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

第 47 部分

小孩子一句无心的话,惹得在座的嫔妃们纷纷变s。已经四个月了,小帝子予泓还是呆呆地,不哭不闹不笑,只能天天抱着或者放在床上,连爬都不会。太医们束手无策,只说娘胎带来就如此。玄凌已失去了之前的欣喜,渐渐又把时间转到了另外几个帝子帝姬的身上。
在座的嫔妃们各怀心思,大都是看陵容得子如此,幸灾乐祸吧。只有敬妃眼中闪过不忍。我生怕她们又将话题扯到陵容和小予泓身上,赶紧一把拉过淑和:“好啦好啦,谁不知道我们的长帝姬最最聪明,以后可要像个大姐姐好好教导几个妹妹和弟弟,知道么?”
淑和这才笑起来,拉着胧月的手:“胧月,错了,‘孔曹严华,金魏陶姜’是念‘姜’不是‘张’。”
至到傍晚送走了各宫人,敬妃还静静地坐在紫檀椅上,静静地看着胧月在纸上涂鸦。
我知她又起了心事,抱起胧月:“月儿乖,天要黑了,明个儿再画行不?让姑姑带你去洗手。”槿汐牵着胧月出了去。
我坐在敬妃旁,却不知说什么,只有轻轻唤了一声“姐姐。”
敬妃方回过神,见我目光擔忧,淡淡地笑笑:“没事儿,还好安容华还算疼他”
我一笑,略带讥讽:“那又怎样?难道还把堂堂帝子扔了害了不成?”从陵容以肚中胎儿为j换,唆使敬妃去烧宫那时,我就疑心她素来精通医理定是知晓了自己胎儿的异常,“是母亲就永远不会把自己的孩子视为争宠的工具,我可是听闻,皇上不在明瑟居的時候她可是连看都不看一眼小予泓呢。”
我如实说,敬妃的眼神更是期盼和忧心,脱口而出:“她不疼,她可以给我,我帮她抚养、、、”
我止住她的话,摇摇头:“姐姐此话莫要再提,子女也属缘,姐姐今后定会诞下帝子的,何必急于一时。”我心暗悔,當初在披香殿,不该同端妃一起勾起她对陵容腹中胎儿的眷顾。怕是自那r起,她就已视予泓为自己的孩子了。
各地择选的秀女将于本月中进京面圣殿试,皇后凤体微恙,只有我和敬妃去着手处理相关事宜。
令人惊讶地是,皇后告病不久,明瑟居安容华传来染急疾,卧床不起。玄凌焦头烂额,两头奔跑,又恐小帝子受传染,遂转托敬妃代为照顾,敬妃求之不得。终于微补了心中不足。
我于闲暇也会去看一下小帝子,他很少哭泣,怎样去逗他,不闹也不笑甚少做什么表情,只是又一双小鹿般清澈的眼睛看着周遭。偶尔吐一下小舌尖,敬妃便高兴得像什么一样,“你瞧他多可爱啊,吐着小舌头。”然后赶紧叫来n妈,“看看小帝子是不是饿了。”小帝子带起来也颇不费事。當初,胧月可是三个n妈,四个小宫女,还有我和槿汐,经常都会手忙脚乱。然而小帝子才两个n妈,两个小宫女照顾,却常常得闲。敬妃脸上成r充满了满足和幸福,我亦替她高兴,只是隐隐中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想不出来只好作罢。
转眼两个多月过去了,九月殿试大选后,宫中新晋了两位贵人,四位才人。大家一股脑儿把注意力转到了新晋的嫔妃上,渐渐忘记了小帝子的事情。
我的不安却越来越隆,都两个多月了,陵容身体已康复却还未提起将帝子抱回,皇后仍抱病中。然而敬妃心疼予泓吃了不见长,亦是越加心疼越加不舍他了,
皇后自告病开始就免去了晨昏定省,玄凌亦下旨无甚要事不得去扰她。我连皇后那边的意思都探不到。
莫非陵容真的是嫌弃予泓天生迟顿,虽是皇子想来长大也没甚作为,见敬妃对予泓殷勤,就做个顺水人情?天下还有这样的母亲,把自己的儿子当做礼物的?我不信。况且她什么话都没说,也没要抱回也没要送给敬妃,就这样僵持着,难道她在等什么?是等敬妃主动向皇上皇后请求代为抚养予泓?还是、、、
只是这予泓在昭韵殿两个多月,天天n水喝足却不见长大一点,仿似越来越瘦,很是让人着急、、、不会长大的孩子?世上还有不会长大的孩子?我努力思索着,突然猛地一惊,暗道“不好”。一边速叫采月去太医院请温实初来一趟昭韵殿,一边脚不点地往端妃处。
我携了端妃去昭韵殿,发现实初已赶到,正在为予泓小心诊断。
敬妃见我脸s沉重,不由惊慌不安,“妹妹,怎么了?怎么回事?”又望着同样一脸肃s的实初,问道,“太医是怎么回事?”
我们都关注着小帝子,却没人去回答她,她见我们如是,仿似明白了什么,脸s顿时惨白不堪,我轻轻拍了拍她冰凉的手:“没事没事的。”
然而实初诊断出来的结果却让我和端敬二妃差点跌落在地。
“回三位娘娘,小帝子已中毒达一月之久,恐为不治也!”
说完,实初仿似不忍看到我们三个绝望的表情,别过脸去。又是仔细的作进一步查实。
我的心如落如冰窟般寒冷,世上竟然有这样的母亲?虎毒都不食子啊,她竟然连禽兽都不如、、、
一口气憋在心里,我不由怒从床榻上抱起予泓,欲冲出去,找那明瑟居的女人质问她良心是否还在?
端妃赶紧拦住我:“妹妹要做什么?现在不是冲动的時候!她们早有预谋,你难道想大家都死无葬身之地么?”
敬妃含泪从我手中接过予泓,将脸贴着他的小脸,她在乎的只有予泓的生死,而丝豪不想自己会因为予泓中毒而受牵连。
我一时悲愤j加,亦是无能无力。
端妃静静地转过头去问实初:“太医,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实初沉思半刻,缓缓道:“办法有一个,是否可行,就只看小帝子的造化了。”听闻还有救,我们三个一振。实初继续道:“此方法属民间偏方,宫闱之中怕是不可行。所以要想救帝子,只可秘密进行。我开一清毒药方,如若有人问起,不能说是小帝子所用,药煎好后,每天一碗须滴入三滴相同的人血为药引,分三餐给帝子饮下。然而每半月小帝子得从左手中指放出小半杯鲜血,如此反复半年,鲜血变为常人的红s为止,毒就算除掉了。只是小帝子还尚在襁褓,微臣确实没有十分的把握。”
我和端妃已经是目瞪口呆,竟然有如此邪门的医理。敬妃回过神,赶紧道“只要能救予泓,怎么都行,怎么都行,一切就照太医的去办。”
正在这时,外面小黄门传:“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我急忙使眼s给实初,让他回避一下。
然后和端敬二妃恭迎圣驾。玄凌踏进花厅,见我和端妃也在此,不由奇到:“惠妃和端妃也在?真是太凑巧了。”
皇后抿嘴一笑:“皇上有所不知,惠妃和端妃一直同敬妃的关系就很密切,姐妹长在一起也不奇怪。”
玄凌不再说什么,只是向我看了一眼,道:“惠妃,今后还要到各宫多走动问候才行,怎能厚此薄彼呢?”
我赶紧屈膝应诺。玄凌又道:“皇后今个大好了,遂来同朕一同接回小帝子。”
现在接回去?我们三个都愣了一下,没有回话。
我再次偷看了一眼皇后的表情,却不想她也正好把目光投向我,脸s红润,眼神清厉,一点也不像是大病初愈。她笑道:“惠妃可有什么话要说?”
我似乎明白了她们玩的什么把戏了,她们是料定予泓脑疾不可治,同为废人一个不要也罢,故意称病请敬妃代为抚养一段时间,然而这段时间内她们又暗地投毒,如若现在抱回予泓,她们肯定第一时间装作请太医检查小帝子,发现小帝子中慢x毒已一个月无救了,而这两个月来小帝子一直由敬妃照顾,敬妃自是难逃惩罚,然而我和端妃长期在昭韵殿走动的也是重点嫌疑,到时风波万丈不可测――我们百口莫辩,后而屈打成招。
所以,千万不可让她把予泓带走!
我和端妃双双跪下。我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澎湃,让自己笑得更自然一点:“回皇上和娘娘,敬妃姐姐甚是喜爱小帝子,抚养了两个多月哪里忍心这么快就要回啊。”
端妃亦莞尔一笑:“敬妃自己怕是不好意思说留住小帝子,只是皇上和皇后当体恤敬妃入宫9年膝下无子之凄凉,安容华尚还年轻,不如就让敬妃继续代她抚养,如若今后敬妃怀了珠胎,再还给安容华也不迟。”端妃的话虽然听来过分,但是事已到这种地步,也只能如此说才行了。
谅皇后亦不敢回驳她:如若敬妃一辈子没怀孕,不就一辈子都不还了?她想了想,道:“只是安容华那边恐怕、、、”
外面传“安容华到!”
陵容由贴身侍婢宝鹃扶着,两个月不见,她似乎更加消瘦了,面容憔悴,眼睛微微一点红肿,她行了叩礼,直接抱起床上的予泓,眼泪似乎就要掉下来。我和端妃不禁有些微怔。
良久,她勉强地扯着一丝笑容道:“皇上,嫔妾恳请皇上还是让小帝子跟着敬妃姐姐吧。嫔妾这个母亲、、、”没说完,她就哽咽不能语。只是把予泓小心j到敬妃怀里g脆不再出声。
玄凌抚着她:“你要是舍不得就带回去吧。”
陵容赶紧擦掉眼泪:“嫔妾怎会舍不得,看着敬妃姐姐如此疼爱小帝子,小帝子跟着敬妃姐姐比跟着我这个母亲要好,万望皇上恩准。”说完她便俯首下跪,甚是诚恳。
我和端妃见此景,只能暗叹陵容还有一丝良知。恐怕她已知予泓无救了,但是还存一丝侥幸,希望我们能救活他。如若让他回明瑟居,皇后肯定不会让她去救予泓的,皇后设计了良久就是为了借一个小帝子扳倒三位权高的妃子,怎肯任由陵容心软。
玄凌见一旁我和端妃已是长跪不起,陵容又哀求不断,敬妃紧抱着予泓不停落泪,遂传旨下去,今后予泓帝子由敬妃抚养。又准许陵容可随时过来探望小帝子。
皇后眼中的恼怒一闪即逝,恐怕她亦不知我们已经觉查到了予泓的毒,并且这么快就想到了应对方法,她想反正帝子中毒无救迟早也是一死,我们终是逃不出她手掌心,遂笑颜温和扶我们平身道:“好了,那就这样吧。”
转而又对敬妃道:“妹妹,今后小帝子就j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千万不可出什么差错。”
敬妃破涕为笑:“是!”
我和端妃才松了一口气,不由又为予泓的毒是否能除而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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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很抱歉,本来昨天说要更新的,可是后来给忙忘了,对不起。为表示我的歉意,冰今天更新三章作为补偿。jms,原谅我吧。
卷二 番外 番外……眉庄(8)
帝后刚走,实初从内室走出来,端妃上前,“温太医已全部听到了,帝子如若救不好,本宫和两位妹妹都将x命难测,还望太医千万费心!”
实初深深看了我一眼,满脸凛然:“三位娘娘慷慨正义,令微臣敬佩万分,微臣即使肝脑涂地也要治好小帝子。”
我见他目光如炬,心下感动,不由柔声叮嘱:“温太医自己也要千万小心。”他脸似乎一红又低了下去,端妃微带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我赶紧到,“千、、、千万小心不要让旁的太医知道了帝子中毒的事情。”
端妃笑了笑:“你我染重疾都是他治好的,妹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温太医早是自己人,处事又是慎重严谨,本宫信得过他。”后又叹一口气道,“说到本宫的顽疾,也多亏莞貴嬪荐了温太医才能得以康复啊。”转而敬妃又说起今天多亏我先d察她们的y谋什么的。
然而听闻端妃说起嬛妹妹,我的心就被提起,旁的也听不进去了。不由脸s黯淡,如若不是她,我又怎能认识实初呢,只是认识了为何还要去动心?再看实初,他已眼角带伤,怕是勾起了对嬛嬛的思念。心中一痛,终究是没人能取代嬛嬛在他心中的位置。他今天立下誓言救小帝子,是否也因为嬛嬛和我们j好?
我不能去想他,宫中是非太多,已经让我防不胜防,哪能保证明天就不出另一趟事儿来。我怕自己真的不够力量和智慧去抵抗。我擔心的只是胧月还小,如果我不在了,她要怎么办?如果嬛嬛还在,或者胧月大了,可以保护自己了,我也就不用去同她们争什么斗什么了。所以现在我们都要平安活下去。实初你也要一直安好,你要知道在这个后宫,胧月和你是我最后活下去的希望和动力。哪怕不能长相厮守,我也要见你健在,不许你出事、、、
浑浑噩噩的回到存菊殿已是晚间。晚膳用了几口,便无甚胃口,倒在了软榻上小憩。睡到一半,迷迷糊糊一个小身子慢慢地爬了上来,贴在我的身上,我知是胧月,稍稍侧了侧身,把她搂好,让她睡得更舒服些。槿汐和采月几次进来劝我去床上休息,我似乎很累,不想动,她们没法只好小心地抱走了胧月,捂了一下我身上的毯子,就出去了。
不知半倚在榻上几个时辰了,梦见棠梨殿那场大火,嬛嬛着急地叫着“姐姐,姐姐不可,姐姐回来、、、”我的袍子全着火了,水、、水、、哪里有水,嬛嬛赶紧一盆水从我头上倒了下来,浇灭了我身上的火,我全身冰凉,手臂巴掌大的烧疤惨不忍睹。然后就躺到了贵妃椅上,实初仔细地帮我手臂涂抹着药膏,包扎着伤口、、、
实初、、、实初、、、為什麼又是你,為什麼你总是让我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情又起涟漪、、、你即出现了為什麼还总是让我看出你心有她属?
实初一脸无辜地垂下眼帘,上翘的丹凤眼成一对漂亮的弧形,“娘娘恕罪,微臣今后会回避。”
回避?回避就可以了么?从我禁足染疾开始,从我误会你开始,从你一点一滴为我治疗开始,从你不吭不卑为我阐述罂粟药用开始,你就已经印入了我的心,你怎么回避,你以为回避就可以抹去我心中你的身影你的笑语么?你以为回避就可以让我不再想你恋你么?
他单膝跪在床头,“娘娘,微臣惶恐、、、”
你惶恐?你在惶恐什么?你不是也爱嬛嬛?你可曾为你心中的那份挚爱感到惶恐过?我知道你和嬛妹妹青梅竹马,你对她的感情非比寻常,可是她只把你当做哥哥,当作朋友。為什麼你还要如此执着她,你不觉为此惶恐么?
他正s道:“娘娘,微臣當初对嬛妹妹只是一厢情愿,况且前程旧往已过去很久,现在微臣只盼她平安,愿她快乐仅此而已,绝无非分之想。”
那你為什麼至今未娶?為什麼提到她,你的眼角还要带着伤?又為什麼、、、為什麼明知我的心,却不愿多看我一眼?
他无语,只是低着头,不敢看我一眼,亦不回答我的质问。
我心沉谷底,自椅上坐起身,一字一顿问着他:“你是不敢看我还是不愿看我?难道我就长得这么让你不屑一顾?”
他脸几乎要伏在地上,我看不清他的神s,他慢慢道:“娘娘仙姿无双且玲珑慈心,微臣不是不愿,而是不敢望,只怕,望一眼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明白了他,也终于死心了,是我一见到他就不由忘记自己嫔妃的身份。是我的错,他又何其无辜。只是没想到,他原对我也多少有丝好感的。闭上眼睛无奈却努力装出洒脱地笑容:“算了,实初,如果还有来生,我希望能在嬛妹妹之前遇到你,也希望正好相逢未嫁时。”说着,明明表情在微笑,眼角却流下两行清泪,“可是现在,我真的好希望你能爱上我,唤我‘庄儿’而不是娘娘。”
他叹了一口气:“如果有来生,应该会的!”。
良久,我又昏昏睡着,好像继续在梦中,他犹豫颤动地手好不容易抚上我的额头,轻轻唤了一声:“庄儿”。请容我在自己的梦里放肆一回吧,我一把抓住他的手,他微颤了一下,转而他似下定决心一样将我的手紧扣在自己宽大的掌心:温暖而厚实。
我甜甜一笑:这个梦,真长真美,真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第二天的y光耀眼地从窗子折s进来,我终是不能活在梦里,我终还是要醒来面对现实。睁开眼,帐幔袅娜,我知是半夜被她们几个弄到了床上,想起身,脑子一阵眩晕,全身酸软无力。怎么会这样子?
采月端着药盅走了进来:“小姐醒了,快喝了这碗汤药。”
我不觉惊讶:“汤药?”
采月笑道:“小姐,怕是昨个晚烧糊涂了”
我越听越迷糊,采月继续道:“奴婢真该死,小姐可能是躺在软榻上受了风寒,子时奴婢才发现小姐身子一时烫一时凉的,都吓了个半死,赶紧差人请来温太医,温太医一直忙到寅时三刻才回。”
温太医?昨天晚上的那个梦?难道是真的?我咬着下唇:“昨天是谁守夜?”
采月回道:“小姐屋子里就只有奴婢一人守着,请了温太医,说无甚大碍,就没有叫醒其他人了。”
“你可一直在房间未出去过?”我焦急的想证实昨晚的对话究竟是在梦中还是真的就有。
“奴婢,奴婢见温太医是熟人,就没那么多避讳了,温太医恐小姐汗湿身子受凉,叫备好热水可以帮小姐擦身,奴婢就自己去小厨房烧水。那半个时辰屋子就只有温太医一人。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妥?”采月见我神s紧张,以为出了大错。
我不自然地笑了笑:“没事,只是切莫传出什么不好听的事儿去,影响到我和温太医的清誉。”
采月松了一口气:“这个奴婢自然知道,小姐素来都是高贵端庄,谁会去造谣小姐的不是?即使造谣恐怕还没人信呢。”
我白了她一眼:“死贫嘴,那你刚还紧张地问有什么不妥?”
采月鬼脸一笑:“奴婢方才听小姐问的急,以为那温太医见小姐貌美绝伦,一个情不自禁做出冒犯小姐的事。”
我啐了她一口,笑骂道:“还是大姑娘家的,说出这样的话,越发没脸没皮了。明个儿给你找个腌臜婆家嫁了算了。”
采月笑嘻嘻边叫“奴婢才不嫁了,奴婢要跟着小姐一辈子”边跑了出去。
我独一个人回想着她的话:‘奴婢方才听小姐问的急,以为那温太医见小姐貌美绝伦,一个情不自禁做出冒犯小姐的事。’和实初的那句‘娘娘仙姿无双且玲珑慈心,微臣不是不愿,而是不敢望,只怕,望一眼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只是一直想不明到底是梦还是真?是梦倒也罢了,如果是真的、、、他唤我‘庄儿’,他的手那么暖和,心中一波一波荡开,小小的雀跃似乎要跳出喉咙。拼命的想要看到他,证实――那不是梦。又害怕看到他落落大方的神s,表明――那只是一个梦。
可是我怎么盼,盼到年尾,盼到乾元十九年到来和结束也是不再见他,我相信他还在太医院,只是他却在避着我。这样更加让我觉得那晚的对话并不是梦。可是那又怎么样?我还可以义无反顾的去他面对我接受我吗?
既然我选择活下去我就不能放任自己的感情成为灭顶之灾。我不能想他,我不能见他,我必须克制住自己,我强迫自己爱上玄凌,可是却味同嚼蜡般木然。所以我试着把所以心思用到胧月身上:教导她、保护她。
乾元二十年,胧月已经四岁了,扎起两个小圆髻越发显得淘气可爱。小小年纪却记忆力奇好,也很独立,不似淑和和温仪出门必须一大堆侍婢们和车舆跟着。我曾试着j代槿汐不用领路,看她是否能从端妃的披香殿自己走回来,然而她成功了。我很是惊喜地问她,她却不无自豪地笑说:“那算什么,姨娘即使把月儿丢在宮外月儿也能找回来。”
我宠爱得笑了笑:“对了对了,那姨娘下次把你扔远一点,嗯,最好是关外番邦,看你怎么回来?”
她小嘴一撅:“要是姨娘狠心扔了月儿,那月儿回来还有什么意思?”
我心中一恸,真是个聪明剔透的孩子,真不知道如果嬛嬛看到会是怎生的疼爱才好,我紧紧抱着她,喃喃道:“可是月儿还是要嫁人的,嫁了人我们就没办法在一起了。”
我一直盼着她长大,然而想到她长大后的离开就会心痛。胧月,如果你也走了,姨娘这后半辈子要怎么熬下去啊?
敬妃的予泓已经平安地长到两岁多了,并且已经慢慢地学着走路了。我和端妃都偷偷地为敬妃松了一口气,看来予泓只是先天不足,发育和反应比较缓慢而已,正常的孩子一岁过就可以学着走路,这个時候都已开口說話。只是不知陵容每次看到敬妃带着予泓,心里忍受着怎样的煎熬。
敬妃天天脸上溢满笑容:“只要泓儿平安长大就好,古人不是常说‘大器晚成’么?”我暗地惭愧,比起敬妃的母仪,我终是差远了。我从不禁锢胧月的一言一行,她爱大笑,我不觉什么不好,反而很是欣慰;她不喜繁文缛节,我也应了,只是叮嘱她见了长辈必须要有礼貌;她爱满园子的乱闯,玩得不亦乐乎,还不许人跟着,我也允了,平素就只有槿汐远远跟着。
玄凌通常宠爱地笑说:“胧月真像一匹快乐的小野马。”这个時候,她会很恭敬地屈膝道:“儿臣谢父皇称赞!儿臣受宠若惊!”玄凌不禁大感意外,笑道:“你小小年纪就知道什么是受宠若惊?谁教你的。”她一本正经地学着朝中大臣弯腰行山礼:“皇上谬赞,微臣受宠若惊!”玄凌见此恍然大悟,不由又哈哈大笑,胧月在一旁吃不准她父皇的意思,只好扭捏地g笑“嘿嘿,父皇,儿臣学得还像不?”玄凌不作理会转过头,对一头雾水的我道:“这猴精儿,八成是前两天,朕招冼侍郎在御花园议事,给她看到了。”
我脸s微变,点了一下她的鼻尖:“调皮!见到父皇议事,要马上回避,怎可以偷听?”
玄凌安慰道:“不碍事,朕就喜这孩子天x可爱。”
胧月得意地笑了笑,靠近玄凌,撒娇道:“还是父皇最英明!”
我只有暗自叹气:怎的嬛嬛就生出这样的怪胎,比帝子还皮。但是心里还是疼她的紧,不忍去责怪她。所幸,她也从来没有帝姬的骄气,看到宫女们捧着一大堆锦盒穿行于各宫,她会赶紧跑过去:“我来帮你拿!”吓得宫女们全部跪下,直呼:“不敢,不敢!”她见如此遂觉无趣转身就走。如果她的风筝挂到了树上,她会马上叫来侍卫:“你可以帮我取下那个风筝吗?”帝姬如此无一点架式地请问,侍卫们肝脑涂地都愿意了,更何况只是取一个风筝。
宫里人无论大小尊卑都爱极了这个平易近人的小帝姬,她一出现,所有人的眼光就不由被她吸引,这也是我放心她到处去玩的原因,在宫中,侍卫宫女那么多,我既不用擔心她迷路,也不擔心她会遇险。她很会安排自己的时间,上午她会呆在存菊殿,让我来教她读书识字练琴。午膳过后,她就会到各宫中玩耍,只是晚膳时分她都会准时回存菊殿,真是小大人一样。到了晚间,她会撒娇地躺在我怀里,缠着我讲她母妃的故事、、、这个時候的她肃静庄严,仿似一下长大了很多。
然而纵是如此无忧无虑的年龄,却是一连几天不再出门,天天只是呆在存菊殿,似乎心事忡忡。我好笑,逗她:“可是在外面遇到麻烦了,不敢出去了?”
她不理会我的问话,半晌才缓缓抬起头,故作深沉,装出来的忧伤好似宫中的某位嫔妃,道:“姨娘,你是永远不懂什么叫‘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的。”
我目瞪口呆,赶紧拉她到一旁:“你哪听来的混话,仔细姨娘打你手心。”
“姨娘也觉得瑞嫔吟的这句不好么?我都偷偷看到过好几次了,她边吟边落泪,弄得我都不敢上前同她玩了。”她稚气吐出来的话,让我如雷轰顶!没错,胧月刚才学的那忧伤就和瑞嫔偶尔的忧s一样。
同心?离居?难怪她无意争宠,清心寡欲一般,我原以为她是x情淡漠、不屑如此,真没想到她也心有他属、、、、、、
我觉得事情好似没那么简单,一丝不妙涌起来,一把拉过胧月到怀里,心疼地问:“儿啊,你这几天都不出门是不是因为看到了什么奇怪的?”
胧月扬起头:“奇怪的?”她一笑,“对啊,好奇怪哦,月儿这几天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那天午后瑞嫔的屋子里会有一个高高的侍卫走出来呢?那侍卫看到我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好可怕!仿似要吃了我。”
槿汐正好走了进来,吓得跪在地上:“主子,奴婢赶进瑞嫔那里時根本没看到什么侍卫,所以奴婢不知小帝姬为此而恐惧不出门。”
我头一阵发晕,着她起身,“不怪你,她素来横冲直撞,你能知道她进了瑞嫔房间就很庆幸了。”然而眉心不由紧皱,任她乱闯,终是闯出祸了、、、、、、
平素瑞嫔为人虽冷漠,却心地极好,从不矫柔做作,品x高贵雅致,在一众嫔妃中属上等人儿。可是却给胧月遇到了私带侍卫进入内室,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孤男寡女’,‘静无人迹的午后’,已经够定死罪了。想必她现在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灭口吧!
我抱紧胧月:“儿啊,你可曾同旁人提起过这件事情?”
她迷茫地看着我:“姨娘,瑞嫔见了我咚地一下坐到了地上,那侍卫正瞪着我不放,一听到姑姑叫我,马上就不见影了,然后,然后姑姑就来了,我怕怕地,也没了玩的兴致赶紧回来了。这几天一直在院子里玩,所以就没说给旁人听。”
我稍稍放心,安慰了她一番,又叮嘱她千万不要将瑞嫔的事情告诉别人。胧月见我脸s沉重,心中暗悔:“是不是月儿又惹姨娘擔心了?月儿是不是再也不可以出去了?”
我笑了笑:“你擔心遇到那个侍卫的话,今后就只许去你端母妃和敬母妃那里,且要侍卫们跟着,知道么?等姨娘帮你解决了麻烦你才可以到处玩。”
她虽然不太明白我的意思,但是却很听从我的话,点点头马上又笑嘻嘻地向我保证:“月儿再也不去瑞嫔那儿了,就当从没见过她一样。”
我苦涩一笑,心想:可是你姨娘却非得去会一会这个高深莫测的瑞嫔了。
宓秀宫风景依旧保持着当年华妃在时的欣荣,除了福贵人和祥贵人,毕竟还有两位较为受宠的瑞嫔和祺嫔不?只是略显寂静而已。
我无心去欣赏宓秀宫的繁花葱翠,径直走进听松堂。小黄门正要传唱,我止住了他。当我走进厅内,却见瑞嫔正在绘一幅梅花图。她身着淡杏s蝶戏水仙裙衫,清丽脱俗。我走近书桌她才抬头――眉如远山微颦,唇若含丹带忧,头上落梅长簪流苏直垂耳际,她屈膝行礼轻轻柔柔。我微叹一口气:纯美出尘,我见犹怜啊。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只好装作看过她的丹青,笑道:“瑞嫔,也喜欢梅花么?本宫也很喜欢它气节清高不畏艰寒。”
瑞嫔微微一笑:“娘娘不觉得‘过时自会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更是可贵么?”
“‘耻向东君更乞怜’?如此有深意的句子从瑞嫔的口中吟出,本宫该做何解才恰当?”我颇有意义的望了她一眼,她亦看着我,一时无语。
也许是我想多了,瑞嫔的眼神清澈微带凄凉,这种人我敢肯定她根本就不会对胧月下手。只是那个侍卫?真的是吓着胧月了,教我不得不狠下心来。
我转过身去,捉摸着一定要开口跟她挑明才行。然而,我的沉默反倒让她沉不住气了。她走至我面前,盈盈跪下:“嫔妾死罪!”
她额头附地,却不惊慌。
我暗道她果然聪明:如果我要治她的罪,大可不必亲自驾临。她不恐慌,是因为看出了我的意思。
我不作声,任她俯首在地。良久,才扶她起身,缓缓道:“你该知道本宫此次前来的意思。本宫一向无意各嫔妃的私事,但是本宫在意胧月。我不许任何人动她的心思。瑞嫔,你敢保证吗?”她脸s还是淡淡地,我的语气稍稍加重继续道:“你敢替程护卫保证吗?”
瑞嫔闻言一惊,然后清秀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嫔妾和程护卫的命都在娘娘手里,娘娘说什么嫔妾敢不从?”
我伸手挽着她,和颜悦s:“瑞嫔妹妹,你是聪明人儿,我知你平素也真疼胧月,但是程护卫那边,我若寻理由将他卸职恐被他人猜忌、、、”我不再说下去,可她明白我已是最大的恩典了,不然,凭我处死一个护卫,实在不费吹灰之力。
瑞嫔双目晶莹含泪,又是要跪下,我止住她。“嫔妾自会劝他自己卸职归家。”
我轻轻松了一口气:“这也是为你和他好,希望你能明白。”
“嫔妾明白,他也明白,嫔妾谢娘娘天恩!”她努力克制住欲决堤的泪水。我于心不忍,想起自己不也是守着一个不爱的人,注定孤独一生,还要步步小心,战战兢兢。我还是忍不住想问:“程护卫可是真的爱你?”
瑞嫔低头道:“嫔妾自小便与他訂過亲,只是家父阻挠、、、、、、”她不说我也明白了。她还是比我幸福多了,起码她的心上人是爱他的。我稍稍安慰了她一番,就此作罢。
没过两r,就传来程护卫卸职的消息,而我似乎和瑞嫔有了一种更微妙的关系。她对他人还是一贯的淡然,只有面对我,才时有笑颜吐露真心。我心里也喜欢她聪明剔透,知书达理,渐渐待她如亲姊妹般加倍关心爱护,只是我们都很有默契绝口不提程护卫之事。
转眼又至乾元二十一年春天,胧月眉眼已依稀有着嬛嬛的的感觉,任谁见了都不由赞道:真是莞貴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玄凌g脆赐她小名“莞莞”。我大惊,这个名字是嬛嬛心头的刺啊。待玄凌手把手教胧月写就,我方才舒心,原来是“绾绾”二字。
胧月亦是高兴不已,逢人便嚷嚷:“父皇叫我‘绾绾’,好听吗?绾绾哦!”别人听到,都会附合她。只是她嚷到皇后和陵容的面前时,我是确切看到了她们的不自然。幸好她们平时也还疼胧月,转而就笑笑地赐她一些稀奇表示祝贺。
陵容抱着胧月,笑得很是亲热:“小帝姬真是越长越像莞姐姐了,难怪皇上会赐名‘绾绾’,怕是心里还是念着莞姐姐呢!”
皇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抿嘴品茶。
我心又涌起一丝莫名的不安,春意浓浓的紫奥城繁花似锦,柳s如烟,纵是有着最和煦的太y,我却惬意轻松不起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我只是好笑什么時候她的手段变得这么下作不堪了,然而却依旧那么致命。
翡翠金树?当年她赐我翡翠金树的時候怕是就预备好了这一天吧!
我一边叫槿汐收拾细软携胧月寄住披香殿。独自等候她的袭击,我不得不防着她接下来莫测的更为不齿的行动。
胧月仿似明白什么,挂在我身上怎地都不走。我细心劝着她:“绾绾听话,在端母妃那儿乖乖不许到处乱跑,姨娘过两天就去接你。”
她嘟着小嘴,泪流满面:“姨娘骗人!姨娘一定是因为绾绾淘气所以不想要绾绾了,姨娘想把绾绾送给端母妃,就像安昭媛将予泓送给敬母妃一样,我不要!”
我心里一阵痛:“绾绾是姨娘心头的r,姨娘怎会把你送给别人呢?”
胧月乱摸了一把眼泪:“绾绾再也不调皮了,绾绾天天都乖乖地待着姨娘身边哪儿也不去,绾绾什么都听姨娘的、、、”
我不禁泪涌,狠了狠心:“还说什么都听姨娘的,怎的姨娘让你去披香殿,就不去了?”后又斥道:“槿汐、小海子,将帝姬抱去!”
小海子横抱着胧月,她手舞足蹈要脱离他的怀抱,叫着:“姨娘,姨娘不要绾绾了,姨娘好狠心,绾绾是没人疼爱的讨厌鬼,母妃不要绾绾了,姨娘也不要绾绾了、、、”
我生怕自己一个不忍心,将她留下,但是这次事情掀起的风波是直我一个人。皇后敢用这么滥的借口,就表明了她有必胜的信心,和非致我于死地不可的决心。我掩耳冲进内室,背靠着门,泪如雨倾:胧月,对不起,姨娘对不起你,不要怪姨娘狠心,如果姨娘这次躲不过了,你一定要在端母妃那儿平安长大,姨娘即使在九泉之下也要保护你!
刚至下午,传皇后懿旨:存菊殿全面封闭,不许任何人进出。
已经三天了,上头没有任何旨意下来,我心里挂记着胧月,寝食难安。采月劝我:“小姐不用擔心帝姬了,端妃是谨慎稳重之人,有她保护别人也伤害不了帝姬,更何况槿汐跟着。”
我托付给端妃,早是知道这层,只是心疼胧月从未离开过我:每次用膳都是我一勺一口地喂她;睡觉也是要在我怀里哄着才能入睡;早上起床会有点小脾气,非得看到我,她才肯起床穿衣。只是现在,我不在身边,她是否会哭闹不肯吃饭、不肯睡觉?她是否会恐慌,拘束不安?她是否还会欢笑如常?
想着想着,我的泪又流了下来。这几天想到胧月就不住泪流,我不擔心自己生死,只是牵挂胧月。
下午,李长带来圣旨:存菊殿沈氏惠妃涉嫌勾结宫门侍卫吴潜,企图偷运皇后娘娘赏赐之宝物翡翠金树,吴潜已招认,事情因果还在进一步查证中,现降惠妃沈氏为正五品惠嫔,再做定度。
事情恐怕还没那么简单吧。明眼人一听就知道皇上也怀疑此事有蹊跷,故对我格外开恩。只是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为公平,他不得不先将我降级禁足。
风雨才刚起,更猛烈地还在后头。我内心自知陵容那句‘小帝姬真是越长越像莞姐姐了,难怪皇上会赐名‘绾绾’,怕是心里还是念着莞姐姐呢’触动了皇后的心,她认为玄凌定是忘不了嬛嬛,恐其又将嬛嬛招回,宫中一个惠妃就够她头痛了,如果再来一个才智手段更胜惠妃,更得皇上宠爱的莞貴嬪,她就更加岌岌可危了,特别是后宫端敬二妃素与我们j好,只怕将来我若和嬛嬛联起手报复她,她根本就没任何胜算。
所以不管玄凌是否有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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