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冯圆圆输完液就回到住处休息,孔舟直接到酒店里看她,神已经好了大半,脸色看上去还是不太行,特意准了她两天的带薪假。为了补偿她的工伤,许江财大气粗地承诺年终奖翻倍,冯圆圆激动得差点没把眉毛卸下来独立!
看这劲头,反正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她一休息,助理的事就没人干了,冯圆圆真假操心掺半,十分敬业地一耷拉眼:“那这两天您怎么办?”
“只有一两天,我一个人……”
许江接了她的话:“放心吧,不是还有我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冯圆圆忽然觉得他这几天格外的闲。
跟以前闲的时候还有点不一样。
孔舟要回去看剧本,在她那待了一会就走了,出来帮她把房门带上。
可能是天热没缓过来,她今晚说话声比平常弱一些,许江一想到这体弱一碰就浑身毛病的体质,就觉得她缺乏锻炼。
本来想说些事情,看了一眼算了:“快回去休息,明天早起。”
此时此刻,许江选择性失忆了自己的职业,特别不能理解,就非得弄的那么瘦吗?一身毛病不说还容易丧。
孔舟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角,力气微弱,扯了一下,然后蹲了下去。
手指还拽着衣角,许江停下脚步,浑身一僵,猛然间,感觉什么东西落了下去——拽着衣服的力气没了,脑子里轰的一声。
他一把抓孔舟:“怎么了!”
孔舟埋着头,瑟缩了一下,被他抓的骨头疼,被迫抬起了头:“胃疼,你松开点,我胳膊要断了。”
许江悬着的心落下大半,吐出口气,松手质问:“又没吃饭?”
孔舟蜷在地上,不想说话,随便嗯了一声。
下一刻,没等她反应过来,许江拉起她的胳膊,扣住后背,用力一提,一把将她托到了怀里。
孔舟还来不及反抗,就被他抱起来了。
“我……”
许江打断她:“疼就别说话。”
孔舟被他一路抱回到房间里,放到床上。
孔舟按着胃,尖锐的绞痛,感觉肠管在罢工闹革命,集体□□,胃缩痉挛,成了□□头目。
疼的她睁不开眼。
听到许江在耳边模糊的声音:“有药吗?”
孔舟咽了咽口水,把声音压下去一点:“抽屉里。”
紧接着话音的,就是一通翻找、抽屉材料板相互碰撞的声音。
他从抽屉里找到一瓶锭剂,倒了杯热水,把孔舟扶起来坐,她身上出了一层汗,虚弱地喘气。
许江倒好了药:“来,水我试过了,温度正好。”
孔舟把药咽下去,再次倒在了床上。
口服药没那么快的药效,等着的功夫胃疼已经缓了不少,不用用力掐着了。
朦胧间,许江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热水袋去捂胃。热敷效果不错,很大程度缓解了疼痛。
许江的声音传进耳朵里:“这次比上次疼的厉害。”
孔舟闭上了眼。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清醒了过来,胃已经不疼了,她好像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做了一个短暂的梦,梦到许江在照顾她。
她坐起来,发现不是梦,许江还没有走。
“还疼吗?”他说。
孔舟摇了摇头。
许江打开了一个盒子:“我刚出去买了一份皮蛋瘦肉粥,不知道你吃不吃,但只剩这个了,还是温的。”
睡了一觉有点头晕,孔舟看着粥犹豫了一下,她不吃皮蛋。但还是接过了勺子。
第一口没什么味道,又喝了两口,第三口尝出味道了,有点咸。
勺子在碗里,舀了一勺粥,有一块皮蛋,半个花生米大小,没喝,放了回去。
开口叫了他一声:“许江。”
“嗯?”许江轻声回她。
“我乱了。”
“我讨厌你,也讨厌我自己。”
她现在像个半疯癫的人,像个被怪物追赶逃生的人,被什么东西撕扯,扯的她喘不过气来,挣脱不掉、甩不掉,怪物的触角扎进身体,扎进胸腔,触角上带着倒刺,牢牢地勾住了心脏。
那不是怪物的触角,是那个狡猾的猎人。
孔舟说道:“我不想喜欢你,不想把注意力分给你,不想把努力、专注都分给你一半,我已经很累了,可是我输了。我们试试吧,试试……想想办法。”
许江听着她说完这些,依然很不能确定她是什么意思。
“我本科学的是文科,硕士跨专业学理差点没毕业,但是我阅读理解一向很差,从小到大最讨厌做的就是阅读理解题,高考直接空了没写,你说清楚,什么叫试试?”
孔舟垂下眼帘,遮住眼中复杂的神色,支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新的话头继续说下去。
许江从来没见过孔舟这个样子,乖巧地像个挨训的学生,完全任人责骂。如果许江当初没入这一行,真的去当老师了,如果他早生十年,孔舟是他的学生,那他会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突然笑了,一声十分无可奈何的笑,像是完全没办法了,又似乎耗光了所有的耐心。
用一种败下阵来的语气,先叹了口气:“输的不是你,是我输了。”
许江转过头,深吸了一口气:“不想说就别说了,如果是我想的那个意思,那你就……就……”
他本来想耍个流氓盖一下尴尬,努力了半天居然没耍出来。
平时装的太久了,现在竟然都像个真的人了。
算了。
许江郑重其事地说:“我想好了,如果以后我们分开了,我就不做你的经纪人了。我重新拟了合同,终止现在的,以后一年一年的签,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就不再续约。”
前半截孔舟还在认真听,等他讲到后半部分,越听越眉头一皱:“你已经拟好了?”
许江对上她质疑的目光,供认不讳:“上次酒醒了以后就开始准备了。”
孔舟舌头打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某种意义上,她一点都不了解许江,或者说,从来没有想过了解,一直都是按照她想象中的去理解。
许江觑着她的反应,生怕她后悔了,决定一桩桩一件件的开始算账:“是你摸我在先的,过后又一把把我推开,你自己想想,你觉得这是什么行为?”
“我什么时候摸过你……”
她了话音,不说话了。
“想起来了?”许江带着笑:“手感怎么样?要不要再摸一遍?”
孔舟:“……”
许江不肯放过她脸上的一点变化,一边盯着她,从文件包里取出装裱好的合同:“你看你对我图谋不轨这么久,我怎么也得礼尚往来配合你一下,大不了作废,不过就是找律师拟个合同的事,我每天都有各种合同要做,”他顿了顿,话音一转:“签吧,亲爱的小姐。”
孔舟:“……”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准备的,竟然还随身带着。
她被这突然而来的一切给弄懵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脑子乱成一团毛线,手足无措,搅了两下粥,下意识往嘴里塞了一口,皮蛋塞进嘴里居然也没吃出来,等咽下去了才忽然觉得嘴里一阵怪味。
许江得逞地笑了笑,又说了一遍:“签吧,不然先看看合同也行。”
孔舟对上他的笑,发现自己上了套,一脸冷漠:“我觉得不太行。”
“好,那我单方面宣布你同意了。”
孔舟被气笑了:“你这样是不是有点不讲理?”
“我是合法经纪人,签了代理合同的。”
“代理就能替我做决定吗?”
许江笑了一声,不骄不躁地看着她,十分乐意聊这个话题:“难道你不愿意吗,你刚刚自己说的要试试。”
孔舟语凝。
从刚刚开始,许江嘴角就没拉下来过,他身体微探,身体倾到近乎刻意的角度,却又显得十分自然,个中感觉拿捏得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骚劲儿:“那你亲我一下盖个章吧。”
她现在了解到了,这位大爷的本质其实就三个字:不要脸。
并且他有种特殊的本领,是很难特意去练的气质,一切不要脸经由他手,立马就多了一层正经,变得师出有名了。
这种气质在人前的时候,就成了真的正经,人前人后全然两副面孔。他在人前绝对不会袒露出半点和那张脸违和的行为,在这一点上,许江有过于惊人的自制力和不着痕迹的天赋。
第二天他一脸淡定,照常和她讲工作。
过了一个晚上,孔舟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非常配合。
仿佛自动忽略掉了昨晚发生的一切,两个人都闭口不提,安稳地到了晚上。
现场还没准备好,所有演员都在候场,孔舟刚和林和对完词,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等着。
许江站在她旁边:“我帮你谈了一个动画电影的配音,不过他们说,具体还是想让你去试一下看看声线搭不搭。”
“动画电影?”
许江在嗓子里嗯了一声:“出品方在国产动画电影是龙头,水准很高。本来一开始,我接触的是一部外语片国配,他们不太愿意,想找专业配音演员,凑巧接触的时候遇到了部国产动画——观众先入为主,翻配肯定不如原版招人喜欢,国产的更有利。”
孔舟:“我无所谓。”
“还有别的事吗?”
许江想了想:“暂时没了。”
他不再说话。
孔舟也无话要说,两人一起沉默了下去。
周边熙熙攘攘,只有他们格外安静。
过去半晌,场务和灯光摄像组还没忙完。
孔舟把手伸进许江指缝里,许江不为所动,一本正经地看着前面的工作人员布置灯光。
没人看见,他握住那只摸过来的手往把它的主人往身边拉了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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