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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纷扰
初春的暖阳未持续多久便悄然失蹤,随之而来的便是连绵霉雨,
尤其锦州这种江南之地,更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行程被这阴雨天气变得缓慢无比,待到了锦州治所锦华城,已是十来天后。
此刻春雨方歇,脚下青石被洗的干净,空气泛着些清新的泥土气味,这锦华
城倒是透着些清丽。
小娘子瞪大双眼盯着府门前的牌匾,呆呆的伸出小手儿拉了拉一旁白弘轩的
衣角,显得可爱无比:「公子是晋国公府的人?啊!难道就是晋国公子?」
弘轩有些无语的拍了拍额:「看来我倒是没甚名气啊。」
语瑶闻言看了看弘轩,撇了撇嘴,有些理直气壮的说:「人家出生小家小户
的,哪儿能知晋国公子名讳?」
这小娘丝毫是没有作爲婢女的觉悟啊,弘轩如是想到。
不再言语,弘轩径直走向府邸,把响了大门。
开门的是个小丁,弘轩认得,叫常四,平时做事倒也是干练。
「啊,是少爷来了……」
小丁朝外瞧了一眼,便连忙拉开了大门。
白七也不知从何处出现,身后还跟着三个精装的汉子,悄然站在了弘轩身后
。
「进去吧。」
弘轩说了一声,当先迈步进了府中。
语瑶一路跟着弘轩,一张娇俏小脸儿四处张望着,似对这国公府邸充满着好
奇。
白七几人进了府便不知了去向,此刻只有语瑶小娘和常四跟着弘轩。
行走间,弘轩行于当先开口问道:「老祖呢?」
常四恭敬道:「老夫人方才午歇过,现下应当是在后花园。」
弘轩闻言道:「那我先去拜见老祖,语瑶随我一起,常四你先下去吧。」
见常四应了声「是」
后独自离开,弘轩便又带着语瑶朝后花园走去。
晋国公府很大,单算下来比唐国公府还要大一些,两人在语瑶的东张西望下
几经转才行至后花园。
花园中几名婢女在一旁静候,当中则是一位宫装老妇微躬着身子正在摆弄花
草,老妇身形保持的倒是极好,若非那整齐束于脑后的一头银丝,单看背影,倒
会令人觉得是个窈窕淑女。
她是弘轩祖母张氏名月沁,老国公征战一生,落了一身子的伤病,早早辞世
,便留下了这位结发妻。
白家人丁有些单薄,祖父白景溪只得弘轩父亲白宣之一子,白宣之倒是有两
子,而在弘轩出生时,生母符风华也因难産早去。
却说弘轩的娘亲也是个绝代佳人,加之白宣之亦是痴情人儿,风华生前,白
宣之便未纳妾,妻子离世后也因心怀悲戚未再续弦。
白宣之因有着朝中实职,早年常居于皇城的别院,只是近来朝堂更替,局势
不甚明朗,才了锦华祖宅。
而长子也就是弘轩的兄长白弘冀不入仕也不好武,却是迷上了黄庭之术,自
小便爱四处游走求道,白宣之对符风华情深,妻子离世后便将这情转嫁到了两子
身上,便也由得他去。
于是乎,弘轩幼年的晋国公府,几乎常年就只与祖母相伴,两人自然是亲近
的很。
弘轩朝着衆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轻手轻脚的行了过去,语瑶见了也会
意的放轻了脚步。
行至老妇身后,弘轩轻轻俯下身,脸上也慢慢浮出了轻柔的笑意,轻唤道:
「祖母……」
身前那影儿一颤,便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些欣喜,倒也没有被惊着:「轩儿
来了?怎的都那麽大了还调皮?」
弘轩直起了身子笑道:「倒是想给祖母个惊喜,可惜没成。」
老夫人亦是抿嘴一笑,满布皱纹的脸颊依稀能见那姣好的五官轮廓,抬手想
要戳弘轩的额头,但见手上粘着些春泥,皱了皱眉又收手来,神情举止间透着
一股难言的典雅。
「此次穆阳城一行如何?」
老夫人接过婢女递来的白巾擦拭着手间泥土,一边问道。
弘轩想了想答道:「无甚大事,见过了唐国公,谈了些琐事,倒是没有提及
联姻之事。」
老夫人显然也知其中道理,温声道:「此事也无需提,本就是两家订的亲,
只要轩儿不是那不堪入目的人,自然没什麽变数。那慕容正倒是已致信来府上,
说择个良日把亲事办了,想来宣之那边也有知会。」
弘轩闻言心道那唐国公动作还真是快,不过想想自己行程因连日霉雨放缓不
少,也就了然。
又闻老夫人道:「这亲事老早就定下,倒是无需派人说媒,也就简单了不少
,轩儿你着人去准备聘礼,送至唐国公府。唔……」,老夫人掐指沉吟半晌:「
下月廿二倒是个不错的日子,就定在此日去迎亲吧。」
弘轩自然没意见,点头应是,又看了看静立一旁表现乖巧的语瑶,道:「此
去穆阳,途中遇了这小娘,叫语瑶,家中被盗匪害了,也是个可怜人儿,孩儿便
想着性让她进府来。」
老夫人老早便对语瑶有打量,闻言笑道:「此事你做便好,这小娘生的倒
是可人。」
弘轩应道:「祖母要是喜欢,不若让语瑶来伺候祖母?」
说罢只觉衣角微动,侧首望去,却是语瑶伸着小手于身后悄悄拉了拉,满脸
紧张样儿的望着自己。
小娘许是不了解老夫人,有些畏生,想要待在比较熟悉的弘轩身边。
这小动作自然没能逃得了老夫人的眼睛,不过她本就是个和蔼人,弘轩也是
比较随意淡薄,也未对这出格的举止有想法,老夫人摇头道:「老身倒不缺人伺
候,还是留与轩儿吧。」
随后招呼弘轩坐于园中拉了些家常,说及下聘一事,又问了问语瑶的事儿。
閑聊间时间倒也过得快,直至府中有人来报刘家来人邀弘轩一叙,老夫人闻
听笑骂道:「这刘家小儿消息倒是灵通,罢了,老身也乏了。」
弘轩知是那刘士杰来自己,当下歉然道:「那祖母先歇息,晚间孩儿或许
不能陪祖母用餐了。」
老夫人摆摆手道:「不碍事儿,你且去吧。」
弘轩闻言带着语瑶拜别,随后又去找了家中老管事,一是着他安排聘礼之事
,另是交代语瑶入府,安排于自己院中,让老管事教导些日常需做的事情,随后
换了身干净衣裳,令人安排了马车,朝着刘府行去。
刘家也是锦州世家,不似白家那样以前朝拥立起家,刘家可谓有两年底蕴
,曾有刘昭云位极人臣,只不过到了前朝开始逐渐衰落。
当下家刘广熙只官拜兵部尚书,又有其刘广进至大将军,虽是虚职散官
,勉强还能撑得起这锦州大族的门面。
刘白两家素来交好,刘士杰爲刘广熙三子,与弘轩年纪相仿,自小倒是时常
一起玩耍,如今二人可谓熟的不能再熟。
弘轩正思着刘士杰这麽急着找自己做什麽,只觉马车停了下来,想是应该
到了刘府,便下了车,一下车就见刘士杰在门口翘首以待。
刘士杰长得却是有愧于名,哪儿有点人杰的样子,也不知如何生长的,自小
就比弘轩高大许多,如今已是个五大三粗的大汉。
可这人偏偏爱风雅,爱着一身儒袍,叫人看着说不出的别扭。
大汉瞧着弘轩到来赶紧疾步上来,口中道:「啊,白大哥你可来了,走随我
上车。」
边说边拉着弘轩便往自家马车走去。
「士杰,什麽事儿那麽急?」
弘轩身子不如士杰那般高大,被他拉着有些跟不上步子,只得加快脚步,同
时口中问道。
刘士杰拉着弘轩边走边道:「嗨呀,白大哥你还不知道,今晚锦华城于广迎
阁有诗会啊。」
弘轩闻言顿住了身子,别看弘轩比刘士杰矮小不少,但这一顿,倒是拉的刘
士杰一个趔趄,差点仰倒过来。
「士杰,这诗会时常都有,爲何今日如此着急?我方才家,今日本该陪祖
母吃饭的,还以爲你有什麽要事找我,却不想只是个诗会而已……如此我还是
去了。」
弘轩微微有些责怪的说着。
刘士杰闻言却是急了,苦着脸求道:「哎呀,白大哥,此次不同,此次不同
啊,此次白大哥你就陪小去一趟吧。」
「怎的个不同法?」
弘轩闻言倒有些好奇。
「是云大家啊,云大家前日便来了锦华城,据说今日诗会云大家也会来的。
」
刘士杰语速有些急,看来也是对那『云大家』有些仰慕。
又是云惜君?弘轩心中有些奇怪,自己去往穆阳时她便在,现下自己刚锦
华,她又出现在城中,还真是巧呢。
说起着『云大家』,弘轩倒是早有耳闻。
虽说他本对这些风雅之事不怎麽在意,但前朝文治之后,稍微有些身份的人
便都会沾染一些,而弘轩处于这锦州贵族圈中,自然也不可避免,于这诗词歌赋
、管乐丝竹也算是从小就有所涉猎。
这云惜君几年前便已有声名,只是前年朝堂动蕩,慢慢淡了下去。
之后局势渐渐安定下来,人心稍稳,便又複出现,活动于青、锦两州,名声
却是更响了些。
传闻这佳人才情甚高,对诗词、音律极爲精通,再加上外貌颇爲不俗,令不
少有名的才子歎爲天人。
又有言传其实这『云大家』更善舞蹈,但鲜有展露,也不知是真是假。
如此貌美才女自然成爲了一衆才子雅士倾慕追求的目标,走到哪儿都会引起
一番波动。
但一来这『云大家』似心气儿有些高,再来此时雅风盛行,一衆公子哥儿不
屑也不敢使那仗势压人的行径,若是谁敢用些下作手段,怕是会被那些清士口水
所淹没。
致使这位大才女倒也没与那家公子闹出些事来。
弘轩对这『云大家』心中也是钦佩的,偶尔有闻其传唱的词曲,确是不俗。
但也仅仅是钦佩而已,还谈不上上心。
毕竟本就视这些雅事爲玩物闹事,再者又马上要成亲,相比下来,那位未谋
面的娘子更能引起自己的兴趣。
见着那刘士杰的焦急样儿,弘轩有些忍俊不禁道:「我说士杰啊,你是知我
的,我对这些事儿本就兴趣不大。你若倾慕那『云大家』自己去便是,何必拉上
我来。
我这方从青州归来,也是累的紧啊。
」
说着倒有拒绝的味道。
刘士杰听他想要拒绝,急的脖子都红了,连忙道:「白大哥,我的亲大哥,
你若不去,小这去了还不遭那帮子人酸死?」
弘轩闻言恍然,怕是刘士杰因这身材相貌有些自卑罢。
想来这士杰还真是投错了胎,一身好筋骨,虽说也习武,但偏偏对这些文事
格外痴迷。
刘家虽是江南大族,但小孩间的言语,各家大人也不会在意,想来刘士杰是
没少被调侃。
反正自己也出了门,就随他去吧,想至此处,弘轩调侃道:「去便去罢,只
是诗会晚间才开始,现下才刚到晚饭时间,这也太早了吧,你还真是急着去见那
云才女啊。」
刘士杰见他答应,松了口气,兴奋道:「不早不早,这广迎阁的菜肴也是一
绝,咱们就在那儿用晚餐,早些占个好位置。」
说着松开了白弘轩往自家马车走去,那沉重的身躯倒是带着些轻快。
待至广迎阁,虽还不到用餐时候,位置却被占了大半数。
刘士杰一脸苦恼,似是自己中意的位置已被人占了去,弘轩则有些感歎,这
『云大家』确是了得,广迎阁只经营正餐,往日裏非是到了餐点,哪儿会有这般
景象。
二人挑了个还算过得去的位置坐下,吩咐小二上几道菜两壶好酒,不多时便
呈了上来。
这广迎阁也不愧是锦华有名的酒楼,几道菜并非那种讨口的重味,但食材新
鲜,烹饪搭配讲究,菜品精致清淡,倒让人食而不腻,越吃越有味儿。
饭间有不少锦州的公子哥儿认得二人,有的遥相敬酒,有的道这晋国公子可
是稀客,也有调侃刘士杰的,但多也是善意。
衆人酒足饭饱,便有人上前持诗会,那人弘轩认得,叫徐云天,在锦州也
是颇有名气的才子。
见徐云天起身,公子哥儿们倒是给面子,原本有些喧闹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
来。
徐云天见衆人安静便朗声道:「小生徐云天,是今日诗会持,欢迎诸位兄
台到来。」,说罢躬身作了一揖,又道:「正值春来江暖好时节,又恰逢云大家
来至锦华,小生不才,便邀了诸位前来把酒吟诗,一来亲睹云大家风采,二来也
是趁着好景抒发才情,何乐不爲?」
衆人闻言纷纷抚掌称好,徐云天见状也是微微一笑,道:「想必诸位也是来
了兴致,在下也就不须多言,便先请云大家来抚上一曲。」
说罢又作一揖,便到了自己位置上。
话语刚歇,却闻楼上传来了幽幽琴音,如一阵和风拂面而来,其间又偶尔有
跳脱之音,使这起头便有些不常,倒是应了这春日複苏的景致。
一衆雅士侧耳倾听,此刻仿佛呼吸声都浅了。
弘轩闻着琴音也是暗自点头,自古琴音有诉说伤悲幽语,也有倾诉思念,或
是讲那金戈铁马,又或绘制高山流水。
但如此单纯描述这春来万物醒的曲儿倒是少见,且不说琴声虽是描述,但丝
毫不显死,能给人眼前春暖花开,鸟雀初啼的生活感,这云惜君的琴艺还当真
是有些了得。
感受着那扑面的生气,却听得琴声一转,若有似无,如前几日那连绵细雨,
连楼内装饰都仿佛淡了下来,巧动至静,过度自然。
而正当人们要沉浸于这春雨静谧中时,那琴声又转花开流水。
这节奏当真变换的巧妙,让人刚要进入一片场景,又被拉向另一处,想要
味之前,又怕错过现在。
不知不觉,弘轩也沉入了这绝妙琴音之中。
时间变得有些缓慢,当最后一声琴音落下后,场中犹自落针可闻。
弘轩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时,却见一旁刘士杰仍旧一脸痴然,心下暗道厉害,
这云才女的琴音似有些摄人心神,偏偏还是以如此自然的旋律。
想着又轻轻拍了拍刘士杰,士杰被弘轩惊动,方才醒过神来,口中有些痴痴
的赞道:「此乃仙音啊。」
此刻也陆续有人醒转过来,霎时楼内掌声纷至,有人歎之难得闻此仙曲,又
引来不少人附和称是。
赞歎中只见楼上袅袅婷婷行出一女,此女一袭白衣之外再无丝毫装饰,容貌
精致微施粉黛,却丝毫也未掩住那眉目间的清冷,不似那些故作清高的女子,她
的清冷无比自然,让人感觉这神情与五官本就该生作一对儿,仿佛对什麽都不甚
在意,又是理所应当如此,还当真是有些仙女的感觉。
女子朝着楼下微施一礼,声音也如样貌般清远悠扬:「小女云惜君,见过诸
位公子,方才献丑一曲,还望各位公子评鑒。」
言罢听得楼下一阵赞美之词纷至,又有徐云天等人邀其下楼一讨诗词。
待云惜君下得楼来,入了座,便有人提出如此好时节当以春爲题,赋诗词以
咏春。
这提议自然得大家赞同,纷纷沉吟,皆是想在佳人面前一展诗才。
锦州本就处江南之地,人杰地灵,尤盛雅风,各家才子也是牟足了劲表现,
作出的诗词自然品质极高。
这家吟罢,那家叫好,连刘士杰都忘了自卑,开始苦苦思忖酝诗,堂中顿时
便热闹了起来。
衆家皆是兴致盎然,而偏偏就有一人与那喧闹场面显得格格不入。
只见弘轩呆呆坐在那儿出神,而刘士杰正埋头苦思,并未发觉他的异常。
自从见了云惜君,弘轩脑中就徒然『轰』的炸开,有许多支离的记忆残片不
断涌来。
记忆中,那是另外一番世界,很奇异的世界。
在那世界中,有着许多高大至有些可怖的建筑,即便是在夜间,也有着强烈
绚丽到晃眼的光,道上有数不清快速移动的怪物,还有着许多打扮奇特怪异的人
。
这是对弘轩来讲完全陌生的世界,但弘轩却并未有时间去感到好奇。
只因画面一转,弘轩便见了眼前出现的人儿。
那是一名女子的背影,女子着一身红衣,衣着样式很怪异,质地似丝绸,于
背部开了一条很大的口,将那大片雪白裸露出来。
弘轩觉得有些羞涩,心中想着非礼勿视,但又有另一个感觉告诉弘轩,这打
扮理所应当,沖突之间便形成了一种怪异的美感。
弘轩只觉自己和女子似是处于之前所见某栋高大建筑之上,放眼去,能见着
一些别致的景象,仿佛置身山巅俯瞰一座没有边际的城池,灯火辉煌,说不出的
富丽。
那红衣女子转过身来,弘轩顿时一惊,只因那女子面容与之前所见的云惜君
有九分相似,只是眉间少了许多清冷,多了许多愁苦。
女子对弘轩抿嘴轻笑,虽是在笑,但他依旧能察觉,那笑中带着些自己摸不
清的悲戚。
弘轩想开口说话,但身子似乎并不受自己控制,只见那女子转过身,踏着有
些虚晃的脚步,慢慢离去。
而心中却连自己都不知爲何,徒然就有了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剧痛袭来,那感
觉似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想要大声喊叫宣洩,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画面急转,又是另一番景象。
仿佛是在山中,阳光中,依旧是那女子,好看的嘴角噙着微笑望着自己,画
面美丽和谐,心中剧痛却是更甚。
之后一幅幅画面于弘轩脑海闪过,皆是那女子,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妆扮。
唯一相同的便是心中那让人透不过气的剧烈抽痛。
画面愈转愈快,最后又与以往一般,在弘轩脑中炸作一片混沌空白。
这边弘轩被纷乱记忆所困扰,那边诗会则进行的火热。
一种雅士各展才情,相互品鑒,又有人提请云惜君也赋诗一首。
云惜君闻言颔首,娥眉微皱,似在沉吟思。
未过多久,便听那清冷的声音传来:「颀长影覆平川醉,曼舞轻歌叶上拍。
绿浸枝梢灵秀近,红敲寓所暗香来。」
听着前两句似在述春雨之景,倒也是灵动巧妙。
衆人闻罢知还有后两句,便静候不语。
又听她轻吟:「绵绵意蕴天涯共,切切情思咫尺裁。妙趣横生清雅厚,身临
此境更抒怀。」
这后两句却是由景转意,诉起了情。
携着那清冷的话音,倒令人不禁想到,春日雨绵绵,红绿新开,正是才子佳
人相会好时节,而远处则有一位不食烟火的谪仙女子,望着此情此景,清音缓吟
,似是赞歎这清雅情意,又有着想要身处其中的淡淡渴望。
仙子入凡尘自古便能引得无限遐思,一首印罢,顿时另堂中公子哥儿或是沉
浸其中,或是抚掌称好,更有甚者那眼神儿都火热了几分。
云惜君微行了一礼,那明亮的眼儿却飘香了座中正兀自出神的白弘轩。
却听她轻声开口道:「小女方才献丑,素闻晋国公子才情高绝,何不也吟上
一首?」
佳人有言,堂中目光自然聚到了弘轩身上,徐云天更是和道:「在下也闻晋
国公子于诗词颇爲不俗,不过极少来此类诗会,如今到来,不妨也吟上一首,另
大家开开眼界如何?」
刘士杰之前心在诗会,此时衆人焦点放在了弘轩身上,见他出神不语,方才
察觉异常,连忙于桌下拉了拉他。
弘轩被他一拉,倒是惊醒过来,只是脑中犹自浑噩,有些不明所以。
正茫然时,却听刘士杰俯过首来轻道:「是云大家欲请大哥赋上一首。」
弘轩闻言望向堂中静坐的白衣女子,却见她亦是望向自己。
脑中又闪过那些画面,心中徒然就出现了一首词儿。
弘轩可以肯定,这词绝非是自己临时想出,仿佛早就存在心中。
正值脑中混沌,不自觉的便吟了出来:「红满枝,绿满枝,宿雨厌厌睡起迟
。閑庭花影移。」
亦是春雨时节,亦是红绿新开,倒是与云惜君所吟诗句有所应和,只是不同
于前者旁观叙述,弘轩所吟这句以那春景反衬,同样的情景,衬出的却是有些孤
单无奈的意境。
云惜君闻着这词的上阕,眼儿也是明亮了几分,有些期盼的静候下阕。
弘轩与她对视,眼中却有了些迷离,兀自轻吟出后句却是另不少人都脸上变
色:「忆往昔,数往昔,梦见虽多相见稀。相逢知几时?」
这词儿以上阕借景造意,下阕诉说相思,本倒也是另人叫绝的作品。
然而此间却是鸦雀无声,衆人细品这词之后,又察觉弘轩望向云惜君的目光
,脸上表情顿时变得起来,时不时的带着怪异看看弘轩,又看看云惜君,似
是想看出些什麽端倪。
这也怪不得衆人,若之前没有云惜君那首诗,弘轩吟出这阕词倒是无甚问题
,而问题便出在这两首诗词之间,同样的景物开头,前者诉说着淡淡的羡慕渴望
,后者则透着弄弄的相思之情,尤其那局『相逢知几时?』,当真是惹人揣度,
这两人儿之间有些什麽事儿?弘轩一词作罢,闻周遭安静,也是马上便警醒过来
。
方才所吟他是记得的,也立刻察觉了此间不妥。
眼神到堂中云才女身上,但见云惜君也是眉头紧皱,脸色有些难看。
弘轩知自己是闯了祸了,今晚这事儿,想必过不了几日便会出那许多流言蜚
语吧。
方有些清醒的脑袋又乱了起来,奇怪于那些记忆的由来,亦不解自己怎会吟
出那首词,那词绝非是他所作,应是由那些记忆带出的罢。
想及此处,弘轩心中不由的一阵烦乱,此刻虽堂中依旧安静,但那安静却携
着有些可怕的压迫向弘轩挤来。
弘轩无法,也顾不得那许多,当下抱拳作揖道:「是在下唐突了……在下还
有要事,便先行一步,诸位,实在抱歉。」
说着便兀自转头朝外行去。
刘士杰一见弘轩离开,也行礼表示歉意,忙跟了上去。
刘家马车中,弘轩面色有些阴郁,脑中那些画影儿和不解搅成一团,另他不
甚烦躁。
刘士杰静静的望着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小心问道:「大哥之前便认识云大
家了?」
弘轩闻言苦笑:「连士杰都这般认爲……想来这事儿是坐实了。」
「大哥此言何意?」
士杰有些不解的问道。
弘轩不知该怎麽向他解释,只能道:「哎,这事儿我也说不清楚……」
士杰见他不愿多说,当下也不再询问,一时间,马车中倒是静了下来。
弘轩不知道自己离去之后,诗会会是什麽样,也不愿去想象。
刘士杰将他送至国公府后,便自行离开了。
进得府内,弘轩只觉今日之事透着一股诡异,任自己如何苦思冥想也是想不
通顺,一阵疲惫之意袭来,性不再去想。
吩咐了下人准备热水沐浴,便朝自己苑中走去。
行至苑中,弘轩独自坐在一处凉亭中,此值初春,晚风依旧带着些寒意,沐
浴在凉风中,弘轩伸手在脸上搓了搓,心中暗道『何苦来哉』。
其实这些脑中的奇异,早几年就时有时无的出现过。
早年刚出现事,弘轩也是无比紧张害怕,老夫人还托人了有名的方士,那
方士询了状况,只言或许是残魂上身,对国公府布局做了一应调整,又做了法事
,但效果甚微。
此后几年些奇异记忆只是时而出现,并未有太大影响,慢慢的弘轩也就习惯
了。
却不想今夜见了云惜君,这记忆爆发的如此猛烈,才酿出了如此麻烦。
脑中不由的又想到那些记忆画面,今日楼中那张清冷的面容与记忆中那或欢
笑或凄苦的影儿慢慢重叠,不可否认的,这位云才女于不知不觉中已深深印在弘
轩脑海之中。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弘轩头望去,只见一身婢女打扮的语瑶轻手轻脚
的走了过来,不知怎的小脸上晕着灯光爬上了一些绯红。
看着这娇俏可爱的小婢女,弘轩心中郁结倒是缓解了不少。
语瑶此时显得有些紧张,行至弘轩面前轻声道:「少爷,可以沐浴了。」
「嗯。」
弘轩应了一声,起身后才发现语瑶依旧垂着头在原地忸怩,小脸上依旧满布
红晕。
弘轩有些好奇的问道:「语瑶,你怎麽了?」
小婢女听他问道,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般的,只是细细的声音中
仍然带着些紧张:「奴婢伺候少爷沐浴……」
弘轩不禁哑然失笑,心下恍然这小娘是误会了,轻轻在她脑袋上揉了揉,笑
道:「你这小脑袋都想的什麽啊……」,心情却是因她那窘态好了不少。
语瑶听他如此说,当下松了口气,侧了侧头,甩开弘轩揉在自己脑袋上的手
掌,突然就抬头有些羞恼的撅着小嘴大声道:「人家不知道嘛!」
说罢又理直气壮的『哼』了一声,然后自顾自的转身跑开。
看着扭着小屁股窘迫逃走的小婢女,弘轩挠了挠头,脸上也不自觉的带上了
笑意,自语道:「有这麽个小婢女倒也不错……」
说罢便朝浴房走去,今日确实是累了,不过好在心裏已不再那麽烦闷。
天辉皇城,朝阳宫内。
龙椅早已换了新,博延着一身明黄龙袍坐于其上,堂下十数人,以左丞于惯
明、枢密使皇甫清、太尉晋国公白宣之、大都督秦国公楚寒风爲首。
往后又有兵、户、工部尚书、侍郎以及各监部。
衆人静立堂中,只闻博延开口道:「北伐之事已是确定,此番朕召诸位来,
便是要将这出征之日定下。有关这北伐之事,诸位尽可畅言。」
言罢便见楚寒风上前一步,躬身道:「如今寒冬刚过,北蛮虚弱,北伐之事
当尽早。」
说罢便退垂目不语。
白宣之嘴角抽了抽,暗骂这楚寒风倒是说的轻巧,只顾顺着皇帝之意,其他
事倒是只字不提。
当下也上前进言:「此事确宜尽早,不过依臣下所见,此次北征途远,若要
抓住这良机一鼓作气,各部需准备妥当。后方殷实稳固,前线方能步步推进,不
给那北蛮喘息游击之机会。」
博延闻之微微颔首,显然也是赞同,又问:「各部准备如何?」
当下有户部答,粮草还算富余,一月内能调度完成。
又有军器监官员答兵器甲胄正在赶制。
兵部尚书刘广熙也对一应调动做了上报。
衆臣对一应事项详细商讨后,博延沉吟片刻,便将出征之日定于四月十五,
也就是下月中旬,正好比弘轩婚期早了六天。
挥退了衆人,天色已是见晚。
博延独自走进御书房,却见了那唤作『柳叔』的木然老人。
博延倒也不见怪,径直走到案前坐下,双手抚在太阳穴上按了按,问道:「
看来人是没找到吧?」
老者躬身应道:「老奴去过巫山派了,但人确是没找着,说是早年便下山游
曆去了。」
博延摇头道:「一个小姑娘游曆个甚?……罢了,想来也掀不起什麽风浪。
」
想了想又道:「那巫山派是如何处置?」
老者道:「老奴没有动巫山派,老奴想着现在陛下出征在即,不宜对江湖教
派动手,徒增麻烦。」
「嗯。」
博延应了一声,也深以爲然。
「那老奴先告退了。」
柳姓老者说着,慢慢退了出去。
看着老人离开后,博延静静的坐在龙案之前,脑中思绪乱飞,现下万事都按
着自己所想的在走,但不知爲何心裏却总有种隐隐不安。
弘轩的日子忙碌了起来。
离着大婚只有一月,家中又除了老夫人便是管家下人,于是这一应事儿便都
落在了弘轩身上。
虽说聘礼、请帖一类事情已经嘱咐老管事去安排了,但总有些宾客是需要白
家亲自登门拜请的。
白家现在虽也算是锦州大家,白宣之也是位列三公,司全国军事,又被封爲
国公。
但毕竟根基太浅,人丁也颇单薄,不似那些年家族。
且不说那些世家之间那千丝万缕的联系,光是一个家族内部,便如老树般于
各处都扎有根基,无论哪一条路都能得着照拂,才能保证长久不衰。
而白家于这些方面就显得有些可怜,需知,要成就一个能站得住的家族,并
非是那短短几代就可办到。
白家上下也深知其中道理,于是乎,无论是白宣之还是白弘轩,处事都颇爲
谦和,努力的与青锦两州大族拉好关系,这联姻一事也显得尤爲重要了。
也因此,白家内的规矩显得颇爲宽松,就好比现在,白弘轩刚起身梳洗完毕
,语瑶便端上了早餐,然后自个儿也坐了下来,帮弘轩盛上一碗小米粥,又爲自
己盛了一碗,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小婢女进府已有七八天了,熟悉了国公府的生活之后倒也不似刚来时那般局
促紧张,府中需做的事儿倒学得挺快。
偶有出格的举动或者话语弘轩和老夫人也未怪她,几番下来语瑶就放松了下
来,时而还会满脸可怜兮兮的向弘轩撒娇。
「少爷,今日也要出门麽?」
语瑶抿了一口小米粥问道。
「要的,不过今日只是去城南孟家,不会出城。」
弘轩亦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粥,答道。
语瑶闻言瞪大眼睛看着弘轩,不满道:「喂!少爷你是国公府的公子耶……
不是应当发下请帖宾客纷纷而至吗?」
弘轩笑着伸手去揉她的脑袋,口中轻声道:「这些事,你不懂……」
语瑶闪过他伸来的手,小脸瞬间鼓了起来:「虽然你是少爷,但也不能老摸
人家头,不然人家怎麽嫁人啊?」
弘轩闻言一乐,起了逗她的心思,突然正色道:「语瑶,你进了这国公府怕
是不能嫁人了。」
「啊?」
小娘子一惊,紧张道:「爲什麽进了国公府就不能嫁人了?」
弘轩见他紧张的样儿,心下暗笑,面上却理所当然,『哼』了声道:「你进
了这国公府,便是本公子的人,本公子若是不同意,便没人能娶你。」
语瑶听他这麽说,仰着脑袋,天真的问道:「少爷爲何不同意人家嫁人呢?
」
说着便咬着一根玉指沉思起来,模样可爱的紧。
「呀!」
小婢女想着想着突然咋咋呼呼的一声惊叫,脸儿也红了,低声道:「难道少
爷……」
话儿说了个头便没了后续,只见语瑶垂下头,两只小手在桌下绞弄着衣角,
一副娇羞样儿。
弘轩见她如此作态,也是扶额无语,心中不禁大呼,这小娘子才这般岁数,
怎的满脑子都是这些思想,难道自己的平日表现当真如此不堪?想罢也不再和她
调侃,自顾自的起身朝苑外走去。
语瑶望着弘轩离去的背影,小狐狸般的窃笑起来,随后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开始收拾桌上碗筷。
孟家可以说是江南锦州资曆最老的世家,以商起家,而后入仕,早在这锦华
城建成之前便已是锦州豪商,据说这锦华城修建有一半的资源都出自孟家。
仅是锦华祖房便有三子于朝中,长子孟常青爲云州太守,次子也便是当代家
孟常甯拜工部侍郎,三子孟常兴爲少府寺卿,四子孟常序也于清流雅士间颇具
名气,称书画双绝。
长女孟玉岑嫁与刘家,也便是刘士杰生母,又有次女孟玉芹嫁于青州王家,
可谓是青锦两州世家枢纽。
而早年孟家老家与白老国公又拜过兄,两家也算得上世交。
如今在锦华城孟家祖宅便由前代老家孟元寿事,此次弘轩来孟府也正是
来拜会孟元寿,邀之参加自己大婚。
驾车来至孟府前,自有家丁替弘轩把响孟府大门。
早些时间已递了拜帖,很快便有管家开门迎接,将弘轩请入府内。
见得孟元寿,弘轩先恭敬拜礼,又递上请帖,随后便落座于老人拉拉家常,
话话裏短。
孟老家年事已高,须发皆白,但孟家商贾起家,老人家倒是秉承了商人的
特性,毫不倚老卖老,话语间很是和蔼,弘轩又是谦逊恭敬,一老一少倒是聊得
很和洽。
陪孟元寿用过午餐,孟老爷子便口中称乏,说是要午歇了,弘轩当下也起身
拜别。
正在告辞之时,却听得有幽幽琴声传来,琴声婉转间带着些熟悉的味道。
弘轩闻之一怔,不由向孟元寿道:「不想孟老爷子府中还有如此雅人。」
孟元寿摆手笑道:「老夫倒不好此事,是我那小女前几日来,今日邀了好
友于府中。说起来我那小女倒与公子相熟,刚来那会儿还跟老夫说道过公子。
」
弘轩闻言一愣,冷汗却是下来了。
再闻那琴音,听其中意蕴八成是那云才女吧?心下暗道一声『糟糕』连忙拜
道:「老爷子早些歇息,弘轩便先告辞了。」
说罢便急忙忙的退了出去。
孟元寿也察觉到弘轩异样,似是想起了往年趣事般的,不禁抚须开怀大笑起
来。
却说弘轩退出了孟老爷子的书房,便朝府门行去,心中一个劲的暗歎『要命
,那人怎的来了』,步履间愈来愈急,恨不得足下生风飞起来才好。
急行间突地脚步一顿,弘轩猛地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火红的人影儿,脸上浮
现出了一丝苦笑。
当真是怕什麽便来什麽。
此时站在弘轩面前的却是一位芳华年纪的少女,女子着一身火红衣袍,面容
娇豔如花,不似平常女子般娇柔,高挑的身段中透着一股力量之美。
如此俏丽的美人儿站于身前,弘轩背脊却有些发凉。
火红美人巧笑焉兮的望着弘轩,俏声道:「小鬼,这麽急是要去哪儿啊?」
女子叫孟玉铃,是孟元寿老来得的小女,年纪比弘轩稍长一岁,辈分却是高
了一辈,小时候便与弘轩相识,加上刘士杰,三人儿时倒是常常玩耍,因那时弘
轩聪慧若妖,学什麽都特别快,又时常会有些鬼灵精怪的意,自然让玉铃给取
了个『小鬼』的外号。
弘轩看着她那笑容,心中就有些发颤,忙躬身道:「弘轩见过玉铃姑姑。」
玉铃倒是爱看弘轩见着自己的窘迫样儿,闻言娇笑道:「咯咯,小鬼,好些
年没见,倒长成了个俏郎君了,来,咱们姑侄俩倒要好生叙叙。」
说罢便上来要拉弘轩。
弘轩大惊,忙退了一步道:「玉铃姑姑,下月便是小侄大婚之日,家中事务
繁多,今日就不叨扰了,改日弘轩定当登门邀姑姑喝酒听曲儿。」
却不想玉铃闻言方才还满是笑靥的脸儿却骤然转沉,一脸冷笑道:「好你个
小鬼,几年不见倒是正经起来了,且不说你近年总是躲我,就说你前些日子欺负
了惜君姐姐,你觉得你今日要是不来给个交代,能出得了这孟府吗?」
弘轩见状知今日是逃不得了,当下作恍然状,连忙赔笑道:「姑姑千万别置
气,弘轩不知云才女也在府上,前些日倒确实出了些误会,弘轩自是应当前去赔
礼。」
说着便侧身让出道来。
玉铃冷哼了一声,当先朝后厢走去。
弘轩跟随其后,心中却有些奇怪,按说以前几人打打闹闹偶尔也会见着玉铃
怒不可揭的样儿,但今日却有些不同,那眼中的冷意是前所未见的,单爲云惜君
之事,怕是不应当吧。
弘轩心中糊涂,跟着玉铃几经转便行至府后一处幽静小院中。
琴声越发的清晰,相比那日,却是少了些摄人的惊豔。
玉铃推开房门,便见那房中一身素雅淡青长衣的云惜君正自端坐抚琴。
此时脸上的冷意也消了,玉手轻轻向后,拉着弘轩进了屋子,笑道:「惜君
姐姐,你看我把谁给抓来了。」
云惜君抬起头来,有些诧异的看着弘轩,依旧是一副清冷样儿,颔首道:「
小女见过晋国公子。」
玉铃将弘轩拉至云惜君对面坐下,轻轻拂了拂鬓角的发丝,那姿态配上本就
娇豔的容貌还当真是有些撩人,「前些日的事儿,小妹也听了些,恰好这小贼是
小妹世侄,便将他抓了过来给姐姐一个说法。」
弘轩闻言有些无语的哀歎,玉铃这一席话,自己在这房中倒成了小辈了,都
是些什麽事儿啊。
当下抬手行礼道:「云姑娘,前些日子是在下唐突了,其间是有些误会,还
请姑娘莫怪。」
云惜君闻言没有应他,只是噙着清冷的声音问道:「公子以前见过惜君?
」
弘轩摇首道:「未曾见过。」
云惜君又道:「那爲何公子当日要做那样的词儿调戏于惜君?」
话语间带着平常的语气,但问话的内容又是直接无比,直教弘轩却有些不知
如何作答,只得道:「不瞒云姑娘,前几日在下才是初次得见姑娘,只是姑娘容
貌与在下一位故人有些相似,不禁有感而发赋上一阙词,却是给姑娘惹来了麻烦
,实是抱歉。」
话刚说完,弘轩就道『糟糕』,这些日来脑中时常会闪过那些画面,或是那
记忆中的女子,又或是面前的云才女,此时首次如此近的相见,脑中确实有些糊
涂了,竟忘记了玉铃的存在。
果不其然,弘轩刚说完,耳边就传来了玉铃略带嘲讽的声音:「咦?玉铃与
你相识这麽多年,怎的不知你还有位长得像惜君姐姐的『故人』?」
弘轩有些无语,但见对面云惜君的脸上倒是没什麽变化,只是一双清亮的眸
子携着好奇望向自己,只得亦真亦假的作答:「那位故人并非和在下相识,只是
以前偶有见到,言语也甚少,不过也算神交已久。」
这话说的弘轩自己也有些不信了,方才说完又听一旁玉铃讽刺道:「还真是
好一个神交已久,世上偶有相貌相似之人,但如惜君姐姐这般的怕是找不出第二
个吧?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鬼你怎的做出了事儿却连承认也不敢?」
弘轩闻言语塞。
这事儿本就难以解释清楚,加之一旁还有个人儿针锋相对,何况那人还是自
己从小到大相伴之人?想及此处弘轩莫名的涌上了一股怒意,心中也没了办法,
当下起身直言:「无论云姑娘相信与否,在下只得言尽于此,弘轩亦不是那种敢
做不敢当之人,爲姑娘惹来麻烦,若姑娘需在下做什麽,只管知会,力所能及自
然不会推辞,以表歉意。」
说着又看了眼一旁的玉铃道:「近日在下家中确实杂务繁多,就不叨扰了,
弘轩告辞,还请留步。」
说罢也不再理会二人,兀自行出小屋,朝府门走去。
好像每每遇见这云惜君,都只能落得个自己逃走的地步啊,弘轩如是想到。
「姐姐见笑了……」
玉铃待弘轩走远才带着些歉意朝云惜君道。
玉铃心裏也觉自己方才话语有些针对弘轩了,只是不知爲何,今日见了他心
中就是有些烦躁,不自觉的就总想刺一下他。
想到此处,不自觉的眉间便带了些愁意。
「其实惜君心中倒是相信那白公子的。」
云惜君突然平淡的说了这麽一句。
玉铃有些诧异的看向对面如仙般的清冷女子。
却闻云惜君又道:「观其言行,并不像会使那般下作手段的人。」
说罢又有些好奇的看着玉铃道:「玉铃看起来有心事?」
玉铃也知对面这云仙子虽对什麽事都似漠不关心,但眼光还真是毒的很。
也不否认,只是摆手苦笑:「非是什麽大事,庸人自扰罢……」
春风紊乱,霉雨又至,惹的这锦华的人儿心中皆多了些纷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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