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情

第 4 部分

急败坏地斥道。 小满又扑了上来,抱住她妈的腿,哭喊道:“求你了,妈!求你了……” “你去死吧,不然迟早要把我气死!孽种啊!”她疯了一样,死揪着小满的头发。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用力把小满和她母亲分开。 就在这时,小满的父亲——一个看起来孔武有力、严肃粗暴的军人出来了。他老鹰抓小j一样,把小满提到了一边,猛地就是一个耳光。小满脸上立即出现几个红指头印儿,嘴角流出了一缕血。 鲜红的血使我的心痉挛了。如果小满她爸看见了那段录像,小满一定不死即疯!一瞬间,我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夺过小满她妈手里的录像带,趁乱逃离现场,电梯也没敢等,顺着楼梯冲了下去。 我像是个被追捕的凶徒,死命地开飞车,逃到了远离市区的海边。 我停下车,才意识到小满的爸妈根本不可能追出来。我下了车,站在海堤之上,将那盒录像带扔进了漆黑的海里。之后,我的腿一软,竟“扑嗵”一声坐在了地上。 我的头痛得几乎要裂开了。我把头埋在双腿之间,狠命地撕扯着头发。 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是个超脱的les,而不是停留在被x取向困扰的层面。我以为我的痛苦也是高层次的了——怕的是找不到一个心爱的、有勇气的女子相守一生。可是,刚才和世俗的一场j锋,才使我又了解自己一层。我不过是个懦夫,一个不折不扣的懦夫!我一直隐瞒着les身份,这等于给自己造了一个象牙塔。我之所以没有遇到过什么重大伤害,是因为一直躲在象牙塔里。 此刻,小满一定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是我害了她,是我不负责任地把她从男人手里夺过来,又不负责任地把她扔掉了。我又能为她做些什么?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我面对黑漆的大海,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嚎。那,不是我的声音。 amp;nbsp amp;nbsp书包网 。。
再来救救我表哥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作为一个“人”,活在世上竟如此艰难。我不想将原因归之于我是个les。不,这不是理由。异x恋者不也有一样的郁闷和痛苦吗?譬如嘉峰。这种苦是属于整个人类的。 小满和桑子这两个女孩,把我撕扯得七零八落。特别是小满,越来越使我感到,我和她的缘分非同一般,绝不是互为r体工具这么简单。 我又开始酗酒了,酒精可以麻痹神经。可就在我即将麻木的时候,却意外地收到了桑子的电子信。 翎: 又是好长时间没联系,院子里的蝴蝶花早开败了。你还好吗? 你的电话和手机号码我都有,却一直不敢打。我总觉得,我和你之间,有一层薄雾一样的神圣东西,我怕一碰它就会散了。你也一直没和我联系,是不是和我有一样的感觉? 你说的话,我句句都记在了心上。上次表哥出差一回来,我就把你的话全告诉了他。他很震惊,说要好好考虑一段时间。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根本没考虑出个所以然来。 我姨妈临死前躺在血泊之中,拉着我和小安哥的手,一再叮嘱小安哥要带好我,吃再大苦、受再大罪,都必须带好我。亲人们走后,小安哥成了我唯一的依靠。 眼看我一天天长大,小安哥曾几次提议分床而睡,可我离开他的胸膛就会做恶梦。我12岁上的一天,初潮来临,他终于睡到另一间房去了。也许,就是从那天起,我发现了他对我的爱,也发现自己爱上了他。 “分房”这件事像个恶魔,把我吞噬了,我整天担忧,恐惧,变得和忧郁症患者差不多。小安哥只好又搬回来,和我睡在一个房间,我才慢慢好了。直到今天,他都没敢再提过“分房”的事。 可是,“共处一室”这个事实,几乎拖垮了我们。两个人近在咫尺,却不能接触,又不能分开!我们两个,就得这么活活被拖死么?爱情,对我们来说,是不是一枚有毒的果子?吃了会毒死,不吃会饿死?难道我们必须被封闭在一个y暗的王国里?互为氧气,又互为天敌? 小安哥在事业上很理智,可一提起我,他就变成一团理不清的乱麻了。他经常说,要给我一个出路,找个爱我的男人,带着我过一辈子。还把他的好朋友黄羽哥带到我面前过。可他这么做,不仅于事无补,又连带着害了黄羽哥,黄羽哥喜欢上我了。 翎,你已经救了我一次命,再来救救我表哥吧!说不定,你真的可以让我们绝处逢生呢。 周六晚上来吧,我和表哥在家等你! ——桑子 我早就告诫过自己,一定要从桑子和穆安之中跳出来,一定!可是,人毕竟是血r之躯,我还是跳不出来,也许我和所有的凡人一样,只能与红尘共舞吧。 随着了解的加深,我完全理解了桑子和穆安生死相连的关系。同时,一种不可名状的感伤,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地折磨我了。在这种状态之下“帮助”他们,真是对我的胸怀和理智的巨大挑战。 既然我爱桑子,“帮助”他们,也成了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我很清楚,让他们坦然相爱,在具体c作上,一定会遇到难以想象的困难。对于心理医生来说,每个个案,都是一次残酷的挑战。 就在我陷入困境之时,他们书架上的《巴赫传》使我心里一亮。巴赫第一个妻子就是他的堂妹,按说比表兄妹的血缘更近一层。可他们共生了七个孩子。结婚那年,巴赫创作出了著名的《d小调康塔塔和赋格曲》……桑子和穆安都是巴赫的崇拜者,也许巴赫和他堂妹的爱情婚育,可以使他们渐渐释怀? amp;nbsp amp;nbsp
分即死,合即生!
周六晚饭之后,我准时来到了桑子家。 客厅里除了桑子和穆安,还坐着两个男人,神情都很凝重。礼貌地寒喧之后,穆安向我介绍了他们。文雅庄重的那位是黄羽律师,清瘦略显神经质的是诗人九子。接着,穆安也向他们介绍了我。 柠檬黄的灯光,把每张脸都照得很柔和。唱机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古钢琴声,太熟悉了,正是巴赫的传世之作——《赋格的艺术》。小几上的电壶里煮着茶,白s蒸气袅袅溢出,散发着纯正的清香。 穆安递给我一支烟,并给我打着火。他穿了一套银灰s休闲装,脸刮得很g净,皮肤光洁,英挺之气中暗藏着忧郁,神情显得有些恍惚。 “桑子一直像个封闭的王国,竟这么快就接纳你了。”穆安开始和我搭话。 “不,应该说桑子给我开了门,还没让我登堂入室。”我苦笑了一下,“那个王国的主人是你。” “你说的也有道理。她毕竟是我带大的。”他想了想,露出一丝笑容,“她小时候是个‘见饭愁’,八、九岁还要我喂着吃呢。” “你是舍不掉桑子了!”我说。 “我也狠心舍过她……”他下意识地看了黄羽一眼。 黄羽有些窘,低下头摆弄打火机。 我望着身边的桑子,她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看来这种场合使她很难堪。 “桑子,你也舍不掉你表哥吧?”我把一只手放在她的胳膊上。 “别问这个了……”她乞求地望着我,神情惶恐。 “好,不问。反正我也明白了!”我好言安抚着她。 三个男人的目光都聚在我和桑子身上,有些惶惑,也有些好奇。也许我有点忘情了?让人看起来很不妥?我赶紧把手收了回来。我绝不能暴露身份,不能让事情变得节外生枝。 接着,几个人都沉默了,唱片也停止了,客厅里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大家各怀心事,都是不平静的。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心理咨询,我几乎没碰到这么棘手的个案。也许,是我把自己卷进去的缘故吧? 不能再留恋了,我必须从这个泥坑里自拔,是该快刀斩乱麻了。 我长舒一口气,果断地对桑子和穆安说:“你们的情况我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我向你们建议,既然不能分,就堂堂正正地合吧!” “冯医生说得有道理,”九子郑重地说,“分即死,合即生!我们几个作见证人……” “九子……”穆安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穆安,再这么过下去很危险。”黄羽说,“桑子已经出过一次事了!” 桑子的脸涨得通红,听不下去了,一个人跑到了院子里。室内没有了桑子,紧张的气氛似乎有所松动。 “还有什么解不开的结?”我耐心地问穆安。 穆安又点上一支烟,抽了好几口,才抬起头,疑惑地望着我。 “不用有顾虑,就把我当成心理医生!”我鼓励他。 他咬了咬嘴唇,说道:“我父母去世之前,我一直以为她是我亲妹妹。知道真相时,我尽管已经懂事了,但怎么也做不到把她当表妹看待!” “听桑子说,你对她有过一次冲动。当时,是什么把你惊醒了?” “有个很怪的感觉,缠我很多年了——我一对她有冲动,她就会变成了八岁时的样子,瘦小、单薄、失魂落魄。亲人们走后,好长一段时间,夜里我都得抱着那个小身体睡觉,稍一放开,她就哆嗦成一团……”他停顿了一下,低下了头,“我怎么能对我八岁的妹妹施暴啊,那样我还是人吗……” 穆安的话给了我前所未有的打击,事态远远比我想象的严重——更危险的不是桑子,而是穆安!桑子的忧郁是外显的,而穆安的则是隐蔽的,如果任其发展,后果不堪设想。我的心情沉重起来,眼前变得一片黑暗。 可只要没有完全绝望,还有一丝疏通的可能,我都应该竭尽全力帮助他们。接着,我把巴赫和他堂妹的故事讲了出来,穆安听得挺震动。 “学学巴赫和他堂妹吧,身心结合!你们没有退路了。”我鼓励地说。 “说不定可以一通百通!”黄羽说,“我和九子都快被你们拖垮了。” “你们不做出榜样,我和我表妹怎么有勇气和世俗争斗?”诗人九子激情澎湃。 “慢慢适应。朋友们都在支持你们!”我说。 “你们有爱情,还有什么可顾虑的?”九子说。 “可以慢慢实施这件事,但不能退缩!”我再次给穆安打气。 amp;nbsp amp;nbsp
这样可能会害了他
看了看腕表,已经十点半了,我决定和桑子单独谈谈。 桑子就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我叫上她,走出大门,来到废弃的飞机跑道上。沿着跑道走了好一会儿,我也没找到一句合适的开场白。身旁的野茅草疯长了一人多高,我扯了一片叶子,不小心被上面的毛刺揦痛了手。桑子赶忙抓住我的手,凑近了看,又吹了吹,紧张地问我疼不疼,要不要回去擦万花油。桑子这寥寥数语,把我感动得眼眶发热。此刻,我变得柔软而脆弱,不但忘记了怎么开导她,反而渴望她的抚慰。 初夏的夜晚,天幕上的繁星晶亮,野茅草深处的虫鸣悦耳——世界没有一处不是生生不息的。此刻,这个生生不息的世界是我和桑子的,起码头顶这片繁星遍布的夜空,属于我和她。 一阵风吹来,野茅草唦唦作响,桑子不由得靠近我一些。 “别怕,有我呢。”我勾住了她的小指。 “我真希望有个人,能这么一辈子勾紧我啊。”她微微扬起头,望着我说。 “那个人要是我,你要吗?”我简直昏了头。 桑子没有言语。 极大的挫折感几乎打倒了我,胸中涌起一股委屈。但是,理智还是很快把我拉回了现实。桑子对我的依赖,连她自己也不能定x,我又有什么资格先丧失理智呢?再说,我今天是来g什么的? “当然,那个人会是你表哥。”我赶快改口。 她仍不言语。 “相信他,他的力量比我大,他是个男人。” 她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把身心都j给他吧!”我盯着她的眼睛说。 她也盯着我,眸子晶亮。好一会儿,又默默地垂下了头。 “这话你跟小安哥也说了?”她低声问。 “说了。” “他同意了?” “应该是同意了。” 她松开了我的手指,独自朝前疾走了几步,之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来,转身看我。我赶紧跟上,站在她面前。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她不可思议地盯着我看,很久很久。我从不知道她的目光还会如此犀利,如此冰凉。 “你怎么了?”我有些发怵。 “这样可能会害了他——”她的声音缥缈得像是来自天外。 “可他同意了……” “他做不到的,不信走着看吧!上次那件事之后,他连看我一眼都不敢了!” “但不这么做,你们会被慢慢耗死。” 她的神s沉重起来,连身体也变得沉重了,一双脚像是拖不动。又沿着跑道走了大半圈,她也没再说什么。夜已深了,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我狠了狠心,停下脚步,她也停了下来。 “桑子,记住,你们已经别无选择!” “是的,路都走成了死胡同。” “障碍是你们自己设的,能越过去,就会豁然开朗的。” “还能越过去吗?” “你不是最爱巴赫吗?他第一个妻子就是他堂妹,还生了7个孩子呢!” “哦,”她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声,“巴赫的事,我很少想了。” “你们可以不要孩子,也可以放弃一纸婚约。” “怕小安哥做不到……” “他的压力比你大,你必须配合他减轻压力!” 从桑子家回来,我的心像是被人挖了去,整个人一下子空了,飘飘忽忽地无处着陆。如今,桑子的所属已非常明确——穆安,一个男人,而不是我。她对我的感情虽然超出一般,但终究离爱情还有距离。哪怕只差一个发丝那么远,也是距离。奇迹永远是脆弱的、乍现即逝的。上帝把她送到我面前,已经对我特别关照了。我不能贪得无厌,再奢望奇迹为我所用。 我决定不再主动打搅桑子和穆安,他们这种时候最需要同外界筑出高墙。迈出那关键x的一步,决不是轻而易举的,需要假以时r。 独守着一个个夏r长夜,我被邓丽君的老歌吸引了。我开始怀旧了,我的心似乎一下子苍老了。 “春一去却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不知道何时再有春天的消息;你一去也没有留下一字半句,不知道何时再有回来的消息。我曾在院里徘徊,树儿随风摇弋,片片落花飘零满地。春天你为什么来?春天你为什么去?我了解你,我了解你,不是无情无意……” 这首歌我翻来覆去地听了不下百遍,每每听到“你一去也没有留下一字半句”,心就会悸动,眼睛就会模糊。我竟有如此敏感多情的一面,认识桑子之前,从没觉察到。这极端的单相思,简直有点儿可耻。 春天,以及桑子带来的华丽的幸福,已经远去了。也许,也许永远失去了追回的可能。 amp;nbsp amp;nbsp
用皮带抽的,伤还没好……
这天上午,送走一个上门咨询的客人,也差不多十二点了。我和蓝玉坐在外间聊天。两个人虽常在一起,却少有好好聊几句的机会。 “我感觉你这段时间有点儿憔悴,对吗?”蓝玉关切地问。 “你的感觉挺准,这段时间情绪是比较低落。”我苦笑。 “遇到什么事了?能告诉我吗?” “哦,没什么大不了的。” “感情上的事?” “不不,我是个粗线条,遇到‘感情’的机会比较少。”我搪塞着。 蓝玉垂下眼睑,轻皱着眉头,把玩着一只红s铅笔。她是个聪慧的人,但此刻,我不明白她具体在想些什么。等她再抬起头时,我看见,她的眉头已经舒展了。 “前段时间,我哥找了个好女朋友,改邪归正了,很卖力帮着她做小生意,也不在家里吃住了。”她说,“我父母都很善良,你总是一个人凑和着吃不好,要不,你在我家开晚饭吧。反正你有车,我们又顺路,也方便。”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能麻烦两位老人。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也挺自在的。”我一直不喜欢和人多打世俗的j道。 蓝玉有些窘,但没再坚持。她是有诚意的,可能是下了好久的决心才说出来,遭到拒绝当然不好受。 “你年龄也不小了,该找个男朋友了。”我找话安慰她。 “不找了!”她突然显得很不理智。 “什么意思?” “我找过两个男人,像是受了两辈子的苦。一个差一点儿把我害死,另一个被我的苦命克死了。男人对我来说,已经没意义了!” “那你的意思是……这辈子一个人过了?”我相当惊讶。 她摇了摇头,茫然地望着窗外,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小满突然出现在门口。我被她的突然到来吓了一跳。我赶紧起身,迎了上去。她这是第一次来咨询所找我,我断定她是来者不善。她是个火爆脾气,万一发作,暴露了我的身份,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并没有这种迹象。她脸s灰白,目光呆滞,好像连发作的力气也没有了。我看了她好不会儿,才明白过来,她今天的衣服穿得太别扭。大热天的,却穿着铁皮似的牛仔裤和一件黑s长袖上衣,连袖口的钮扣都扣得紧紧的。 蓝玉以为是来了咨询的客人,赶忙倒了杯冰水,递上来,请小满坐下说话。 小满木然地看了蓝玉一眼,没有接杯子。 “我的一个朋友,”我赶紧向蓝玉解释道,“吃饭时间到了,要不,一起去‘课余时间’吃?” 蓝玉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说她要一个人去食堂吃。 中午的“课余时间”,客人寥寥无几。我和小满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点了两份套餐。 等套餐上来的时间里,两个人一直沉默着,谁也不知道该先说什么。我点上一支烟,她夺了过去,含住吸了一口,被呛得咳嗽起来。我赶紧把烟夺过来,按灭在烟灰缸里。她咳嗽得眼泪都出来了,转脸望向窗外,两只手机械地摆弄着书包上坠着的绒线鼠。 正在播放的歌曲是《加州旅馆》。 welethe hotel california/sucovely place/sucovely face/ plentyroomthe hotel california/any timeyear/you can findhere…… 这首歌总能迅速软化我,无论在何时何地。我想起上次在小满家发生的事情,对她的歉疚和怜悯渐渐爬遍了全身。蓦地,我明白她为什么穿得这么严实了。 “你爸对你下狠手了?” “用皮带抽的,伤还没好……” “叫我看看,伤得很重吧!” “在这里怎么看?”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上次我太冲动了,真不该拿着录像带找到你家!”我说,“你恨我吗?” “恨!” “你惩罚我吧,我不会有怨言。” “怎么罚?” “怎么都行……用皮带抽吧。” “……我恨我自己不能恨你一辈子!不能恨得杀了你!” 我以为她会哭,但没有。她的眼睛异常g涩,眼泪好像早就流g了。 饭菜上来了,她拿起筷子,往嘴里划了一口饭,嚼了半天,就是咽不下去。终于,她放下了筷子,开始慢慢啜饮木瓜汁。她曾对我说过,她是个运动型的人,消耗得快,一顿不吃都不行。她还说,如果有一天她吃不下饭了,问题就严重了。 看来问题已经非常严重了。 “多吃点吧,你看起来很不好。”我拿起汤匙,舀了饭,往她嘴里送。 “你不怕别人看见了……”她说着,就哽咽起来。 我颓丧地放下汤匙,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amp;nbsp amp;nbsp
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
走出“课余时间”,我和小满来到了校园南边的菜田里。放眼望去,视野里空无一人。强烈的亚热带y光下,植物散发出浓郁的生命气息,搀杂着农家肥淡淡的异味儿。巨大的寂静之中,脚踩在田埂上的声音如同天籁。 穿过菜田,面前是一片坡地,坡地上是茂密的小松树林。我们爬上坡地,对面竟是一条小河,河床上长满了蔓草,开着紫s的花。似乎没人发现这片净土,我在校园生活多年,也没来过。也许是菜田里的粪味儿阻挡了人们的脚步。 我们并排在松林里坐下了。小满拣起一只长满小嘴的g松果,低头玩弄着。她看着g松果,我看着她,两个人都沉浸在无可名状的感伤里。过了一会儿,她甩了一下马尾辫,双眼迷离地望着我。 “你不是要看看我的伤吗?现在看吧!”说着,她丢下松果,把衣袖捋了上去,衣襟也撩了上去——双臂、背部伤痕累累,好在都已经结了痂。 “你爸凭什么这么体罚你?”我的一下子心抽紧了。 “不要怪他,”她平和地说,“在知道我喜欢女人之前,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 “他打你,你就能改了?” “能改……” “改成喜欢男人?” “改成木头。” “你在说什么!”她的这句话,像一根刺,扎疼了我。 “你把我扔了,我不当木头,除非去死了!” “别这么说,爱是需要缘分的……”我知道,我这句话实在太苍白。 “我办好了休学手续,休学一年。” “为什么!”我惊呆了。 “我爸妈要我在这一年里学会喜欢男人,他们认为这比学业更重要。” “你没意见?” “我要是有意见,他们就把我关在家里,等男人把我娶走……” “别说了,别再说了——”我的头痛得要裂开,赶忙抱住。 对小满无尽的愧疚,又一次压倒了我。小河鳞鳞的波光,唤醒了早已死寂的记忆。前年秋季的一个y光灿烂的午后,我认识了小满。当时我刚取得心理学硕士学位,开了个心理咨询所。刚开业时,生意冷清,我的压力很大,常在午后去校园放松。那个午后,我遇到一个在网球场练球的女孩。她穿着白s网球衣裙,马尾辫束到头顶,身姿矫健,青春人——她,就是当年的小满。 我们并没有立即搭话,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也没有搭话。之后,每到那个时间,两个人必定同时出现,似乎是专门去等待对方了。后来,非常自然地,我先和她搭了话,得知她刚入学不久,是校网球队队员,和男朋友闹了矛盾,正在冷战。她天天一个人来球场练球,是为了发泄。 初次j谈没什么特别之处。她向我数落她男朋友一顿,我好言安慰她几句。可是,令我想不到的是,打那之后,她常在课余找我聊天,并无师自通地认出我是les。这使我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认定她骨子里有les潜质。她对我也很好奇,很想试试做les的滋味。 很快,在一个夜里,我把她从学生宿舍领到了家里。我脱了她的衣服,她像是在故意显示勇气,一点儿也没怯场。我吻了她,她闭着眼睛,挺享受的。等我的手指进入她的身体,她竟变得意醉神迷。骨子里不是les,不可能有这么自然的反应…… 之后,她再也没回到她男朋友身边,也极少在学生宿舍过夜。她像是着了魔,夜夜和我的手指纠缠,好几次我的手指累得几乎抽筋。她说我的手指是“圣物”,男人的y具是“污物”。这不奇怪,除了双x恋者,有同xx取向的人,一旦做了爱,就很难摆脱了。也许这就是同x爱的诡秘、蚀骨之所在吧。 “给你爸妈一个安慰,慢慢习惯男人吧……”我除了这么说,已无能为力。 “他们给我找了个男人,就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叫戴y。” “他好吗?” “他爱我。” “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走着看吧。r子总得一天天过。” 接下来,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过了好久,她才抬起头,眼里浮着一层泪水,嘴角瑟瑟抖动。泪越积越多,她使劲张大眼睛,泪水就颤巍巍地在眼眶里打着转。 “怎么了,你?”我担心地问。 “我知道咱俩不行了。可我不想这么不明不白被你误会!” “误会你什么?” “误会我是个坏人!” “我从没觉得你坏!” “录像带上的荒唐事,纯粹是为了报复你……” “我明白,你心里不好受。” “我可以和男人结婚,绝对不能再和男人做a了啊!”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 我愣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冯翎,我已经为你着魔了,一想起你,我就……”她猛地抓紧了我的手。 “不要再把事情扯回原处了!”我挣开她,明显感到了她的颤抖。 “dear,我们来个约定好吗?我和男人结婚,还和你保持关系……” “不!绝对不能!那样会伤害到更多人!” “答应我,让我活下去吧,只有你能让我活下去!”她哀求着,泪流满面。 “别任x了,心死了就好了!”我的眼眶也发热了。 “你摸摸我有多热……”她又拉住我的手,放在她的胸前。 我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同时,一种难言的恐惧包围了我,我不能再把事情弄糟,不能再次拉她下水,重蹈覆辙。我死命地把手抽了回来。 “我最后问你一次,对我真的没有一点儿留恋了?”她像是绝望了。 “没有!”我狠狠心,艰难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她的目光呆滞在我脸上,大概有十几秒。之后,她站起身,神情恍惚地走了,连一声再见也没说。 她的鞋踩在沙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听起来异常刺耳。我呆坐着,望着她渐渐走远。她似乎不是在自主地走路,而是被一种可怕的外力吸了去,吸入世界的另一极,吸入一个黑黢黢的无底d。 amp;nbsp amp;。 书包网最好的网
妃子笑
这个周末,一下班,田宇就堵在了门口,送给我一篮还带着新鲜叶子的“妃子笑”。这种荔枝,表皮颜s是暗玫瑰红,r又白又嫩,我特别喜欢吃。“一颗荔枝三把火”,吃得脸上冒出了小痘痘,我也不管不顾。 篮子里还有一张招待票,他邀我晚上去欣赏他们乐队在一家歌厅的演出。 上次的不愉快之后,他只和我通过几次电话,谈的是泛泛的话题。两个人都不再好意思面对,他虽然就住在咨询所对面,由于生活规律恰恰相反,又没约过,碰上一面并不容易。叫我去看他们乐队的演出,这可是件新鲜事儿。他跑场子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邀我。 他站在门口,并不进来,精神看起来不错,衣着也相当明艳。上身是一件猩红s贴身无袖t恤,下身是靛蓝s宽脚牛仔裤。染成暗红s的头发长到了腰间,就那么自然地披垂着。 “穿得这么x感,想什么坏主意?”我奚落他说。 “想勾引你。”他也笑了。 “说出这话,就说明你不想勾引我。” “什么x感?上衣还是裤子?你说。”他转移了话题。 “猩红s呀。连我都不敢穿。” “当然,我是个妖媚的男人,你是个端庄的女人。” “应该说,你是个妖媚的女人,我是个端庄的男人。” 两个人都开心地笑了起来。他习惯x地把长发朝脑后一摆,左耳的一只白金耳环露了出来,耳环上有个极女x化的钻坠。我又一次感觉到了一个男人的万种风情。不知为什么,我很害怕这种风情。 “恋爱了?”我觉得他身上有股山雨欲来的气势。 他但笑不语。 “男人还是女人?”我这话问得有点儿愚蠢。 “晚上记得去看演出啊……”他逃避着。 “我现在想知道。” “这么关心我啊?是义务还是责任?” “告诉我!” “咱俩已经没关系了呀!”他说着,转身穿过窄小的柏油路,朝“才俊公寓”快步走去。 我呆呆地站在门前,手里提着一篮荔枝。望着他的背影,渐渐地,我头脑里浮上一层缥缈的失落,目光也随之失去了焦点。他的背影变成了孱杂在一起游动的三块颜s,上面是飘动的暗红s,中间是猩红长方块,下面是两个靛蓝s的圆柱体……我希望他能回头看我一眼,我的希望就是这么具体,这么单纯。大学四年,我们每次分别,他总是一步三回头——那是他的习惯。他优柔寡断,历来依赖于我。可是,这次,他没回头,直到走进“才俊公寓”,也没有。 怀着对田宇的猜测,而不是对演出本身的兴趣,我晚饭后准时来到了歌厅。这家歌厅所处地段并不繁华,但气氛非同一般,消费的人多是所谓上流阶层。每夜都有不同的乐队和歌手演出,却没有噪音和喧哗,更像是一个情调酒吧。 黄金时间,田宇的乐队开始表演,他们的风格是怀旧和感伤。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个身材高大、气质不凡的乐队主唱——大概是新近加盟的,以前并没见过他,更没听田宇提起过。他的嗓音粗犷不羁,既高雅又耐听。衣着打扮也很入时,上身是一件黑s背心,下身是缀着金属装饰的牛仔裤,脚上一双战靴。他的五官不算特别出s,皮肤也不很光滑,但浑身的肌r却散发着势不可挡的男人魅力。 他唱《教我如何不想你》、《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襟裳岬》、《光y的故事》……当他唱起《feelings》时,我着实被感动了。他全身心投入,表达得简直超位。 据说他这样的男人在gay群里很吃香。此刻,我觉得这一点儿也不难理解。假如他是个异x恋者,也一定倍受女人青睐……想到这里,我不禁被自己吓了一跳,怎么就先入为主地将他归类于gay了? 我开始用心地观察他,很快就明白了原由——是他和田宇火一样纠缠的目光诱导了我!他看起来在投入地唱歌,田宇看起来在投入地弹电子琴,但四束目光却一刻不停地纠缠着,千丝万缕,难舍难分。我立即断定,他们的关系绝对不寻常。之后,我再也听不进去他们的弹唱了,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田宇是“升华”了?还是“堕落”了?我该为他祝福?还是为他绝望?像不了解异x恋一样,我同样不能设身处地去理解gay的恋情。或许所有的爱情都是相似的?只存在于两个个体之间,神秘而不可知?快乐、痛苦、销魂、枯燥只属于当事人,别人根本无法理解和体味?看来,田宇叫我来看演出,目的是非常明确的。他要让我知道他恋爱了,让我看看他的恋人怎么样。 两个小时的演唱结束了,田宇从后台走下来,坐在我身边。他要了一杯冰啤酒,狠狠地喝了几口。 “累了吧?”我给他递上一片纸巾擦汗。 他接过纸巾,轻轻揩了揩脸。他化了妆,不敢用力擦。因为流汗,妆显得有些残败,但紫s唇线勾勒出的唇形依然迷人。盯着这张脸看久了,渐渐觉得他不像真人,眉眼间透出的是戏子才有的凄艳和悲凉。 “我脸上写着字吗?这么看!”他笑道。 “是写着字。” “什么字?” “恋爱。” 他有些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你,不要陪他?”我问。 “他……有点事先回去了。”他的口齿似乎一下子不灵便了。 “现在,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你们的爱情,是吗?” “我的全世界就是你。” 确实,除了我,在这个城市,他几乎没有深j的朋友。也许他是幸运的,他的x取向的质变实现了软着陆,找到了一个有爱的男人。许多同x爱者的“入道”是尴尬的,甚至是悲惨的。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他找到了一把永久的保护伞。 “迈出这一步,难吗?”我问。 “r体上比较难。”他说,“我们相爱有段时间了,可前几天才第一次做……” “他也是初次?” “不,他在本城gay圈里,是个知名人物。” “这种人一般也是大众情人,换句话说,就是游戏高手。”我有些抵触。 “关键是我爱他!” “他爱你吗?” “我爱他!”他固执地说。 “防着他点!” “他从没过分要求我什么。” “小心他把你弄得遍体鳞伤!” “为他受伤,是我的福,我心甘情愿。” “真没想到,你这人还这么痴情!” “你早该知道我很痴情。”他说,“不然不可能和你粘乎那么久。” “还在怨恨我吗?”我的锋芒被软化了。 “算是注定吧,一切都是注定的。”他的声音凄凉起来,“不跟他好,就有更好的人在前面等着我吗?” “那,只有先祝你幸福了!”我端起酒杯。 “谢谢!现在,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吧?”他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他爽朗地笑了起来。这笑声却像刀子一样在我心头划过,锋利而冰凉,带给我一阵久久不能舒缓的疼痛。 amp;nbsp amp;nbsp
小满的男人
接下来的r子,一种可怕的空虚侵占了我,仿佛丢失了一部分曾经属于我的财富。我和田宇默默守护着的危如累卵的平衡,又被骤然打破了,需要重新建立。没人能够理解,这对我来说该有多难。 夏季的亚热带,充足的y光和雨水时时都在较劲儿。早上,y光总是占上风,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但到了午后,大雨就会以锐不可当之势倾泻下来。这种季节,让人感到心情很不稳定,平衡似乎随时都会被打破。 这个午后,没有预约客人,我打开手提电脑,上网查些资料。 晴朗的天空很快y云密布,天空被压得很低,低得使人喘不过气来,眼看倾盆大雨就要来了。我站起身,靠在窗前。湖水就在不远处,在y云之下,不再是波光鳞鳞,而是呈暗绿s,微微荡漾着。 突然,一男一女闯进了我的视野。那女的,竟是小满!难道冥冥之中真有人安排?如果我晚几分钟站在这里,就会错过这次机会。 小满穿了一件漂亮的灰粉红s连衣裙,没有袖子,看起来伤已经完全好了。两条细长的胳膊懒洋洋地甩着,显得漫不经心。她半垂着头,没有扎马尾辫,长发披垂到肩上,看样子,连习惯都改变了。 她身边的男人提着两个硕大的行李袋——小满休学了,他们大概是把宿舍的行李收拾了搬回去。男人的目光一直粘在小满身上,扯不开拉不断,显然对小满十分用心。他,很可能就是小满她爸妈给她物s的、美国留学回来的戴y。 我抓紧时机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年龄三十左右,扁圆脸,五官平庸,戴副眼镜,腼腆而富于书卷气。他个头中等,身材稍胖,穿着蓝白格子短袖衬衫,土黄s休闲裤。并没有留学生通常的清高或浮躁,和校园里的研究生几乎没有区别。 比较奇特的是他的神情,无语三分笑,使我想起了“桃花依旧笑春风”这句诗——他确实是j着大大的桃花运的。从长相来看,用一句世俗的话说,小满配他实在是亏大了。不过这种男人有福相,脾气好,疼老婆。他提着两个大行李袋,累得面s酱红,也不要小满搭把手…… 对一个男人,我怎么婆婆妈妈地想了这么多!我甩了甩头,试图将他驱出头脑。但是不能,他的形象就这么深刻地印在了我的脑子里。也许,根本原因是他从我这里接手了小满。 小满又回到男人身边了。这不是我所希望的吗?可为什么,此时此刻,我的心竟如此酸楚?这就是所谓人的复杂、心的易感吗?好在小满对他没什么感觉,我这才感到一些安慰。我根本没有超脱,还是狭隘的、小心眼儿的。 他们走到一条坡路上,很快就要转到我视野之外的棕榈林去了。可就在这时,小满猛地转过身来,虽然离我相当远,我却真切地感觉到了她利箭一样的目光。那男人也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小满,又循着她的目光,找到了窗子里的我。我本应该赶紧退后,拉上窗帘,可一双脚根本不听使唤,像是被死死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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