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里的罂粟花【第六章】132019-7-28夏雪平看着面前的储存卡,皱着眉头,满眼疑惑。
“这是你在哪发现的?不是我的东西,我从来不用这种储存卡。”
“从我的夹克衫里衬夹层——还真是多亏了白浩远那家伙,以为是我随身带的才丟给了我,要不然就这时候让桂霜晴那帮人拿去了,怕是早就落到他们手里了。”
“谁放进去的?”夏雪平追问道。
“我猜的,应该是艾立威。”我未加掩饰地回答道。
听到了这个名字,夏雪平看着这张储存卡的眼神里,难免有些痛苦。这是我意料之内的,此刻夏雪平脸上的痛苦,已经要比艾立威刚死在她枪口下的时候舒缓多了,可她的这副痛苦的表情我心里,依旧是让我揪心和妒忌——夏雪平因为艾立威觉得痛苦,这句话拆开来分为两部分:夏雪平因为艾立威痛苦;夏雪平心里觉得痛苦;无论哪一个分句,都很让我心有不甘、还愤懑难平。
可我依旧补充道:“除了他以外,就再没第二个人在近期碰过我这件夹克了——总不能是白浩远放进去的。艾立威挟持我的时候,故意把夹克从我身上要走了。他能这么藏着,我估计这张卡里的东西应该是极其重要的。”
夏雪平脸色继续阴沉几秒,又恢复了平日里在我面前冷傲又不失可爱的神情:“你这有读卡器么?”
“用不着读卡器,插电脑上就能读。”
接着我马上走进房间,抱来了我的那台笔记本电脑,然后把储存卡插了进去。
等到完全开机,我打开了“我的电脑”程序,找到了储存卡的图标:里面差不多有四个多gb的内容,打开了之后,发现了里面其中大部分是pdf文件,一小部分是无法查看缩略图的jpg图片文件,还有一部占内存量并不是很大的视频文件。我试着去点击其中一个图片文件,却没想到根本打不开——想要打开这张存储卡里的所有东西,居然需要输入“口令”和“密码”;而艾立威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居然掩盖了资源管理器上的文件上锁提示,竟然没有“已加密”
图标。
一抬头,我就看见夏雪平侧过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怎么了?刚刚提到那个死人你的脸色还那么黑,这怎么一下子就忍俊不禁起来了?”
夏雪平抿嘴忍着笑,微微眯起眼睛说道:“我就不跟你说我的我口头禅了。”
“什么口头禅?”我马上反应过来,随即竟跟她异口同声:“你难道是白痴么?”
夏雪平跟着话音落地开怀地笑了起来,然后摇摇头说道:“我只是偶尔想起来艾立威这个人,总会觉得可惜。他如果不是曹虎,那该多好?”
“嗯,他要如果不是曹虎,是一个正经的警察……”说到一半,夏雪平瞪了我一眼,我们抿了抿嘴,不敢继续再说下去了。
“正经的警察怎么了?正经警察追我的人也多了,我不还是没理会那些个乱七八糟,就应付你这个小混蛋了吗?哼!”说着,夏雪平伸手揪了揪我的鼻子。
“早晚被你该造成不是匹诺曹,就是猪八戒!”我无奈地斜着眼睛噘着嘴看着夏雪平,随即收起了鬼脸正色道:“倒也是,他非得藏在我衣服夹层里的东西,我应该想到他肯定会加密的。但是密码是什么呢?”
“要不我试试吧。”夏雪平说着,搬过了键盘,开始分别在“口令”和“密码”对话栏里敲下了好几遍数字和字母的排列组合:虽然屏幕上显示的都是星号,但我看得分明,夏雪平把艾立威作为曹虎真实身份的生日、艾立威假身份的生日、她自己的生日、曹龙的生日、刘虹莺的生日,还有这些生日的排列组合,以及这些人的名字加生日的排列组合大概全都试了一遍——密码没破解出来,夏雪平已然满头大汗。
“我的天……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唉……我去洗把脸吧!”夏雪平气馁地说道,然后站起身走进了洗手间。
“他总不能给你我留下来这么一个这样的未解之谜吧?”
“呵呵,或许他就是用这种方法报复咱们俩呢?还衣钵……”一闭上眼睛,想着那天快递员递上来的那个盒子——我和夏雪平真的是连奔波带遭遇那个光头男人,脑子都被弄滞住了!我这时候才想起来我和夏雪平都忽略了一个最没理由忽略的东西:“夏雪平!夏雪平——你想起来艾立威还给了我俩……”
“毛衣!那两件毛衣!”脸上蒙着一脸水珠的夏雪平也焦急而迅速地从洗手间里跑了出来。
看着她湿湿的发梢黏在脸上,还有那满脸的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滴下来,我心中又酥又甜,连忙从里屋衣柜里拿出一条干净的白毛巾,搂着她的纤腰扶着她的耳侧,帮她轻柔而仔细地把面部肌肤擦干。“我正想说呢!你还记得那两件毛衣的袖子上还都打着奇奇怪怪的纹路么?从里面摸起来还有不规则的毛线疙瘩?”
“那应该是故意打的绳结,”夏雪平眼睛一亮,对我说道,“搞不好,可能是莫斯码。”
“是了……一个他,一个苏媚珍阿姨,外加一个刘虹莺,这仨人最喜欢玩密码这一套!只是那两件衣服现在……”
“应该都在鉴定课放着,估计这会儿正在被安保局的那些特务检查着。”夏雪平想了想,轻轻推开了我,拿了放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我去想办法拿回来。”
“还是我去吧。”我对夏雪平说道,“不就是去丘叔的房间找他、让他帮帮忙么?我去吧。你出现的话,目标可能稍微有点大,安保局的人不是时时刻刻都准备着找你的麻烦么?”
“你去目标就不大了?我就能逃其究?你可是我儿子……”夏雪平说完“儿子”
二字之后,脸颊上突然不出意料地变得红彤彤的。我和她的关系既是禁忌,又是刺激,但即便经过了一个月的恣意纵情,她心里似乎对于我俩的关系,还是绕不过这个弯来。
脸上红了一会儿后,夏雪平抿了一下嘴巴,又吧嗒了两下嘴唇,对我说道:“要不然一起去吧。反正我跟小丘关系好也不是什么秘密,咱们俩出远门之后,回来看看他,也是人之常情、理所当然对吧?”
“就是这么回事,安保局那帮人再怀疑,那就得算他们故意找茬了。”我对夏雪平说道,“其实我一直有个想法:我想找机会使一出反间计,让首都或者省里的人对f市安保局产生嫌隙,至少让他们自己的人不信任这个桂霜晴,这样的话,她桂霜晴都自身难保了,也就应该没有心思再找你的麻烦了。”
“你呀,有的时候也真是太敢想了!那桂霜晴是什么人啊?大凡能在他们情治部门混得上一官半职的,那都是人精中的人精,白天吃饭,得就着刀片喝人血才开胃,晚上睡觉,那梦里都是琢磨阴谋诡计。这种人,咱们没必要招惹。”
“我还不信了呢,她桂霜晴多根……”
话说到一半,我意识到马上我就要把脏话脱口而出,一回神后我立刻住了口,再抬头看向夏雪平,夏雪平果然眼睁睁瞪着我——她最烦的就是我说脏话,于是我连忙改了口道:“多根……多根头发?她是三头六臂、还是会七十二变?即使她是特务,但她也是人,不是机器、不是人工智能,只要是人的话,就会有弱点……”
我刚想长篇大论,夏雪平却制止了我:“小混蛋,我劝你还是别想这个了,我们是警察,知道吗?”
“嘿嘿,怎么突然对我说起话来,像是对小时候的我说话似的呢?”我搂着夏雪平的腰,把指尖搭在了她的屁股上。
她也把双臂搭在了我的肩头搂住了我,但却仍然严肃且语重心长地说道:“咱们做警察的跟他们不一样:警察的职责是探究真相,并不是利用挖掘人性来算计人心。对于他们那种人,敬而远之就好,没必要把精力集中在他们身上,我们就只做那些良心告诉我们那是正确的、公平和正义的事情就好了。你能懂么?”
我知道,或者说在这一刻的我认为,夏雪平对我说了这么一席话是因为担心我去傻到头铁而直接冲撞安保局,可她似乎并不清楚我正在等待一个可以让我从桂霜晴的背后趴下再对着她的脚踵插一刀的时机;我并不想让夏雪平担心,所以我连开玩笑带调情地对她说道:“嘿嘿,我的良心告诉我,好好地去迷恋我的夏雪平大人,就是这世界上最正确的事情!”
“瞧把你这小嘴巴甜的!”夏雪平原本搂在我脖子上的双手,突然各从左右两边揪住了我的耳朵,然后又捏了捏我的鼻子对我说道,“快下楼吧,还有正经事要做呢!”
于是,我和夏雪平便都穿上了外套打开了门。此刻三楼安静一片,倒是听得四楼的一整层都特别的喧闹;待我和夏雪平走到一楼,本想跟那个姓牛的老太太打一声招呼,结果我俩隔着她那间房间的门,便听得里面传来了震天响的鼾声——一个女的能把呼噜打得如此之响,也真算是前所未见。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我和夏雪平提着几餐盒卤味、几瓶小瓶装的白酒还有几罐汽水进入了警局大厅。进门之后,我便忍不住对夏雪平问道:“怎么咱们市局晚上就没别人在大厅值班了么?”也真是够令人无语,如果不是加班或者有大案子,我晚上出现在市局大楼里的机会并不多,可几乎每一回我都能在一楼大厅见到赵嘉霖格格。此时她正捧着一本看着,一抬头见了我和夏雪平,脸上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看她这副可憎的面目,呵呵,这哪里是什么冰格格啊,根本就是个容嬷嬷。
看着赵嘉霖的眼睛,夏雪平也没什么特别的大的反应,只是点头对她说了一句“辛苦了”,便直接往楼上走,颇有回避她的意思,正如夏雪平刚才所说,“敬而远之”。果不其然,在夏雪平跟她打了一声招呼之后,赵嘉霖一点回应都没有,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我俩上了楼,然后力气特别大地伸手翻了好几下书。看她这副有些欠揍的样子——赵嘉霖算得上是那孙筱怜之后第二个让我特别手痒的女人——我是真有点想问问她,为什么不跟夏雪平敬礼和回话,无论她俩之前有什么不可破解的误会,毕竟夏雪平是她的上级长官,即使不是同一个部门,可我总不能因为跟她斤斤计较耽误了正事,于是我加快了脚步,跟着夏雪平上了楼。
上了楼后大老远,我便看见了丘康健的房间门留出很宽一道缝隙:我跟夏雪平相视一笑,因为一般这种情况下,丘康健不是正猫在房间里打游戏,就是在看恐怖片——他的这种习惯还是夏雪平告诉我的,丘康健不论是打游戏还是看恐怖片的时候,都特别喜欢给自己的房门留一条缝隙,夏雪平问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子,丘叔每次回答都有不同的奇怪理由,什么“开门迎欧气”“等着路过的人一起看”
“方便房间散热”等等,但夏雪平猜测,估计就是因为丘康健在玩游戏精神高度紧绷或者看恐怖片的时候,比较缺乏安全感才开的门;但他越是这样,就越容易给他人吓唬他的机会,以前夏雪平和苏媚珍最喜欢的娱乐项目,就是吓唬丘康健。
丘叔这人也是有趣,每天做的大部分工作都是跟被害者的尸体打交道,可当他看起恐怖片来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害怕,有的时候看完那些关于神鬼的惊悚片,他都会被吓得睡不着觉,不过他似乎还对这种电影有瘾,只是仲间由纪惠那一版的,他就看过不下二十遍。
一想到此,我便快步走上前,直接拉开了门,既想给他一个惊喜又想给他一个惊吓:“——哈哈!丘叔!”
正捧着操控杆的丘康健果然被吓得全身一激灵,而令我没想到的是,坐在他身旁也同样捧着操控杆、跟他一起玩着的那个女生也被吓了一激灵;但随后,被吓得浑身冷汗的那个人,变成了我,因为陪着丘康健玩游戏的那个女生,是吴小曦。
“大臭何秋岩——”见了我以后,吴小曦直接把那操控手柄随意往沙发上一甩,站都没站稳,即三步并作两步地冲我跑了过来,二话不说直接抱住了我,并且最可怕的是,她还对着我的额头吻了一下:“你都快把我想死了,你知道吗!”
说完这句话,她竟然还要对着我的嘴唇索吻,我连忙把她的肩膀按住了,尴尬地对她说道:“你就算想我也不用这么热情吧……咳咳!”
我这话音刚落,从我身后便传来夏雪平的一声无奈的叹息,吴小曦也终于在这个时候发现了夏雪平,于是她连忙松开了我,脸色煞白地对夏雪平打了一声招呼:“夏……阿姨,晚上好。”
“晚上好小字母,今天你值班呀?”
“嗯……”
夏雪平目光略带幽怨地看了看我,然后藏起心中的负面情绪,把手里的几盒卤味交给了她,“给你跟小丘带来的,辛苦了啊。”
小c低着头,偏偏先接过我手里的卤味之后,再去拿夏雪平手中的那袋子汽水和白酒,把东西都摆在丘康健靠着冷库那边的桌子上之后,整个人就像被罚站一样地看在门口默默地看着我和夏雪平,等发现我或夏雪平在看她的时候她便立刻低下头去,一声不吭。夏雪平看着小c的时候,那表情里面几乎全是可怜而没有半点怨怒,我想她对小c是心怀醋意的,但不会有厌恶;而她再转头看着我之后,那眯着眼睛微微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一只马上要吃掉小老鼠的小猫咪,仿佛在用着她的眼神对我控诉着:“瞧你这小混蛋造的孽!”
而丘康健趁着吴小曦帮夏雪平摆放饮料和吃食的时候,自己却在一旁偷偷摸摸地打完了一局游戏,随后给自己倒了一烧杯热牛奶、还加了几片焦糖杏仁泡在里面,举着杯子,像一个片场导演或是人类学家一样观察着我们三个的行为。等我们三个都不说话了,刚咽下一大口牛奶的他才对夏雪平说道:“啊呀呀,一回来还没休息,这冷血小姑凉就带着自己的小狼狗来给我送好吃的,我说雪平啊,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好过?”
“讲不讲良心?我从认识你那天开始,就对你比对谁都好啊。”夏雪平说完,还看了我一眼,绷着嘴巴笑着。
“你少来!”丘康健想了想,又转而对我问道,“秋岩你说,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准备求我?”
“还真是有事,要紧事。”我说道。
夏雪平马上白了我一眼,瞟了一下丘康健,又轻拍了一下我的手背:“你跟他怎么这么实惠?你不知道跟你丘叔说话,就得钓着点胃口的么?”
捧着牛奶烧杯的丘康健坐在一旁,看着我和夏雪平微笑不语,满脸都是羡慕和喜悦。
夏雪平的玩笑话虽然这么说,但她没过半分钟,还是把我和她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丘康健。也真是巧,今天晚上在鉴定课值班的两个,除了小c之外还有一个男生,有一定资历、为人也比较老实,桂霜晴自从得知这个鉴识官今晚值班之后,就一直可着那位师兄欺负,又是让他跑腿拿一些无关紧要的杂什,又是让他帮着进行拍照和记录,小c也向来不怵那帮安保局的碎催们找麻烦,她是在食堂吃过饭才来值班的,说是值班,但也是每隔一两分钟就往丘康健的房间里窜,因为她实在不愿看那帮特务们的脸色,可那位师兄,却到现在还没吃饭。
“现在桂霜晴和她手下的那帮人还都在么?”夏雪平对丘康健问道。
“就留下三个。”丘康健喝光了烧杯里的牛奶,在饮料口袋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了一罐气泡果奶,打开后自己美美地喝了一口,然后说道:“晚饭之后本来他们还都在的,后来桂霜晴接了个电话,好像很紧急的样子,然后带了一批人匆匆离开。”
“那就好办了!”我对夏雪平点了点头。
随即按照我和夏雪平的安排,丘康健先往鉴定课的会议室打了个电话,通知那位还没吃饭的师兄说给他买了宵夜,放下电话后,又连忙让小c出门进到会议室里,把那个师兄连同留下的那三个安保局特工一并叫到丘康健的房间里,拉着他们一起吃。
“这样能行么?”小c担心地看了看夏雪平,又回头看了看我,“他们可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就凭我三言两语就能把他们糊弄过来?”
“没事,小c,你就拣客气的说。”夏雪平走到小c面前,真诚地说道,“你放轻松点就好,我和秋岩只是找一下东西看一眼就好,又不是要把东西偷出来。
你去吧,阿姨相信你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如此温柔的夏雪平,听完她说话以后,小c的脸上竟然通红一片。她愣愣地对夏雪平点了点头,又有些不舍地看着我,之后便出了门。
在小c进入了鉴定课会议室之后,我和夏雪平也躲到了走廊尽头的卫生打扫储物室门口,屏着呼吸看着走廊里的一举一动。其实莫说小c,就连想到这个主意的我也有点担心,万一桂霜晴手底下这帮在高速公路上都敢横着走、杀人不眨眼的混不吝们不吃用糖衣炮弹调虎离山这一套,我和夏雪平又该怎么办;可正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只要是个人,就都会有弱点——“他妈的!还是在市局当警察好啊!上峰请吃宵夜,还有酒水饮料喝!你瞅瞅,跟人家一比,咱们那儿不就是炼狱么?”
“可不是?我这他妈中午晚上都没吃饱……这几天霜姐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我告诉你们啊,这错误,我也是为了不让你们俩怀疑我回去会跟大姐告密,我才跟你们俩一起下水的!你们俩也嘴巴严实点……”
“拉倒吧!谁不知道你是因为听说有白酒和甜卤蹄髈一起过来的……”
——留下的这三位,其中一个听见有酒就走不动路,但他跟夏雪平还不一样:夏雪平是心灵空虚而酗酒,这位是天生对酒精饮料就有莫大的爱好,吃个方便面都得兑上三两二锅头那种;另一个在安保局系统里是出了名的嘴巴馋,曾经为了一口汉堡包差点就搞丢了一份从首都下发到y省的重要军工资料,也因为吃出核桃酥跟以前的蛋奶黄油的配比与以前不一样,进而发现了某国间谍在f市杀了人之后设立的地下据点;剩下的那一位,是又好吃又好酒。保险起见,在进入会议室前,我俩还在丘康健的门口稍稍观察一会儿,没过两分钟,原先盛气凌人、见到警察们全都异常不屑的这三个特务,已经开始和丘康健、那位鉴识官前辈以及小c开始推杯换盏。我心说这三位能同时被我和夏雪平遇上,估计除了说老天爷真的眷顾我们俩,那也就只有我和夏雪平都身负艺术作品里主角光环这一种解释了。
于是,我和夏雪平便如此趁机潜进了鉴定课的会议室。果不其然,这帮特务着重查看的,全是夏雪平原先家里放着的箱子、盒子,还有夏雪平那部已经被烧坏的笔记本电脑里的内存——于是夏雪平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安保局的笔记本电脑前面,取消了破解程序的运行,并利用他们的电脑把那张内存卡进行了加密;我再转头一看,看着那些摆了一桌的夏雪平的内衣内裤,我都有点后悔刚刚为什么不在那几瓶白酒里下点毒药毒死这帮色胚畜生!不过我同时也看得出来,这三个特务,肯定是在——或者说,是桂霜晴交待给他们的——寻找着属于夏雪平的某样东西,甚至连那被夏雪平原先藏在床头板后面的两万块钱现金都被翻了一遍;但唯独,艾立威送给我和夏雪平的那两件毛衫,却被他们随手一丢,完全没当做一回事。
趁着夏雪平给自己内存卡上锁的工夫,我连忙捡起那两件毛衫并翻了个面。
我对于密码学的理解很浅薄,只知道“三短三长再三短”的含义是sos,于是我一边看着那两件毛衫里子上的纹路织扣,一边拿出了手机上网查找着这些点杠交织出来的含义:“两短一长……;一长一短是……n;两短一长一短……f;一短一长是a……”
“怎么样了?”在锁上了自己的电脑内存之后,夏雪平跑到了我的身边。
“查到了。”我此刻的心思,不知道为何竟会有一种沉重的感觉。
——经过不断查找和不断比对,最终,我从这红蓝两件毛衣上,果然读到了艾立威留给我和夏雪平的信息,那是两个奇怪的英文单词:nfair;skyweb。
在听我拼出了这两个单词之后,就算是平时沉稳冷静如夏雪平,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nfair”——不公平、非正义,是夏雪平最喜欢说的那句“这世界运行的规律,就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用无关正义的手段去对付无关正义的事情”中的关键短语,而换一个角度来翻译,也完全可以作为艾立威费劲心力所构建的暗网网站“桴鼓鸣”的英文名称;至于“skyweb”,这不正是周荻之前所提到过的那个“天网”么?”天网”,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事已至此,我已经觉得在这六个英文字母的背后,应该不单纯是指那个曾经全国最先进的联网调查取证大数据卫星系统了,而一定还有别的东西。
“夏雪平,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这个天网到底是个什么?告诉我可以么?”我对夏雪平问道。夏雪平闭上眼睛叹息了一声,然后转头对我说道:“走吧,咱们先回去。边走边给你讲。”接着,她给丘康健发了一条消息,告诉他一切顺利,再接着我和她便迅速地离开了市局大楼。
在回去的这段路上,夏雪平给我讲了一个十年前的故事:那是十年前的三月份,夏雪平接到了来自城西第三女子监狱的一个神秘的见面请求。要求与她见面的,是原华泷区分局经侦课的课长叫李萱,当年4岁,因为侵吞了华泷区分局所经办的一个出售假信用卡的诈骗案的一千五百多万的赃款而被老风纪处和市检察院逮捕,在十年前的时候这个李萱已经在女子监狱里服刑了将近半年的时间。然而,夏雪平之前并不认识这个叫李萱的女人,她身为重案组的刑警,也与经济案件没有直接的责任关系,所以前两次的见面请求,夏雪平并未理会;而第三次的见面请求,是这个李萱委托一个被假释的女犯人,带着用自己咬破的手指亲手写的布单去找的夏雪平。那布单上只写了一句话:“我知道是谁杀了夏涛。”
这句话真的是抓住了夏雪平的心,而且眼看对方写了血书,夏雪平觉得必然是事出危急,于是动用自己当时的最大权限把这个李萱想法子从普通牢房调到了单间,还求着当年受过外公和舅舅恩惠的那个副监狱长帮着确保了这个李萱的人身安全。可就在李萱跟自己见面后,那女人却故意拿着腔调跟夏雪平提了一堆条件:她一上来就问夏雪平能不能帮她减刑,可夏雪平就算是现在也没那么大的本事,最终答应她,只要自己抓到那个杀了外公的凶手,就一定会向法院证明李萱立功;紧接着,李萱又是要求在自己监狱睡席梦思、又是要求夏雪平按月从监狱外给她带烟带酒:香烟还得是外国原装的寿百年薄荷味,红酒只喝木桐,做不到这两点,她跟夏雪平就没得谈。夏雪平没办法,当时还是让老爸找的朋友,搞到的原装寿百年;至于红酒,木桐实在太贵,夏雪平最后只能利用那个后来想对她下药迷奸的刘公子的关系,低价买来了一箱加拿大云岭山庄的红酒,味道虽然不及木桐,但是无论从口感口味还是香气来说都属于佳品了。手机看片:于是这样,那个李萱才勉勉强强告诉了夏雪平,在f市,甚至是在全国,都藏着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大秘密:有一个叫做“天网”的组织,正以一种近乎鬼魅的方式存在着。
“那她是怎么知道有这么个组织存在的?”我对夏雪平问道。
“那个李萱,她说她自己就是天网的一员。”夏雪平说着,推开了寝室楼的门,“按照她的说法,其实那些赃款不完全是给她自己用的,而是为了那个天网组织作为资金支撑,她说在全省内像她这样利用贪污和挪用公款、赃款供养那个组织的警察,应该还有两百多个;她万万没想到会被风纪处和检察院发现,这半年里她还以为自己组织里会有人来救她出去,结果等了半年,也不见有人理会,她觉得自己被组织抛弃了,所以才找到了我。”
“她没说自己在这个组织里的上峰是谁?”
“我问了,她说她也不知道。”夏雪平无奈地看着我说道。
“怎么可能?身为一个组织的一份子……”
“因为她说,在这个组织里,所有的成员都是有级别的:最高层知道所有人的身份,第二层知道最高层和上下级的身份,相互之间也都有身份识别;第三层只知道自己的上下级,但是同级别之间并不认识;而像她这种最低的基层,只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应该去什么地方拿相关的指令:比如去某个公园的第几个长椅的底下拿到一部手机,然后按照手机里的留言行事。她连当初加入这个组织都是被胁迫的,如果她不答应,她在分局性贿赂上司和挪用公款炒期货的事情,就要被这个天网曝光。”
“真是有点诡异……”我满腹狐疑地说道。
夏雪平当初也对李萱的这套说辞将信将疑,她质问既然李萱是最低级别的“天网”成员,为什么会知道我外公的死跟“天网”有关,面对夏雪平的质疑,李萱很是不以为然,她告诉夏雪平她即使不清楚外公具体是被谁杀掉的,她也清楚一点,那就是“天网”的主要存在,就是为了杀掉那些“不听话”的警察——实际上在当初全省通报了又七个无故失踪的警员,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是被“天网”
杀掉的。外公的死、舅舅和外婆被人灭门,那么多年都没破案,李萱觉得这两件事必然与“天网”有关。
“不信的话,你就等着,3月15日这天晚上7点,水镜川菜馆巽字包房,这天应该会有八个人在那里吃饭,他们的手上,都会戴着一款欧米茄海马300m的手表——而且他们的表带的搭扣上还都镶着一块猫眼石。天网以f市为总部,而他们这些人,就是天网在f市的骨干。”
“3月15日?”
“对,公历3月15日——尤利乌斯·凯撒在这一天被杀、汉贼曹孟德在这一天殒命、沙俄皇帝尼古拉二世也在这一天逊位,而同样在这一天,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顺利返回西班牙、在西欧爆发了匈牙利革命,这一天是毁灭的一天,也是希望的一天。”
——这些就是那个李萱跟夏雪平说的最后一番话。最后一次见到李萱是在那一年的3月9日,夏雪平离开女子监狱以后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跟自己关系最好的徐远、丘康健、苏媚珍,也包括父亲,她原本计划着3月15日自己去那家“水镜川菜”一探究竟;可万万没想到,3月11日这一天,女子监狱传来消息:李萱竟在监狱食堂里被人割喉身亡。杀了李萱的那个女囚犯,是一个曾经被华泷区分局抓捕过的涉嫌运毒的女黑社会成员,在杀了李萱之后大喊了三声“大仇得报”之后,便用那把磨得极其锋锐的板材眼镜腿捅入了自己的脖子里;那女人还留下了一封遗书,说是之前自己一直憎恨华泷区分局的警察、而且从李萱入狱以来自己就与她不共戴天等诸如此类的话。监狱的狱警和狱友、李萱之前在华泷区分局的同事,也都证明李萱与那个女流氓在局里拘留时和后来进监狱后,确实有过几次不愉快,虽然看起来并不是很严重,并且,这些人都对夏雪平说过,这个李萱平时喜好夸夸其谈、为人也极其贪得无厌;尔后在3月15日那天,夏雪平也去了一次那家“水镜川菜”,但到了7点的时候她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手上戴着表链上镶着猫眼石的食客出现。于是,夏雪平一度以为,自己是被这个李萱给耍了,李萱对夏雪平说过的那些话也就暂时不了了之。
可很快,到了那一年的7月份,重案一组在y省的不同地方,前前后后共发现了7具无名尸体,经过dna比对,确定这七名死者便是之前省厅通报过的那七个失踪警员。从此,夏雪平开始相信李萱所说的话,并且当初家里还被艾立威放了一把火,夏雪平一直以为那把火也与“天网”有关,于是“天网”这么一个看不到摸不着的组织,长期成为了夏雪平心中的一道阴霾。只不过在李萱死后,夏雪平再没听别人提到过这么个组织,夏雪平曾经旁敲侧击地试探着问过徐远和沈量才两人听没听说过“天网”这个组织,但却什么都没问出来;而在任何政府执法机构的数据库里,夏雪平在自己的权限范围之内也查不到这么一个东西。日积月累的徒劳无功,让她甚至开始动摇,自己是不是在鬼打墙。
直到那天,周荻对她问了那一句话——“夏雪平警官,你听说过天网么?”
这句话,让夏雪平平静的内心再次激起了汹涌波澜。
此时此刻,我和夏雪平已经回到了我的房间里。看着那仍弹出在电脑桌面的输入对话框,我的内心竟然有些踌躇。我甚至开始在想,我把艾立威留在我夹克里子里面的这张sd卡交给夏雪平是不是个错误,我是不是应该就此催眠夏雪平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开始有一种很不好的被迫害妄想:艾立威留给我和夏雪平的这个文件夹就是个潘多拉魔盒,如果不打开,或许对于外公的被害、舅舅全家被杀,我和夏雪平会永远都不清楚这背后的真相是什么,但是我和夏雪平会就此这样偷偷摸摸但永远平静、永远甜蜜地在一起;倘若打开了这个文件夹里面的东西,那么在我和她身上恐怕注定会发生一些事情而且覆水难收……“夏雪平,这个文件别打开了”——我很想这么说;但我知道,外公、外婆、舅舅、舅妈,还有舅舅舅妈收养的那个跟我无关的小表妹,他们的离世一直是夏雪平的心结。这个心结不解不除,夏雪平就永远都不会感到真正的幸福;“那么这张储存卡里的东西,就应该是艾立威查到的关于那个什么天网组织的关键了。”实际上,我说道。而且说着,我把电脑的键盘挪向我的面前,“我来吧。”
说着,我试着分别在“口令”和“密码”里敲下了大写的“nfair”
和“skyweb”,没想到竟然输错;我又试着调换了个位置,“nfair,skyweb”,在输入之后未等我按下确定键,那个索要密码口令的对话框竟然自动关掉了,我在试着点了一下那个视频,已经可以播放,看来储存卡确实已经解锁了——而在播放器的画面上,出现了艾立威的那张欠揍的脸,镜头下他身后的背景是他自己的房间:“雪平,当然在你身边的应该还有秋岩……唉,再次向你们两个表示抱歉,想必你们俩看到我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已经是死在雪平的枪下了,而你们的关系应该比我活着的时候更亲密了吧?祝福你们——来自你们两个的共同敌人的祝福。
我也恭喜你们,成功地找到了我真正想要留给你们的东西……说起来,那两件毛衣,还是莺儿帮我织的,而她现在也为了我死在我的安排之中了……我想我是时候去见她了。雪平,你交代给我的事情,我都没有怠慢,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尽心尽力地帮你,或许……或许最初是为了自己过意不去的良心,我总觉得在我处心积虑想要暗算你的时候、去帮你做一些事情,我的良心会好受一些;然后,是因为我想找一些东西去反制苏媚珍那个女人——没错,雪平,你最好的朋友苏媚珍处长,她正是天网的成员之一;而随着我对于你让我调查的关于夏涛老局长的死的越来越接近,我发现我自己也对这个事情越来越感兴趣。呼……但是我用尽全力,好多事情我也没搞明白;现在你们能看到的这张卡上的东西,是我能翻找到的所有关于这个叫天网的组织的内容——在这个城市的另一面,确实有那么一群人在以一种邪恶的方式支配着一切事情的运转;我所得意的、自认为苦心经营的桴鼓鸣网站,在他们的面前,根本就是一只蝼蚁罢了。而且我还要再说一声,雪平,实在抱歉,在我盗取这些内容的时候,有很多东西或许是因为我的技术不好、或许是在我盗取的时候被发现,里面有很多东西我都打不开,而另外还有一部分东西,在我下载之前被人刻意损毁,请恕我无能为力。不过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冷血孤狼夏雪平办不成的,对吧?
何况现在在你的身边,还有一个为了你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的何秋岩陪伴你、帮助你。嗯……就说这么多吧,我是时候想这个世界告别了——夏雪平、何求岩,万事小心!祝你们永远幸福!”
艾立威说完,视频便结束了。
“谢谢你,艾师兄。”回想着刚刚艾立威的那些确实是我从他嘴里听到的最真诚的话语,看着已经灭掉的视频画面,我情难自已地对着电脑屏幕说了一句。
夏雪平却没有说一个字,她坐在我的身边,眉头紧锁,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前倾,然后她用手轻轻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接着猛地睁开眼睛,迫不及待地点开了那sd储存卡里第一行左起第一个的图片文件。于是一张照片窗口弹出,在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之后,原本看完艾立威遗言式的视频之后,心情都有些沉重的我和夏雪平,不约而同地惊叹了一声:“我的天啊……”
“这是……这是什么?”
——那是一张大合照的扫描,从照片上那些人的着装风格看起来,距离现在至少得有差不多将近三十年。可最吸引我和夏雪平眼球的,却是那照片上端坐在前方第一排正中央的那个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深蓝色衬衫打底、系着浅蓝色领带、留着侧分头刘海的男人,他魁梧英俊、目光如炬,整个人都透着英武高贵的气质;对我和夏雪平来说,他又十分地和蔼、亲切,我都能感觉得到,在望着这张照片的时候,夏雪平甚至有些想要掉眼泪。
他不是别人,正是年轻时候的我的外公夏涛。
但很快,我在外公的右手边第二个位置上,看到了一个留着披肩发、穿着深灰色立领风衣、容貌俊俏清秀、气身姿挺拔身材苗条、目光锐利傲然、气质冷艳又不乏妖冶的女人——我仔细端详了这个女人半天,竟然发现,她居然是那个刁钻刻薄异常的仲秋娅老太太!我仔细再观察片刻,又发现原来在外公的正后方左手边,那个宽脸盘眯缝眼、冲着镜头微笑得十分灿烂的不到三十岁男人,正是前不久刚被杀的、让我品尝了我人生中第一支香烟的佟德达!
——这张合照是什么意思?这难道会是“天网”组织的成员合影么?难道说仲秋娅老太太和佟大爷也都是“天网”的成员?那么外公呢?外公也是“天网”
的人么?夏雪平讲述的故事里,李萱告诉夏雪平外公是被“天网”的人暗算而死的,那么在这张照片里,外公怎么会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正位上?
而在佟德达的身边,包括与外公坐在同一排左手边的那个人,还有照片上其他将近九十多个人的人脸,全部被人抹除了,也不知道是原本的照片底片或者初始洗印的照片就是这样,还是在艾立威盗取的时候被人刻意用修图软件抹除的。
我转过头刚想对夏雪平把自己的心中疑惑提问出来,却发现此刻的夏雪平已经进入了一种入定的发痴状态:手足无措、双目睁大,眼瞳湿润,嘴角还稍稍有些抽搐着。当照片被点开之后,夏雪平除了看过了外公的面孔之外,她的双眼便一直盯着那最后一排。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在最后一排右起第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当时似乎还未到二十岁,他的个子在照照片的人里面显得极高,因此他的存在也十分地突兀;我仔细瞧了瞧,总觉得这个男人的哪里跟我有些想象,当然也可能是我的幻觉,而再仔细一会想,我才发现,这个男人,不正是那天我在g市那家情趣用品店里遇到的那个男人吗?——安保局门口的跟踪、成人用品店里的遭遇、av货架前的矢口否认,再加上在这张合照上的出现,在我心里,我已经把这个男人的身份,确定为夏雪平的曾经的恋人、那个刺杀了执政党领导人的叛国特工于锋了。
只是在这一刻,我并没有勇气向夏雪平询问一句,他究竟是谁,我也没有勇气告诉夏雪平,我已经见过他了,还是两次。
“那个……咳咳,要不,再翻翻别的东西?”我对夏雪平问道,此时我的手很想拍拍她的肩膀,可一时间这只手落也不是、收回去也不是,却不知为何我的行为竟有些鬼祟。
“……你外公怎么会在这张照片上?”夏雪平的脸色渐暗,说起话时的声音都在颤抖。
“啊?”
“你外公怎么会在这张照片上?”夏雪平陷入了短暂的回忆之中,又转头对我说道,“他的这件衣服我是记得的,那是你舅舅在你外公生日的时候跟你外婆一起去挑的;但我完全不记得家里有过这张照片——只是你外公从来都是把自己跟别人的合照在家里留一张的……”接着,她又似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这难道不应该是属于天网的照片么?只是爸爸他为什么会在这上面……”
“这也不见得就是天网的照片吧?”我仔细想了想说道,“或许就是外公年轻时候的一张照片而已——很可能只是一张警务系统开了个什么会议之后的合影。”接着我把仲秋娅老太太和佟德达所在的位置只给夏雪平看,夏雪平小时候是见过仲秋娅的,她知道那老太太年轻时候的样子,而佟德达就更不用说了,继而,夏雪平的心绪才稍稍平复了下来。只不过在这个时候,我却发现照片上并没有聂仕明和胡敬鲂,外公年轻的时候,这两位就已经在省厅工作了,一个是办公室助理,一个是档案资料室文员,若是照片上没有这两位,硬要说这张照片是省厅警务系统的会后合照,也确实稍稍有点生硬——并且那个疑似于锋的男人也在,他当初可是安保局的特务。当然假使说,那些脸被人抠掉的位置上本来是有胡敬鲂和聂仕明的,那么这张照片背后的故事可就更复杂了。
夏雪平缓缓眨了眨眼,然后关掉了那张照片,点开了随后的那一堆pdf文。
这些pdf文件倒都是保存完好的,只不过我跟夏雪平都看不懂:因为它们好死不死,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数字,不同于之前我跟夏雪平在刘虹莺用过的那个宾馆电脑上留下的sql中的那些传呼数字代码,也不同于简单的莫斯码——我跟夏雪平对于密码破译方面的了解,也就仅限于此了。这么多的文件,里面全都是这样的数字,这看起来并不像某些人的恶趣味或者艾立威临死前故意耍我和夏雪平的整蛊,这说明这些数字肯定很重要;在每两个数字中间,都有差不多一个字符的间距,但是每一行数字的个数还大不相同,我俩面面相觑,在研究了一阵之后,就只得出来一个这些数字肯定是进行过某些数学运算之后的结果,然而,数学这种东西对我俩而言,都是梦魇般的存在——我就不用说了,中考时候满分是一百五十分的数学试卷,我最后勉强拿了90分,上了警专之后我就没系统地上过与数学相关的科目;而夏雪平今天才微红着脸告诉我,她高一下学期那年的期末考试,其他科目的分数在全年级都名列前茅,唯独数学,居然考了一个不及格。
“啧……你这小脑瓜,都是被我给带的……”夏雪平摸了摸我的头发,疲惫地抻了个懒腰,算是歇一歇脑子。
而我也不知是为什么,一时脑抽,竟然对夏雪平开了一个十分不妥帖的玩笑:“哈哈,当初你还因为我不好好学习扇我巴掌;现在看啊,就是遗传!……不过那你说,将来假如咱们俩要是有孩子,数学水平那不是得更差?”
夏雪平一听,顿时睁大了眼睛:“你个小混蛋!瞎说什么呢?”
我也连忙意识到了自己说走了嘴,悻悻地抿了抿嘴转过头去。夏雪平坐在我身旁半天不说话,我再一转过头,但见她的脸瞬间像一颗红透的蜜枣,而她低着头嘟着嘴双臂夹着胸部的样子,倒仿佛是她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然后受到了委屈。
我见此状,连忙搂住夏雪平的身体,轻抚着她的肩膀对她赔礼道:“哎呀……我就是说秃噜了嘴,我没……我在心里没欺负、轻贱你的呀!我道歉!我错了哦,夏雪平大人!我的小平平!——你要是还生气,要不然你再扇我几巴掌?”
“哼,你个小混蛋,找打有瘾呐?”夏雪平依旧羞红了脸颊对我说道,“告诉你,我……我对你现在这样,已经是很出格的了;再得寸进尺的事情,你不许瞎想!”
“是是是!我没瞎想!”我搂着她说道。
夏雪平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把自己的头贴到了我的胸口,整个人都偎在我的怀里闭着眼睛默不作声。
我抚摸着她顺滑的长发,见她不再因为我那个很敏感的破玩笑闹情绪,我的思绪又回到了眼前这一大堆数字当中去。我心想,就算是我俩又锲而不舍、铁杵磨成针的信念,花一晚上或者几晚上不眠不休把这些数字的加密规律掌握、计算公式推演出来,或许在得到了密码原文之后,还得需要找出原版的密码本,否则我和夏雪平还是什么都看不懂——现在的我和夏雪平,都像是两个看不见东西的人,放大镜、近视镜都摆在我俩面前,但是我俩的眼睑却是被人贴了胶布的。于是,我俩都同意还是暂时先不要去管sd卡里存着的这些东西。
“夏雪平。”我叫了一声她一声。
“嗯?”
“你现在,”我心里有些不大舒服地咽了口唾沫,“是不是有点想答应周荻的工作邀请了?”
我能感觉到在我胸口的夏雪平深吸了一口气,吧嗒了一下嘴唇,又把持不住地叹了口气。
我在内心当中做着斗争,但是嘴上却苦笑了出来,然后对她问道:“嘿嘿,舍不得我是吧?”
“瞧把你美得!谁舍不得你这个没大没小、还满嘴跑火车的小混蛋了?”夏雪平的声音充满了讽刺意味,但是她的双手却忍不住搂到了我的腰际,吸了吸我身上的汗味,然后才说道:“你这小混蛋,刚来市局才多长时间,就跟我处处闹别扭、瞎折腾,现在总算是回到我的办公室了……从你刚来重案一组的第一天起、你就坐在我抬头就能看到的位置上,其实你都不知道,在妈妈心里有多踏实——我都快十年都没这么觉得踏实过了。”
这一番话,把我心里说得暖暖的,而这种暖意,让我情不自禁地想为夏雪平这个之前我看起来都觉得冰冷无比的女人流泪。也是这种暖意,让我忍不住想要去成全她,成全她目前人生当中那最大愿望。
我亲吻了一下夏雪平的后颅,嗅着她那带着栀子花味道的发香:“没关系的,夏雪平,你去情报局上班吧。”
夏雪平立刻从我怀里离开,睁大了眼睛,有些不解又惊讶地注视着我。
“你……这是什么眼神?”
夏雪平眨了眨眼,眼神中透露着浓浓的欣慰:“我还以为,你会摁着我不让我去。”
——看来她是真的动心了。换做我也一样,毕竟在周荻那里有她最需要的东西,而我和她也不可能抱着艾立威留下来的这张储存卡,两眼一摸黑地闭门造车。
“我是那样人吗?”我故意对夏雪平笑着问道,因为按照之前的我的脾气,我就算是再理解夏雪平对于外公和舅舅被害真相的渴望,我还是会选择把她攥在手里不放,尽管明明在我和夏雪平两人当中,弱势的那一方是我,爱耍浑的那一个也是我。
“那我明天就得去,这种事情耽误不得。”
“没事,你去吧。”
夏雪平对我莞尔一笑,摸着我的脸颊,眨了下眼睛,宠溺又认可地说道:“我的小混蛋,好像终于长大了。”
这句话,竟说得我有些害羞。
我看着夏雪平如此美好的笑容,便立刻抱住了她亲吻了她片刻,接着对她说道:“我会让胡师姐、白师兄他们把你的办公桌留出来;等我明天上班之后,我还会坐在我原来的位置。等你忙完了国情部现在正在办理的那个案子,你回来之后,你一抬头还会看到我的;哈哈,而且你白天是见不到我,但是晚上还可以呀!
而且,嘻嘻,还是躺在被窝里的呢!”
“哼!”夏雪平听了,马上用弯起的食指敲了一下我的脑门,对我斥道:“你呀,一天天尽想着被窝里的那点事!刚夸你一句,你就露出来尾巴了!”
“嘿嘿嘿!”我对她笑着,又紧紧地搂住了她,把舌头探进了她那湿润甘甜的香口之中。
“好啦……”夏雪平想了想,突然又红着脸对我有些害羞得难以启齿,“那个,小混蛋,妈妈其实今天有些累了……但是你要是想做的话……”
“没关系的。”我摸着她的头发,对她微笑着说道。
她并不是搪塞我,因为在刚才我俩去了丘康健房间的时候,夏雪平就已然瞌睡连天的,然后今天我俩又舟车劳顿刚从外地返回f市,又遭遇了一次陌生人袭击、她住了将近十年的住处还被一把火烧掉,然后又看到了自己父亲过去的照片,而在以为自己差点就得到外公被害的真相却发现最后是竹篮打水、虽然捞到了几许水滴但仍是一场空——在一天之内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但凡是个人都会觉得精疲力竭,提不起任何欲望也是正常;而在这个时候,我若是还想强行跟她性交,那我就真有点不是人了。
我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我也困了呀!而且,能每天跟我最可爱、最漂亮的夏雪平大人睡在一张床上,单单只是搂着,我都觉得很幸福喽!”
“这嘴巴真甜!跟你在一起啊,时间长了之后,我还真担心我到底是会发胖,还是会得糖尿病?”
“胖倒不大可能……”我说着,故意瞧着夏雪平的双腿之间,又伸舌头舔了几下自己的上嘴唇,接着说道,“不过你这个糖尿病……嘿嘿!”
话音刚落,夏雪平的拳头便向雨点一般往我的胸膛砸来:“臭小子!一天天就知道拿我开涮!……哼,快去洗澡!”
听了她的命令,我便去洗了澡,但在进洗手间之前那一刹那,我又瞥到了夏雪平又搬过了我的电脑,在鼠标触板轻轻敲点了几下,目光也开始发滞。我不清楚她究竟是为了看照片上的外公,还是那个男人。洗完了澡,换上了宽松的短袖短裤,我便先躺到了床上,拿了手机翻了一遍自己的所有sns账号。轻轻往下拉了刷新功能,只见小c刚刚发布的,显然又是仅对我可见的朋友圈状态头一个抢占了我的眼帘:“abde我叫小c:“快哭了”“敲打”他回来了,他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匆匆地来、匆匆离开,都不是为了我;他的她很漂亮,他的心里现在只有她……“凋谢”“凋谢”“凋谢””
这一条状态,弄得我心情十分地沉重,我知道她看到我和夏雪平现在的关系进展,在她心里肯定会觉得失落;但我又能如何呢?再像以前那样以她的“二老公”的身份相处么?这样便会伤害夏雪平。
——而在这一刻我突然领悟到了一件事:以前上学的时候,看着那些“杰克苏”加“种马”风格的,我也梦想过有一天我可以过上开后宫的生活,哪怕是像过去旧时代或者古代那些地主财主们,养一妻几妾也很好;但是我现在总算体会到,身体或许会心猿意马,但是情感这东西,在一个人真的遇到自己最中意的对象的时候,是不可以被平均分担的。手机看片:放下手机没过一会儿,我的眼皮便逐渐发沉,后来待我听到夏雪平从卫生间里走出,那湿答答的头发散落在我脸上,而那带着沐浴液芬芳的胸谷靠近我的面前、那温热的左手在我的小腹上爱抚的时候,我都无力回应她的热吻,但却把自己的鼾声听得清晰。
“坏孩子,还真睡着了!……每晚都急呼呼地缠着我,结果今天他睡得倒是比我早!”夏雪平埋怨了一句,然后似乎也去换上了短袖衣裤,把手枪和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才掀开被子上了床,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又轻轻抓住了我的右手,接着关了床头灯。
我和夏雪平就这样手拉着手睡着,睡梦中,我和夏雪平来到了一片静谧的树林,鸟语花香,山谷中有着清澈的泉水,还有一栋造型可爱的小木屋,泉水泠泠作响,鸟儿在枝头高唱……“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来呀——造作呀——反正有——大把欲望——哈——痒——”
——这歌声不是我梦里的鸟儿唱的,而是从我的房间门口传来的。因为突然被吵醒,我的记忆和理智还都有点混沌,我一度以为我的手机在我睡前一直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而忘了就被我放在枕头旁边,于是我也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我轻轻地翻过身,看了一眼窗户那里,只见天地间仍然昏暗一片,估计此刻还应该是夜里。
“哈哈哈哈哈!你说你一个大男生比我还骚!就你这样的,还想在床上收拾我?你收拾谁啊?哈哈哈……”
“是啊!妈蛋!唱得老子都硬了!”
“嘿嘿,那等下让他肏你呗?”听起来,门外居然还有不指一个女生。
“滚你妈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外面还这么喧闹,我躺在床上等了一会儿,寻思着这几个不知昼夜的淫男浪女只是从我房间旁边的楼梯间门路过而已,便没去理会;而这个时候,夏雪平翻过身朝向我这一边,只见她虽然闭着眼睛但却皱着眉头,想必外面那些喧哗声也必然吵到了她,我顿时压不住心头的怒火,立刻起身穿上了拖鞋。
一打开门,外面那三女四男也都瞬间被吓到了,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我的妈呀!回来了啊……”
“我擦……我都不知道这屋还有人住!”
我看了一下走廊里的电子表,此时此刻已经是半夜2:43,我便没好气地对这他们说道:“干什么呢一个个的?这都二半夜了,不去睡觉,在我的房门口作什么妖?”
这几个年轻人,看起来比美茵也就大了一两岁,也就是许彤晨庄宁邢小佳那样的年纪,一见我的说话语气异常的冲怒,也全都似被镇住了一般。
但在我面前有一个剃了个寸头、也是个大高个而且肌肉十分发达、脸型还有点圆的男生,眼睛一棱,随即脸上又挂上了轻浮的笑:“呀,兄弟,没见过你啊!
你也是新调来的吧?”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嘴上这样问道,然后愤怒又警惕地盯着他。
“嘿嘿,那跟咱一起来玩吧!大锅饭来不来?”那男生冲我淫笑着说道。
“哎呦我去!”在他身后的三个女生瞬间脸上通红,异口同声地说道,但是那一个个的嘴上也似乎都没什么把门的——“你啥意思啊?随便找根鸡巴就想肏老娘啊?”
“擦……你还没明白么小漓?本来咱们仨今晚谁都不想让他碰,结果他就又找了一个打掩护的,想趁着咱们伺候这不认识的兄弟的时候从咱仨身上揩油呢!”
“嘁嘁嘁!谁愿意揩你们仨的油啊?腚沟底下一股骚味!”那男生竟然没所谓地跟这三个女生聊了起来。
“呵呵,骚也不跟你面前骚!……不过这大兄弟看着倒是个子挺大的——而且他那小兄弟也挺大的……嘻嘻!”
“哈哈哈……”面前这帮人同时笑了起来。
我低头一看,自己穿着的棉质短裤确实很显我的阴茎的形状。但惊扰到了我和夏雪平睡觉,外加这样口无遮拦的取笑般地调情,无异于在我心头的怒火上浇了一层油。
“行了行了!”我立刻对他们几个喝道,“嘴上过完瘾了吧?赶紧起开吧——就算是不睡觉也别在我房间门口待着了!赶紧滚蛋!”
“你让谁滚蛋呢!妈了个逼的……这是谁啊说话这么牛逼?老娘再进回校里都是横着走的……”没想到坐在中间的那个染着黄头发、嘴里叼着根棒棒糖的女生竟然对我反骂了一句。
“这里不是警校!我就让你滚!”我还了一句嘴。
这个时候夏雪平也起了床,从我身后拉了拉我的袖子,对我说道:“别理他们了,睡觉吧。”
我还没来得及跟夏雪平说什么,但听见门口那个圆脸男生欢呼道:“哎哟我去!这女的不错啊!大兄弟行啊!刚刚一帮人在一起热闹都没见过你们俩,你说你们也不好好跟咱认识认识?要不一起来场大锅饭吧!嘿嘿,我跟你们俩添一根筷子咋样啊?”
那男生一边色眯眯地看着夏雪平胸前的隆起一边说道,好在夏雪平穿的是我那件黑色的短袖衫,否则真不知道会被这小崽子占多大便宜。所以,在我回过身看着他的时候,我早已捏紧的拳头就已经揍到他的脸上。
“哎?你他妈打人你……”
“我操!兄弟,用拳头说话是吧?行啊……”那个圆寸头揉揉脸颊,活动了一下牙齿,也捏紧了拳头。
正在好久没打一场群架的我,以为又到了应该用拳脚教训教训别人的时候,廖韬的房门突然打开了,披着一件睡袍的廖韬往走廊尽头这边瞧了瞧,立刻匆匆走到我的身边:“这怎么回事啊?”
“韬哥!这谁啊,这么牛逼?我们不就在他门口待了一会儿还开了几句玩笑吗,他居然打我们!”那个黄毛丫头仍然不依不饶地说道,尤其是看到廖韬来了之后,更觉得自己有了靠山,于是看我的眼神便更加嚣张。
我看了看老廖韬,也打了招呼并说道:“来啦老廖?正好,这几个杂碎是他妈的哪个部门招来的?明天早上我去找他们的负责人——大半夜的在我门口喧哗,吵的我和夏雪平都睡不好,还他妈的出言不逊!我非让他们部门领导和沈副局长把他们都给开了!”
“……他刚才说里面那个女的是谁?”那个黄毛丫头瞬间慌了神,跟身边的一个男生问道。
廖韬叹了口气,哭笑不得地说道:“他们几个,是沈量才副局长挑选来的,现在在你们重案一组做实习学警。”
“呵呵……”在我身后的夏雪平冷笑了一声,却并没对这几个人发表任何评价。
“重案一组的?那今天傍晚时候,我怎么没见过这几个?”我疑惑地说道。
“可能是一组的胡佳期姐姐实在放心不下这几个呗。”廖韬看了夏雪平一眼,又看着我说道:“知道你要回重案一组了,他们几个的去留是你们一组自家的事情,我一个经侦处当差的,可不好说话。”
接着,廖韬又对着那几个小年轻说道:“真是胆子大啊你们!谁都敢骂是吧?
你们不是想知道这是谁说话能这么牛逼么?——他就是你们心心念念想要认识的,在你们警专和警院学习成绩又好、打架下手又狠的明星学长何秋岩;而在他身后这个madam,是你们的重案一组的正牌女长官,著名的冷血孤狼夏雪平。”
“呀!我的妈呀!我才看出来!真是何秋岩学长啊!”之前一直盯着我裤裆的那个看起来还算清纯的小女生,终于把眼睛挪到了我的上半身。于是原本蹲坐在地上那几个全都站了起身,毕恭毕敬地看着我和夏雪平。
“啊?我……”那个黄毛小丫头听了我和夏雪平的名字,一张嘴,口中一直含着的那根棒棒糖立刻沾着一缕唾液掉了出来砸在了地上,嘴里还一个劲地嘟囔着说道:“我擦……我把何秋岩给骂了?……以后我还咋混啊?咱们警专帮那帮人要是知道,那还不都得骂死我?我完了……”然后连忙对我低头道歉,“对不起啊,秋岩学长,刚才没认出你来!我……我这……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我白了一眼那丫头,本来我一肚子火,但我实在不愿意跟一个比我小几岁的女生一般见识,所以我只是说道:“把从你嘴里漏出来的那玩意捡起来,扔在垃圾桶里!掉在地上勤等着招蚂蚁啊?”
“是是是!”于是那姑娘屁颠屁颠地捡起那支棒棒糖,跑到了垃圾桶旁边。
“这……你是秋岩哥?”刚刚被我揍了一拳的这小子瞬间慌了,“我……刚才我说错话了!对不起、对不起!秋岩哥对不起!夏组长对不起!请你们原谅我们!”
夏雪平看着眼前这些孩子们,有些无奈又冷峻地说道:“来了重案一组,我想你们应该都有一定的过人之处,要不然沈量才也不会选中你们,我想他肯定不会拿选人调任的事情开玩笑。市警察局从来不养游手好闲之人,你们在重案一组干活,可以不按常理,但是起码的警队规章和纪律——尊重同僚、按时休息、不影响他人,这点事情,你们也应该得懂吧?要是不懂的话,从哪来回哪去吧,我重案一组不收!”
夏雪平的说话声调不高、措辞也不算狠辣,但是她的语气听起来却比我更加威严,也让我面前这几个小屁孩们更加心惊胆战:“懂的、懂的!我们不会再这样了!”
“冲撞了秋岩学长和组长,实在是抱歉!组长、秋岩学长,原谅我们吧!”
正在别人冲着我和夏雪平一通求饶的时候,那个身材高大的肌肉男竟然跟我套起了近乎来:“秋岩哥,你还记得我不?我是秦耀啊!你专三的时候我刚上专一!我还带人一起帮你撑过场子、跟你一起揍过陈澍旻那帮人!”
实际上对于这个人,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不过我心中仍是有气,于是我对秦耀说道:“哦,是你啊!呵呵,来啊进来吧——你不是想添筷子么?来啊!”
秦耀立刻站直成了标准站姿,然后紧张地对我摇了摇头,甚至不敢再看我和夏雪平一眼。
“来吧,没事,进来吧?大家不都是警专帮的么,你们都进来吧!这个点儿了,进来叙叙旧!”我又故意说道。
“不了,秋岩哥!不敢了!”
“秋岩学长我们错了!真错了!真的不敢了……”
“哼,现在知道不敢了哈?”接着我指着秦耀的鼻子和他们所有人说道,“告诉你们几个:从今以后,没有我的同意,我这间房间周围五米范围之内的地方,你们有一个算一个,不许踏进来一步,知道了吗?明天早上八点钟,在重案一组办公室里,我要见到你们几个按时到岗。从现在起,都给我闭嘴,然后都滚回去睡觉!滚!”
这回他们这七个算是彻底没人敢回话了,全都眼巴巴地看了我和廖韬一眼,然后灰头土脸地推开楼梯间的门,悄咪咪地下了楼。
“妈的,不像话!我在警专的时候,每天晚上都没这么闹腾过!”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我还是忍不住追着骂了一句。因为确实,我这一届的警专生虽然一个个的也都顽皮,且当初也视警纪校规为无物,但是到了晚上回到寝室之后,无一例外,全都该休息的休息,不睡觉的悄无声息地看看手机打字聊天、听听歌、看看电影或者看看,无一例外,几乎没人会去影响他人。哪怕是出了校园找酒店宾馆开房玩群交,在后半夜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交合时候发出难以自持的淫叫浪吟,也会注意说话的分贝,一方面是怕被别人投诉从而被学校发现,另一方面与都是觉得吵到别人比较不好、不讲公德——虽然我们都是成绩不好的警专生,但是我们还都讲公德心。
“你也别太大动肝火了,秋岩,年轻人精力旺盛么……”廖韬对我劝说道。
“屁话!我他妈也是年轻人啊,我怎么不这样呢?这帮孩子一个个的,都快半夜三点还打了鸡血一般,把自己当成竹林七贤啦?”我对他们真是既愤怒又迷惑。
“是有点不守规矩了。这帮孩子,估计警校的课还没上完呢,就被调到重案一组来,这沈量才简直是胡来!”夏雪平说道,然后又对廖韬问了一句:“他们这些人,狂欢了几宿了?”
“这都快一周了,我也没想到他们这么能玩。”廖韬笑了笑说道。
“然后你就带着他们玩呗,廖小宝先生?”我对廖韬质问道。
“啥?我没有啊,我没带着他们玩……”
“呵呵,那你也没闲着吧?就您现在这穿着,不就很说明问题了么?陈玮琪和独孤善华今天都不在吧?”夏雪平双手抱胸,冷酷地审视着廖韬。
“哎呦喂!二位!您母子俩看破不说破成吗?——千万别告诉我家那俩主子去!”
“呵呵,说不说那是我俩的自由啊。”我突然有心调侃起廖韬来,然后我转头对夏雪平抬了抬眉毛,夏雪平也斜眼冲我笑了笑。
“欸……我错了,我这也回去睡觉成么?”廖韬举双手投降说道,“而且夏警官,你变了!你变得跟你们家这何秋岩一样,愿意用玩笑话戳人脊梁骨了!你们这一对儿我可惹不起!我回去了!”说完,廖韬一溜烟直接跑回自己房间里去关上了门。
回到了床上,盖上被子的我和夏雪平一起长吁了一口气。
“小混蛋。”
“嗯?”
“什么叫大锅饭和添筷子啊?”夏雪平突然对我问到。
躺在床上的我看了夏雪平一眼,然后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夏雪平在警校上学的时候本来是就算做“考学帮”的前辈,又是名誉校长夏涛家的大小姐,必然是往来无白丁,“警专帮”的这点龌龊事情她没听过也正常;况且,这些个床笫方面的唇典,也不知道夏雪平当初上学的时候有没有被发明出来。
“你笑什么啊?”
我清咳了两声,对她说道:“你把手给我。”
夏雪平便将自己的左手交到了我手里。于是我便抓着她的手,放在了我还未抬头的小肉虫子上:“这就是筷子。”
“啊……”夏雪平立刻嫌弃地把手抽了回去,想了想对我说道,“这太恶心了!我的天啊……”
“呵呵,那你就应该明白大锅饭的意思了吧?”
“沈量才招上来的这都是什么人?真肮脏!”夏雪平的呼吸中都带着些许的愤怒。
我吞咽了一口气,对夏雪平说道:“你放心,夏雪平。打死我,我都不会允许还有想要搁我这再添一筷子的。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像那个刘公子和原溯那次那样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了,我不会允许的。”
“你别提了!那次更恶心!还好最后来的是你……欸?我说小混蛋,这点事你这么清楚,你上学的时候,估计没少大锅饭吧?”夏雪平气鼓鼓又好奇地问道。
“咳咳……没有!”
“真没有?”
“那什么……睡觉吧!天都快亮了!”
“真是太吵了……”过了一会,夏雪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说着。
“你睡了多久?”我对夏雪平问道。
“刚睡着没多久。想着艾立威留下的那个东西,再想想明天早上还要去跟徐远打声招呼、然后又要去情报局,对付国情部那帮探员们,我就有点失眠。”夏雪平说道。
“再睡一会儿吧。现在快3:20了,还能再睡差不多三四个小时。”我对夏雪平说道。
“嗯。”
“夏雪平。”
“嗯?”
“咱们俩还是尽快再找一个房子租下来,一起住吧。”
夏雪平转过了身,沉默了片刻,然后又牵住了我的右手,对我轻轻地说了一声“嗯!”
又睡了差不多三个小时,我和夏雪平都起了床,洗漱后穿好了衣服去食堂吃了早餐。十二月初的白昼,也跟每天早晨需要起床上班上学的人一样,有些懒惰得喜欢窝在那棉被般的云层后面不愿意露头。披着银蓝进入食堂的我和夏雪平,一人一碗热乎乎的牛肉越南粉下了肚,清晨太阳上山之前的寒凉也一扫而光。
“你瞧瞧,这夏警官和小何警官身上的这件羽绒服,真好看哈!”
“人家母子俩底板都好,要是咱们这样的穿身上,再好看的衣服也都白瞎了。”
“你不觉得这夏雪平,休息一个月之后回来了,整个人都精神多了么?”
“这女人啊,还是活得自由一点好啊……之前人家离婚了,自己想干嘛干嘛,就对自己好就行了!现在人家的大儿子跟她关系也不错啊!你想我,年轻时候也是咱们厂里一枝花,就为了我家那傻老爷们儿还有那个不省心的小兔崽子……白天我得在咱们食堂忙活饭菜,晚上回家还得伺候他们爷俩去,一个个的还都不给我好脸!我现在剩啥了我啊……”
听着那些食堂老大妈们的七嘴八舌,我和夏雪平都忍不住在桌子下面伸出手,拉住了对方之后与彼此十指紧扣,然后看着对方欣慰地笑了笑。
早餐吃过了,我和夏雪平便并肩走向市局大楼,我几次都想趁人不注意牵一牵夏雪平的手,但是每一次夏雪平都及时躲开,然后侧过头斜眼瞪着我;最后终于在走到二三楼之间的缓步台处,夏雪平才主动走到我的身侧,自己的小拇指勾了勾我的手心,嘴角勾勒出一反常态的调皮。徐远和沈量才这两个对时间要求都很苛刻的人,今天倒是来得都很不准点,不过他们来得越晚,我就越有机会跟夏雪平缠绵在一起。因此我忍不住将手穿过了羽绒服毛毡里子搂着夏雪平的腰间,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舌头入侵到她的双唇之间。她简单地在我的胸口推了一把,紧接着却又同样把自己的胳膊搂上我的后背。双舌缠动,连舌下的末梢神经都开始活分起来,我分明感觉到自己的阴茎和肉囊里面在走血泌液,夏雪平呼吸的节奏和她脸上温度的上升,也在告诉我她的双腿间一定已经开始湿润。
“……我还是劝你谨慎点!”徐远的声音冷不丁从漏下传来,我和夏雪平都连忙松开对方,又不舍地看着彼此的眼睛。只听徐远正严肃地说道:“不是聂厅长不给你增加建制,但是警备资源就这么多,他是有限的!市局总部的警力是比较单薄,但不是你这么搞的,量才!”
“那还怎么搞?像你的计划,细水长流?快三四年了,咱们总共才从警院招上来几个人?不算风纪处那些个雏儿,也就一个何秋岩、一个白铁心和那一个吴小曦!然后现在搞得就何秋岩一个人得到提拔和重用了,是,鉴定课那边有老丘在,无所谓了,网监处这边呢?我觉得白铁心也应该得到破格录用!——他那个什么大千之眼的软件不是挺好的么?”
“你可算了吧!自从两党和解以后,天网工程项目都被搁置了,大千之眼这么个绝对侵犯他人隐私权的东西,你敢公开拿出来么?”徐远边上楼边说道,“况且我发现你最近跟我,经常是我跟你说过城门楼子,你跟我谈胯骨轴子,你总是回避关键问题!我说的可不只是白铁心的事情——再说了,白铁心那孩子,已经入职三个月了,在新人里面算是有点资格的,你要是看他有能力,想提拔他当然没问题我不反对;关键是新入职的这帮愣头青们,还没得到磨练呢,你就又准备继续招新人来?量才,我知道你心气儿高,你一直想搞出来点动静,你的目标一直是咱们的老局长;可警员人事这件事,不是政治权术,也不是人海战术!你这么弄,早晚要出大问题的!”
“呵呵,你也不用教训我,哥哥,咱俩理念从来就不一样——我知道你有你的政治诉求和事业理想,我也有我的;至于我要做什么,我的最终目的,你慢慢看就好了,反正我不认为我的这些对咱们市局的战略管理规划,会有什么问题。
有些事情不做,你怎么能知道它是毒药还是猛药?”沈量才信誓旦旦地说道。
“不是……你想干嘛?量才,我发现你越来越不听劝了!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你可悠着点!”
“呵呵,我说远哥,我知道你好心,但你还是等你和苏媚珍的问题,在司法调查局那边解决了以后,再跟我聊别的吧!”
“咳咳。”我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这二位你一言我一语地辩论得热烈,几乎连已经走到了我和夏雪平面前,都没腾出功夫看我俩一眼。
然后按照夏雪平的计划,她便自己跟着徐远进了沈量才的办公室,我则去风纪处把我自己的那些动心收纳进一只纸盒里,然后等着夏雪平一起下了楼。然后,她接着走向一楼,而我则必须转弯。好在沈量才今天大发慈悲,专门派了一个警察大队的女制服警开车送夏雪平去了情报局,因此我便没什么可担心的。或许生活本来如此,我时常畅想着搂着夏雪平在床上如胶似漆一整年时间,但那只是一种甜蜜的淫梦,人们必须得从床上起来,一来需要吃喝拉撒,二来躺久了会长褥疮;正如我和夏雪平也不可能24小时都在一起、点到点之间距离不能超过五百米。这就是恋爱时的另一种必修课、所谓“想念”么?想念一个人,的确很浪漫,但也真是折煞人心。
我搬了东西回到了重案一组,坐在夏雪平对桌的胡佳期一看进到办公室的只有我一个而不见夏雪平,立刻跑来向我询问情况。在我向她说明之后,她连连叫苦,想了想又把白浩远以及我久违的王楚慧王大姐一齐叫到了走廊里。也不知道他们在外面商量了什么事情,没过多久,胡师姐又把我叫出了办公室。
“不是,秋岩,我再问一句:雪平就这么去国情部,咱们市局这边她就不管了?”胡佳期皱着眉头,慌张地对我问道。
“也不是不回来了,她是被f市情报局临时征召,去调查一个机密案件。她的工作关系和警衔还都保留呢。”我对胡佳期说道。
“哦,是这样啊……那就好。”胡佳期松了一口气,但我看得出她的眼睛正含着眼泪。
“怎么了?我听说胡师姐这一个月的代理组长不是当得挺好的么?有什么难处么?”
“没什么……嗨!我自己的事情,没处理好呗!”胡佳期看着我,咧嘴强颜欢笑,结果这一笑出来,眼泪也跟着掉下来了。在一旁的白浩远连忙抱住了胡佳期,让她趴在自己的肩膀上哽咽了片刻。手机看片:王楚慧无奈地看了看胡佳期,然后对我说道:“小胡差不多也是一个月之前,跟她老公办了离婚手续。然后孩子居然还判给她了——也不知道他前夫用的什么手段,之前小白跟她、聂心驰跟她、还有我们四个一起出去开房时候的事情,全被他老公抖搂出来了:说得也是奇怪,我们四个一起出去也从来没照过照片,怎么就留下痕迹了?之前小胡去你们警院办事,被你们警院学生会的一个执委在水里下了春药,也被骗着弄了几次,这事也被她前夫搜刮出来了,估计是那个小子收了钱,跟她前夫做了叙述还录了音,倒打一耙说是佳期勾引的那小子……他前夫拿着这些东西,一个劲地给他家小军洗脑说佳期怎么怎么不守妇道、怎么怎么淫荡无耻,弄得小军都恨上佳期了,结果她老公到头来还不要那孩子了,跟一个小年轻的女生去了南方。这不么,白天在局里还有案子、晚上回家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儿子小军,这一个月来,也真够小胡熬的。”
听了这个故事,我也不知道是该可怜胡佳期,还是该觉得她是自食其果,因为无论是勾引自己儿子也好、跟白浩远聂心驰勾搭成奸、跟王楚慧一起出去玩4p也好,被那个跟我同届的学警下了一次药之后又回去跟他做了几次性交也好,全都是胡佳期把持不住自己,虽然我没资格在这方面说教,但我觉得一个人做出一件事,也必须要承担后果——比如我现在就为了夏雪平,牺牲了跟小c的亲昵,而倘若有一天我和夏雪平的关系被有心之人曝光,那么那时候我将遭受的一切谩骂和谴责我都必须承担;倘若我是胡佳期的老公,可能现在这么做,已经算是仁慈的。不过,世界上又有几个女人,能像夏雪平那样,但凡感觉酒水里有一点不对就会找个地方呕出来,面对对自己意欲不轨的男人能二话不说就赏一记“断子绝孙脚”呢?何况在仙乐大饭店那次,要是没有张霁隆,夏雪平也很可能就……胡佳期毕竟是个女人,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
“那胡师姐也确实不容易,是应该歇一歇了。”我对胡、白、王三人说道,“要不接下来这一个月,王大姐你来代理组长职权吧?然后再下一个月是白师兄。
我估计最多两个月,夏雪平在国情部那边的事情怎么也能完成了,实在不行富裕出来一点时间的话,再轮回胡师姐呗?”
“秋岩,是这样的……”胡佳期抹抹眼泪,但还是忍不住哽咽。
“还是我来说吧——”白浩远对我说道,“是这样的,刚才我们仨商量的:我们想让你来当这个代理组长。”
“啊?”说实话,白浩远这句话真的有点吓到我了,我连忙摆手推脱道:“开什么玩笑?我肯定不行!我知道我之前跟你们三位有点误会,但你们别这么逗我行么?”
“没逗你,秋岩,我们仨是认真的。”白浩远跟着叹了口气,“咱们一组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将才满屋,帅才寥寥。呵呵,夏组长脾气冷、性子独,说话做事其实都挺不顾大家的感受的,冷血孤狼么;但你说,为什么咱们一组这群兄弟姐妹都听他的?是因为她敢判断、敢想敢做,敢打敢冲,她能成为咱们的主心骨,是擂阵前鼓时候的那支鼓槌,能让咱们这帮有心没胆子的人,在小腿肚子攥筋的时候,大喝一声然后带着咱们往前冲。就我们三个,几斤几两我们自己都知道,像之前你和她出去度假一个月,我们三个出来跑跑龙套、打打酱油还可以,时间长了必然会露怯。”
“不……那我就是帅才了?我说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我当风纪处的处长,那绝对是赶鸭子上架。”我十分迷惑地问道,“我之前是有轻怠过您三位,不过我论资历也好、阅历也好,我可都比不过你们三位啊!”
“你当然是帅才——风纪股都能被你拉出来,成为风纪处了,你还是做过处长的人;何况你现在跟雪平的关系修好了,你们现在住在一起,组里如果有什么事情你拿不定主意的,案子上需要帮忙的,你跟雪平请教、商量也都方便啊!所以这个代理组长,你责无旁贷。”白浩远这一顶高帽,直接给我扣死。
“不是我……我一个刚从警校毕业没多久的新手学警,怎么就成了帅才了?”
“秋岩,你就别推脱了。”擦干了眼泪又擤了鼻涕的胡师姐,信任地看着我,又微笑着说道,“你有履历、你有警衔,还差什么吗?之前办桴鼓鸣这个案子的时候,你最后不是成功地让咱们的人和风纪处的人合作了么?那时候我和你白师兄,还有王师姐都打心眼里佩服你——我们之前跟风纪处的人闹别扭都闹成什么样了?你能让我们跟他们一起办案,说明你是有能力的,只不过你可能既不自知、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怎样发挥你的能力而已。在我所知道的重案一组,能做到这样的,一个是徐局长,不过人家现在是局长;一个是雪平;一个是艾立威,不过……唉,闹半天他是最大的犯罪份子头目;还有一个是老魏,魏蜀吴,结果被艾立威毒死了;再现在一个就是你了,所以这个代理组长还得你来。”
接着,胡佳期又有些伤感地说道,“……要是心驰没死,咱们仨还能跟心驰在一起,什么事都商量着来。”
白浩远听了这话,也不禁跟着叹了口气。
“嗬……人都死了,还说这个干嘛……”在一旁的王楚慧,倒竟有些不以为然。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我的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寒意,因为毕竟之前胡佳期跟聂心驰的云雨快活,或许充其量只能算作“换换口味”和“帮衬”,而聂心驰真正想要的勾搭成奸的,就是这个提起他的死却全无惋惜的王楚慧——当初聂心驰是真心喜欢王楚慧,每一次聂心驰看着王楚慧时候那充满性欲和爱恋的眼神,我是能看得出来的。在发现我不住地看着她之后,王楚慧也连忙笑了笑说道:“要我说,秋岩,你就当这个代理组长吧!这以后搞不好正式的组长都得你来当呢!
毕竟你是雪平的儿子嘛!娘是巾帼英雄,儿子必然也差不了的!”
“……呵呵,这种事怎么能搞血统论?”我想了想,看了一眼办公室里又说道,“那办公室里还有其他前辈呢!他们就……”
“呵呵,他们那帮人,没几个真正主办过什么案子的,一般都是给咱们协同出力、平时工作出勤,也就是划划水罢了;跟犯罪份子对质倒是都敢,但你让他们负责一个案子,哼,别说咱们不放心,他们自己都麻爪!”王楚慧摇摇头说道。
此刻的我,颇有一种黄袍加身的感觉,新政权执政党的某前代元首的语录,一句句地在我脑海中飘过,我此刻就差再念一句林文忠公的那首经典诗句。
最终我不得不同意了胡、白、王三位的建议,但是在像全组发表简短讲话的时候,我还是跟所有人公布,虽然我代理履行组长职责,但是大家如果有什么事,还可以同胡佳期、白浩远和王楚慧三位警官商量。重案组的事情,可不比风纪处那么轻松,我至少在此刻觉得,稍微放出去点权力应该是对的。
而作为代理组长,我所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要求那个染了黄毛的、名叫杨沅沅的姑娘把头发染回来:“若是不按我说的做,那么我将会亲自拿把剃头推刀,把你的头发剃得跟秦耀的发型一样!”一句话,吓得那个杨沅沅直哆嗦。玩笑归玩笑,既然沈量才把这些后辈拉进重案一组来,怎么也得让他们快速上手、发光发热,于是我便把这些人全都交给了白浩远。白浩远虽然在我现在的印象里,人品还是稍差的,但是他的体能、射击水平还都说得过去,而他的抗压能力和心理素质,在全局也是屈指可数的——从上次苏媚珍在老厂房设局的任务中,他能护着胡佳期那么长时间、自己身上都被燎伤了也不放手就能看得出来;让他带领这帮小学弟学妹们每天晚上训练两个小时,估计对他们的身心也都有好处。
接着我觉得我也应该做点事情了,于是我便把现在重案一组正在受理的案件全部整理了一下,刚准备做进一步分析,徐远突然亲自跑到我的办公桌旁了。
“刚收到胡佳期的申请,”徐远看了一眼胡佳期,又看着我,“我和沈副局长,同意各位的提议:何秋岩警官,从现在起,你就是咱们f市警察局总局重案一组的代理组长了!”
于是我连忙站起身,对着徐远敬了个礼。在掌声雷动中,我也必须走点场面,所以我对徐远说道:“谢谢局长、副局长信任,我和秋岩在今后的工作中,绝对不会辜负……”
“行了行了!敬个礼就可以了,我不爱听主旋律的话!”徐远倒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弄得满办公室的人哈哈大笑。接着徐远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然后从自己那件厚厚的黑色麂皮大衣里怀掏出了墨镜戴好,又对着我说道,“赶紧跟我走,带你去个地方。”
“去什么地方?带手枪么?”
“带不带无所谓了。”徐远对我说道,“跟我一起去接三个人。”
徐远要带我去的地方,是全省最著名的那家几年前新成立的整形美容外科医院。而一到门口,正抽着那盏电子烟斗的张霁隆正和他手下老三的女友、也就是我第一次遇到张霁隆时候跟老三一起溜到洗手间里不知去干什么的女马仔小茹,以及那个花豹站在门口。张霁隆站前靠前一点的位置,从徐远和我的车子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后他便开始盯着这辆车子,一言不发;而站在他身后的花豹,却总忍不住主动跟那个小茹套话,如果不是他说起悄悄话时候的表情十分的严肃,我还真以为这个花豹是对小茹这个兄弟的女人有所企图。
“张大老板亲自迎接,我是不是得倍感荣幸?”一下车后,徐远眯着眼睛,大老远便对张霁隆朗声问道。
“呵呵,你徐大局长亲临,我这都有失远迎呢!要不是你非得自己派车过来,我就派我们隆达的车去接了——半个月前刚到的英国原版的宾利飞驰,绝对配得上你徐山途的身份。”张霁隆收起烟斗,做出一副很恭敬的样子对徐远说着话,只不过从他的语气到他的眼神里,处处充斥着试探和挑衅的意味。
“免了,我们市局地少人稀,一辆车还是能派出来的。”徐远说着,戴着皮手套的双手插进口袋,走在张霁隆的身侧,开口问道:“对了,这家医院院长呢?”
“温院长去韩国了。医学会议。”
“哼,医学会议……我看是怕检察院查她偷税漏税的事情、躲出去了吧?”
徐远不屑地笑了笑。
“是疑似偷税漏税,据我所知检察院和税务局还在核实,还没盖棺定论呢。
我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徐兄,人家这馨亭美悦整形医院免费给你们局李小妍、丁精武做整容手术,又直接带着莫阳去了馨亭总院治嗓子,住的都是最好的病房,你这不念叨点人家对于警民合作的好,怎么反倒惦记上找人家的麻烦?不合适吧!
何况,她那点事,不还是当初徐靖江留下来的烂摊子么?算在温院长孤儿寡母身上,不地道。”张霁隆笑着说道。
“哦,那你地道?当初是谁跟徐靖江做生意做得火热,结果临了在人家背后插上一刀都不带手软的?你这么帮着温婉婷,你跟她什么关系啊?”
“哈哈哈!徐兄,你别闹行么?我还说你是徐靖江远方亲戚呢,毕竟你们都姓徐——呵呵,这样瞎猜有意思吗?谁都知道温婉婷现在的男朋友,是她儿子的同学,呵呵,他们家那点事我也都弄不明白呢。再说了,徐靖江倒台的时候,你别忘了,我还在蹲监狱呢。”
“我的意思是,真正偷税漏税的,可别是你啊老弟!”
“前言不搭后语了吧?你假设这温院长偷税漏税,于是她就躲到韩国了;那若是我偷税漏税,我为什么还在咱f市呢?徐兄,想象力丰富是件好事,但咱说话得讲证据。”张霁隆想了想,转而对徐远说道,“欸,我听说最近司法调查局的人在找你的麻烦,就因为那个叛逃的苏媚珍,是不是这么回事?”
徐远把长脸一拉,冷冷地看着张霁隆:“你想怎么样?”
“也不怎么样……这么多年朋友了,关心一下不行么?要不这样吧:你徐远一句话,我就给我在司法调查局的朋友打个电话,让他们在你这行个方便,你看……”
“呵呵,张大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的黑道的人来操心。”徐远略微嗔怒地说道,然后径直向医院主楼大堂走去。看着徐远的背影,张霁隆在其后哈哈大笑。
“决……决整!”待我们所有人都走进了大厅,一个跟着护士坐在主楼大门口旁休息区的说话发音极其不标准的男人叫住了徐远,我和徐远,还有那个随我们一道前来的制服警都有些呆住了。我听得出他分明是想叫一声“局长”,但是他的舌头实在是太硬而无力了。
那个男人也很激动地看着我,走上前来,极力让自己冷静着却又压抑不住自己的欣喜若狂,对我叫了一声:“抽岩……”
虽然我的名字被他念得极其“抽象”,但是当我亲眼看到他开口,当我亲耳听到他说话,在我心中还是激动万分的:“阳哥,你终于能说话了!”
“还散素个腌巴,吾薛都……还不踏好。(还算是个哑巴,我说的还不太好)”
“能说就好!能说就好!”我突然发现我也有点说不出来话,心头只是喜悦。
“这都多少年没动舌头了?能说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徐远也连忙说道。
张霁隆走到我们身边,开口说道:“我问过主治医生了,莫警官主要还是心理问题,舌头的生理因素在其次。只要每天能锻炼着说话,就算是保守估计,最多再有两个月,他的语言表达能力就会与常人无异了。”
“射……射射姜怎裁!(谢谢张总裁)”莫阳见了张霁隆,立刻对他鞠了一躬,然后激动地感谢道。
“张大老板果然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徐远仍忍不住对张霁隆讽刺道,但是看得出来他对于莫阳能重新开口这件事,已经是很感激了,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和对张霁隆多年积累出来的敌意,徐远不好直接说一声谢谢。
“这算什么,走吧,上楼看看,楼上还有俩好事呢。”
于是徐远和我都让莫阳先在一楼大厅等候,接着我们跟着徐远一起乘坐电梯上了二楼。张霁隆和花豹与小茹走在前面,带着我和徐远还有那个制服警来到了一间病房门口。在门口,还站着一个身材高挑、戴着眼镜、皮肤极其光滑、五官十分精致的中年黑人女子,还有一个个子比徐远还要矮一些,身材消瘦精干的圆脸男人。“介绍一下,玛丽安娜·贝妮萨,全球顶尖的整形医师;练勇毅,这家医院整形科的执行主任。贝妮萨医生因为了解到患者确实家里没什么亲人了,徐局长跟秋岩是患者的上峰,出于负责的态度,她有必要跟你们二位讲述一下患者现在的情况。”
跟这两位打过了招呼,小茹便敲了敲病房的门,听见里面的那个熟悉的清亮又甜蜜的声音叫了一声:“进来吧。”于是小茹帮着我们这些人打开了房门,同时在房间里,响起了一阵欢快的高跟鞋声音,而随即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个靓丽的女人,让我们所有人都为之一振:这女人穿着一双黑色的高跟皮靴,和腿上深褐色的长筒裤袜让她的双腿看起来纤细得如同荷花的笔直茎干;她的身上还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羊绒连衣裙,过膝的收紧裙摆包住了她的圆润小巧的屁股,打成蝴蝶结的帆布束腰让她的腰盘看起来婀娜又苗条,小圆领到束腰之间那一部分,比她之前必然是小了好几个尺码,但是整体上看起来仍然称得上是丰乳,而且外加连衣裙的上半身还有纵向的波浪松紧纹,让她的身姿更显挺拔。此刻的她,留着一头的披肩发,随着她莞尔一笑,棱角分明的瓜子脸上,那梨涡几乎可以很轻易地触动任何一个人的心弦,无论那人是男是女,清丽的脸颊上白皙如雪,光滑如镜;而她看着我的时候,那明亮的眼睛里,正闪烁着感激的光芒。
“秋岩,还能认得我么?”那女人对我问道。我要是没见过她在那次遭难之前的照片,我是真心认不出来的——谁能想到此刻这个身形娉盈、气质赛过那些女超模的貌美尤物,一个月以前,还是一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油腻感、又邋遢又胖像一个巨型煤球一样,满脸都是粉刺和厌世气息的那个李晓妍?
“嗬……我勒个去!美女,你是谁啊?”但我这个时候,仍然忘不了跟她开玩笑。
“我可去你的吧——”
骂完这一句后,我万万没想到李晓妍接下来会马上跑到我的身前,一把搂住了我,并且还在我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她直接对着我的嘴巴吻了下来,然后把自己的舌头探进了我的嘴里,并且还很用力地吸住我的嘴巴,把自己的舌头跟我的舌头缠绕到了一起。
“哇哦!”在一旁的花豹、小茹,还有那个制服警都忍不住起了哄。而张霁隆和徐远,则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对着我不停地咳嗽着清着嗓子。
于是大脑中一片空白的我,连忙推开了紧抱着我的李晓妍,也不知道是我被李晓妍吓得,还是这一刻我真的有点产生了不应该产生的动心,此时的我,心脏跳动得让我都有些经受不起。
“小妍姐,你别……你这是干嘛?”在推开了李晓妍之后,我又连忙后退了一步,并且差一点就仰过去摔倒在地,还好徐远立刻扶住了我。
李晓妍看着我的脸色通红,又看了看房间里的徐远和张霁隆,也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依旧喜不自胜:“我……哈哈,我实在是太高兴……不好意思啊秋岩,姐不是故意的!你就当这是姐感谢你让我变回从前这个样子,对你的报答吧!”
“可不只是回到以前了,而且比以前更漂亮了。”徐远也不禁对李晓妍激赏地说道。
“嗳,秋岩,姐现在问你,到底是我漂亮,还是夏雪平漂亮呀?”
“嗯……自然是小妍姐……”话说了一半,我想我也是被李晓妍刚才这一个激吻弄得心里七荤八素的,连脑子都丢了。张霁隆似乎怕我再说下去,于是打断了我的话:“李警官还真是奔放,你也不怕这一问一答被夏雪平听见?”
“哈哈,雪平跟我的关系还行,我估计以她的心胸,应该不会对这个产生嫉妒心吧?”李晓妍倒是无所谓地说道。也真是人逢喜事,什么事情都不在意了,明明之前在风纪处门口与夏雪平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对夏雪平还满口怨言,结果现在在她嘴里,又成了“雪平跟我的关系还行”。李晓妍随后又说道:“张总裁也真是好眼光,这身衣服正合适。”
“我夫人帮着挑的。李警官喜欢就好。”
徐远没看张霁隆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晓妍之后,严肃了起来:“你今天出院,那就无所谓了。不过别忘了,警局的规矩:女警不能穿裙子和高跟鞋,就今天一天作为你的回归礼物,明天上班的时候必须给我换上西装皮鞋,知道了么?”
李晓妍的脸上也立刻紧张起来,立正站好后对徐远正式地应了一声道:“是!”
“呵呵,真人扫兴!”张霁隆白了徐远一眼,然后转过身对那个黑人女医生贝妮萨问道:“问一下您,doctorbenitha,以李小妍现在的身体状况,她可以回到马上警局工作么?”
“看来恢复得不错,我终于可以放心了。”贝妮萨医生说道,“工作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不能进行剧烈运动,毕竟在抽脂之后还做了皮肤切除与缝合手术,身上七十多处的缝合处还需要一定时间的修复和保养;也不能喝刺激的碳酸饮料和酒精饮料,不能吃辛辣刺激的东西,鱼虾一类的东西也尽量不要吃,毕竟切除了四分之一的胃,这个是需要长期调养的。患者和周围的同事、上司,也都要帮她注意一下。”
“prof。benitha,这算不算得上你的又一力作?”练勇毅抬起头对贝妮萨医生讨好地问道。贝妮萨医生的脸上,在自豪的同时也露出了些许不以为然:“跟之前那个模特比起来……”可这时,练勇毅突然环视了一下我们周围所有人,并连忙咳嗽了一声,贝妮萨医生这才紧张起来,那到了嘴边的话也生生尴尬地咽了回去。练勇毅如此奇怪的举动,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连张霁隆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只不过谁都没有说什么罢了。
正在所有人都看着练勇毅和贝妮萨的时候,走廊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巨大的撞击声,紧接着,一个全身缠满绷带的女人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李晓妍的病房来。那女人即使全身缠着绷带,看起来身材也是极好的,不知道为什么从她的胸型和臀型上,我居然看出了有些夏雪平的影子,或许只是因为那女人跟夏雪平的身高很像而已吧,更有可能是因为我实在是太思念远在……远在也就几个街区之外正在情报局里配合工作的夏雪平而已,外加刚刚我突然被李晓妍性骚扰那么一下,被强吻之后的我心中对夏雪平有愧,于是看着这个满身绷带的女人,我不免有些恍惚。
而那女人一跑进李晓妍的病房里,便立即跪下,又是大哭又是在自己身上不停地抓挠着,嘴里还大喊道:“茹姐啊!——痒!疼死我了!啊!——难受啊!
茹姐!隆哥!救救我啊——为什么啊!为什么我要这样啊!难受啊!疼!”
那个小茹顷刻之间便慌了神,而张霁隆的脸色更是铁青。
“估计是身上起反应了。”在我身旁的李晓妍对我说道,并可怜地看着面前这个痛不欲生的女人,“这是刀口快痊愈的节奏,起开绷带之前的几天里,我也是这样的,我懂她现在有多难受。”
贝妮萨医生见了,立刻拽起那女人的身体,用力扳过她正在猛抓自己身体的双手,并一个劲地安抚她、让她调节自己的呼吸。练勇毅立刻回过头,满眼歉意地看着张霁隆,然后拿出一直揣在白大褂里的对讲机,愤怒地冲着对讲机的话筒吼了一阵。十几秒后,四五个护士奔跑到了李小妍病房的门口,跟贝妮萨医生合力按住了那个女人,然后朝着她的后颈到肩膀之间的部位打了一针麻醉,那女人才缓缓安静了下来,并瘫倒在了贝妮萨医生的怀里。
“我得跟着看看她了。她男朋友倒还好,但是她的身体与咱们的药物排斥反应太强烈了。先失陪了,张先生。”在那女人被抬上担架车后,贝妮萨医生对张霁隆礼貌地说道,然后匆匆离去。
“我也去看看了。”练勇毅随即跟着贝妮萨离开了。
张霁隆想了想,对小茹耳语了一阵,然后小茹也跟上了练勇毅,一起走出了病房。
“要不,我……”花豹对张霁隆也问了一句,并且在说话的时候,已经往病房门口迈出了两步。
“你留下,小茹去就行了。”张霁隆说道,随后他又转过头对我和徐远以及李晓妍笑了笑,“三位见笑了。这是我们隆达文化部培养的一个模特,前几天跟男朋友出去郊游,回来的时候路上遭遇车祸,她和她男友全身都有大面积的擦伤和烧伤,这不,我就让他们俩在这里接受治疗了么?”
我和李晓妍听了之后,都点头表示了解。徐远怀疑地看了一眼张霁隆,又看了看张霁隆的鞋子,转头看向门口:“你们隆达集团员工的事情,你解释这么多干什么,咱们也不关心。”
张霁隆笑得很尴尬,但是眼神里有似乎放下了心来,脸上也漂浮着一丝侥幸:“呵呵,我不是怕我们的人惊扰到徐兄、李警官还有秋岩么?”
“哈?能被这么点事惊扰到,那也别干警察了。”徐远对张霁隆的话嗤之以鼻,“丁精武在哪里?接上丁精武,我们就回去了。”
“好。跟我来吧。”
张霁隆说完,让花豹在前面领头往电梯里走,依旧说笑着,并直视着徐远离开了病房;而当我和拿上了也是韩橙给买的大衣的李晓妍一齐出了病房之后,我却觉得,张霁隆回头扫向我时候的那个眼神,是从我认识他以来,他看着我的时候最为紧张最为阴鸷的一个眼神。
霁隆哥,他准备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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