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仪站在人行横道中间,整个人像是吓傻了一样,拼命的咽口水,颤颤巍巍的掏出手机来打120,并报警。
他盯着路面中间状况惨烈的黑色宾利,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这地段人烟稀少,两辆车在马路中间相撞,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其他车出现在路口。有好心的人也纷纷赶过来,想帮忙。
婉仪手脚冰凉的朝着车祸的事发地点走过去。黑色的车子,用整个车身挡住了白色的车子,整个驾驶室都被撞的凹进去,玻璃碎了一地,安全气囊全部弹出。相比,白色车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车头全部扁了,挡风玻璃也全碎了。
白色车里的女人趴在方向盘上,动也动不了。黑色车子里……婉仪透过玻璃全碎的窗看到了满身是血的顾西辞……
救护车来的时候,婉仪才知道白色车子里的女人是许柳。
顾西辞被抬上救护车的担架,整个人伤势非常严重,婉仪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强行跟着上了救护车。
去医院的途中,多多少少是有些颠簸的,顾西辞有一瞬间是意识清醒的,他疲惫的掀开眼皮看到了坐在旁边眼眶通红的女人。
“婉仪,别哭。”他试图抬起自己的胳膊,想替她拭去眼角的眼泪,可是他太痛了,五脏六腑都疼,胳膊也像是断掉了一样,疼的快要失去知觉。
“顾西辞……”她像是所有的眼泪都哽在了喉头,说不出完整的话。
“婉仪……对不起……又害你哭了……”他虚弱的朝她笑了笑。
婉仪握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摇头,“别再说了,西辞,马上就到医院了,你不会有事的,我不允许你有事。”
他无力的回握着她的手,“如果我不能活着出来,婉仪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真的很爱你。”胜过这人世间的一切。他的意识在一点一点的消散,此刻他真的好害怕,他从来没有这么怕过,他怕此刻他看到的画面,会是婉仪永远定格在他脑海里的画面。他不要,他不要看到的是她哭的画面,她该笑的,她笑起来那样好看,那样甜美,那才是她该拥有的。
可是婉仪这一刻的眼泪是属于他的,她在为他流泪,他又觉得无比的欣慰,好像就这样死去也没什么所谓。
婉仪压抑的哭声更加明显了,“你先别说这些了。”
到了医院,顾西辞怎么也不肯松开她的手,“婉仪,我爱你。”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仿佛只剩下这一句话,他怕他再也没机会说出口。
“我知道的,顾西辞,你好好的,活着出来。”
顾西辞虚弱的笑笑,松开了她的手,闭上了眼睛。
肖景行赶到医院的时候,婉仪一个人坐在急救室门口的长椅上,神情木讷。
“婉仪……”他走过去,蹲在她的跟前,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身上沾满的血迹,他就知道顾西辞的伤该有多重。
即使心头发酸,也不愿意承认,但他是感激顾西辞的。如果不是顾西辞,他失去的不仅仅是贺婉仪,还有他们的孩子。他在来的路上已经看过隐藏在树林间的路段监控,许柳开着车目标明确的是想撞死贺婉仪再逃之夭夭。如果不是千钧一发之际,顾西辞油门踩到底从后面窜了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景行……”她扑到他的怀里,压抑的哭起来。
肖景行觉得他的心都要化了,他从来没有这样难受过。这一刻,抱着实实在在的婉仪,一颗心才像是回到了原位。
他想他生活中所有的情绪都是面前这个女人带来的,劫后余生,悲喜交加……他一天内就把人生的百味尝了个遍。
“景行,他进去好几个小时了还没出来,我……”
“别担心,祸害遗千年,他会活着出来的。”
“他……他是为了救我吧……是……是不是,许柳想要撞我?”
肖景行伸手,温柔的替她拭掉眼角的泪,“婉仪,别多想,我不会放过她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好消息,好吗?”
肖景行就是有这种定人心神的力量,婉仪听着他的安抚,渐渐的安静下来,靠在肖景行的怀里,拼命的汲取温暖。她死死的抱着他的脖颈,就像是即将坠入悬崖的人,拼命的拉住能救命的绳索。
手术持续了二十多个小时,他们从天亮等到天黑再等到天亮,中间很多人来过,婉仪却都没怎么在意过。她几乎维持着一个姿势,像一尊雕塑一样,她的心越来越冷,越来越沉。期间,肖景行是想劝婉仪去休息的,可是他知道婉仪固执,也知道她在坚持些什么。不等到结果,她会接着胡思乱想的。即使身体得到休息,思绪还是乱的。
终于,急救室的灯灭了,医生走了出来。婉仪像被人按下了按钮一样,猛地起身,向医生走去。可是维持一个动作的时间太长了,她的手脚都已经麻了,还没迈开步子,整个人就要往地上倒,肖景行心疼的扶住她。
“手术成功,生命体征暂时平稳,可是伤的有点重,暂时还没能醒过来。醒过来估计也得有的调养,家属做好准备。”
听到手术成功几个字,婉仪的心终于放下了,整个人一软也晕了过去。
好在贺婉仪没什么大碍,肖景行坐在病床边心疼的吻了吻她的手,如果不是他以过激的方式处理许柳,他的婉仪就不会承受这么多了。
婉仪醒过来的时候,肖景行趴在她的床边睡着了,他也有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了吧。她轻轻的摸了摸他的黑发,心绪复杂。
肖景行睡得并不踏实,婉仪手伸过来的时候,他就醒了。
“要不要吃点什么?”
婉仪摇了摇头,“景行,你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没事。况且这里还有医生护士,你不用担心我的。”
“我没事的,婉仪,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许柳盯上。”
“景行,这不是你的错,我从没怪过你。只是……”
肖景行当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婉仪,我知道你担心他。在你的能力范围内照顾顾西辞,我也答应,但是只有一句,不许累坏自己知道吗?我真的非常感激顾西辞,如果不是他,我失去的不仅仅是你,我无法想象那个画面。想想都觉得整颗心都要被黑暗吞噬掉,所以以后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针对顾西辞了,你放心。”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可贵。顾西辞救的不仅仅是他女人的命,还有他孩子的命。
贺婉仪每天都会去顾西辞病房待两个小时,陪他说说话,即使他还没醒。但贺婉仪知道快了,因为有时候她跟顾西辞说话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的眼珠转动,或者食指轻微抬起,这些都是好现象,也让婉仪放下心来。
顾西辞整整昏迷了一个月,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醒过来了。婉仪听到消息立刻赶到医院,看到病床上坐起来的男人,高兴的喜极而泣。
“你是谁?”他的声音沙哑,细碎的像是被割裂了一样。
婉仪看着男人皱着眉头困惑的看着她,来不及回的高兴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凝重。
“你……你不认得我了?”
他眉眼冷淡,“我该认识你吗?”
“那……那你知道你是谁吗?”
男人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似是有些不悦,“我是顾西辞啊,这位小姐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病房里?向航呢?”
他知道自己是顾西辞,记得向航,唯独忘了她?
“你……你是怎么住进医院的你还记得吗?”
虽然不满意她查户口一般的询问,到底还是出口解释,“去皇庭喝酒之后醉驾,不小心撞隔离带上了。你是向航找来的护工吗?他为什么不给我找个专业的?你看上去并不像是能把人照顾好的那种。”
贺婉仪心里七上八下的,心绪复杂的跑去找医生。医生很快过来了,又给顾西辞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婉仪给向航打了电话,自己跟着医生回了办公室,“既然没有问题,他为什么会出现记忆缺失?”
“我们通过医学仪器检测,并没有发现顾先生的头部有什么问题。也可能是他遭受重创加上心理方面的一些潜意识,造成某部分记忆缺失。”
“那……会不会对他的生活造成影响?”
“这个要看他缺失的那部分记忆,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影响他后续的恢复和正常的生活。”
贺婉仪回到顾西辞病房的时候,向航已经来了。
“贺小姐。”向航站起来同她打招呼。
顾西辞皱了皱眉,“向航,辞掉她,重新找个护工,要男的。”
向航也是在接到贺婉仪电话说顾西辞醒了以后,刚刚赶到医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明白自家老板又唱的哪出戏。
贺婉仪也没心情多跟向航解释,一双黑亮的眼眸看着顾西辞,那里面有让人能轻易捕捉到的心疼,对他的心疼。
她呼出一口气,恬静温柔的笑,并郑重的鞠了一躬,“顾西辞,谢谢你救了我。”也许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对于你的爱,我可能再也没办法回应。我们是彼此生命中错过的那个人,忘了我,就当我从没出现在你的人生轨迹中。重新开始你的生活吧,祝你幸福,我愿意永远永远的为你祈祷。
顾西辞的脸色依旧是久病未愈的苍白,看着面前的女人的眼神也依旧淡漠,只是藏在被子里的手却紧紧的握住。
婉仪走了以后,顾西辞转头看着窗外的景色,良久才跟向航说,“转到陈宇的私人医院。”
向航有一脑袋的问号,可他不敢问,乖乖的跑去办事了。
贺婉仪心情沉重且复杂,觉得对顾西辞有些亏欠,而这亏欠可能再也没办法弥补。肖景行问了之后,才知道顾西辞得了失忆这种时髦的病。他本来是想着,该跟顾西辞当面且郑重的致谢的,可是顾西辞若是失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他觉得顾西辞都不会想见到他。
又过了一个月,到了肖景行之前请人算过的结婚吉日,两人在爱尔兰的古堡里举行了世纪婚礼。请的人并不多,都是双方的亲朋。肖景行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宛若天神一般,在城堡大厅的尽头看着他美丽的新娘一步一步的朝她走来。她那么美,让周围的一切都失了色。在大家美好的祝愿下,肖景行先生抱得美人归。
私人病房里,顾西辞靠在床头,画着外面的夕阳。夕阳下,有一个女人穿着婚纱站在花丛中,赫然就是贺婉仪的模样……
向航手里拿着保温桶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男人手中的画,心里滑过一丝疼痛。他心疼的看着床上的男人。今天是肖景行跟贺婉仪举办婚礼的日子,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两人非常的低调,并没有大肆宣传报道,可是小道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男人抬起头,还是向航熟悉的眉眼,却再也没有以往那样生动,“她穿婚纱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吧。”虽然他没看到,也不敢看,可是他在梦里梦到过无数遍,在心里临摹过无数遍。
“顾总……您这又是何苦呢?”
男人自嘲的笑了笑,喃喃自语,“何苦……”
其实他在醒过来之前,每天都会有几个小时清醒的出现潜意识,可以听到外界的声音,就是眼睛睁不开,无法清醒过来。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婉仪怀孕了。庆幸自己救了婉仪,救了她的孩子。可是同样,没有清醒过来的他,心中的痛楚清晰明显,他怕是再也没机会了……
他了解婉仪,心地善良,却固执坚定。他救了她的命,婉仪一定会想尽办法的报答他,这是她对他恩情的亏欠,不是爱情。她跟肖景行婚期已定,他就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当时才会开车跟在她身后的,想要跟她聊聊,虽然也不知道还能聊些什么,没想到事出突然,他救了她。那个时候,他没有一丝的犹豫,他爱她,就算为了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可偏偏在他要醒过来的时候知道婉仪怀孕了,她跟肖景行两个人之间,仿佛再也没有一丝丝缝隙。
他怎么舍得看她为难呢,一边细数着对他的亏欠,一边又无以为报……那不如,就让他潇洒一点吧……就让她当他是忘记了所有,从此再没有负担,不受人世间纷扰,永远平安喜乐。不打扰,是他最后能给的温柔……
惟愿他曾经错过的那个人,他现在用生命在爱的那个人,一世长安……
顾西辞的1v1结局是前两天早晨睡醒的时候,灵光一现,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嗯……即使很狗血。一直以来,笔下深情的都是肖学长。也想让我们老顾博一波同情分吧。两个人的happy ending,就总要另一个人是bad ending。其实写的我心里有点难受,篇幅主要描述的也是顾西辞,婉仪跟景行是一笔带过。因为当时写的时候就想写的np文,所以这个结局可能有点仓促。也许没达到大家心中期待的那样,但还是希望可以给1v1党一个交代。
补一个景行跟婉仪的婚后小番外
婉仪跟肖景行结束在爱尔兰的婚礼之后,低调回国。他们婚礼的消息并没有大肆宣扬报道,一是因为两人并不想过多的曝光在媒体面前,二是因为……他们不想打扰那个男人。如果说以前肖景行恨不得全世界知道贺婉仪是他的女人,尤其要让那个男人知道。那现在的他心境完全不同,他是从心底里感激顾西辞的,感激他为婉仪做的一切,感激他为他们做的一切,所以他愿意尽可能的减少对对方的伤害。
婉仪不知道顾西辞是不是真的失忆了,她希望他是可以真的忘记她,可是细究起来,好像一切又有迹可循。她有些忘不了最后一次见顾西辞时候,他的眼神……他们在岁月的长河中,渐行渐远。但是她愿意用一生为他祈祷,希望那个曾经也在她生命中留下浓墨重的男人,今后的生活都是阳光灿烂。
五月份,婉仪瓜熟蒂落,给肖景行生了一个能继承皇位的儿子。肖景行给取的名字,叫肖成之。取自诗经,乐只君子,福履成之。希望他是一位快乐的君子,能够用善心或善行去成就他人。因为谐音的关系,肖成之的小名就叫小橙子。
婉仪喜欢自己娇软白胖的儿子,肖景行却突然觉得叁个人的生活有点拥挤,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小橙子叁岁的时候,婉仪跟闺蜜黄珊去临市玩了几天,小橙子就留给家里的保姆和肖景行照顾。过几天正值婉仪的生日,肖景行要去给婉仪选礼物。被小橙子缠的不行,只能带着这个‘累赘’一起去。
肖景行迈着大长腿走在前面,小橙子倒腾自己的小短腿跟在后面小跑。
“爸爸。”肖景行回头看了他一眼,小橙子气喘吁吁的用自己的小胳膊扶着自己的膝盖。
“又怎么了?磨磨蹭蹭的。”
“……”小橙子有些委屈,举起自己的小胖手掰着手指,“爸爸,我才叁岁。”
“呵,叁岁怎么了?我叁岁的时候已经不会缠着妈妈给我讲故事了,更不会缠着妈妈陪我睡。”男人一脸怨念。
小橙子面无表情,“大概奶奶不喜欢你吧,也不想被你缠,可是妈妈喜欢我,也喜欢被我缠。”
肖景行被自己儿子说的一愣,随即抬起嘴角,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怕是不知道老子两个字怎么写。
小橙子看着亲爹的眼神,顿觉不妙,“爸爸,你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跟妈妈绝配。”
肖景行不为所动。
小橙子低头,搅着自己的手指,“妈妈回来,我保证多替你美言几句,一点不告状说你虐待我。”
“威胁我?”
“不不,爸爸我们快给妈妈选礼物吧,妈妈后天就回来啦。”
婉仪回来的时候,家里的气氛异常的和谐,这是小橙子这么大,她第一次离开她这么久,想的不行。回家就对着小橙子亲亲抱抱,小橙子也充分发挥跟自己亲妈撒娇的本事。男人黑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很好,他现在才是多余的那个是吧。
小橙子是个很会看人脸色的小朋友,“妈妈,爸爸好像有点不高兴。”
婉仪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亲老公正坐在自己几米之外的沙发上盯着她。婉仪带着小橙子过去,依偎在他的怀里撒娇。肖景行最吃这一套了,虽然已经升级成人母,可她在他心里永远是那个漂亮生动的小姑娘。
午后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叁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幸福的笑意,像一副风景优美的油画,而这幅画未完成的部分,将由他们继续增添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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