说她父母怕她学习分心,一直瞒着她。我真诚地请她去我家最后长谈一次,她竟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我带她来到我的房间,两个人盘腿坐在床上,一直聊到黎明时候,我也没找到表白的机会。她累得睡着了,我不甘心,躺在床的另一头辗转反侧,心里像藏着一只不安分的兔子。终于,我孤注一掷地坐了起来。看着她恬静的睡相,想着她即将远渡重洋,心底压抑了三年的热望终于火山一样爆发了。我爬到她身边,吻住了她的嘴唇,一只手狂乱地摸进了她的内衣。 我以为她早已意会,会和我一拍即合。可是,我的快感只持续了几秒钟,就被她的一声尖叫斩断了。那声恐惧的尖叫,使我感到自己像个qg犯。我怕家人听见,情急之下,用手死命捂住了她的嘴,殊不知这么做是大错特错。她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挣扎着坐起来,一下子就把我推掉在地板上。 我妈推门进来了,盯着地上的我,又盯着床上的朱笛,似乎d穿了端倪。她的嘴唇都气白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一会儿,我的继父也进来了,站在旁边y笑。他是个野蛮人,我小时候,多次看见他对我妈施暴。就是他,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男人即禽兽”的种子。长期生活在母亲的痛苦里,我对女x产生了深入骨随的悲悯。我想保护她们,永远不让她们受伤。 继父的y笑越来越狰狞,我终于忍无可忍,只想立即把那y笑消灭掉。于是,我搬起窗台上的一个小花盆,朝他砸了过去,砸得他浑身是血。朱笛则在一阵混乱中落荒而逃了。 十年过去了,朱笛没在我面前再次出现。可她并没恨我,每年元旦前,她都会从r本给我寄来小礼物,却从没留过一字半句。她在我心中,成了一个忧伤的谜。 去年元旦,朱笛随贺卡给我寄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发胖了的她和一双可爱的儿女。看着照片上的她,我呆了,流了好久的泪。我怎么也不能把一个如花少女和一个养育了两个孩子的妇人联系在一起。时光弄人,最残酷的也不过如此吧。 风铃虚化成一片白光,我这才发现眼里蓄满了泪水。生命中走过的每一个人,越是试图抹去,越是历历在目。作为一个les,我的记忆里,屈辱和伤痛更是无头无尾。 《赋格的艺术》停止了,突发的寂静使我感到了无处宣泄的烦乱。矮柜上摆着小满的照片,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她的笑就是对我的蔑视。我把照片从相框里扯出来,慢慢地撕碎了,丢进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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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头是有灵魂的
朱笛的五官在我的印象里早已模糊了,清晰的只有她的某些神态,譬如说话时习惯咬住下唇;注视时眼睛里总是盛满疑问;思考时喜欢用手指绞头发……即便是这些清晰的东西,也都是碎片式的。关于朱笛的记忆,稳定成型的,只有“第一个单恋情人”这个带点儿感伤的符号。尽管我对朱笛有过r体的侵犯,可是回忆起她时,却从没有过x的意念和冲动。朱笛已成为我青春时代的一个爱的里程碑,缥缈得像一片没有家的云。 朱笛离去这么些年,我的爱情世界一直是空白的。小满和爱情无关,她不过是我用来填空的几个女人中的一个,尽管只有她和我同居过,可相处时间的长短,和爱情的发生与否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而现在,我不得不承认,终于有个女孩向遥远的朱笛挑战了,她是桑子。我预言她将比朱笛更使我震撼。相对于桑子在我心里的分量,朱笛显然是单薄的。桑子在情与x上都已经征服了我——当然,她可以不自知。每想起桑子,我动荡的热望里总是夹杂着x幻想。更可怕的是,我的舌头竟有进入她的冲动!也正是桑子使我明白一个事实:舌头这个器官也是有灵魂的,并不是任何对象都可以接纳的。 爱似乎又向我走来了,也许更多的将是折磨。但起码我的r子不再空虚了,濒临灭绝的热望又复苏起来——我竟开始注意自己的生活习惯、谈吐装扮这等小事了,这真有点可笑。毕竟,有梦的生活还是可爱的。 大学要到正月十六才开学,咨询所也在放假。这个寒假包括春节,我都得一个人过。小满走后,我生活上有些不习惯,但精神确实得到了彻底的解脱。 除了必要的购物之外,我决定20天足不出户。这20天,我不想接触专业的东西,心理学着实侵蚀心x,很多研究心理学的人反而缺乏心理健康。、看影碟、听音乐足以消磨时间,并且都是我喜欢做的事。 一直喜欢《睡美人》、《洛丽塔》这两部文学上的顶级之作,我想利用这段空闲重读。一个文学造诣很深的朋友早就告诫我,不要迷恋这两本书,它们都属于“魔书”,看多了容易被作者诱入无法自拔的魔境。《睡美人》的作者迷恋熟睡的少女,《洛丽塔》的作者迷恋发育未完的幼女,实际上都属于“恋物癖”,就像有些人喜欢搜集女人的内衣,不属于健康光亮的文学追求。我对这种论调一直不以为然,也许我的文学造诣还达不到那种程度,我只能感受到作者对青春活力的刻骨眷恋。 纳博科夫的《洛丽塔》,仅那开头,就不知迷倒了多少人:“洛丽塔,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洛—丽—塔:舌尖向上,分三次完成,自上颚往下轻轻地落在牙床上。洛—丽—塔……” 而川端康成之《睡美人》,其隽永之美,我以为是要慢慢才能被发现的。老去的人面对熟睡赤l的青春r体时,入骨的向往和悲哀是需要设身处地才能体味的。“对这样的老人来说,也许那就是生命本身,就是可以放心去触摸的生命……估计她不到20岁吧,老人觉得自己的另一颗心在振翅欲飞……在过去的六七十年间,自己究竟能触摸到人x的宽度有多宽,深度有多深呢?这种寻思使自己感到自己的耄耋,对于完全衰老的男人来说,还有什么时刻,可以比得上被一个年轻姑娘拥抱着更能忘我的呢……” 这次倍感幸福的重读,字里行间都闪动着一个人影,她是桑子。书中的少女,似乎已转世到我的生命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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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不上女人了
元宵节这天,我从沉溺了半个月的文学气氛里挣脱出来。工作还是得继续,否则就不能稳当地生活。我打起精神,来到了心理咨询所,为节后开业做些准备工作。 把所有客人的资料整理一遍,就到中午了。我在外厅的沙发上坐下来,准备休息一会儿就去吃饭。一抬眼,却看见田宇站在“才俊公寓”门口,朝我招招手,快步走了过来。 今天是个灰蒙蒙的y天,黎明时下了一场小雨,直到现在,天空中还有薄薄的雨雾。冬天的这种天气很有杀伤力,特别是对于多愁善感的人。望着这种背景下的田宇,我心头陡然升起一缕不可名状的悲悯。 田宇一头微曲的长发披在肩头、脸庞小巧秀气,皮肤嫩白得许多女人都及不上,然而略显病态。丹凤眼,眼皮很薄,睫毛密集,鼻子挺秀,珍珠s的嘴唇常常x感地半张着。如果让他来演古装戏里的旦角,会比任何名流的扮像都漂亮。他易感、怯懦、脆弱,却颇有艺术气质。他大学里学的是化学,但几乎把所有精力都花在了音乐上,结果三门功课不及格,毕业没拿到学位。他一天到晚练琴酗酒,做梦都想出名,但几年过去了,仍是个在歌厅跑场的无名乐队键盘手。 也许这么表述我和田宇的关系最为合适:我对朱笛的感情,相当于田宇对我的感情。不过场景从我的高中时代换到了大学时代。 “元宵节快乐!”田宇笑着说。 “精神不错啊,要去哪里?”我问。 “去附近的超市买些吃的,等会你去我窝里,一起过节!” “好吧!我正愁一个人怎么过呢。”我欣然同意。 “咦?你的那个妞儿呢?”他疑惑地问。 “分手了。” “怎么分手了?” “难道不可以吗?” “呵呵,当然能,合久必分嘛。”他没有深究,把一串钥匙递给我,“你先去把开水煮上。” 我锁好诊所的门,来到了田宇的窝里。田宇喜欢地毯和吸尘器,屋里虽然拥挤,但很洁净。一张单人床,床头有台电脑。一套英国产的发烧音响,旁边是几个高高的唱片架。窗下是一台yamaha电子琴——他的吃饭家伙。墙上还挂着一把木吉它,屋角有个酒柜。 我煮好开水,不一会儿,田宇就回来了。两个人到厨房做菜。 “咱俩g脆合买个大房子同住算了,反正都要孤家寡人一辈子的,互相也有个照应。”他洗着菜,淡淡地对我说。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还是要结婚的。”我笑了笑。 “不是开玩笑。”他认真地说,“我爱不上女人了。” “什么意思!”我几乎跳了起来。 “别太敏感,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他没再说下去。 饭菜摆在矮桌上,两个人席地而坐。他吃得不多,酒却喝个没够。过了一会儿,他拿下墙上的吉它,开始试弦。 “今天元宵节,给你献上一曲,要听什么?”他望着我,把耷拉下来的长发拢到脑后。 “你选一个吧,看看能不能感动我。” 他刚弹出第一个音符,我的心就激荡了起来——是罗大佑的《光y的故事》。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y……”他一开口唱,我的眼眶就热了。“流水它带走了光y的故事改变了两个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流泪的青春……”他唱到这里,竟变得和我一样泪水盈盈。 “大学毕业那阵子,学校广播里可是天天放这首歌啊……”我感慨地说。 “我记得那阵子,咱俩总是围着校园走个没完。”他痴痴地望着我。 “嗯,咱们是两个怪人。” “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他笑了。 “你倒是给我掩护了四年的les身份。”我也笑了。 “说不定我骨子里就是个gay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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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y是地狱吗?
田宇的这句话像个晴天霹雳,粗暴地劈开了一个我一直不愿面对的事实——gay这个群落里,将包含明天的他。 大学四年,我和他几乎形影不离,没有人不确信我和他是一对儿。可大学四年,我和他从没有过肌肤之亲,连最原始的冲动也没有过。只是像两个游魂,相互依靠着、扶携着,走过了大学时代。命运把我和他安排在一起,也许是有深刻用意的吧? 我望着他,觉得自己正在往绝望的泥沼里深陷。 “我要是变成gay,你会难过吗……”他望着我,似乎动了情。 “不要变!记住,天堂和地狱只有一步之遥!”我也激动起来。 “gay是地狱吗?” “反正不是天堂!” “大学四年,我要是强行占有你一次,结果肯定不是这样了!可我不敢……” “你在说什么!”我躲开了他颠狂的目光。 “我还有救,”他说,“你就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好吗?” “你在犯傻吗?” “让我成为男人,你也成为女人!”他似乎要发起一场翻天覆地的革命。 “你可以找别的女人!” “除了你,别的女人我一个也看不上!” “你疯了!我是个les!”我喊道。 我站了起来,他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眼里露出令人担忧的光,孤注一掷地朝我迈进一步,我连忙后退。他就这么节节相,一直把我到床沿边。我没有防备,腿一弯,便跌坐在床上。他扑到我身上,一下子吻住了我,急促的呼吸把满嘴酒气送进我的口腔,我感到一阵眩晕,浑身起了一层j皮疙瘩。 我根本使不上力气抵抗。他竟抓起我的左手,按在他的下t上。那个不可思议的硬物,使我感觉像是摸到了一条蛇、一只蝎子、或者是一团蛆虫。我死命地把手缩回来,挣扎,试图逃脱。可他的身体却有千钧之重,我累得精疲力竭了,他却还是纹丝不动。 “如果咱俩一开始就做a,毕业就结婚,现在肯定孩子都有了……”他语无伦次,嘴却没放松对我的控制。 之后,他的手开始朝我身上摸索。我忍无可忍,咬住了他的舌头。他“啊”地一声惨叫,立即放开我,往后退了好几步。之后,他伸出舌头,用手摸了摸,又看看手指,好在没有出血。 “今天你侮辱了我,友谊到此结束!”我气咻咻地说着,边整理衣服边朝门口走。 “等等!”他喊道。 这一声喊叫像是个溺水婴儿发出的呼号,异常揪心。我停下脚步。他走到我背后来了,我又警惕起来,条件反s地挺了挺脊背。 “对不起!放心吧,从现在起,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他哀伤地说,“你今天不让我做男人,明天,我就心安理得地去做女人了。” 我慢慢转过身。 长发遮住了他的脸颊,两条清晰的眉毛虬结起来,泪从眼里流了出来。他的嘴角向下轻撇着,表情很夸张,像舞台上的悲剧角s,寸断肝肠。一种物伤其类的痛楚控制了我,我的心开始一阵阵发痛。 “你还有机会,世上的好女孩很多!”我哽咽了。 “不!试过不少了。对着她们,我怎么也起不来。” “做同x恋者,要承受屈辱,你这样……行吗?” “是你封死了我做男人的路!” “这绝不是你去做gay的理由!” 他望着我,眼神迷离。他的眼睛使我恐惧,这是一双女人的眼睛,绝对是女人的眼睛!我转身,伸手开门,想从这双眼睛面前逃走,逃到它们永远也看不到的地方。可是,他却从背后把我拉住了。 “让我抱抱你,总要让一点儿友情留下来吧。” 我硬不下心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他。 他把我紧紧抱住了,没有激动,没有颤抖。我已不需提防他的下t,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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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就这么完了吗?
仓惶地逃回家中,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 y了一天,这时候有几丝夕y露出了脸,稀薄得令人惶惶不安。冬r的这种辰光,残败而寂寥,似乎存心把我推向深渊。也许残败和寂寥只属于我,窗外是混乱不堪的声音和行s匆匆的人流。人类无时无刻不在制造响动,并最终被埋葬在那些响动之中。我关紧窗帘,半躺在沙发上,望着一片死白的天花板,开始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我陷入一种无力回天的困境之中——关于田宇的将来。刚才他做出的蠢事,被他当成去做gay的最终借口,这显然是荒唐的。也许,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刚才的事,不过是个火种,点着了他积聚多年的原始愿望而已。这么多年,他在精神上一直依赖我,最根本的原因,也许就是惧怕自己倒向男人!而我,除了身体是女人的,其它方面和男人几乎没有区别。 假如田宇这些年一直和柔顺的女孩相处,而不是和我。那么,她会不会变得更像男人一点?这个假设本身就有点儿幼稚,命运没有让他选择柔顺女孩,而是让他选择了我——一个女人中的男人。是他的眼睛,具备了一种特异的辨认能力。他把我当成了水,试图随时用来浇灭身体里的诡异火种。可是,纠缠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绝望了。 到底该怎么定义同x恋者?此刻,我的思路似乎清晰了一些。他们从生物学角度看,是男x或女x个体,而心理却朝着x别的反方向发展了。既然身心分裂,就必须承受因之而来的痛苦。这也许就是同x恋者与生俱来的、永远也卸不掉的悲哀。 天黑透时,烟灰缸里已堆满烟蒂。我喉咙发g,打开冰箱倒了一杯果汁。刚端起来,手机就响了。一看,竟是小满。 “我被锁了半个多月,今天开学注册,他们才放了我。”她的声音,涩重而又无助。 半个多月没听到小满的声音了,我心里泛上一缕怜悯之情。分手之后,我一直在心理上抵触她。也许是刚才发生的事,使我宽容了些,小满也一定有她的苦衷。各人的情感,在某个时间段,只能处在某种境界上,任何强求都是不理x的。 “你们家怎么会这样?”我问。 “我妈给我介绍个男朋友,我死活不从。她就气得打了我,我回了手。我爸就把我关了起来。” “是那个美国留学生?” “你怎么知道?”她很惊讶。 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这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事,可我不愿再回忆她妈说过的话。 “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我现在学生宿舍,东西都收拾好了,想去你那里住。”她的声音很小,像在乞求。 “不行!”我立即回绝。 “我们,真的就这么完了吗?” “完了。” “你有了新欢,是吗?”她明显地激动了起来。 “跑题了。”我说,“根本问题是,再相处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 小满还要说什么,我果断地关掉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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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玉
心理咨询所开门的第一天上午,没有客人。蓝玉倒是接了几个预约电话。 蓝玉清瘦,细眉眼,薄嘴唇。不用化妆,五官也很清晰。难得的是她面善,容易使客人接近。她才二十五岁,经历却很坎坷,目前的身份应该是个小寡妇。她学的是心理学,成绩不错。但大四那年,她和一个副教授在床上被副教授的妻子逮个正着,致使她没拿到学士学位。幼稚的初恋破碎之后,她来到了这个城市,做了我的得力助手。 她家境不好,父母没有养老金,哥哥好吃滥赌。为了养家,她毕业不久就嫁给了一个做橡胶生意的民营企业家。那人文化不如她,却善良淳朴,把她当成了宝。然而那男人时运不济,结婚不久,就破了产,最后喝了毒药。她几近崩溃,但还是撑过来了。她是个极顽强、极隐忍的女子——这样的女子非常可敬,也非常稀少。 蓝玉在咨询所的外间办公,负责安排电话预约、处理上门预约和一般咨询。 我则在里间,负责心理咨询。没有客人的时候,我总是温习一下客人的资料,或者阅读心理学著作。读本科和研究生期间,我对弗洛伊德不是很感兴趣,可做了心理咨询工作之后才认识到,从实践方面来说,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确有其不可替代的价值。“泛x论”历来因其偏激极端而遭诟病,但“力比多”的存在和作用却不容忽视。 十二点到十二点半,是午饭时间。蓝玉准备去学校食堂打饭了。 “冯翎,有你的电子邮件。”她拿着两个饭盒,探头进来,丢给我一个微笑。 蓝玉身上的一套粉白s西服套裙很得体。她的衣服几乎都是我送的,而这些衣服又是一个名叫嘉峰的客人送给我的。嘉峰做服装进出口生意,他当然不知道我是les。因为要在社会上立足,我一直没有忘记掩饰身份。即便蓝玉对我的身份有所察觉,也绝对不会道破,她是个叫人放心的人。我把衣服转送给蓝玉,嘉峰以为我还没开始接纳他,就接连不断地送,他的兴奋点似乎只在于把礼物j到我手上的瞬间。 我打开手提电脑,懒洋洋地c纵鼠标,点开outlook。一看见新邮件的标题《桑子的信》,我就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后悔两天没查看邮件。我下意识地朝外间看看,蓝玉当然不会这么快回来,可我的心却跳得发慌。 我平静了一下,点开了邮件。 翎: 我迷上了你的名字。分别的半个多月来,我每天都会想起。翎——飞翔的羽毛。这名字用在你身上,贴切得不可思议。它也为你平添了许多奇异,你像是长着强大的翅膀,不仅能抵御伤害,还能庇护在你身边停留的人。 我把《秋樱》的r文歌词和中文翻译抄给你两段,就是你家对面y台上的男生弹的那首。不过,它早被我表哥列为‘禁曲’啦,因为我听到它会发生不良反应。不过,《秋樱》的歌词和旋律,早就刻在我心里了。 淡紅の秋桜が秋のrの 何気ない陽溜りに揺れている 此の頃涙脆くなった母が 庭先でひとつ咳をする …… こんな小春r和の穏やかなrは あなたの優しさが浸みて来る 明r嫁ぐ私に苦労はしても 笑い話に時が変えるのよ 心配いらないと笑った …… (淡红s的秋樱/在夕y中摇曳/此时脆弱的母亲流着泪/在庭院中咳嗽/这样一个风和r丽的r子/浸透着你的温柔/不要再c劳了我明天就要出嫁/也许会和往r里有些不同/请不要再担心) 很抱歉,上次把你带到我家,却没能给你弹巴赫,还让你饿着肚子回去了。天气越来越暖了,院子里的蝴蝶花开得很热闹,花瓣五颜六s,摸起来感觉像是婴儿的皮肤。常言道,花无百r红。周六早上能来吗?我表哥出差了,我们可以在一起一整天。他也希望我和你j朋友呢。 上次你走后,我病了好大一场,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我是一个怪人,是吗?别笑我啊。 还记得路吗?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等你! ——桑子 我被这封信感动着,但没有完全弄明白桑子的意思。她仿佛站在云雾里,对我娓娓倾诉,而我却怎么也听不清。我想从中找出点不平常的东西,结果却落空了。也许,她能对我这么亲近,我就该满足了。此刻,我已彻底明白,我爱上了她。 这就是爱吗?想让她和自己变成两个傻子,躲在一个无人之境,深情注视、娓娓情话、耳鬓厮磨、相拥而眠……这就是爱吗?想为她洗衣、梳头、描眉、一勺一勺地喂她吃饭喝汤……这就是爱吗?想和她彼此抚弄着头发、咬着唇尖、触着鼻头、舔舐泪眼……这就是爱吗?想抱紧她的身体,噙满她的双r,舌头伸进她的深处,吞咽她的汁y…… 想要对桑子说的话能写成一本书,可我的手却软得敲不下一个字。 离周六还有几天时间。我决定平静下来后,再和桑子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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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热情捧场的客人
蓝玉给我打的菜是油煎带鱼、麻婆豆腐和炒青菜,都是我爱吃的,却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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