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他的脸上露出男孩子才有的羞涩笑容,与我见到他的时候很不一样。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他这么开心,心里泛起了一点点微妙的不适感,难以名状。
“你小时候那么瘦弱,没想到长大之后变得这么强壮。”芸儿说。
“草原上的男儿都是喝羊奶,吃羊肉长大的,身体自然强壮。”
芸儿掩面轻笑,仿若兰妃附体,少女的倾城之色让人动容。不知为何,我鼻子一酸,觉得自己不该待在这里,便默默地走出帐外。
我看着远处渐渐要落下去的夕阳,好美。不自觉的,便往那个方向去,先是一步步的,缓慢的走,后来便疯狂的的草原上奔跑。仿佛要跟着落下去的夕阳逃离这个世界。
以前,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现在我好像知道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累了,一个前倾,趴在柔软的草地上,闭上眼睛,想着自己的命运,不禁的潸然泪下。
“你,还好吧?”
不知何时,孛鲁已经坐在我旁边,静静地看着我。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还有两个小兵站在那里,我知道这是在保护我的声誉。
“前天的事,对不起了。”
我起身,抱住自己的双腿坐着,用力的摇摇头,告诉他我没事。
“其实,那天我虽然喝了酒,却还记得一些。是我不好,不该......”
“你后悔了吗?”我突然抬头问他。
他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回答:“没有。”
我心里有些许的安慰。
“你愿意带我走吗?”我闭上眼睛,低着头问。
“大汗,已经......你知道大汗他。我的家人都在这里,我怕......”
“我知道了,对不起。”
我起身,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回了毡房,心里却仿佛被针扎了一样,痛的难以呼吸。心中的感觉那么强烈,已经不是我用自制力可以控制的程度。这种感觉也许来自他掀开轿帘的那一刻,也许来自他替我挡住了野利竹卉的箭的那一刻,也许是他将自己的狼皮披在我身上的那一刻。
但这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他那天那么对我,或许只是出于好奇,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都时西原皇宫里的那个芸儿公主,而现在她就在他身边,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现在还为刚才问了他那些莫名奇妙的话感到脸红。
更何况,他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我何德何能让他抛下自己的家族跟我离开草原?
之后的日子,芸儿总是说起孛鲁,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我很替她开心,她能忘却痛苦,与我冰释前嫌。
凭一个女人的知觉,我知道芸儿也是喜欢孛鲁的,像他这样优秀的少将军,本就会受到许多女子的倾慕。况且在小的时候,他们就彼此有好感,我是万万不及半分的。
青蝉一直看着我们,默默地叹气,终于忍不住问我。
“你真的要嫁给那个傻子吗?”
“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呢?这里军纪那么森严,我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的。”
“如果我帮你呢?”青婵说。
我抬头看她,她嘴角轻扬,似乎已经想好了对策。
就在这时,听见外面有人大声叫道:“郡主,跟您报喜来了,野利老爷已经到了哈喇合林境内,明日即可到达,请郡主准备迎接。”
我看看身后的青婵,她朝我点点头。
送走来送信的小哥,我立马改换行头,穿上了来时的西原服饰还特意戴上了西原皇宫时的那一套玉簪子。
正午时分,草原上的风吹得和煦,野利玉卓也是一身白衣,这是西原人参加很正式的场合才会穿的服侍。他带着一对人马,约莫百十人,大汗派了十几位士兵,随我们前往。
他慢慢的向我靠近,还看不清楚脸,只觉得有一股血气往上翻涌,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面对我的灭门仇人,而我却要满脸堆笑,唤他作父亲。不知道当他看到一直处心积虑想要除掉的我,还活着出现在他面前,是怎样的心情?
他走近了,我上前两步,行礼,起身,他的脸上勉强浮现一丝笑容,我忙说:“爹爹旅途劳顿,请随女儿到毡房休息,等大婚之日还需爹爹出面主持。”
他没再说什么,跟着带头的几位士兵,步履迟疑的去见大汗。大汗坐在大帐之内,也是用心穿上民族服饰,手里把玩着着山核桃,身体依向一侧,表情平静的看着野利玉卓和站在身边的我和青婵。
青蝉从袖口里拿出一把钥匙在手中把玩,故意让野利玉卓看到,他的眼神立马变得犹豫,踌躇再三,说:“大汗,谢大汗赐小女婚事,我愿送上一千两纹银,珠宝6箱,南朝绫罗绸缎百匹作为新嫁妆,把婚礼办的风风光光的。”
大汗一脸的不悦,他身边的一员文官善于察言观色,马上替大汗说道:“听闻你富可敌国,而竹卉是你的独女,你就拿出这么点给她,剩余的财产是要留给谁呢?”
野利玉卓干笑两声说:“大汗有所不知,永州近两年粮食产量已经大不如前了,这已经是小的能拿出手的了。”
文官继续说:“早就听闻野利大人八面玲珑,生意遍布永州、灵州、银州、兰州、甘州、凉州,几乎从农户手里低价购得了西原大半土地,然后再租给百姓,取高额的赋税,造成了野利府内酒肉臭,千里遍埋冻死骨的景象。女儿出嫁只给这么点,未太不给面子了吧?”
我看了看青蝉,一切都在计划中行进。
我装作忐忑怕势的样子道:“大汗,爹爹刚才说这只是见面礼,等大婚之事有这十倍的嫁妆给女儿准备。”
“你......”野利玉卓已经被我气得眼冒金星。
其实这是青蝉计划的一部分,她知道野利玉卓视财如命,让他拿出许多钱来,简直要了他的老命。而真正的野利竹卉被青婵守株待兔抓起来关着,那把钥匙便是野利竹卉的贴身之物。
这时,文官又在大汗身边嘀咕了几句,得到了允许便说:“刚才大夫来报,阿穆尔身体突发疾病,野利大人随女儿在草原上小住几日,赐婚之事择日再议,。”
我装作满脸的遗憾,对阿穆尔的身体状况表示担忧。又伸手像个女儿一样搀扶着野利玉卓小心的走出大帐之外,他的身体颤抖着,走出来好远才问道:“竹卉呢?”
我满脸含笑的说:“大人不用着急,竹卉郡主好好的,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安心休养着。”
他恨恨的低声说:“我真是小瞧了你这个丫头了。但你不要高兴的太早,等回到西原......”
“回不去,大人,这里是蒙部,你带来的百十号人现在已经被我派去百里之外替孛鲁少将取东西去了。现在周围百里之内,都是我的人,你想置我于死地的想法恐怕要泡汤了。”
我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给他听。
“你......”他捂着脑袋,站都站不稳了。
“你做了这么周密的安排,却百密一疏,那就是低估了我。如果我估计的没错的话,你带来的那百十号人都是高手,而且他们都不认识我,我说我是野利竹卉,他们也都信了。作为女儿,替父亲差事手下,应该没有人会怀疑吧?”
“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只不过是想要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你想说什么?”
“你做了那么多的亏心事,一定不记得了,那么现在就让我说给你听。”我转身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愤怒,狠狠的说:“是一个被你害的家破人亡的人,同样也有能力让你家破人亡的人。”
他身体往后退了一步,似是被我凌冽的眼神震慑到了。
“还记得十一年前的中兴府西山墓发生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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