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瑶琴,天色渐亮,趁着满城尚未喧闹起来的时刻,还能静下心来看看书,弹弹琴,一旦战火烧起来,想做什么,都定不下心来了。
起床之后,也没有梳妆打扮,更没有穿金戴银,素面朝天,这才能显出她那美貌的女儿家秀色,但见她瑶鼻高挺,洁白的脸蛋上不施粉黛,不扑水粉,反而看起来娇艳欲滴,清丽脱俗,与那个高贵的鸾凤公主,看起来毫不沾边,更像是邻家最最可爱的小妹子。
眉儿弯弯,手指头捻起一截书稿,粉红嘴角细细的品味着,心下无悲无喜,淡淡的浮回到风雪渡头的舟舷边,河水幽幽,荡起船上的佳人渐渐远去,歌吹徐徐飘来,“相公……凤儿在御花园里等着你,一直等到你来……”
“嗯……相公他一定会来的。”虞凤弯住小嘴淡淡的笑了一笑,便又再度看书,连日洛都城风雨飘摇,好像跟她一点干系都没有的,她要作的……只是这么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盼着杨宗志来接走自己,旁的……她丝毫也不关心。
三哥和皇兄杀得你死我活,虞凤前些日子还想去见见皇兄,开口相劝,但是皇兄根本就不愿见她,她连仁宗的影子都没捉住过,最后失望了,干脆也就不管了,她只是一个小女子,心里面系着自家相公的小姑娘,天下大事她管不了,也不愿去管,三哥登位还是皇兄大获全胜,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她只需要等到杨宗志来的那一刻就好了,这些繁琐的事情,自然有相公去为她操劳的。
难道他就不应该为自己操劳一下么,自己的终生都依托在他肩上哩,他是大男人,自然该有所担当,因此虞凤自从被江平接回来后,便甚少走出慈宁宫,安心静养,慢慢也变得丰腴妖娆,而又秀媚起来。
一眨眼,两个月就这么过了,虞凤甚至都没有去打听外面的局势怎么样了,她知道……自己一直这么等着,终究能等到杨宗志前来,他答应过的呢,在风雪渡头旁,他那么用力的点过了头,虞凤每每回想起那一幕,甜丝丝的便毫无心浮气躁。
桌上焚了熏香,缭绕在她的耳畔秀发上,窗台下几个宫女的窃窃私语声随着熏香荡入耳际:“呀……你听说了么,杨大将军在北郡出使归来了呢,听说蛮子都怕了他,与他签订了和约,双方从此数年再不进犯。”
虞凤听得出这个嗓音,这位宫女名叫若祭,便是头次与她换了宫衣,掩护她逃出洛都的那个,她喜爱这若祭的心直口快,因此把她留在身边作了随身的丫头,听了这话,虞凤一直淡淡的古井无波的心思略微跳动起来,侧过小耳朵,向外偷听。
另一人道:“都听过了呢,杨大将军不但出使归来,而且……还派了人来洛都求亲哩,这不……刚刚来人从我身边走过,好像是北郡的知事范蕲大人亲自赶来哩,嘻嘻……公主啊,她真是好福气。”
“啊……什么?”虞凤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事情似乎来的太快了,她以为自己总要等个三五月的,没料到……杨宗志刚刚从漠北回来,便来提亲了。
“相公啊……相公。”虞凤柔柔的唤了一句,大大的眼眶中有柔媚的泪花儿滚动,她深信……杨宗志一定会说到做到的,不管前面是刀山也好,火海也罢,他顶着反贼的名头,也要将自己娶走。
“啪……”手上的书籍掉落在琴弦上,惊起一簇飘渺的乱音,窗外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虞凤满心酸楚的坐在窗格边,如梦似真,“相公他终于来了……”
不枉这些日子她痴心的等候,哪怕再受的委屈,也是值得的,以后……天高云淡,她能跟着杨宗志去浪迹天涯,缠着杨宗志带她一起去见识大海的辽阔,也能无拘无束的放开心扉,再也不用作出公主的派头来,在杨宗志面前,她便是天底下最最幸福,最最娇痴的小妻子,甘愿无悔。
仁宗许诺将她嫁给杨宗志,这样一来,虞凤便要远远的离开皇家了,作一个大反贼的娇妻,抬头再看看面前的瑶琴,书房,熏香,一幕幕熟悉的场景都在眼前飘过。
真个要走的时候,心里面还是有些不舍的,虞凤明白……这次走后,将来再也不会回来了,在这儿生活了十六七年,雕花的木桌锦垫,宫装水袖,恍如亲人那般真切,她站起身来,随手摸摸这儿,又摸摸那儿,一脸的依依不舍。
无论这些东西多么难舍,也不能阻住她开心离去的脚步,只是想再多看几眼,将这些都深深刻在心底里,跟着杨宗志走了,便要习惯去作另一个身份人,她有信心,自己一定能做得很好,讨得相公的欢喜。
在宫闱内走了一圈又一圈,想着要带着哪些随身的东西上路,最后又一一放弃了,从此……她再也不是什么公主,而是个甘心依附在相公身边的小女子,那些公主身份的玩意,还是丢掉的好了,千金尊贵再好,也抵不过相思恋人之间的痴缠孺沐,这话倒也不假。
来到瑶琴边站下,手指头在上面轻轻的划过,叮咚脆响传出,虞凤激动的眉飞色舞,她随手摁住琴弦,对自己道:“凤儿啊,你再去见见皇兄,求见他最后一次,虽然他对不起皇嫂,对不起天下人,可是他过去对你,总还是好的,你总要去和他道声别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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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第628章迎娶之二
许冲颇不耐烦的候在养心殿外侧,宫闱深深如浩瀚烟海,只是一座皇上休息静养的偏殿,便有前銮,后殿之分,从这里鸾门外,压根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他背着手沿着门框走来走去,今日为了进宫,特地穿了威风凛凛的麒麟铠甲,足蹬金虎头靴,整个人看着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偏偏这副尊荣却没法去见见皇上,一想到这里,他顿时便蔫了下来,像御花园里的残花那样无精打采。
下人宫女们在身后忙碌的走来走去,许冲心浮气躁,定不下心神,不知道皇上在殿内如何评议自己,心底真如万只蚂蚁爬遍,正在这时,他感到身边一团香风涌起,一个清丽的背影自他身边划过,轻轻巧巧的钻进殿门内。
俗话说脂脂女儿香,三年或难忘,许冲在幽州城见惯了花粉真章,可就是这乍一嗅起来淡雅素宁,回味片刻又变得极为馥蜜的香味,便将他的整个魂魄都勾走了。
许冲曾自诩自己颇有英雄豪迈,唯一的一个缺点……便是有些好色,这个他自己也点头承认,前几个月,他看中了杨宗志身边的李十二娘,被那娇俏英气的美丽姑娘迷得神魂颠倒,无奈李十二娘寸步不离的跟在杨宗志身边,对他从来不假辞色,许冲碍于杨宗志,敬畏心思下,不敢稍有动作,眼睁睁的看着那丫头从一个迷死人的少女,变成了现在娇羞的少妇。
回到幽州城后,一股子泻火岁都发泄到幽州城的窑姐儿身上了,欲-念稍减,总算是脱出来了,面前这个姑娘穿过身边,他闻到那些如兰似麝的幽幽香味,抬头向前一扫,顿时眼珠子都睁大了。
这姑娘打扮的倒也寻常,只是穿着宽松的薄薄桃丝衣裙,腰间束了一根长长的飘带,绸缎一样的秀发瀑布般的飘洒下来,右手的掌心上拖着一个玉盘,盘心立着一盏热茶,这打扮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民女,甚至连宫女都算不上。
可是那姑娘的背影偏偏小腰柔细,美臀儿好像怒放的芍药那样恣意的开放着,左摇右摆,肥嫩欲滴,她掌心拖着玉盘,细腰随之向右斜扭,这仙子飞天的姣好背形,实在是许冲生平之仅见。
什么幽州城的红牌舞姬呀,什么眉目如画,俏丽无双的李十二娘,都在这细腰轻扭,美臀儿左右扭摆的波浪下,消失的无影无踪,许冲不禁倒抽了几口凉气,脚步里下意识的跟了进去。
脑子里迷迷茫茫的,走进养心殿后才醒悟到自己的失礼举动,拍着脑门便要退出来,眼睛向左右一扫,宫中混乱,压根没有人会注意到他这个人,别说龙武卫一个都找不到,就连宫女太监们也看不到几个人影,唯有的几个,低着脑袋到处游走,哪里还能顾及到许冲呢。
再回头看了看那姣丽无限的背影,见到她缓缓款步,走到养心殿前的石头台子下,身子跟着拾级而上,那肥臀儿摆动的幅度,可就更加不得了了,这美人儿呀,怎能长得这么勾人呢,只是一个背影,许冲都快被她勾出一身火气,心里面恋恋不舍的,实在是不愿放过那娇媚的女子。
明知道这里比不得幽州城的红楼,稍有妄动,被人发现便是砍头抄家的死罪,而且那个姑娘穿着民服,却能随意游走在宫墙下,举止毫无陌生,必定是有些身份的才对,但是许冲狠狠的咬了咬牙,还是跟着向内走了几步,来到那个姑娘身后十几尺远,幽幽的体香清晰的漫入鼻端,许冲一脸沉醉,舔了舔自己被火烧干的嘴唇。
那个姑娘扶着茶盘,空出的左右正待推开殿门,这时候殿内传来几个熙熙攘攘的说话声,将她的动作给打断了。
……
虞凤打听清楚了,此时皇兄正在养心殿内接待北郡知事范蕲大人,商议的,必定也是自己和相公的婚事,她端了一盅茶,偷偷的跑来和皇兄再见一面,这种涉及到自己终生的大事,皇兄总不会不让自己见面了吧。
真真见了皇兄,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劝他罢手,或者劝他善待其他臣子什么的,显然都是徒劳的,可这最后一面还是得见,就算对过去的一切告别。
手中端的,是她亲手沏下的雨花茶,听说功能清心定气,皇兄是该定定心了,虞凤躲在慈宁宫里,都能听到下人们不断议论,皇上又贬了哪位大员,杀了哪几个忠臣,言辞下充满了惧意,宫女们甚至都不敢到养心殿,正殿上去伺候,害怕稍有不小心,皇兄便会下令将她们处死。
这样冤死的人,最近越来越多,皇兄的所作所为,让虞凤觉得自己已经不认识这个人了,要不是端敬皇后告诉她那么多不为人知的隐秘,虞凤或许都会震慑这样的惊天转变。
知道皇兄过去的遭遇,也渐渐可以理解皇兄为何会变得如此歇斯底里,他把自己压得太深,太紧,心神一旦放松,便是一步步走向疯狂和毁灭,这其中……虞凤帮不了,皇嫂管不住,便是老天爷来了,也于事无补。
虞凤又能怎么样呢,最后来看他一眼,看看这个过去多年来敬重爱戴的皇兄,看看这个自己已经全然不认识的暴君,也算是虞凤和过去划开界限,从此以后,她的心里只能装得下自己的相公,除了杨宗志,谁也不能让她激动,痛苦和伤心。
皇兄不能作到,三哥也不能作到,虞凤认定了自己姓杨,这杯道别的雨花茶,便是明证,她端好玉盘,随手向殿门上推去,里面传来怒吼声:“谁再胆敢杨宗志求情,朕必定不会轻饶他!”
这声音就像野兽在牢笼中的嘶叫,虞凤的手尖刚刚攀在殿门上,下意识的便打了一个寒颤,手指尖弹了回来,她听得出来,这是如假包换的皇兄,当今天子的声音,而他震怒的吼叫声中,似乎提到了自家相公。
虞凤心头打了个突,事情一旦涉及到杨宗志头上,她便会莫名的紧张,强自吸了好几口气,方才用颤巍巍的指尖,将殿门悄悄推开了一道缝,弯腰凑过门缝,用亮晶晶的秀眸在上面扫了一圈,宽大的养心殿内或站着,或跪伏了好几个人。
站在正当中的,便是一身龙袍的仁宗,他的左右手各自站了一人,左手边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脸凝重,虞凤对他没有任何印象,而右手边却是个三十出头的劲装汉子,虞凤记得他,图满死后,皇兄在龙武卫中又提拔了一员统领卫将,那人依稀里是叫庞国华,是个外表看起来和蔼恭谦的家伙,他前些日子曾经讨好的跑来慈宁宫请安,虞凤对他没有任何辞色,推拒了回去。
而他们三人的面前,战战兢兢的跪着两个武将,看他们年纪和打扮,隐约是杨宗志在军中的两位兄弟,大的那个叫做牛再春,而年少的那个名唤马其英,虞凤对他们印象颇为深刻,一是因为牛再春曾经在大婚之夜护送她回宫,二是由于他们和杨宗志走的很近,互相兄弟相称。
仁宗站在他们面前须发皆张,一只手伸出来,直直的指向牛再春的头顶,口中喝骂,牛再春被他骂得抬不起头来,仁宗喘气道:“牛将军,朕知道你和杨宗志一家颇有渊源,你们私底下甚至还接为朋党,可这是国难当头,兹事体大,你便不能有任何的私心私怨,该为社稷效忠,否则……嘿嘿……”
仁宗阴测测的冷笑两声,牛再春跪在地上浑身发抖,他身边的马其英回话道:“皇上,我们都省的忠孝二字,请皇上放心,但是……但是杨……杨……”
仁宗怒道:“杨什么?那个逆贼在北郡过得耀武扬威,目无王法,自封天下再无第二人可与其比肩,你问问范蕲大人,是不是深受其害,苦不堪言?”
他左手边的老者弓腰道:“回禀皇上,那个大反贼,自恃打败北方四国十万铁骑,竟然连我这十三城知事都不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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