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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姗说着说着又抽噎起来,好像肚子里真是装满了委屈。秦孝川心里却不舒服起来,他怀疑阿姗一定也跟那些狗东西到客房鬼混去了,不然人家不会把她也抓起来罚款的、不过从时间上推断,也许他们刚进客房就被人发现了,可能还没来得及做事。这样一想,秦孝川的心里又稍微宽慰了一些。
“事情还没有完呢。后来,听说你们局里的人又发现那几个客人是外地来的同行,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场误会,结果又把罚的钱退给了他们。可是我们几个小姐的钱就是不退,不仅不退,还要每人再补交五千元罚款,可能是为了抵销退的那些钱。谁身上有那么多钱呢?我们拿不出来,他们就让我们回来取,把证件全都扣下了,说交不清罚款就得被送到劳改农场去。当时有的小姐已经离开了,他们还让我们把她们找回来,否则就得代她们缴纳罚款。干我们这一行的,彼此见面点个头,谁也不会给谁留地址,到哪里去找人家?你说,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呀!”
秦孝川恨得牙根发痒。这些人怎么这样糟糕!执法水平还不如基层派出所的人。都像他们这样搞,老百姓还有活路吗!
“就他妈不交这罚款,我看他们谁敢动你一个指头!交了的那五千元明天我给你要回来,少一分钱老子也得让他们给我吐出来。到底是哪个局的人,市局还是分局?”
“那谁知道哇!当时在那种场合,谁还敢问他们是那个部门的!再说是不是警察都不一定,全都穿着便衣,连证件也不给看,就算他们亮出证件来谁还敢去细看呢!他们自己说是公安局的,我看更像黑社会的烂崽,光会吹胡子瞪眼,连句完整的话也不会说,好没水平的。你没看报纸上说吗,前段时间有一些不务正业的人专门冒充警察到一些偏僻的娱乐场所敲诈勒索,结果被真警察给撞上了,全都捉了起来。一审问,其中有一个人还真当过几天警察,只是早就给开除了。”
这事秦孝川也知道。前几天局里召集各派出所的负责人开会时就专门讲过这个案例。局长说现在社会上冒充公职人员行骗的案件时有发生,我们除去要严厉打击这些犯罪行为以维护政府和司法部门的威信外,也要从自身找一找原因了。如果我们的每一个公职人员都廉洁奉公,严格依法办事,那些骗子也就不那么容易得手了。正是由于我们的队伍中有少数人违法乱纪,在群众中留下了不良印象,所以才使社会上的不良分子有机可乘。局长说上级已下大决心要狠抓警风警纪,今后凡有违法违纪行为,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局长讲这话时,碰巧有坐在前排的人回头看了一眼。秦孝川认为人家是在看他,气得险些发作起来。老子又没有违法乱纪,看我干什么!可过后一想,他又觉得有些心虚。前几天在歌舞厅免费消费和在桑拿浴胡闹的事若是被人反应到局里,说不定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可他又觉得自己资历老能力强,工作上成绩不少,虽有小疵但绝无大错,整顿警纪也一时轮不到他的头上。
“老公啊,我不想在这行干了,要么就回家,要么就改行干别的去。人家都说干‘桑拿’又安全赚钱又快,你认识那么多桑拿浴的经理,给我说说,我也去桑拿浴做好吗?”
“去桑拿浴倒是很容易。不过那里面很辛苦的,又吃力又要熬夜,你这身体恐怕吃不消的。”秦孝川并不想让阿姗到桑拿浴那种鬼地方去做按摩小姐,那不等于把她送到别的男人手里去吗。他秦孝川虽然算得上个胸怀坦荡的男子汉大丈夫,但还没有坦荡到让别的男人占有自己女朋友的境地。
“那又怎么办呢?你又不养着我。人家别的女孩找香港老公,一个月有几千块钱的生活费,想出来做事老公都不让。你什么都不给我,我自己不去做怎么活呀?”
秦孝川一听“香港老公”几个字心里就格外不舒服。他放开阿姗,说:“好了好了,你一定要去桑拿浴做我给你说说去就是了。时间不早了,明天我还有任务,赶紧睡觉吧。”
阿姗也不再说什么,二人扒光衣服一起到盥洗室冲凉去了。
就在秦孝川与阿姗翻云覆雨的同时,餐桌上的另一个失意者蒲德威此时也正与周慧慧躺在这个城市的另一张床上。不知为什么,这里的男人遇到不高兴的事时都要到女人的怀里寻求安慰,并且这个女人常常又不是他的老婆?
周慧慧过去在桑拿浴当按摩小姐时,正是蒲德威穷困潦倒之时。蒲德威生意失败,妻离子散,靠帮朋友跑腿挣口饭吃。一日,他带着身上仅有的几百元钱到一家桑拿浴去消磨时光,接待他的按摩小姐正是周慧慧。那时,在相貌粗陋囊中羞涩的蒲德威眼中,周慧慧简直是天下第一美人,看一眼便使人日不思食,夜不能寐。他觉得如能得到这个美人一夜,天亮后就让他转世做乌龟他也心甘情愿了。但那时春风得意的周慧慧对蒲德威来说真如高不可攀的一朵彩云,只能仰见其袅娜娇姿,而不能把她抓到自己手里。后来蒲德威时来运转,承包了“紫蔷薇”桑拿浴,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周慧慧请过来做按摩部的主任。周慧慧此时已年近三十,做按摩小姐有些超龄了,正想找条退路。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立刻走进了同一个公司,也立刻走到了同一张床上。
蒲德威花了五千多元请客,本想讨好秦孝川与何彬,没想到大家不欢而散,谁也没有感谢他的意思。蒲德威闷闷不乐地回到“紫蔷薇”,却又发现“紫蔷薇”今日生意清淡,没几个客人,周慧慧也不在,只有另一名主任坐在客人休息室内正与修脚师傅闲聊。那个主任姓马,也是个颇有姿色的年轻女郎,半年前由酒店总经理周飚亲自推荐来的,虽在这里做蒲德威的下属,但蒲德威总觉得她是周飚派来监视他的,因此对她总有些提防之心。
蒲德威客气地问马主任周慧慧去哪里了,马主任说不知道,反正是离开好久了。倒是公关台的小姐告诉蒲德威周主任曾有电话来,说她在保龄球馆陪周总经理打球,有事就到那里叫她。蒲德威闻听此言心中更加不快,喝令一名小姐马上去把周慧慧叫回来,说有重要公务相商。可是待周慧慧满脸惶恐急匆匆赶回来时,蒲德威心中怨气却立刻消了一半有余,望着周慧慧可人的脸蛋儿心中发痒,说话都快变声了。
蒲德威让马主任照顾桑拿浴的生意,以商谈公务为名把周慧慧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蒲德威的办公室相当宽敞豪华,近三十平方米的大房间内摆设着做工精良的写字台、文件柜和沙发等必备家什,此外还有电气设备、装饰花木和一套小巧玲拢的潮州“功夫茶”具。与办公室相连的是一间标准客房大小的休息室,室内备有日常的生活设施和用品。蒲德威来到公司后,是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休息,还是在休息室里的床上办公,那就全凭他的自愿了。
蒲德威请周慧慧前来商谈公务,办公场所便选在了床上。
凭周慧慧的年龄和相貌,与蒲德威这个又黑又粗的男人混在一起似乎不太般配,但周慧慧有她自己的想法。周慧慧在桑拿浴摸爬滚打多年,早先还以为这里是个容易赚钱发财的好地方,随着年龄的增长却发现这里并非久留之地,必须及早为自己寻找返身之路。在这方面,她特别崇拜她的一名大师姐,几乎把她当成了自己唯一的楷模和偶像。人家在其他姐妹还在热火朝天大干桑拿的时候,便用美色和心计缠上了一个有钱有势的大老板,借助他的钱势做起了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终于自己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大老板,有房子有车,好不威风。
周慧慧尚未寻觅到理想的靠山,却被蒲德威盯上了。她觉得蒲德威这个小土丘暂时也可靠一靠,毕竟人家蒲德威现在已是腰缠百万的富翁,又是“紫蔷薇”的大老板,靠在他的身上对自己也不无好处。反正大家也是临时搭凑在一起,什么时候用不着他了随时都可以把他踢开。至于蒲德威的长相,周慧慧倒确实毫不介意。她已在欢场上抗战八年,男人见得多了,得出的结论是所有的男人在灵魂和r体上都差不多,不同的只是他们的钱包大小有别。所以,周慧慧同什么样的男人在一起都可以很开心,唯一的条件是他的钱包里确有真货。
刚开始同蒲德威在一起时,周慧慧虽未对蒲德威的相貌有何不满,但却觉得这个不爱刷牙爱吃生猛海鲜的家伙,嘴里重重的气味有些让人不舒服。但习惯之后,她倒觉得那气味挺别致挺有刺激的,在别处你想间还闻不到呢。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在那种稀有因而必然昂贵的特种气味的刺激下。周慧慧与蒲德威的床上功夫常常演练得十分成功,令二人均甚感满意。蒲德威手下有那么多羞花闭月的桑拿小姐,他几乎从来也不去动一动她们中的哪一个,周慧慧可谓功不可没。
二人结束了床上的公务,蒲德威在气喘吁吁之后感到心平气和了许多。蒲德威把自己的枕头竖起来靠在床背上,然后将身体靠在枕头上点燃一支“万宝路”慢慢吸了起来,周慧慧则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支“绿箭”口香糖放进嘴里咀嚼,这两件事分别是二人固有的习惯。口香糖可以咀嚼很长时间,而香烟几分钟后便燃光了,所以蒲德威首先完成了任务。他侧转身用一只大手拨弄着周慧慧的头发,若有所思地说:“今天请秦孝川那几个家伙又花了五千多,这个月光花在应酬上的钱就有三四万了。现在桑拿生意又不是很好,照这样下去年底怕要亏本了。”
“那些钱不是人在公司的账上吗?又不让你自己掏腰包!”
“p话!公司的帐和我自己的腰包有什么区别?完成那点儿承包额后,剩下多少还不都是我腰包里的!”
“那可不一样,腰包里的钱是税后所得,从公司的帐上列支是税前的经营成本,结果可是大不同啊。”
“晦呀,我说慧慧呀,这纳税的事你还不比我更清楚吗?咱们缴的那点儿钱还赶不上偷漏税额的零头的零头。要真是如实纳税,我看这桑拿浴十家得有八家关闭。”
周慧慧笑了。她在桑拿浴干了这么多年,如今又当了主任,对桑拿浴里钱款帐目的事还是知道得很清楚的。这桑拿浴不同于餐厅、商店之类的场所,消费完了可以开发票回去报销。不要说政府部门或国营企业,就是一般的私营公司也不会给它的职员报销请小姐按摩的花费。所以,桑拿浴的花费大多是个人掏腰包,根本不需要发票,不开发票自然也就可以逃税了。有些公司在桑拿浴招待客人的花费需要有个报销或转帐的凭证,这时只要随便给它们写一张收据就可以了,那上面的项目可以根据客人的要求随便填写,什么“餐费”。“药费”、“交际费”、“会议费”、“赈灾捐款”、“慈善基金”之类,五花八门,无奇不有。这样的收据不留底单,自然也不会成为计税的凭据。
但周慧慧毕竟不经手公司的财务,更深一层的事她就知道得十分有限了,那是公司经理和财务主任两个人的秘密。这“紫蔷薇”自从由蒲德威承包经营以来,年年“亏损”得一塌糊涂,但酒店的老总不仅没有给蒲德威免职,还对他的经营有方大加赞赏,蒲德威本人也干得喜气洋洋,十分带劲儿。仅去年一年,蒲德威就以各种名义从“紫蔷薇”拿走了二百多万,此外还给自己买了一套四室两厅的高档住房和一辆“富豪沃尔沃”豪华轿车,这些开支自然列入周慧慧所说的‘“经营成本”
之中了。但这些事蒲德威是不会对别人讲的,表面上他得装出一副没有赚到几个钱的样子。即便对周慧慧,他也说那房子是香港的朋友买的,暂时用不上便以极优惠的价格租给了他,而那车则纯粹是公家的财产,他一旦不当经理了就得还给人家。
“这段时间客人好像是少了一些。你记不记得去年这个时期,隔三岔五的就会有一次客人爆满的时候,有的客人要等上一个多小时才能有按摩房空出来。今年这种情况就很少遇到了。听说今年已有十几家新的桑拿浴开张营业了。”周慧慧边说话边把已经嚼得没有味道的口香糖吐出来,包在一块纸巾里丢掉。
“十几家?要真是只有十几家就好了!前几天黄海到市公安局开会,回来后跟我透露,仅春节以后全市就新建了五十几家桑拿浴,其中有四十多家已经赶在夏季开业了。就说我们这一带吧,过去是仅此一处,现在方圆一千米的范围内已经有四家同我们争客了。照这样下去,我看大家的工资奖金都要成问题了。”
“你怕什么!每换一批小姐你都有几千块的‘茶钱’,一年下来,光拿小姐的‘红包’就有四、五万吧?”
周慧慧又说错了,这笔钱可不止四、五万这个数目。桑拿浴的几十名按摩小姐是经常更换的,有的是自愿辞工的,有的则是因各种原因被辞退的。而每有新人到来的时候,都要给蒲德威送上最少一千元的“茶钱”。蒲德威手腕特别黑,几乎每个星期都有几名小姐被他辞退,找不到辞退理由的他便处处刁难人家,人家自动辞工。这个城市的漂亮女孩不知怎么那样多,到桑拿浴来找工作的又如同虫灾时的蝗虫般成群成队,你可以为在大街上找不到一辆遵守交通秩序的运营“中巴”发愁,但却从来不用为找不到几十、几百个想做桑拿小姐的漂亮女孩担忧。
除去这“茶钱”之外,小姐们需要给经理送“红包”的地方还多得很,比如经理家里有人来“探亲”了,你自己有什么短处被经理发现了,以及经理拉肚子闹牙疼或者走路时被一摊老鸽屎砸着了,等等,小姐们都需要明着或暗着给蒲德威递上一个“红包”,而且包里的数目也不能太小,否则会有适得其反的效果。仅这笔收入,蒲德威今年已拿了二十多万元,到年底超过三十万元应该说毫无问题。
“那能有几个钱,又不是每个小姐都送!前几天周总推荐来的那个阿薇一分‘茶钱’也没给,我还不是一样很关照她。要说小姐的‘红包’,你们当主任的恐怕比我拿得多。分派客人的大权可是在你们手里呀。”
蒲德威的话也有其道理,周慧慧的权力的确不小。如果她同哪个小姐关系好,她就可以为这个小姐多分派几个客人;反之如果她对谁看不顺眼,不仅不会为你分派新的客人,就连有人点你时她也可能说你正在“做钟”,把客人派给别的小姐。
所以,小姐们对周慧慧等主任级的人物也得经常“上供”,万万得罪不得。不过从总数上来讲,她们所领受的这点“香火”同蒲德威相比确是小巫见大巫了。
“哎,你说这个倒使我想起一个办法,能不能增加几个‘点钟’和‘抠钟’呢?
咱们“紫蔷薇”现在规定每个小姐要有十个‘点钟’,‘抠钟’就没有。我听说人家‘钻石城’桑拿浴规定十五个‘点钟’五个‘抠钟’的呢。“
周慧慧所说的十个“点钟”,是说每个小姐每月必须有十次是客人找上门来点名要她给做按摩,如果达不到这个数目,小姐就要自己掏钱“买钟”,每次五十元。所谓“抠钟”,则是指小姐们打传呼机或电话把客人叫来,同时客人还可能带他的朋友一起来,来了几个客人就算是几个“抠钟”。如果完不成任务,同样是要由小姐自己掏钱“买钟”的。这个城市的桑拿浴生意竞争激烈,经营者们拉客的手段也便花样翻新,日愈残酷起来。
“哎哟,还是你脑子灵活,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我看从明天开始,把‘点钟’增加到三十个,另外再规定二十个‘抠钟’,‘钟钱’也从五十元统统增加到一百元。”蒲德威一下子兴奋起来。
“你也太黑了!一下增加那么多,小姐们还活不活了!”
“好好好,还是咱们的‘桑拿老大姐’心地善良,当了主任也不忘为姐妹们说话。看在你的份上,那就只规定二十个‘点钟’十五个‘抠钟’好了,其他可就不变了!。要不,让那些娘儿们钱多得到处糟蹋,咱们可就得喝西北风去了。”
蒲德威心中得意,也不再同周慧慧讲什么,粗笨的躯体便又向周慧慧雪白的身子压了下去。他需要痛痛快快地庆贺一番……
第13章 也想有个家
也许他只是想跟自己在一起玩几天,并没有长相厮守的打算。也许他把自己看得跟那些欢场上的风尘女一样,从一开始就看不上自己,男欢女爱地在一起玩几天还可以,真到选择终身伴侣的时候也许他就不会要自己了。
蒲德威掏钱请客,不仅秦孝川悻悻而去,蒲德威自己忿忿而归,也使今晚的另一位食客刚刚好些的情绪再受挫折。秦孝川把姚纲带到派出所去,使阿华担惊受怕了一夜。第二日阿华听周慧慧说秦孝川不仅没敢把姚纲怎么样,还被何彬和黄海所长臭骂了一顿,并且还得掏钱请客当众赔礼道歉,阿华半信半疑心里却也放宽了许多。
傍晚阿华刚到公司里,蒲德威便把他找了去,先是问了一些她与姚纲认识的经过,然后告诉阿华说晚上他请客,要阿华过去作陪。筵席上阿华一直心情不错,他发现原来秦孝川和蒲德威这样的人也并非总是凶神恶煞,也有像个人样的时候。所以说看人不可看死,天下并无绝对的坏人,自己出门在外,还是应当把人想得好些,处处与人为善才对。但当她从洗手间回来,看到纯子与姚纲亲昵的一幕,心里顿觉不是滋味起来,筵席上的饭菜也全都变了味道。这后半顿饭,阿华只是喝了点饮料,丰盛的菜肴几乎一口未动。
筵席散时,何彬同几位小姐草草寒暄了几句,然后拉起姚纲就往外走。姚纲回过头来看着阿华似要同她说话,阿华故意不看他,但心里却希望姚纲停下来同自己说些什么。她倒不指望姚纲向自己说什么道歉的话,他们的关系其实尚未开始,姚纲喜欢同哪个女孩亲近完全是他的权利,他真同纯子好了也用不着向自己道歉。阿华觉得,只要姚纲不管以什么方式表示出他仍然喜欢自己,后面的事情也就好办了,她或者立刻同他和好,或者故意冷淡他几天,要他保证以后不再同别的女孩子亲近,主动权都在她自己手里了。但何彬那小子真不通情理,他似乎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理睬,硬是拉着姚纲匆匆离去了。
姚纲的身影在楼梯口一消失,阿华便感到心里一沉,一股失落感潮水般涌上心头,鼻子酸酸的差点流出泪来。纯子弯下腰把头放得低低的,然后扬起脸看着阿华伤感的眼睛煞有介事地说:“喂,多情女,还真动感情了?要不人家说患难之中见真情呢,姓姚的一夜牢狱之灾就把咱们纯情靓女的魂给勾走了!”
“你这死丫头还要贫嘴,要不是你从中c进来一杠子能惹阿华伤心吗!你以后再浪我就叫人把老鼠d给你封了。”阿童推开纯子,掏出一张纸巾给阿华擦一擦眼睛。其实阿华的眼里尚未流出泪水,只是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总是那么晶莹闪亮,脸上一有伤心的神色便像有泪水挂在眼眶里。经纯子与阿童这么一搅和,阿华却真有几滴泪水滚了出来。
“阿华,你可是真用不着伤心。你还看不出吗,那位姚老板心中的白雪公主非你莫属,纯子那样的浪货白送给人家也不要。你只管安下心来等待,不出一小时,那姚先生保证会来找你。”
阿华不太敢相信阿童的话,但又渴望阿童所说都是对的。回到桑拿浴的小姐休息室后,阿华又躲到角落里,抱起她那本厚厚的美容教科书阅读起来,但装模作样地读了半天其实什么也没记住。她的心思全在姚纲身上,耳朵却在电话那边,每有电话铃响她都希望那是找她的。那部忙碌的电话机响了一遍又一遍,每次都使阿华失望,这个世界虽已这样拥挤,但阿华却感到自己如此孤独,没有人找她,没有人记得她,她已被所有人遗忘了,包括那个一见面便使她无法忘怀的姚纲。漫长的一小时很快就过去了,阿童的预言并未成真。阿华心里烦闷,头脑昏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阿华梦见自己住在乡下一所土房子里,那房子很像她小时全家人住的那所半边是药房半边是居室的房子,但却没有药房,取而代之的是她的美容院。乡下的人比以前富裕多了,也爱美了,许多年轻的姑娘媳妇都来做美容,排起了长队。阿华不知道自己已做了多少时间,太累了,手都不听使唤了。做美容可不是儿戏,精力不集中会给人毁容的。于是她只好收了工,回到卧室来休息。卧室的床上已经有人在那里休息,白净的面孔,健美的肌r,原来是姚纲。姚纲见阿华进来了,一跃身跳下床来,轻轻一用力便把阿华抱到了床上。姚纲说他这次来了就永远不走了,他研制出了一种用草药配制高级美容用品的秘方,明天就上山去采药,配制出高级美容霜来供阿华使用,以后就再也不用到城里去买那些昂贵的进口货了,而且效果也极好,可以使乡下姑娘被日头晒黑的皮肤顷刻间变得如城里姑娘那样洁白可爱。阿华兴奋极了,抱着姚纲拼命地吻他。姚纲用手在阿华的身上一划,阿华的衣服便全都飞到了床下,于是两个人热烈地抱在了一起。忽然,阿华感到头部被人推了一下,抬头一看却是母亲愤怒地站在床前,说:“你这贱货,也要学你爹身边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找别人的男人鬼混不成!”说着母亲又伸出手来推她,阿华一下惊醒了,却发现阿梅站在自己面前。
“阿华姐,你的电话。”
阿华赶紧跑过去拿起话筒,她相信一定是姚纲打来的电话。但电话那端却传来一个似熟似生的声音:“是39号阿华小姐吗?我姓萧,想不起来了是吗?”
阿华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位幽默和善但却不愿给人留下联系地址的萧老头。
“是萧先生啊,您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过来玩呢?”
“我明天就过去。你这几天上什么班呢?”
“中班,下午四点到夜里两点。”
“那么明天晚上我到‘紫蔷薇’去找你。明天不去后天一定去。”
“为什么不今天来呀?现在才十一点多,时间还早呢。”
“今天?今天可去不了,我离你有好几百里路呢!”
“那好吧,明天我等你。一定来啊!”
阿华回到座位上,还未坐稳,电话机旁的小姐又喊起来:“39号,电话!”
阿华有些不耐烦了,盼电话时一个都没有,一有电话便全都赶在一起打来了。
不知是谁打来的?估计十有八九又是那个萧老头,放下电话后想起什么事忘讲了便又打来了。反正他们这些人打电话都是公家花钱,多打几个也没关系。阿华拿起电话“喂”了一声,刚要跟萧老头说句玩笑话,电话里却传出了姚纲的声音。阿华已到嘴边的话赶紧咽了回去,把听筒用力向耳边贴紧,屏住呼吸,好像要仔细辨别一下讲话的到底是谁,或者生怕听不清对方讲些什么。
“是陈小姐吗?我是姚纲。你今晚几点下班?”
“两点。不过如果没事做也许会早些放工的。”即使没事做早放工也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你自己“买钟”请假。
“何处长要我明天同他们一家人到‘中华民俗园’去玩,他要我请你一起去。
不过,就怕你下班太晚了休息不够,再说明天晚上又要上班,白天不休息恐怕也受不了。“何彬根本没有说过请阿华一起去,那纯粹是姚纲假传”圣旨“。
“那倒没有什么,明天正好轮到我休班。只是……只是我怕早晨醒不来呀!”
“没关系的,你把传呼机放在枕边,早晨我呼你。再说也不会走得太早,你十点之前能起床就可以。”
放下电话,阿华又是兴奋又有些失望,兴奋的是姚纲到底还是打来了电话,并且明天可以有一天的时间同他在一起,失望的是姚纲竟然没有听出她话中的含义,没有邀请她晚上下班后就到他那里去,却非要到早晨再用传呼机呼她。这样想着,阿华便赶紧找周慧慧请假去了,说是明天家里有人来,而她刚刚答应的明天晚上等萧老头的事却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姚纲确实没有听出阿华话中的含义,即便听出了他也不会邀请阿华晚上过来的。昨天晚上秦孝川的一通胡同使姚纲仍心有余悸,再说明天早上何彬一家会开车来接他,让他们看到阿华在这里过夜会很尴尬的。
“中华民俗园”位于离市区仅几公里处的海滨,是由一家旅行社筹资兴建的大型园林景观。据说这座建筑于从前的烂海滩上的人造园林,不管是就其投资额之巨大,建筑规模之宏伟,管理水平之先进,还是门票之昂贵而言,在全国均属手屈一指,无人能望其项背。
园内景观主要分为两部分,一是将全国各地最有名的建筑群或自然景观按比例微缩后仿建于国内,使人足不出国便可领略祖国瑰丽的历史遗产和大好河山;二是将全国各民族最具代表性的房屋宅院等按实际规模仿建于园内,有的还有真人驻守和表演,使人在一日之间便可见识各民族的文化风俗和生活习性。
姚纲来到这个城市一年有余了,竟还从未踏足这座蜚声海内外的园林一次,一是工作忙无此闲暇,二是他走过的地方太多了,对这些缩小仿造的景观总觉得可能没什么好看的。阿华倒是来过一次,不过那已是两年前她刚来南方不久的时候,同公司的几个伙伴一起来的。至于何彬一家,到这里来讨多少次就几乎不记得了,反正家里有成堆的“赠票”,空闲时全家人开车过来,进到园里也许随便四处看看,也许在草坪上乘会儿凉喝瓶汽水便走了。
在何彬五岁的儿子何远鹏一手拉着他爸爸,一手拉着姚纲蹦蹦跳跳四处张望的时候,何彬的太太凌毓娟则同阿华走在后面闲聊着。同何彬一样,凌毓娟也是广州附近的人,并且家中有族谱可查的几代人全部是在广东土生土长的。毓娟的外貌具有岭南女人的典型特征,高额头,凹眼窝,厚嘴唇,平淡的身材,略黑的皮肤,确实谈不上有多漂亮,但其温文尔雅的谈吐与和善慈祥的为人却也很易使人产生好感。
广东这个地方有两件人所共知的事实,一是广东经济的高度开放,一是广东女人的极端保守。在沿海这些经济发达的城市里,欢场上的女郎几乎是清一色的外来妹,本地女孩虽不敢说绝对没有但至少也是凤毛麟角。至于闹离婚的,搞婚外恋的之类,本地女人也比外地来的女人少之又少。毓娟便是这样一位贤淑本分的广东女人。尽管何彬经常出差在外,不出差时也常常半夜整夜的不回家,毓娟始终耐得住寂寞,老老实实地在家带孩子,料理家务,等着丈夫归来。有时单位里组织舞会什么的,毓娟也会参加,但仅局限于与同事们一起唱唱歌,跳跳舞,从不会搞出一丁点儿桃色新闻来。
毓娟在市政府某部门搞“计划生育”工作,每天主要是同女人打交道。谁都知道,这“计划生育”在当代中国被称为第一难做的工作,急不得,火不得,但也拖不得,懒不得,没有点过人的耐心和高度的责任心是很难把工作做好的。要说这责任心,其实毓娟也没有多少,他同许多广东人一样,觉得只要扫干净自家的门前雪也就尽到自己的责任了。他们决不会像许多外地人那样好管闲事,不仅要把整条大街都扫了,甚至还要扫到别人家的炕头上去,更不会像北京人那样张口闭口都是国家大“雪”,好像他们每个人都肩负着拯救中华民族于雪灾中的历史重任。而且,这广东的大部分地区似乎也从来不下雪,许多广东人对所谓的自扫门前雪也没什么概念,他们最多也就是扫一扫自家厅堂厕所里的垃圾,如果这厕所是合用的则干脆连厕所也不用扫了。
要说这耐心,毓娟可就是富富有余了,她可以听别人牢s一两个小时而不急不躁,也可以被别人骂上个狗血喷头而不温不恼,直到你牢s够了骂累了想安静地休息一会儿了,她才不慌不忙不屈不挠地给你做工作,直烦得你上天不成人地不能只好举手投降低头认输为止。毓娟的顶头上司是个北方来的女强人,工作主动,责任心极强,与毓娟相互取长补短总能把工作做得很好,她们那个部门经常受到上级的表扬。但在群众的舆论中,那位女强人却几乎是个一无是处的母夜叉,而毓娟则成了十全十美的大好人,几乎年年被选为先进工作者。
早上凌毓娟一见阿华,便以她那和善的目光仔细打量了阿华好一段时间,不知是不是在考虑给她搞个“生育指标”什么的,那可是比出国护照还难搞到的东西。
此时,两个人走在后面慢吞吞地闲聊着,差不多都是毓娟问,阿华答。毓娟问陈小姐几多岁了,阿华答二十四岁了。毓娟问老家哪里呀,阿华答湖北呀。毓娟问来我们这里多久了,阿华答两年多了。毓娟问有没有男朋友哇,阿华没有回答,心里却骂了一句“神经病”。毓娟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姚纲,也感觉到这句话问得不合时宜,于是又问阿华近期内有没有结婚的打算呢,阿华先在心里骂了一句“老妖婆”,但最后还是吭吭吃吃地回答说没……没有呢。毓娟又问那么近期内有没有生孩子的打算呢,阿华气得心里也骂不出来了,只是怀疑这女人恐怕真是精神上不正常,人家连结婚的打算还没有怎么就先打算生孩子了呢!
但这样责怪毓娟其实是冤枉了她。这个地方搞计划生育工作可不同于外地,只要是尚有生育能力的人,不管他们多大年岁,结没结婚,你都得盯紧了他们,稍不留意他们就给你惹出麻烦来。前段时间对在本市常驻的外地人口进行计划生育普查,发现不少七八十岁的退休工程师没办理计划生育证明书,理由是他们同自己的孙子一起去申请这种证明书面子上太难看,但结果呢,他们同样被作了罚款处理,一点情面也不讲的。如果他们逾期不补办,还要被赶出本市去呢!还有,这地方没结婚就怀孕生孩子的女孩子也多得很,他们这些做“计划生育”工作的人对此司空见惯早已习以为常了。所以,毓娟看到阿华正处于最佳生育年龄,职业习惯引导她很自然地问出了上面那句话,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他们这些先进工作者往往心地比较单纯,好心办坏事的时候是常有的。
走在前面的何彬实在听不下去了,回过头对着凌毓娟嚷道:“喂,我说你是逛公园来了还是上班来了,怎么张口闭口全是你们单位里那一套?你要是会说话就说,不会说话就把嘴闭牢,别在人前丢丑好不好!”
毓娟不再说话了,但似乎并没有生丈夫的气。给何彬这种脾气的人当老婆,如果没有凌毓娟这样的好脾气,恐怕也早就没有他们今日的和睦家庭了。这年头,给人当老婆确实很不容易,传统型的在社交场合人家不愿意往外带,怕太土气了在人前丢丑,摩登型的参加社交活动倒是很挣脸面。但留在家里或放到外面去全都不放心。
女人难,男人也难。女人难在不知道自己应当怎样做女人,男人难在不知道找什么样的女人做老婆。人们的永不能得到满足的心理,造成了丈夫与妻子之间连绵不断的战争,只要大家还在一个锅里吃饭,战争就会永远延续下去。何彬与凌毓娟结婚快十年了,其间发生过多少次战斗谁也记不清了。经过无数次战斗的洗礼,何彬的性格几乎丝毫未变,毓娟的脾气却似乎越来越好了。现在一有家庭战争,往往是何彬一个人冲锋陷阵,毓娟则一声不吭以逸待劳,何彬冲累了也便自觉没趣地休兵罢战了。这种鼓不起劲儿来的战争,时间一长便更觉没意思了。何彬与毓娟之间的话越来越少,全家人一起出门散散心还可以,但一遇有外人参加的社交活动,何彬是很不乐意带毓娟参加的。今天为陪姚纲,何彬把老婆孩子全都带了出来,觉得这样生活气息会浓一些。但阿华的加人却又使何彬有些不自在,他怕老婆在外人面前丢丑,阿华回去一讲桑拿浴所有的小姐可就都知道了;他也怕阿华无意中把他常去桑拿浴的事给毓娟讲出来,那种事让老婆知道了可没有什么好处。
“我说阿娟呀,你看阿鹏这小子四处乱蹿,带着他谁也玩不好。是不是我们带他到游乐场那边玩耍,让姚纲跟阿华他们自己去转呢?”
毓娟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何彬又对姚纲和阿华说:“你们随便走走吧,玩够了想回去时就打我的‘手提’。”
阿华正巴不得有这样的安排,也赶紧说可以可以。姚纲见大家已众口一词地做了决定,也便顺水推舟地同意了。姚纲叮嘱何彬不必等他和阿华,他们一家玩够了可以先回去,他和阿华回去时可以打电话要公司的司机来接,说完才拉着阿华转到另一条路上去了。其实,姚纲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公司的司机来接他,他不愿意在假日里麻烦别人,也不愿意让自己的下属看到他同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在一起,他只是怕何彬一家等他才这样讲。这里离城里不算很远,到时拦辆“的士”回去就可以了。
姚纲与阿华转过一座假山,便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激奋的鼓乐声,二人循声而上来到了一处写着“苗寨”的宅院。院子里有一块不小的空地,空地四周围了好几层游客。阿华找个空隙钻到了前面,姚纲也只好跟了进去。此时上演的节目是一台歌舞,只见八名身着少数民族服装的少男少女正在场中央跳着节奏欢快的舞蹈。男的每人抱着一柄长长的竹笙,边吹边跳;女的则每人手擎一管牛角,边唱边舞。姚纲一看就知道这个节目的名称是叫“献酒歌”或“献酒舞”什么的,几年前他到四川出差时曾在某个苗寨里看到过,他还知道那些少女手中的牛角,装的是苗民自己酿制的米酒。不过,眼前的这几个少女,比他在真正的苗寨里看到的女人可要漂亮得多。看来这块神奇的土地就是有些神奇,不仅物到了这里会升值,人到了这里也会变美的。
舞跳到最后,那几个漂亮的苗族少女便跑到游客面前,请站在前面的人品尝牛角里的米酒。阿华品了一日,却含在嘴里不肯咽下,回过头以一脸痛苦的表情对着姚纲,献酒的苗族女孩刚一转身阿华便把酒吐在了地上,说又酸又涩好像刷锅水。
姚纲笑了,说那是因为你不会喝酒,其实那米酒应是甜酸的味道,喝惯了会上瘾的。阿华不以为然。姚纲说我在四川的苗寨里喝过那米酒,开始时也是一位女孩子唱完歌后献给我的,但接下来如果你喜欢喝则可以随便喝多少,不用花钱,就像自来水一样。但这里好像不是这样,你看那些女孩子手中的米酒,只让每个人品尝一点儿,还剩下许多就拿回去了,真正的苗族女孩可没有这样吝啬。阿华说这些女孩也是真正的苗族女孩,听说是从少数民族所在地的县城里请来的文工团员,每过一段时间便轮换一次。姚纲没有听说过这些事,但他想也许阿华的话是有根据的。
阿华见姚纲盯着几个苗族女孩看得出神,心里便有些不悦,说节目不好看,到别处去看看吧,拉着姚纲便退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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