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就没任何胜算。
所以不管玄凌是否有招回嬛嬛之心,她必先除掉我。我已抱了必死的心态,只求不要牵连到胧月才好。
我手抚着外表精致玲珑的翡翠金树,真是有心了,还可以打造出外表一模一样的一只金树,即使我拿出我珍藏的这棵,恐怕也没人相信我的清白吧。内务府记载的可是天下唯一一尊云滇进贡的由翡翠和黄金宝石堆砌的翡翠金树,于乾元十八年秋赐予了存菊殿惠妃娘娘,谁又会相信皇后当时赐了我一个假的,自己收着备用对付我的那棵才是真的呢?都怪我当天没仔细瞧清楚,就当珍品收藏了起来。两年多了,翡翠金树枝杈j错的地方金裼已微微脱落、、、我的心也一天比一天下沉。
有过8年前存菊堂的禁足,现在的遭遇都不算什么,因为我还健康着,比之冷宫我还有一口g净的饭吃。采月知我被陷害,恐她们在饭菜里面做手脚,把茶具碗筷全部换成了银质的。我笑笑,也就由她去了。突然想起:如若我再染疾,他是否还会来照顾我?我该是满足了,起码我尝试到爱人的滋味了,不是么?
脑中响着胧月抱走时地叫唤,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我一阵恍惚,倒在床榻上,吓得采月大叫:“小姐,小姐,怎么了?”
我疲惫地摇摇头,示意她放心,“我只是想起了胧月,一下心力不支而已。”
说到胧月,采月眼眶一红:“奴婢也好想帝姬,都半个月了、、、”
正相互安慰着,李长却传来一纸圣旨:“存菊堂沈氏惠嫔私通宫门侍卫吴潜,y乱后宫,以吴潜怀中翡翠金树为证,吴潜已全部招认后于昨晚畏罪自尽,圣上念惠嫔多年抚养帝姬有功,有意遮掩丑行,故保留全尸,并以嫔礼葬。”
采月听闻已吓倒在地。
我大惊,却很快平静了下来。吴潜?是方是扁我都不知,y乱从何说起?已经畏罪自尽?现在真是死无对证了。
李长带来的随从太监递过案盆:白绫,毒酒,匕首。我苍凉一笑,自此我是解脱了,我终于可以飞出这深深皇宫了。不由心里一轻松,端起毒酒,珠泪滚落到杯中,转头缓缓向李长屈膝:“李公公,请多加拂爱小帝姬,沈氏九泉之下也不敢忘您恩德。”
李长老泪横纵,赶紧跪下:“娘娘,老奴铭记在心!”随从们都纷纷随他长跪不起,言语哽咽道:“恭送娘娘!”
毒酒在手,不消一刻,我就会香消玉殒,端至酒杯,正要入口,却见一抹明黄s身影冲了进来,打落我手中的杯子,将我一把抱入怀中。我已心气瘁尽,黑暗将我包围,不由栽倒在他怀里。
待我醒来,已是第二r上午,还未睁开眼,就听见胧月在外头叽叽喳喳:“姨娘耍赖,说是要去端母妃那儿接绾绾的,都过了17天了,还得绾绾自己走回来!绾绾再也不去端母妃那儿了,成天把绾绾关在院子里,幸得绾绾聪明,今天偷溜了回来,绾绾要求父皇下旨,今后谁都不许关着绾绾。”
我努力睁开眼睛,是梦吗,却不想胧月跳至床前,一把扑到我身上,扭着我的衣衫,嘴里却撒娇般哭着道:“姨娘,绾绾再也不要理姨娘了,姨娘骗绾绾、、、”
不是梦?我的眼泪簌簌落下,我还没死!胧月见我呆呆地,没有去抱她,只是掉眼泪,吓得不再撒娇,用手轻摸着我的额头:“姨、、、娘,姨娘生病了么?”
我这才回过神,起身紧紧搂住胧月:“儿啊、、、”忍不住大声哭泣起来。
事后我才得知,在我即将服下毒酒的前一刻,瑞嫔已供出:私通吴侍卫之人是她而非惠妃娘娘,替我顶下了那个莫名的罪。
采月细细述说着:瑞嫔跪在凤仪宫,向皇上皇后道自己和吴潜相爱作出逆天子之事,惠妃娘娘觉察后苦劝,可惜未能听进,依然我行我素,且将惠妃娘娘私赠的翡翠金树授予了情郎。谁料却给惠妃娘娘带来灭顶之灾,险些蒙冤受辱枉死。惠妃娘娘素来待罪妇如手足,罪妇断不可以一己之安枉送了惠妃娘娘的清誉和x命。吴潜心疼罪妇,不忍罪妇受牵连,故招供私通之人是惠妃娘娘。请求皇上皇后明察秋毫,吴潜已死,现只处死她一人就好,勿要连累他人,说完自服毒药而死。
本来是一桩致我于死地的莫名私通案件,却引出了瑞嫔的甘心顶罪。她终是为了我而死,是我命她劝程护卫离职归家,灭了她的希望。她思量着自己这一生是没法再见程郎了,也永远没有在一起的希望,父母家族更是拆散他们之人,尘世中没有任何可眷恋的,不如求死,谢我当初不杀程护卫而且礼待她之恩。
玄凌没有再去寻根究底,以宫闱y乱之事不可外传为由,称瑞嫔染恶疾不治身亡,以嫔礼厚葬。
我无法想象皇后的错愕和不甘,玄凌为抚我受惊差点枉死,回我惠妃位份,想赐我从一品夫人礼仪,我以當初包庇瑞嫔知情不报为由谢绝了,他只好作罢,免不了又心疼我――心地太善良怎地就不知为自己辩解。我笑而不答,我又该怎么回答?皇后的设计天衣无缝,我怎地去辩解?宫中的冤案又何止这一桩?枉死的又岂止我眉庄一个?
只是皇后,视我眉庄此次不死实是天助,内心更是恐惧不安了吧。枉死的瑞嫔,眉庄至死也无法报你恩德,眉庄只有好好活下去才不辜负你舍身相救。对,经过此事,我确实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卷二 番外 番外……眉庄(9)
经过翡翠金树到后面私通事件以后,我对皇后似乎变得更加屈膝卑微了,也不大于后宫嫔妃j往,如同当初避宠颐宁宫一样,皇后更是也不愿见我,索x免去了我晨昏定省,倒还正合我意。至于玄凌还是每天下朝就往存菊殿,非得和胧月闹上一两个时辰方休。然而留宿存菊殿的时间每月不过两、三晚而已。我亦暗暗得意:后宫中一位帝子和3位帝姬中,最是出众的就是胧月,她完全继承了她母妃的秀丽可亲,善良大方,玲珑聪颖。
胧月寄住在披香殿的16天,头一天哭闹,粒米未进;第二天勉强吃了一点糕点,不闹了,眼泪却一个劲儿地无声的流;第三天,早早起床穿戴好盼着我去接她,到了傍晚,还没见我的人影,又是开始哭闹;第四天,企图冲出披香殿,给拦下;第五天,搬凳子翻宫墙未遂;第六天,钻狗d,被卡住半身,失败告终、、、、、、
听槿汐诉说着她的一举一动,我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想着披香殿这16天怕是都给她闹翻了,端妃g脆安排了4个小太监加上2个宫女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看着她。正在端妃焦头烂额想着如果我出事了,该怎么安慰这个固执的绾绾,却听闻我无罪,她总算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正要吩咐侍婢们收拾胧月的细软,却发现胧月早趁侍卫不备冲了回来。其实是端妃调回了那6个贴身随从,她方能出逃,她还沾沾自喜觉得是靠自己机灵摆脱了随从,偷溜回来的。
以后每逢有人再提去披香殿,她就一个劲儿地摇头:“端母妃如果想绾绾,就让她自己过来好了!”我笑骂她无礼,又逗道:“你难道就不想温仪姐姐?”她想了想,说出一句话让我瞠目结舌:“姨娘,我们把温仪骗过来,也关她半个月,好不好?”
这人精!“你怎么可以這樣子想?”
她委屈地撇撇嘴:“為什麼姨娘就可以把绾绾送给端母妃,為什麼端母妃就没有把温仪送给姨娘的念头呢?”
原来她一直记挂着,认为是我把她送给了端妃,认为是我不要她了,我好气又好笑,又不知要怎么去回答她。
还好槿汐在一旁温和地劝道:“姨娘不是不要绾绾了,只是姨娘生病了,怕传染到绾绾,才把你暂时放在端母妃那儿的。端母妃关着绾绾,也是为了保护你怕你偷跑回来被传染到啊。”
胧月这才点点头:“难怪绾绾回来的時候看到姨娘躺在床上掉眼泪,原来姨娘真的是生病了,绾绾真不对,还误会姨娘不要绾绾了。”她低着头自责的样子,又是让我一阵心疼,搂着她:“姨娘再也不会让绾绾离开了。”
已是5月了,天气渐渐转热,胧月嫌热也不敢到处乱跑了,乖乖地呆在亭子里逗着几只玉兔子。
玄凌下朝,我替他解去织金龙袍,换了一件薄薄的明黄长衫。他似乎心事重重,靠在软椅上一声不吭,我轻轻替他打着扇,一面着采月去叫胧月。玄凌摇了摇手:“不必了,让她自个儿玩,我们说说话吧!”
我依言,却不知他要提什么。只好低头沉默。
良久,他缓缓道:“眉儿,你可是真心待朕?”
我一惊,摇扇的手顿了顿,转而笑道:“皇上是天子,臣妾蒲柳之姿,能侍奉皇上是臣妾的福气。”
他眯着眼看着我,又微微叹了一口气:“是不是朕的嫔妃们都是和你一样的想法?只是因为朕是天子,所以才爱朕?”
我想了想,“皇上是天子,就注定了三宫六院嫔妃如云,嫔妃对皇上也只能谨慎卑微地爱,不可肆无忌惮地爱,否则爱太极就会如当年华妃、、、”
提及华妃,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s,他仍是闭着眼,没一丝波澜。
他拉过我一只手,轻轻抚着,过了好久才慢慢问道:“那,那你说莞貴嬪爱朕么?”
我颤动了一下,他显是感觉到了,斜眯了我一眼,我鼻翼微酸,他终是提到嬛妹妹了,4年多的岁月,他终是没有忘记她。我心里一感动:“嬛妹妹,自然是真爱皇上的。”
“那她為什麼还忍心离开朕?难道朕真的就没有一点值得她留恋的了?”
我心里有丝气,当初若不是你的无情和皇后陵容的陷害,她又怎会出宫?淡淡道:“嬛妹妹正是爱极皇上,又无力和众嫔妃争宠,好不容易为皇上诞下一帝姬,自是珍重万分,为了皇上为了帝姬,她只好忍痛离去。”
玄凌脸s稍和:“她到底是爱朕这个人多一点,而不是朕的身份。”
我俯首及地:“皇上明白就好,嬛妹妹从不计较身份名利,她在乎的只是‘愿得一心人,白头永不离’,一直爱她疼她。”
“愿得一心人,白头永不离”他细细品着我的话,“如此之想倒也很符合她的x子,可是朕终究不是那个‘一心人’啊。也是无法永远爱她疼她一个、、、”
我不明他意,不再回话,他亦不再开言。
他躺了半刻,似是下了决心,摆驾去凤仪宫。
我见他今天神s沉重不似往常,并且满腹心事地提到了嬛嬛,心生不安,遂遣了小临子暗自打听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半晌,小临子才回来:“娘娘,不好了,不好了”我心提到嗓子眼,捏紧丝绢,听他说完,“皇上要将莞貴嬪下嫁给北原赫赫王子!”
我呆住了:这是什么跟什么?堂堂大周朝貴嬪娘娘岂有再嫁边塞王族之理?即使和亲,也该是帝姬、王公郡主,怎地就到了后宫娘娘身上。
我一把抓住小临子的衣襟“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一次x说清楚!”
他瞪大眼睛,却也一口气说完:“听说,听说是赫赫一族王子在静心庵偶遇貴嬪娘娘,惊为天人,回国后,派使臣连续6次呈书大周天子祈求将貴嬪娘娘赐予他,皇上不为所动,今天早朝就传,赫赫王子亲自领兵30万压境,第七次呈书!朝廷官员大多数不愿j战,除了甄家不置可否,其余的多是请求皇上允许和亲。现在皇上已经拟旨,并叫皇后以公主礼仪三r后嫁貴嬪。”
赫赫王子?七次呈书?亲自领兵30万?深情如此,确实是一有心人啊!
一有心人?我不禁为自己脑中的想法大吃一惊,莫非,莫非是我今天那句‘嬛妹妹从不计较身份名利,她在乎的只是‘愿得一心人,白头永不离’,一直爱她疼她。’令玄凌下定决心,认为赫赫王子如此痴情,当之无愧为‘一心人’,定能做到对嬛嬛‘白头永不离’?如若是我,为了嬛嬛的幸福,我也会这样做,起码赫赫能一直爱她疼她,不是么?
我遂不再言语,也不过问,默默走到佛堂前跪下,虔诚地祈祷:信女沈氏真诚祈求上苍,愿嬛嬛此次终得如愿以偿!
嬛嬛你一定要幸福,只是自此别后,此生恐无再见之r了。
小胧月丝豪不知她母妃掀起的风波,只是无忧无虑的耍闹。嬛嬛远嫁了回不来了,皇后该放心了吧。见到皇后,她似乎越发春风得意,我的卑躬屈膝、诚惶诚恐也能换来她的好心情,她当我死而后生定是惧怕了她:特意示弱于她,只求她放过我,却不知我心中忍辱负重所为其它。
和亲风波却未平。过了六天,听闻,和亲队伍刚至雁门关给清河王只身匹马拦下,怒斥道:我大周堂堂宫妃岂有再嫁之理!定要劫回嬛嬛不可。更为吃惊的是,嬛嬛本意并不想远嫁,听清河王所言,大步走出车舆,掀开红头巾,陈述无法远嫁之由,惟以自刎雁门关以谢赫赫王子深情。
我可以想象那个场面的悲壮:后面是大周朝十里红妆,嬛嬛凛然立于车舆前手持匕首誓死不愿再嫁;前面是赫赫王子领着30万迎亲士兵心碎又敬佩着犹豫不定;中间是清河王一袭白马英姿飒飒,不带回大周貴嬪誓不还!
幸得赫赫是真爱嬛嬛,思量良久,终是取消了婚约,如了嬛嬛的意。我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和亲闹剧终是平了下来。然而此时的后宫,却是一r不如一r太平,因为自此事,玄凌开始微服出宫。她们都在猜测他是真的去了静心庵、、、
我越发谨慎起来,因为我明白,嬛嬛回宮是迟早的事情了,在她回宮之前,皇后必定想铲除掉我,否则等嬛嬛一回宮和我搭成一气,她的下场会更惨!特别是在玄凌偶尔出宫之夜,我不得不提醒存菊殿众人十二分的小心。至于胧月,我不许她离开我视线半分。10天下来我已是筋疲力尽,却让皇后再也钻不到空子。我笑着对采月道:“皇后娘娘上次那个翡翠金树,怕已是最后的杀手锏了,现在她要寻我的死罪,不过是投毒,放火,暗杀那些卑鄙手段而已,我们自己多加小心就是了。”
终于,五月十八正式公文下来:晋封莞貴嬪为二品莞妃,于五月二十回宫,我喜极而泣,却不免一丝悲凉,当初凄凉孤零出宫,到现在半后仪仗荣宠冠绝回宫,嬛嬛是忍了多少眼泪和心酸,承受了多少磨练和压力,且差点远嫁赫赫。难道盛宠回宮就是她想要的吗?
不过,还好,宫中还有她的胧月。
我拉过胧月,她的母妃就要回宮了,她兴奋得睡不着觉,我疼爱地看着她:“绾绾是不是很开心?”
她躺在我怀里,一直形容着她母妃的模样:“姨娘,绾绾的母妃漂亮吗?有姨娘漂亮吗?”
我笑笑:“当然!”
她欣喜地裂开嘴:“她的眼睛是否同绾绾一样大?嘴巴是绾绾這樣子翘翘的么?”
我点点头。
“她的画有姨娘画得好么?”
“她会不会带绾绾去太y湖划船?”
“绾绾做错事了她会生气吗?”
“绾绾可不可以和她放风筝、捉迷藏?”、、、、、、
我看着窗外,今晚的后宫怕是很多人都难眠吧!月如金钩,泄尽清华,我幽幽地吟起:迢迢一天地,唯月淡朦胧。待我拨云开,轻照台楼东、、、
五月二十,天碧如洗,从宣华门至修葺一新的棠梨宫,道路铺着滚金边深红地毯,宫道两旁侍卫持着光彩华丽的旌旗,宫女捧着薇榴薰香炉。空气中飘的是石榴和紫薇的香味,荡着鼓乐长鸣,满眼的s彩缤纷,富丽堂皇。
正殿内,玄凌领着后宫一众嫔妃,皇后告病缺席,我轻轻一笑,她这病真是及时啊,心里一阵y冷,告病?怕是这病要一直告下去了,你就一直缺席吧!
陵容温和得体的笑容越发让眼底的失望欲盖弥彰,锦衣华服,珠钗堆翠也掩饰不了她的憔悴凄凉和落寞。陵容见我一直望着她,微微一笑:“姐姐终于把莞姐姐给盼回来了,心里一定欣喜异常吧。”
我还未来得及开口,立于身旁牵着我手的胧月抬头接道:“不止姨娘,绾绾心里也欣喜异常呢,昭媛,你呢?绾绾的母妃回来你欣喜吗?”胧月本就话多,她能这样问,我一点也补奇怪,只是陵容一丝失常,转而笑道:“当然咯,绾绾的母妃是本宫的姐姐,本宫当然欣喜。”
胧月张口还想说什么,我赶紧将食指竖于她嘴前“嘘,你真的好吵哦,父皇在盯着你呢。”她这才转过注意力,不再纠缠陵容,移至她父皇的跟前。
玄凌在正厅坐立难安,他今天似乎微带紧张,对于胧月的撒娇,只是笑笑地摸摸她的头,不說話。
敬妃牵着予泓,3岁的予泓早已学会走路,虽然还只会念几个简单的音符,但确实让人惊喜。他甚少哭泣,对旁人也只是淡淡地看着,没什么表情,唯有敬妃时不时逗他,他才会微微一笑。玄凌显是不太在意这个淡漠的儿子,他的两儿三女,胧月占据了多半的宠爱,吸引了他多半的目光,牵挂了他多半的心。
端妃和新宠贞貴嬪徐氏坐在玄凌左右手下,都只是静静地品着茶。
小黄门来报:“启斌皇上和众位娘娘,莞妃娘娘的凤驾已至宣华门,不消一刻就至棠梨宫!”
玄凌腾地从檀椅上起身,所有嫔妃也随他至棠梨宫正门等候。我牵着胧月站在最后,心里百感j集,我的手被胧月的小手抓得更紧了,五月的天气如此闷热,而她的小手和我一样凉。感觉到她的紧张,我蹲下身子,再一次细细抚平她衣服上的皱折,用手绢擦拭掉她口角的糕点屑,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要轻松。她眼睛看着我,似乎要溢出泪来:“姨娘,绾绾好怕!”
我笑笑:“傻孩子,你怕什么?”
她低垂着头,声音轻微:“怕母妃看到绾绾失望,不喜欢绾绾,因为绾绾不够听话不够乖,绾绾不像温仪会抄诗词,也不像淑和能歌擅舞、、、”
我心里一痛,她小小年纪就知道如何才能得长辈的喜,真是冰雪聪明,搂着她安慰道:“那是绾绾还小,绾绾长大后一定比她们还厉害,因为绾绾有最慈爱的母妃和姨娘在身边呢。”
她这才欣慰了很多,眼睛一直盯着宫门,平静得连呼吸都能听见。
嬛嬛车舆刚至棠梨宫,早有小太监跪下,她踩着小太监的背,玄凌走上前,取代沅碧,扶她下来。
我站在最后,快五年了,五年的时光抹去了嬛嬛的俏皮和稚气,她显得稳重平和,雍容华丽。她永远是后宫最受瞩目的妃子,即使佳丽三千,也无法夺走她丝豪的光辉。惟有眉眼不再清澈透底,仿佛历尽风霜般满含沧桑,她脸上神s非喜非悲,似乎有着急切重逢的兴奋,又带着一丝莫名的忧伤。
她屈膝向玄凌行礼后,后宫品位低于她的嫔妃又向她施礼,她微微一笑示意免礼,目光赶紧在人群搜寻,我一手牵着胧月,遥遥地,微笑地看着她,内心扑通扑通地,明明嘴角在笑,伸手拭去脸上却是眼泪微凉。她越过人群望着我和胧月,亦是和我一样虽流泪却是在笑。
我蹲下去,附在胧月耳边:“胧月,那个正看着你的,就是你的母妃。”胧月迟疑地看看我,又看看嬛嬛,却没有如我所料地扑过去。
嬛嬛已至跟前,眼泪似雨倾,颤抖地轻唤了一声:“胧月?你可是我的胧月?”
胧月似乎努力忍住眼泪,直视着她的母妃,微哑的声音泄露了她内心的澎湃:“你可是胧月的母妃?”
嬛嬛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你一定就是我r夜思念的胧月。”
胧月再也装不了坚强,小手抱着她母妃的脖子,头靠在她肩上,抽泣道:“月儿梦中的母妃就是这样紧紧抱着月儿不放的。”
我两行清泪怎么也止不住,嬛嬛抱着胧月,却盈盈要给我行礼,我赶紧扶起她,嘴里却说不出一个字,只怕迸出口的话语变成了不成音的泣声,嬛嬛也是一样,只是一只手紧紧握着我的手,感激难于言表。
端妃和敬妃走过来,安慰道:“外面太y太烈,先进屋子吧。”
“对了,以后r子还长着呢,慢慢再叙旧好了。”
众人这才走进棠梨宫内。嬛嬛一手抱着胧月,一手挽着我不放。我心里突然晴朗,四年多的风波不定,明争暗斗,九死一生似乎都从来没有过。因为有嬛嬛在身边,自己从此不再无助,不再惊慌,不再孤独。我转过头去看她,她回我一笑,两人眼神j织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她有她的沧桑,我有我的艰辛,道不明,说不清,却了然于心、、、、、、
筵席设在上林苑临仙楼,嫔妃们围着嬛嬛在中厅热情j谈,玄凌与家臣在前厅推杯换盏,宫女太监穿梭来往,正对面是戏班子吹拉弹奏,好不热闹。
嬛嬛坐在酒席正上方,左手边坐着胧月,接着是我;她右手边坐着端妃和温仪,敬妃抱着予泓,陵容紧挨着她,另外还有欣貴嬪和淑和,贞貴嬪坐在我的左手下。嫔妃们各自敬过酒后,脸上多以染上红晕。陵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嘴角的笑隐藏凄凉让我心里一软,真正可怜的是她啊。十月怀胎的儿子成了敬妃的,费尽心思得来的圣宠,怕是自今晚也要失去了。
嬛嬛恨不得将失去的五年母爱一下子全部补回来,替胧月夹着各种菜食。胧月虽然紧贴着她,但是另一只小手还是抓着我的衣襟。她将嬛嬛送到碗里的玉松丸子夹了放到我的碗中,“姨娘吃!”然后转过去对嬛嬛道,“姨娘最喜欢吃这个了,母妃再帮姨娘夹一个,可好?”我和嬛嬛都一震,心里涌起甜蜜的温暖,甚是感动。
宴会进行到一半,嬛嬛却向玄凌告退一段时间,她言:“臣妾今回宮,实属帝后眷恋,倍感隆恩,应谢帝后恩典,且皇后娘娘病中,本不该因臣妾大肆歌舞酒宴,请皇上允许臣妾携礼去凤仪宫请罪谢恩。”
玄凌许了她,朝中家臣只道莞妃贤德,嬛嬛微微一笑。
我关切地问道:“姐姐陪妹妹一起去吧?”
嬛嬛拍着我的手,笑着轻语道:“姐姐糊涂了,妹妹又不是去战场?”我亦颔首一笑,放下了心,由着她只携了沅碧去——嘴角的含笑,我是知晓地‘她不愿看我,我偏要去看她,而且还要恭恭敬敬地去。’
不过半个时辰,嬛嬛回来了,对着众嫔妃继续笑着,尽管如此,言辞却有点分神,我分明看到她的眼睛隐约有一丝伤痛和落寞,今天是她的好r子,怎地她一直带着莫名的哀伤,直到刚刚进来時越发清晰了,凭我对她的了解——她一定有心事。却是怎么也想不通,她的忧伤从何而来。
我俯身前去问道:“妹妹,怎么了?可是皇后那儿不顺心?”
她一惊,显是没想到我已看出她有心事,转而勉强一笑:“没有的事儿,皇后那边很客气。”
我正纳闷着,却只见清河王玄清向玄凌以不胜酒力为由告辞。他素来散慢惯了,中途离席或者退席,一点也不足为奇。玄凌允了他,叫他向嬛嬛请辞,他走至跟前,一直低垂着眼帘,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见嬛嬛有一丝不自然,反倒是站在一旁沅碧机灵,赶紧替她回道:“王爷好走!”
我狐疑地直视着嬛嬛,她似乎明白我目光中的质问,脸一红,眼睛几欲落泪,转向它方不敢正视。见此景,纵是天气如此暖和,气氛如此热闹,我不禁有一丝寒从脚起,心里的疑惑更加深了:半月前雁门关,清河王何故只身犯险誓要接回嬛嬛?嬛嬛当初并未反对和亲,又何故到了雁门关時见了清河王后却变得宁死也不和亲?难道?、、、
目光再投向嬛嬛時,她已镇定自若,仿似什么都没发生,逗弄着敬妃怀中的予泓。
酒席散后,我陪着嬛嬛回棠梨宫,进入内厅,嬛嬛显然被四壁墙上的画给吸引,一扫面上的哀伤,仔细地欣赏着,满怀感激哽咽道:“姐姐,有心了。”
我微笑着一幅一幅给她诉说着画中的故事:“这一幅,是你刚出宫不久,胧月满月酒的時候,并未置办酒席,只是我和槿汐、采月三个人在存菊堂为她用艾叶水沐身、、、”
、、、、、、、
嬛嬛慢慢看完35张画卷,已是热泪盈眶。握着我的手,沉默良久才道:“由画可以看出姐姐在宫中的r子为了胧月,这四年多,并不好过啊。”
我惊讶于她的聪慧,的确,我画这些画的目的就是怕有一天我不在了,嬛嬛如果回来,还可以从画中找到胧月童年的些许影子。或者胧月长大也可以从画中想起我这个姨娘。
她继续道:“不过姐姐放心,此次回来,妹妹早已不是当初任人践踏陷害的莞貴嬪,昨r亏欠我和姐姐的,他r妹妹定当叫她十倍奉还!”
她眼神信誓旦旦透着凌厉光芒,我不禁微痛,抱着她,轻言道:“姐姐只要我们姐妹还有胧月平安就好,如若她们不再理会我们,就作罢。过去的事情不要追究了。”
嬛嬛默默将粉腮靠在我的肩头,不再作声。
卷二 番外 番外……奈何天
玄清回到王府时已经月上中天,初七的月s有点黯淡的黄,辉s洒在清河王府深茂的花树丛里,隐隐有了几分凄凉之意。他微微黯然,又是七夕了。再好的月s都已经过去,也再没有一晚的月s能抵的过当r。她回眸对她微笑,小舟泛于河中自行漂泊,她说,“你瞧,月s多好。”
月s多好,他怅惘地想,再美的月s都比不上她真心的一笑。与她相识多年,她其实甚少真心的欢悦。
几乎在宫中每一次见面,她都是不快乐的。那样绝美的容颜,隐约的哀伤覆没。只是她,执意不肯落泪,是那样倔强的女子,情愿把心事寄托在笛声里。呜咽婉转的笛声游走在深宫回廊梨花如雪的转角,是她难以低诉的心事。
玄清摇一摇头,极力想摆脱这样的回忆,他自嘲,还有什么可以去想,她已经是他的淑妃,后宫中最得意的女子。
庭中阶下,几张凉簟随意铺在那里,却是人去簟凉。玄清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这么晚,玉隐应该已经睡下了。
不见也好。他总是潜意识地想要避开玉隐,也许是因为她那双酷似心底牵念不忘的人的眼睛;或许是害怕那双眼睛中流露出来的炙热又痛苦的光芒。让他害怕,那样相像的眼睛,那样相似的情意,只是,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姻缘总是错落……
其实,玉隐也没有什么不好。或者说,很好,她温顺、她爱他、她为他把王府中的一切c持得井井有条、她是他的侧妃,唯一的。
他无声的叹息,只是,自己爱的,是她的姐姐。
月亮已经升至半天,树丛中无数飞舞的流萤,在这些带着寒意的蓝s微光中,那平正高大的屋宇,檐上蹲伏的镇庭兽,显得格外幽异和宁静。
流萤,那些美丽的萤火,曾是她执了他的手一起看,被她轻轻拢于手心,复又放出。她只是微笑,如白莲绽放于河心。那么美,他几乎感觉晕眩,即使粗陋的佛衣,依旧无法掩盖住她的风华。
玄清踏着满地密匝的树影走进永慕堂准备睡下。忽然斜眼看见旁边玉隐居住的积珍阁依然有蒙胧的烛光透出。
她还是这么晚睡。
忽然有一个清婉的声音在身后怯怯地唤:“王爷。”
他知道是玉隐,回过头去客气道:“你还没有睡么。”
玉隐微微踟躇,终于还是走上前,“妾身在等王爷回来。”她微微迟疑,“今天是七夕。妾身想与王爷同饮一杯。”
玄清道:“其实你不必等我,我在外面,也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玉隐只是摇头,道:“妾身也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会回来。但是妾身知道,只要妾身一直等下去,王爷终究会回来。”
玄清脸上微微一怔,她这样的情意,叫他害怕,也叫他不忍。原以为娶她只是y差y错,以为她只是受淑妃所托来照顾他的人,于那次救他于困厄之中。只要这样相安无事相处下去就好,就好。
他待玉隐很好,虽然只是侧妃,但是他不会再娶了,他会尽力给她正妃的待遇,给她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给她持家的权力。只要这样秋毫无犯地生活下去。
可是直到娶了她,直到淑妃在自己面前说“浣碧一直喜欢你,她对你的情意不比我对你少,你要好好待她。”他才猛然惊觉,浣碧对自己的情意。那名侍女,她曾经安静的侍立在那个女子身边,相伴左右,可是他眼里只有那个女子,怎会再看见其他。竟是他忽略了,那个叫浣碧的女子追随自己身影的目光。
不,她现在不叫浣碧了,也不再是淑妃身边如影子一样的侍女了。她叫玉隐,淑妃的义妹,甄府名义上的二小姐,名列族谱。
他微微叹气,本想拒绝。可是举眸看见她恳切渴望的目光和一脸的倦容,终于还是不忍别过头去,他说,“好罢。”
虽然是这样勉强的答应,玉隐却是无比欢喜,伸手来拉住他的衣袖,满目是掩饰不住的喜s。玄清忽然觉得愧疚,自己答应她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她竟会欢喜如斯,难道自己,的确待她不好?
随玉隐的脚步进去。年余前,他也是这样跟随着玉隐的脚步,走入那个女子的禅房。也是这样静悄悄的夜,然后玉隐走出去,将房门轻轻掩上。
玉隐连连摇头,道:“不是,淑妃娘娘她并不恨您。真的,王爷。”
他的眼神萧索若秋风中飘零的黄叶,声音低迷:“这一生,终究是我亏欠了她。”
玉隐用力抓住他的手,急切道:“王爷,不管您是不是觉得亏欠了淑妃娘娘,玉隐求求您不要再这么想。长姊现在是宫中最得宠的淑妃娘娘,她有皇子,有帝姬,有皇上,她现在很好很好,您并没有亏欠她。”玉隐哽咽,“您……您是亏欠您自己。”
玄清的手被她握得微微发疼,他不知道她竟有这样大的力气。他抬头看她,哭得那样伤心,几乎比自己还要伤心。隐约记得还是成婚那一r,屋里看得分明紫檀雕月d门架子床,那玫瑰红纱的床幔,黄金钩挑在两边,绣龙凤的被褥整齐垛在床里,帐檐上下悬满五彩攒金绕绒花球,下面坠着尺来长的赤红穗子。红烛高高燃烧,映着柜子上烫金的喜字,六扇梨花木嵌八宝屏风是皇帝御赐的,被烛火映得宝光灿烂,桌上满满放着赤s的喜果……满眼火红的颜s倾压下来,将他压得几乎无法呼吸。
带着酒意挑开赤红盖头的那一刻,那双眼睛抬起来盈盈望着他的那一刻,他几乎以为,是把她娶了回来。几乎,欢快要将他吞没。直到他仔细看清那张脸,那种神情,仿佛冰冽的雪水迎头浇下,整个人激灵灵一冷——终究,不是她。
玉隐伏在膝下,再难耐心底深藏的委屈和痛楚,哭泣道:“王爷只顾着为淑妃伤心,为过去伤心。玉隐请王爷垂怜,淑妃娘娘有夫有子有女。玉隐不敢祈求王爷真正成为我的夫君,但请王爷念在玉隐长夜孤苦伶仃垂怜玉隐,给玉隐一个孩子好不好?好不好?”
是哪一句话惊动了自己的心?“长夜孤苦伶仃”,曾经那个女子对着自己抱膝而言,她说“我几乎是看着星沉月落,整夜整夜思念着你。可惜,你不能一直这样来看我。”
他惶然举目,泪水迷蒙的浮光里,眼前这个女子用这样的话来求他。那双像极了她的眼睛全是眼泪。
他曾经这样承诺过,“嬛儿,我不会让你再哭。”
和他在一起的r子,她没有再伤心过。直到那一r,他亲口对着她读出了让她返回宫廷的圣旨。她的泪水,终于再度落下。
他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替眼前的人擦去满脸的泪水,那双眼睛,他不容许它们再饱含泪水。他轻轻说,“你别哭。”
玉隐忽然觉得他瞧他的目光无比深情而专注,摇曳恍惚好似清晨花瓣上的露珠,随时会消失一般。她猛然一惊,仿佛从他沉醉的双眸中看到了那个女子的倒影。心几乎绞痛起来,绞痛到说不出话来。她明明知道,明明知道的,他这样深情望着的,并不是自己。
然而不由自主的,双手慢慢伸出去,抓住了他的衣襟。她这样唤他,“六郎……”
不是不知道,明明知道的,可是她依旧贪恋,这一刻他目光中近乎痴怔的狂热与深爱。哪怕,是虚幻也好;哪怕,他贪恋着的,是另一个女子。
他低低喃喃,“嬛儿……”伸手揽她入怀。紧紧,紧紧,仿佛害怕再度失去。
然而,他终于失去她。
泪水模糊了视线。
就像那一r瓢泼大雨中,她终于不再压制自己的感情,投身于自己的怀抱之中。雨水那样大,哗哗哗哗,是清凉的芬芳,漫天漫地都弥漫着她身上温柔的气息,盈满心与意。
他终于,紧紧,紧紧揽她入怀。
雨水渐渐模糊了她带泪的笑容,只是他知道,她在自己怀中,那样真切,再不是隔着人世迢迢的遥远的一个梦。
夜更深了,满天星斗渐渐失去了光彩。风一吹,房中摇曳的烛火瞬间熄灭无迹,只余一室的黑暗与沉寂。被风吹得吱嘎作响的窗户外,呼啦啦,一只喜鹊扇着翅膀飞了过去,惊动了七夕寂静的黑夜。此乃真正的番外,哈哈
卷二 番外 后宫顺序
皇后
正一品:贵妃、淑妃、贤妃、德妃
从一品:夫人
二品:妃
从二品:昭仪、昭媛、昭容、淑仪、淑媛、淑容、修仪、修媛、修容
正三品:贵嫔
从三品:婕妤 正四品:容华
从四品:婉仪、芳仪、芬仪、德仪、顺仪
正五品:嫔
从五品:小仪、小媛、良媛、良娣
正六品:贵人 从六品:才人、美人
正七品:常在、娘子
从七品:选侍 正八品:采女
从八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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