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之恋

第 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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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结拜四姐妹
学习并不紧张,除了上课,还有许多自由支配的时间。空闲的时候,同学们聚在一起玩扑克。
那时正流行一种玩法叫“打拖拉机”,是由原来的“升级”演变而来。和“升级”一样,牌局采用四人结对竞赛,抢分升级的方式进行,基本规则也和“升级”相似。只是由原来的一副牌增加到两副牌,取消了对底牌压分的限制,使牌局的变化更为丰富,竞争也更激烈。
我们宿舍就常常在李梅的倡议下开牌局。我们班女生只有12个,学校照顾我们这些进修生,每间宿舍只安排4个人住,正好够开一桌牌局。原来我是不会玩牌的,但在李梅的培训下,很快就可以和她们对垒了。
我们宿舍4个女生,李梅来自四川,当时27岁,是我们宿舍唯一已经结婚的女生。她精明干练,极具领导才能,上学前在行里已经是副科长了。刘萍来自辽宁,当时25岁,有着东北人所有的优点,热情豪爽,乐于助人。另一个是和我来自同一个省,我们省分行计划处的叶明丽。
叶明丽当时24岁,身材娇小,皮肤黝黑,但五官长得很端正,高高的鼻梁,饱满的嘴唇,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细长的眼睛会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长长的睫毛上下颤动,像两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很有点摄人魂魄的味道。
我和叶明丽因为来自同一个省份,自然就走得比较近,无论是去饭堂吃饭还是去教室上课,我们大多一起行动。因为我们的身材一高一矮,皮肤一黑一白,走在一起就比较引人注目,那时同学们给我们起了个绰号叫“双色娇娃”。
明丽个性活泼开朗,善于调节气氛,爱笑爱闹,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绝对不会冷场。我虽然是班里年纪最小的女生,但天性的矜持让我无法像明丽那样放得开玩闹,加上身材娇小的女孩总显得年轻些,所以我们俩走在一起,别人常常看不出我们俩谁大谁小。
我们常在星期天下午打牌,晚饭的时候就去校门口的“小四川”饭店打牙祭,由刚才输的一方付账。
打“拖拉机“不仅成了我们的娱乐方式,也成了我们宿舍交流感情互通情报的场合。
大家一边打牌一边闲聊。
“能来这里上学真是幸运,原来我上班忙死了,差不多天天加班。”刘萍说。
“我也是。如果没来上学,我现在肯定在审核报表呢,咋会在这里打扑克呢?”李梅说。她说话一不小心四川口音就会露出来。
“就是,我来这上学,我们处的人嫉妒死了,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晚上,我做梦都笑醒了。只是我的男朋友不高兴,怕我变了心,要我写保证书才能放我走。”说这话的是明丽。
“真的呀,你写了没有?”我们三个异口同声的问。
“我才不写呢!女人呀,就是不能给男人吃定心丸,就是要让男人觉得你把握不住,这样他才会对你死心塌地。”明丽面带得色地说。
“哟,看不出你娃蛮聪明的哈,你不肯写,他咋个也放你走了?”李梅问。
“我和他说,我们俩天天腻在一起,也快烦了,我这一去北京,距离产生美感,说不定会更爱他了。再说写写情书不是也挺浪漫的嘛。”明丽道。
“算你小妞会说话。”刘萍道。
“其实来上这个学,我也是克服了很多困难的。我女儿才两岁,正是需要妈妈的时候,现在托给我妈妈照顾。虽然没什么不放心的,但还是想得慌,自从来到北京,我几乎天天梦见女儿。”李梅说完叹了口气。
“海棠,你怎么不说话呀?你有什么情况?”明丽问。
“我什么情况也没有,我来上学我父母高兴得很。”我说。
“海棠还小,莫得男朋友也正常。刘萍,你呢?”李梅问。
“我也没有男朋友,原来那个对象吹了,我发狠才来上学的,为了换个环境。”刘萍说。
“不管咋说,我们能来这里上学,能住在一个屋里,就是我们的缘分!我们要好好珍惜,大家和和睦睦地过完这两年。”李梅道。
“就是,就是!我们今后就以姐妹相称吧!”刘萍道。
“耶!我赞成,我赞成!李梅是大姐,刘萍是二姐,我嘛,就是三姐了,海棠是四妹!”叶明丽拍着桌子欢呼起来,迅速就给我们排了位。
那天,没等打牌分出胜负,大家都按捺不住激动之情,丢了扑克,相拥去“小四川”喝酒庆祝去了。
第二十三章 圣诞节舞会
(二)
在北京进修那两年,我除了学会打“拖拉机”,还学会了跳交谊舞。
叶明丽和李梅两个是“舞林高手”,我和刘萍是菜鸟。为了让我们四姐妹能一起在舞场上翩翩起舞,晚上下了晚自习,我们就关了宿舍门,开始练习跳舞。叶明丽负责培训我,李梅负责培训刘萍。我比明丽高半个头,我跳男步,她跳女步。本来应该是男的带女的,现在我们正好反过来,由明丽带着我跳。女孩子学舞天生就不难,只用了两天,我就把基本步子学会了,开始学“穿花”,我把手一抬,明丽就像一只花蝴蝶一样转一个圈,轮到我转,却有些困难,明丽的手不够长,我一转圈她的手就碰到我的头,我一避让就踩到她的脚或撞到她的身体,两个人笑做一团。
1992年的圣诞舞会我至今记忆犹新,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正式参加舞会。
那年的平安夜,学校在大礼堂组织一场大型联欢舞会,我们四姐妹决定集体亮相,去那里一展身手。
吃完晚饭,我们就开始化妆打扮。
“姐妹们,大家打扮得漂亮一点哈,等会我们要艳压群芳!”李梅一边描着眉毛一边对我们说。
“我以前看小说,女孩子到了18岁家里就会为她举办一场舞会,表示她已经成年,可以参加社交了。我都21岁了才第一次参加舞会,是不是太晚了?”我说。我正在挑选舞会穿的衣服,第一次参加舞会难免有些激动。
“21岁,也不算太晚。海棠,你这么漂亮,等会说不定能成为舞会的皇后呢!”刘萍说。她正在往她那肤如凝脂的满月脸上搽胭脂。
“什么叫舞会皇后啊?”我问。
“就是这场舞会最受欢迎的女士,男士们抢着邀请她跳舞。”明丽说。她正在翻箱倒柜的找衣服,衣服已经凌乱的堆了一床。
“那怎么可能是我呢?一定是明丽,她是我的老师呀!”我说。我决定穿那件粉红色的毛衣,配同色的丝巾。
“你已经出师了!凭你的身材和气质,谁也抢不了你的光彩。”明丽说。继续在衣服堆里翻着。
那天晚上,我穿着粉红色的毛衣,粉红和黑色相间的方格呢裙,黑色的长筒靴。脖子上系了条粉色的丝巾,头发披散下来,系上粉红色的发带。
我化了淡妆,脸上薄薄的上了一层晶莹散粉,嘴唇涂成桃红色。在我20出头的时候,我的脸上总是泛着自然的红晕,所以从来不用涂腮红。
打扮完毕,对着镜子端详,自觉形象焕然一新。
还在行里上班的时候,我都是照银行规定的职业打扮,把头发全部向后梳拢,用一个带发网的头花夹住,把下面的头发严严实实的塞进发网里面,额前一根刘海也不留,露出光洁的额头,再穿上银行的制服套裙。那样打扮虽然显得干练,却毫无个性。
现在终于可以按自己的意愿随意打扮自己了,我喜欢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女学生,和自己现在的身份相符。
我在镜子前转了一个圈,裙子的下摆像伞一样张开来。
“哇,海棠这一打扮,像是琼瑶剧里的女主角!不知要迷倒多少人呢!”刘萍首先叫起来。
“真是的,海棠这么打扮,像个娇嫩的公主。粉红色也只有海棠这个年纪能穿出品味来。我要是这么穿,就是装嫩了。”李梅说。
“海棠穿粉红,我就穿大红吧。我穿大红最自信。”明丽说。明丽的肤色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穿上大红的衣服立刻光彩照人,真的很“明丽”。
“你们穿红,我穿绿。我就做一片绿叶来衬你们这些红花。”李梅说。
“不,我要穿绿,我穿绿色好看,”刘萍说。刘萍皮肤白,像许多东北女子一样喜欢画浓妆,那张满月脸被她勾勒得红红白白,楚楚有致,穿上那件青葱绿的毛衣,真的十分动人。
“那我就只好穿黄色了。”李梅说。
“李梅,你就该穿黄色的,黄色多贵气呀,也只有你这个大姐今天配穿。”明丽说。
于是那天我们四个人,穿着颜色艳丽的毛衣,长呢裙,每个人的头发上都系着和毛衣同色的发带,手拉着手一起去了大礼堂。
第二十四章 舞会皇后
大礼堂的房顶上悬挂着五颜六色的彩带,墙上也挂满了彩带和花球,水泥地板上打上了滑石粉。每个墙角都放着一棵高高的圣诞树,树上挂着红红绿绿的小灯泡,闪闪烁烁,明明灭灭,仿佛一树的星星。四周边摆着小茶几,上面堆放着糖果、花生、瓜子之类的食物,茶几后面摆着两排凳子。
已经有很多同学坐在里面了,门口还不断有打扮一新的同学涌入。
我们四人的入场,引起了很多人的注目,我看到有人在交头接耳,还有男生朝我们吹口哨。
我们找好位子坐下。我对明丽说:“等会第一支舞,我们两个跳。我还有点紧张。”
“没问题。”明丽笑吟吟地回答。她把胸前的红丝巾扎得像红领巾一样,看起来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妩媚而明艳。
舞会开始了,第一曲是《春之声圆舞曲》。音乐一起,我看到有几个男生同时向我们走来,便赶紧拉着明丽滑向舞池。
在宽敞的舞池里跳舞和在宿舍里跳,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在欢快优美的圆舞曲的伴奏下,我很快找到了感觉,踏准了脚步,和明丽跳起了花样,我们俩像两支蝴蝶一样在舞场上翩翩起舞,我快乐得快要飞起来。
一曲跳终,我和明丽回到场外,我兴奋地对明丽说:“没想到跳舞这么让人快乐!下一曲我还和你跳吧?”
“还是换人吧,这样你才能进步得更快。”明丽笑谑。
第二曲是《蓝色的多瑙河》,我正想拉明丽,两个男士已经来到我们面前,对我们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我看明丽对我眨眨眼,回头对面前的男士嫣然一笑,欣然接受了邀请,被该男士拥着走向舞池。
我也只得作罢,握住了面前这位穿灰色西服的男士伸出来的手。
换了个男士做舞伴的确不一样,跳女步比跳男步轻松多了,只要跟着男伴跳就行了,按照他的暗示转圈,只要他不出错,自己就不会错。
这一曲快跳完的时候,穿灰西服的男舞伴说:“和你跳舞是一种享受,下一曲,还能继续有这个荣幸吗?”
“看吧,如果你第一个邀请的话。”我不卑不亢地回答。
我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她们三人也回来了,每个人都带着笑。
“海棠跳得不错,进步神速。”李梅夸了我一句。顺手挑了一颗糖放进嘴里。
“跟着音乐跳,容易多了。”我说。
“对呀,在这宽敞的礼堂里,跟着音乐的拍子,比我们在宿舍跳舒服多了。”刘萍也是一脸的兴奋。剥了个橘子分给我们。
“我说的没错吧,我看你和刚才那位男士跳得多默契呀,怎么也看不出是第一次参加舞会。”明丽过来拍了我一下,笑着说。
第三曲开始了,没等刚才那个舞伴上前,另一个穿黑西服的男士已经捷足先登了,我只好朝那位灰西装男士抱歉的一笑。
第三支舞是慢四步,音乐如流水般柔和,节奏舒缓而优雅。我沉浸在让人心醉的音符中,跟着舞伴缓慢的移动脚步。
突然音乐一沉,换了个三四拍,新的旋律一响起,全体男女一起松开了手,全部同时换舞伴。我接住了另一位男士伸过来的手,一看正是刚才那位穿灰西装的男士,不禁微笑。
“可不可以请问同学芳名?”灰西装开口了,话说得别别扭扭的,让我又想笑。
“我叫岳海棠。”我大大方方的答道。名字没什么保密的。遇到别人问姓名我总是很大方的回答。
“岳海棠,真好听。是海棠花的海棠吗?”
“当然。”
“你是那个系的?”
“我是进修班的。”
“你也是进修班的?看不出来,我以为你是一年级或二年级的本科生。你看起来如此年轻。”他有些惊讶的说。
“进修班的学生也不一定就老呀。”我答。
“我也是进修班的,但看起来至少比你大十岁。”
我这才仔细打量他一下。戴着一副近视眼睛,皮肤白皙,面容消瘦,看起来应该有二十七八岁了。
“我叫沈力。沈阳的沈,力量的力。来自山西太原,是91级进修班的学生,今年28岁。”他像背书一样流利地做着自我介绍。
他这番介绍把我逗笑了,我说:“你是山西人?那可是我们国家金融意识萌芽最早的地方,近代中国最大的票号就在你们山西。你们晋商在历史上可是占有重要地位的。”
“那是我们山西人引以自豪的历史,但现在情况已经变了,山西的优势已经不存在,金融的开放程度反而不如沿海地区了。需要我们努力……”我因为刚学了金融史,听到他说到山西,随口把课堂上学到知识说了几句,没想到引出来他这么多感慨,好像我们在进行学术讨论。
还没等我说什么,音乐拍子又变了,变成了快三,又到了换舞伴的时候。他无奈的松手,看着我接住了别人伸过来的手,迅速地转到舞池的中央。
舞会结束后,我们四个人结伴回到宿舍。
一进宿舍门,明丽就叫起来:“啊,多么美好的舞会,多么激动人心的夜晚!”她拉着我在宿舍里又转了一圈。
“是啊,没想到跳舞这么有意思,这么让人快乐,跳快三的时候,我快要飞起来了,多过瘾呀!”我说,还沉浸在舞会让人兴奋的气氛里。
“舞会的确让人兴奋,去了一两次就会上瘾。我原来是为了应酬客户去的舞会,后来自己就上瘾了,一有舞会就去参加。”李梅说。刚才见识了李梅的舞姿,的确娴熟得很。
“我从来没有跳过这么久的舞,刚才一曲都没歇。遇到一个我们辽宁老乡,他也个舞林高手,音乐一起,就邀我跳。我的舞艺今晚长进了不少。”刘萍说,红扑扑的圆脸在绿毛衣的映照下春意盎然。
那晚的舞会,我们四姐妹同样受欢迎,每一曲都有男士等着邀请。学院里本来就男多女少,怎么轮到我们四个美女做“壁花”呢?
第二十五章 牢不可分的一家人
(三)
圣诞一过,没几天就到了新年,一月中旬就要期考了。因为我们的成绩单要寄回给行里的人事存档,成绩单上的成绩事关我们的面子,所以大家很快收了心,专心准备期考,不仅没有再去参加舞会,连周末的牌局都取消了。
一考完试,大家便归心似箭,第二天便纷纷离校回家了。
我一下火车,看到站台上的妈妈,兴奋地扑到她怀里,大叫:“妈妈!妈妈!我回来了!”
妈妈把我抱在怀里,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呀,我的海棠回来了!这几天我做梦都梦见你呢!掐着指头算你回来的日子。几个月不见了,来,让妈妈看看你, 变样了没有?”
我扬起脸,对妈妈调皮地笑着。
“看吧,一根毫毛也没少的回来了!”
“哈,变白了,也胖了些,气色很好,看来你在学校过得很愉快。”妈妈仔细端详着我,高兴的说。
“当然了,这是我过得最愉快,最轻松的几个月!学习不算紧张,心里没有压力,我这学期体重增加七八斤呢,要准备减肥了。”我说。
“减什么肥?你现在这个样子至少还可以再重十斤!女孩子要丰满一点才好看。”妈妈说。
“啊,再重十斤就真的成大胖子了!我可不要!妈妈,还是你的身材最好,不胖不瘦,我小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子,现在我都成大人了,你还是老样子。”母亲平时很注意修饰自己, 47岁的人了,脸上还看不到明显的皱纹,身材依然挺拔,玲珑有致。她身高虽然只有160厘米,但很注意仪态,走路挺胸收腹,看起来永远精神饱满。
“看到你,妈妈就觉得自己老了,有这么个大姑娘在身边,妈妈不服老都不行呀!”妈妈爱怜的摸摸我的头,把我耳边的一缕头发夹到耳后去。
这时一直站在妈妈后面的司机李师傅c了一句:“王行长和海棠走在一起,不知情的人肯定会以为是两姐妹呢!“
“对,还是李师傅会说话,我们就是姐妹花!赶快回家吧,大姐!”我笑着拿起了行李,调皮地回头对妈妈说。
“你这丫头!去北京读了几个月的书,学会耍贫嘴了!敢拿你妈来开玩笑!”妈妈笑嗔道。
我过去搂着妈妈的脖子,对她做了个鬼脸。
上了车,我问妈妈:“爱国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昨天刚到家。他原来也想来车站接你的,但我是从行里出来的,来不及去家里接他了。他一定在家等你呢!”妈妈答道。
我和妈妈一起坐在汽车的后排,一路上妈妈都拉着我的手,没有松开。
上到我们家的楼梯口,看到我家的大门开着,我的爱国弟弟站在门口,对我来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欢迎海棠小姐回家!”
“妈妈,你去哪里找来的这么帅气的门童?”我仰首挺胸地走进家门,然后故意回头问妈妈。
“小费呢?不知道要给门童小费吗”弟弟跟进来,向我伸出手。
我拿出一块钱,放到他手里,“拿去吧。”
“哈,从首都回来的银行家原来这么小气呀!至少要一张‘四伟人’!”弟弟把一块钱装进口袋,又向我伸手。
“不能嫌少,不得主动索要,这是门童的职业道德,你懂不懂?”我打了一下他伸出来的手。
“小气鬼,以后别叫我替你服务了啊。”爱国悻悻的收回手。
“你敢!不随叫随到就开除你!”我做威胁状。
爱国回敬给我一个鬼脸。
“好了,别闹了,爱国,你姐姐坐了几十个小时的火车,刚回家,让她先放下行李吧。”妈妈一直微笑着看着我们姐弟闹,现在开始替我说话了。
这时爸爸回来了,据说是推掉了应酬,特地回家吃晚饭的。在我印象里,除了过年,我们家很少能聚齐在一起吃晚饭,不是爸爸不在,就是妈妈不在。
今天难得他们两个大忙人都回来吃晚饭。我知道是因为我的归来,这让我有些感动。
我拿出了给他们买的礼物。给爸爸买的两瓶二锅头,给妈妈买的真丝围巾。这是我第一次给他们买礼物,这些小礼物让父母喜笑颜开。
给爱国的礼物是羊毛围巾和风雪帽。爱国立刻拆了包装,戴起来,跑到房间里对着镜子照了照,回头问我们:“我是不是比江口洋介还帅?”
“江口洋介哪有你帅!你头顶锅盖,身披麻袋,你是天下第一帅!”我打趣他。
爱国这个学期至少又长高了两厘米,有180厘米了。他长得完全像父亲,浓眉大眼鹰钩鼻,但嘴唇没有父亲那么厚,眉宇之间也没有父亲那副不怒自威的神情,而遗传了几分母亲的秀气。经过一个学期大学生活的历练,中学生的青涩已经腿去,脸上的青春痘消失了大半,神情中多了几分稳重和坚定。看上去是一个俊朗的青年了。
“江口洋介是谁?”妈妈一直在笑着看着我们姐弟斗嘴,见我们提到一个外国人的名字,好奇地问道。
“是日本的一个电视明星,《东京爱情故事》和《101次求婚》里男主角。”我解释道。但看妈妈一脸茫然的样子,想起她是一个从不看电视剧的人。
爱国对着镜子摆了几个造型,依依不舍把围巾和帽子的取下来,回来和我们坐在一起。笑着说:“姐姐去北京读了几个月书,大变样了嘛,会开玩笑了!这就对了,这才可爱嘛,不要像以前那么老气横秋的。”
“我原来老气横秋吗,妈妈?”我问。
“哪里,别听你弟弟胡说。你原来是端庄稳重,在银行工作就是要这个样子。所以很多老同志都在我面前夸你,说你小小年纪难得那么稳重踏实。但从你今天下火车我就感觉到了,你活泼开朗多了,这才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的样子。”妈妈笑吟吟地说。
“年轻女孩子嘛,还是活泼些好,年纪大了再稳重也不迟。”爸爸开口了。
从他一进家门我就发觉了,爸爸今天对我很和气,看我眼神也有了几分慈爱。这种眼神原来是看爱国才有的,这不禁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看来亲人间适当的分离是有必要的,分离的日子会沉淀原有的不和谐和龃龉,而让亲情浮现上来。
经过这几个月的分离,我第一次强烈的感到我原来是那么地爱我的父母和弟弟,我们是牢不可分的一家人。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六章 最爱我的那个人去了
(四)
那个寒假我过得愉快而忙碌。回行里打了一转,到人事科打听我的期考成绩,考得还不错,每科都在80分以上,没给自己丢面子,也对得起行里为我交的学费。去王霞大姐家拜访,送给她几盒北京果脯和一袋全聚德的北京烤鸭,给她女儿买了一个会拉小提琴的洋娃娃。王霞以办事处的名义把几个同事叫出来一起吃了一顿饭。
这个假期我没见到晓君,她去许志军家过年了,看来已经确认自己是许家的媳妇了。
大年初二,我和弟弟去外婆家。妈妈原来也要回去的,后来又要和市领导去养老院去慰问孤寡老人,只得塞给我们两千块钱,让我们交给外婆。
外公外婆见了我们自然笑逐颜开。外公在我们进门后,刚寒暄了几句,就到后院挑选等会要宰杀的j鸭去了。
外婆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尤其是这两个月,觉得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整天恹恹地躺在床上。现在见我们来看她,高兴的从床上爬起来,在我和弟弟给她拜年之后,塞给我们一人一个大红包。
我把在北京给她和外公买的羊皮背心拿出来,还有我在同仁堂为他们买的滋补品,花花绿绿的摆满了一床。外婆高兴的一样样摸着,说:“还是我的外孙女疼我们呀,在北京都想着外公外婆。”
“外婆,我是你从小带大的嘛,还记得小时候我要摸着你的耳朵才能睡着。醒来不见你,就大哭。”我说。
“是呀,别的小孩一哭都是喊‘妈呀’,只有你是喊‘婆呀!’”外婆摸着我的手,无限爱怜地说。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童年的往事历历在目。
我还见到了大舅、小舅一家人,小舅家的瑞瑞表弟已经长得有我肩膀高了,是小学五年级的学生了。这家伙对我已经有些疏远,不像小时候那么缠我了,开始崇拜爱国,成了爱国的小跟p虫。
看见他,我才觉得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已经过了快10年。
晚上,我和外婆睡一张床。我们祖孙俩说话说到半夜。
我向外婆介绍我的大学生活,介绍我的校园、我的老师、我的同学、饭堂的伙食……
而外婆最关心的是我的“个人问题”。
“海棠,过了年你就22岁了,有对象没有?”外婆问。
“没有,不着急。22岁还不是老姑娘。”我说。
“怎么能不着急呢?女人的青春没多少年的,一下就过去了。我像你这么大,都生了两个孩子了。”外婆悠悠地说。
“没遇到合适的。”我实话实说。
“找男人,最重要是找对脾气的,对自己实心实意的。不要贪图外表条件。”这是外婆用自己几十年经验总结出的结论。
“嗯。我记住了。”我听话地点点头。
“外婆也许活不了几年了,就想看着你结婚,嫁个好人家,然后生个重孙子给我抱抱。但是我可能等不到这一天了。”外婆说。声音透出几分伤感和沧桑。
“不会的,外婆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不仅看得到我结婚,还看得到瑞瑞结婚呢!”我急忙说,向外婆身边靠了靠,依偎在她怀里。
“能这样当然好了,就怕阎王爷没有这么慈悲呀。”外婆摸着我的头发,叹了口气。
我和弟弟只在外婆家住了一晚,就赶回城了。我没有想到,这竟是我和外婆的最后一次长谈。
几个月后,外婆被检查出患了肝癌,在龙城人民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后去世,终年72岁。
外婆去世半年后,外公在洗澡的时候不慎摔了一跤,突发脑溢血,在医院抢救了两天后,宣告不治。终年73岁。
两位老人去世时,我在北京赶不回来,没有给他们送终。这成了我心中永远的遗憾。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十七章 苹果和水蜜桃的谬论
第二个学期开始了。
我十分享受我的大学生活,那段既丰富又单纯,既紧张又活泼的日子成了我一生最怀念的时光。
我每天背着书包去教室上课,去阅览室查资料,去图书馆借书,周末在宿舍打“拖拉机”,若学校举行舞会,我们四姐妹就盛装出席。
但这样的局面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打破了。
最先出现状况的是刘萍,她渐渐脱离我们,开始单独行动了。周末的牌局因为她的缺席,只得去别的宿舍借人,若借不到,这牌局就开不成了。晚上的自习她常常在教室坐一会就走了,熄灯以后才回宿舍。
不久我们就知道,她恋爱了,对象就是在舞会认识的辽宁老乡。
我们这种进修班的学生,来上学前都和原单位里签了合同,毕业后要回原单位服务的。因而在这里恋爱,最后能成功的极少,除非能忍受两地分居,并有门路将来能调到一起。但青年男女朝夕相处,不发生点情感故事是不可能的。很多人都抱着享受过程的态度去恋爱,毕业就分手。同学们把这种恋爱叫“找相好。”
不仅刘萍找到了“相好”,连明丽也开始出现状况了。
来自山东的大个子李明浩在帮明丽提了几次开水后,两人就开始出双入对了。
有一天,趁身边没人,我偷偷问明丽:“你和李明浩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们相好了。”明丽用一种蛮不在乎的语气答道。
“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要是他知道了怎么办?”我听明丽说过,她的男朋友是省分行一个处长的儿子,在另一家银行工作。一次儿子到行里来找父亲,在走廊里和明丽相遇,竟一见钟情,托了行里的一个大姐介绍,这才认识了明丽。两人已经恋爱了一年多,若不是明丽来北京上学,他们已经结婚了。
“他怎么会知道?就是因为他三天两头写信叮嘱我,不能去舞会,不要和男同学多说话,我才和李明浩好的。他这么不相信我,我就偏偏要弄点状况出来,气死他!”明丽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用力把头一点,好像她的男朋友就在旁边似的。
“你既然说他不知道,怎么会气死?”我有些好笑。又问:“不过你真的喜欢李明浩吗?”
“真的喜欢,越来越喜欢,他和我的男朋友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和李明浩在一起,我感到很快乐。”明丽答,脸上突然泛起了红云。
“你怎么能同时喜欢两个人呢?”我问。从未真正恋爱过的我,把爱情看得无比神圣。我不能理解,既然已经有了爱人,怎么还会为别的男人动心。
“海棠,你喜欢吃苹果吗?”明丽突然这样问。
“喜欢呀,怎么了?”我莫名其妙地答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明丽突然转移话题。
“好像你也喜欢吃水蜜桃?”明丽又问。
“对呀。”水蜜桃这种水果原来我在龙城很少吃到,来到北京后才有机会大快朵颐。昨天还和明丽到校门口的水果摊上买了十几个回宿舍,我一口气就吃掉了三个。
“那不就行了,你可以同时喜欢两种水果,我也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对我来说,我原来的男朋友是苹果,而李明浩是水蜜桃。我喜欢他们,因为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各有各的好。”明丽认真地答道。
对明丽这种谬论,我瞪目结舌,一下找不出话来反驳。
第二十八章 第一次遭遇求婚
当时已经22岁的我,还没有真正恋爱过。从15岁开始,我的身边就没缺少过追求者,但还没有一个人走进我的心里。
对爱情,我从来不相信日久生情这一说,而坚信一见钟情。
我固执的认为,如果,我在第一面没有爱上对方,以后也不会。
上次在圣诞晚会上见过的沈力,在以后的舞会上也常常碰到。他不仅在舞会上热情邀我跳舞,而且开始找各种机会接近我。他不知怎么认识了李梅,就找各种借口来我们宿舍玩,常被李梅抓来顶缺,和我们打扑克。
对他的种种暗示,我装作不知,常常和李梅联合起来开他的玩笑,故意问他家里的有没有老婆孩子,他连忙否认。又问他这一年多找了几个相好了?经常来我们女生宿舍转悠,是不是看上那位姑娘了,要不要我们介绍?李梅仗着自己已婚妇女的身份,常常把话说得很露骨,让他招架不住,面红耳赤。
我们故意和他很熟的样子,以他的姐妹自居,弄得他反而不好开口了。
他不知道,他每次走后,我和李梅都大笑不已。
终于有一天,在饭堂打饭的时候,他偷偷塞给我一个小纸条。我展开一看,上面写着:“海棠,今晚8点请到校门外左边第二课树下等我,我有话要对你说。请务必来,因为这事很重要。若你不来,我就去宿舍找你。沈力。”
我考虑再三,决定赴约。我能猜到他要和我说什么。我想,我们捉弄他也捉弄够了,若他向我表白,我正好和他把话挑明。
晚上8点,我准时到达约会地点,远远就看见他已经等在那了。
看见我,他有些激动的说:“没想到你真的来了,而且还这么准时。”
“你没想到我会来吗?”我问。
“不,我预感到你会来,但越接近8点,我就越不自信。看着手表,一分钟好像一年这么久,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就看见了你,好像看见了救星。”沈力语无伦次的说。
每次听他说话,我都想笑,这也是我不能用生硬的态度对待他的一个原因。
他提议我们去散散步,我同意了。
我们慢慢地向校外走去,很久两人都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在酝酿勇气,而我在考虑怎么措辞才能委婉拒绝,不伤他的自尊心。
走到一个僻静处,他停住了。问我:“海棠,你是怎么看我这个人的?”
“怎么看你这个人?”我愣住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对,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他抬头看着我。
我被他的目光盯得不自在起来:“你,你这个人挺好的呀!脾气随和,热情大方,心地也很善良。”
“是吗?还有呢?”他盯着我,继续问。
“还有?还有什么?我们认识时间不长,我还不太了解……”我有些慌张地支吾道。
“时间还不长吗?从圣诞节第一次见到你,已经145天了!要是换算成小时就是3480个小时,换算成分钟就是208800分钟!自从那天晚上见到你,和你跳第一次舞以来,我就完蛋了!我再也没有心思做任何事,心里想的全是你!一闭上眼,你那粉红色的身影便出现在我脑海里,你的一颦一笑,是那么的迷人,你的一举一动,是那么的优雅!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接近你,只好去和李梅套近乎,这样才有借口去你们宿舍和你呆在一起,你以为我不知道李梅在拿我开玩笑吗?我像个傻瓜一样忍受着你们的玩笑,我的心里像刀割一样痛苦!但我不能不见你,我一天见不到你,就像失了魂魄,惶惶不可终日,怎么办?海棠,你说,我该怎么办?”沈力突然激动地说了这么一大堆话。
没想到他对我们相识的时间换算得这么清楚,看来这些话早已在他心中滚得烂熟了。
我被他的这一番表白给吓住了。我没想到他对我的感情是这么强烈,刚才想好的委婉拒绝的话一下说不出口了。
“沈力,我没想到你会有这种想法。虽然有很多同学在找相好,来陪伴自己过完大学生活,但我不想这样,我不想做任何人的相好。而且你再过两个月就要毕业了……”
没等我把话说完,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大声地说:“海棠,我不要你做我的相好,我想要你做我的妻子!做我永远的爱人!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这,怎么可能!你在胡说什么!你疯了吗?”我真的吓了一跳,没想到沈力这么疯狂,还没答应他的求爱,他就直接求婚了。
“对,我是疯了,一想到两个月后就再也看不到你,我就疯了!我爱你,海棠!我真的爱上你了!”
“不,这不可能!这根本不现实!”我挣扎着说。
“只要你同意和我结婚,我会想办法的!我们行长很看重我,知道我找了一个这么优秀的媳妇,一定很高兴,会接受你到我们单位工作的。海棠,你来太原吧,太原是个好地方,你会喜欢它的!”
“我们行根本不会放我走的!”
“女孩子都要嫁人的,你要调到你爱人工作的地方,这个理由很充分。行里不会不同意的,我们去拜访你们行长,我想他会通情达理的……”
“行长就是我的母亲!你以为她会放我走吗?”我打断他的话,他也太异想天开了,现在就想到调动问题,好像我已经同意嫁给他了。
“是吗?那就更好了,我去拜访你母亲,请求她把你嫁给我!我已经是科长了,用不了几年,我也会成为行长,我会让你幸福的,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只要你开心,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我会让你一辈子都快乐幸福的!”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急促地说。
“沈力!你头脑清醒一点吧!现在不是我母亲同不同意我嫁给你的问题,而是我根本没有爱上你!”我挣脱了他的手,清楚地告诉他。
“海棠,是我太心急了,把你吓住了吗?你可能没有思想准备,但这些话已经在我心里滚过了一万遍!你在我心里,已经很亲很亲了!我每一次想到我的未来,就想到你,我的每一个未来都有你!海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呀!答应我吧,海棠!”他又拉住了我的手,单腿跪下,哀求道。
“沈力,你真的太离谱了!我不能答应你,你快起来!我要回去了!”他的这个举动真的把我吓住了,我不知怎么应付。我想把他拉起来,但我一靠近他,他就用力抱住了我。
当一股带着烟草味的热气喷到我脸上,我才意识到他的企图。他竟然想吻我!我恼羞成怒地躲开了,用力挣脱了他,转身跑了。
沈力是我长到22岁以来第一个向我求婚的人。但他的求婚在我看来过于荒唐,没有一丝考虑的余地,就拒绝了。
沈力后来又写过几张纸条,约我见面,我没有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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