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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她第一次见到姚纲时就马上对他产生了很好的印象。
那也是在这家酒店,不过却是在后面的保龄球馆里。那天她与周飚一起打球,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身后不生为她鼓掌,脸上露出由衷的赞美神情。当她感激地回头与那男人对望时,便立即从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了某种难以言表的信息。接下来她的球便打得很糟,最后输给了周飚。她有些难过,觉得有些对不起那个人。她知道这种感觉很荒唐,但她当时就是这样感觉的。
后来她到这里打球的次数多起来了,几乎每次来都能想起那个男人,却始终没能再遇到他。但是突然有一天,那个男人却被吴丽菁领到她的公司里去了,他们要商讨一桩对他的公司至关重要的扯皮案件,而她是完全可以帮得上他的。她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意。尤其是当时吴丽菁所讲的关于这个陌生男人的情况,与她的想象和期望竟然完全吻合。于是她再一次感到情绪反常,以至心述意乱而不能自已。他们明明是要谈生意上的纠纷,可她的思维总不能集中到谈话的主题上,却不断回忆起自己过去坎坷的经历和漂萍般的生活,好像自己过去的一切都同面前这个充满男人魅力的同乡有着某种联系,好像这个男人一直就活动在她的身边,对她过去的一切了如指掌,随时会嘲笑她往日那些耻于告人的行为。
那时,她突然想起了她中学时的老师,那个仪表堂堂的师大中文系的毕业生。
她觉得面前的这个姚纲与她的那位老师像极了,相貌和身材像,神态和气质更像,甚至在年岁上他们也差不多是同龄人呢!当她的目光与姚纲对上时,她惊得几乎透不过气来,那分明就是十几年前总让自己心跳的那双慈爱宽厚而又充满智慧和魔力的目光啊!
没有母爱又缺少父爱的她,那时总觉得她的老师对她格外偏爱,看她时的眼光总含着无限的温暖和期待。她觉得他是爱上了自己,当然她也爱他,并且肯定胜过他对她的爱。如果他当时对她作出一点儿表示,哪怕是一点儿暗示也好,她一定会奋不顾身地扑进他的怀里。
但是,他除去慈爱地关心她之外,从没有过任何表示或暗示,后来他却同他们学校一名年轻的女教师恋爱并结婚了。她当时伤心极了,好像太阳和月亮都突然掉进山涧里摔碎了,世界再不会有光明了。当她慢慢从悲痛中恢复过来后,她又总觉得她的老师仍然爱着她,他虽然同那个女教师结婚了,但他的心不会被夺走,就像《红楼梦》里的宝玉哥哥虽然娶了薛宝钗,可他爱的仍然是他的林妹妹。在很长一段时期内,她朦朦胧胧觉得他的老师早晚还会出现在她的面前,把她抱进他的怀里,然后他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后来,在她被那些陌生或不太陌生的男人压在身下忍受着下身的疼痛时,她便闭上眼睛,让老师的面容浮现在脑海里。于是她便不再感到那样痛苦了,于是便有一串串的泪水从她紧闭的眼角偷偷滚落出来……
面对姚纲,她感到思绪像一团乱麻无法梳理清楚。为了控制自己的情绪,掩盖自己慌乱的心情,她暗暗用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来触怒自己,故意把话讲得生硬而蛮横。她当时觉得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转移别人的注意力,使人们不会窥测到她内心深处的隐秘。那是她急中生智想出来的应急措施,过后一想却觉得十分愚蠢。她那次肯定给姚纲留下了很坏的印象。
从那以后,她每日都在找机会补救,却一直未能如愿。前几天她甚至去找了周慧慧一次。她平时总是尽可能躲避着那个女人,怕她不小心在别人面前把自己的过去讲出来。她拐弯抹角地向周慧慧打听姚纲的行踪,希望那个缺心少肺的女人能在对她的良苦用心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帮她见到姚纲。但是,周慧慧却讲了许多姚纲与阿华的事,还以戏弄的口吻说那个阿华可不是她陈小华,而是被她介绍到“紫蔷薇”
去的那个小妹妹。
周慧慧透露的情况对她来说不啻一个晴天霹雳。事情如此巧合,好像前因后果都是早有安排,而且是她亲手安排的,是上天通过她的手来安排的!这又是天意!
这才是真正的天意!
现在看来,更糟糕的恐怕是周慧慧已经向姚纲讲述了她的过去。这又是她自己造成的。如果不是她鬼使神差地去找周慧慧打听姚纲的情况,那傻娘儿们怎么会想起同姚纲谈论她的过去呢!现在姚纲肯定是知道了她过去的那些事,不然怎么会如此冷落她,怎么会像躲避瘟疫一样对她避而不见呢?今日的机会她已筹划了许久,本来是抱着很大期望的,可到头来又落空了,并且看来是永远落空了!
“我真后悔!我不该走这条路!可不知怎么就糊里糊涂地走过来了!”纯子已有些迟滞的目光露出痛苦的哀伤的神色,似乎有泪要流,但终于没有流淌出来。
“你说,她将来不会走我这条路吧?”“不会。等到她们那个时候,社会一定进步多了。”
姚纲在医院里熬了二十几个小时,加之在此之前已连续工作了一整天,总共已有两天一夜未曾合过眼了,晚上回到家时已是精疲力竭,身子一沾床边便像布条般瘫软下去,连鞋子都懒得脱下,更不用说到卫生间去冲一冲满身的尘埃汗渍了。但是,尽管脑子昏昏沉沉,思维已如锈蚀的齿轮运转起来十分困难,姚纲却仍然难以入睡,纯子临终前那令人心碎的神态总是在他眼前萦。
第31章 昨日“黄花”
今日总经理一个男人不管多么浪荡无羁,他仍然希望他的老婆忠贞贤惠;不管他同时养了几个情人,他也总是要求每个女人忠于他一个。女人也是一样,在她与无数个男人有过r体接触之后,她仍然希望嫁给一个永远也不会碰一碰其他女人的男人。
不知是由于规模较小,还是因为星级不够,银海大酒店没有设总统套房,就连在价目表上被标注为“豪华商务套房”的客房也仅有两套。一套在九楼,也就是最高的那层楼,另一套在八楼,分别位于这两层楼的最边上,房间编号自然全为一号。前不久,总经理周飙下令将九楼改造成了豪华歌舞厅,九楼的那套豪华商务套房就顺便改造成了豪华厕所,于是整座酒店便只剩下八楼的这绕,她那些凄凉的话语总是在他耳边回响,令他辗转反侧,无法忘怀,一声接一声地发着凄婉的叹息。
姚纲吃力地伸出右手,从西服口袋里掏出纯子的一张艺术照片,那是纯子咽气前交给他的。纯子说她已焚毁了留有她的影像和笔迹的一切物品,这可能是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一张照片。她要姚纲保存着它,将来如有机会就交给她的女儿,否则就由姚纲永远收藏着。照片上的纯子是那么艳丽,那么楚楚动人,如一支初绽的玫瑰花在和煦的风中传送着她的沁人肺腑的芳香,令人心醉如痴而不忍离去。纯子的两只天生会笑的大眼睛是那么明亮,那么甜美,无论你换到哪个角度它们总是在含情脉脉地望着你,似乎在向你诉说着什么,在执着地等待着你的回应。
难道这就是纯子吗?这就是那个瘦骨磷峋面如土灰,被送进冰冷的太平间里永远沉睡的纯子吗?一束娇艳的鲜花,怎么转眼之间就成了枯枝败叶,落入尘埃而永远失去了她的光泽与芳香?这个世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姚纲看着纯子的照片,吃力地回想着与纯子相识以来的桩桩往事,心里充满凄苦与迷惘。纯子的悲惨结局虽然是她自己的堕落所造成的恶果,可她当初不是也同我们这片温馨土地上千千万万的女孩子一样,有过如花似玉的青春,有过纯洁美丽的心灵吗?他把拿着纯子照片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闭上眼睛,努力想使自己结束对往事的回忆,尽快入睡,以摆脱身体疲劳和精神痛苦的双重折磨。但就在他刚要入睡之际,尖利的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这所谓的音乐门铃,简直比火灾警报还要恐怖,而且只要碰一下开关它便一定要按照它的程序“吱啦吱啦”地响完为止,决不肯中途停歇下来。这种又臭又长的蠢程序,如非变态佬是设计不出来的。姚纲惊坐起来,把纯子的照片压在枕头下面,赶紧跑到厅堂里去开门。
来人竟是阿华!
姚纳记不得多久没有见过阿华了,也许几天,也许几个世纪了。现在已近年底,姚纲工作上异常繁忙,而这段时间烦心的事也特别多,姚纲不仅很久没有见过阿华了,甚至连电话也有好几天没打过了。此时见阿华突然出现在们前,姚纲在惊喜之余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他赶紧把阿华让进屋里,请她坐下之后,便立在她面前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下面该做些什么,该说些什么了。
阿华今晚打扮得特别漂亮,一条雪白的真丝连衣裙罩在她窈窕的身上,使她娇美的身段更增添了几分娴雅的气质,有如一只美丽的白天鹅刚从童话里飞落来。阿华脚上穿的也是一双r白色的高跟鞋,擦得亮晶晶的,在日光灯下反s出冰清玉洁般的光泽。也许是外面的气候已经变冷了,阿华的脖子上还围着一条白灿灿的丝巾,丝巾的两端在胸前结成一支漂亮的燕尾结,微风一吹便轻轻飘动,好像随时都会高高飞去。阿华的装束,真像是教堂里的新娘,正在等待着神父为她主持幸福而神圣的婚礼。但此时的阿华,肯定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位新娘都更加光彩夺目,更加美丽动人。
阿华平日很少化妆,今晚却好像是着意梳理了一番。她那总喜欢在脑后系成一束的长发已洗吹得乌黑而光洁,顺畅地披散在肩上,如一泉黑色的瀑布倾泻而下,几乎可以使人听到它们流淌时所奏出的优美而有序的音符。阿华的唇上涂了一层红亮亮的唇膏。这么艳丽的唇膏如果涂在别的女人的嘴上,那一定会显得过于夸张,可阿华的樱桃小嘴却因这赤红的唇膏而显得更加娇媚,看一眼便使人心里发痒,直希望它能在自己的脸上留上几枚滚烫的印痕。阿华不知道用了什么神奇的方法,让她那两排粗黑的睫毛全都峭立起来,使得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更加明媚而富有神韵,如果谁与这双大眼睛对视一下,他一定会被带入一个神奇的梦乡。
阿华见姚纲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脸上不禁浮起了一层红晕。她娇嗔地微笑着拉住姚纲的胳膊,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同时用另一只手将自己带来的一只提包推到一边去,以便给姚纲腾出座位来。姚纲很奇怪阿华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么一只大提包,那样子很像要出门旅行去。
“这包里是什么呀?”
“衣服。”
“衣服?带这么多衣服干什么呀?”
“不用你管!”阿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并又把那只提包往远处推了推,好像怕姚纲打开看似的。
姚纲虽有些好奇,但既然阿华不愿意让他知道他也不再多问,更不会抢过来强行打开看一看的,他是个习惯于克制自己的人。“阿华,你现在轮到上什么班了,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去上班呢?”
“不管是哪个班现在都应当正在上班呢。”阿华显然对姚纲的问话有些不太满意。本来是嘛,现在是晚上九点多钟,上早班的还没下班,上晚班的已经上班,上中班的更是应当正在班上,姚纲对桑拿浴的作息时间应当是清楚的嘛。
“今天我轮休。”
“是吗?那太好了!不过,如果你早些告诉我,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吃晚饭了。”
“早一些哪里找得到你!我从中午就开始给你打电话,你办公室的录音电话总是让人留言,根本就没人接听。你不在,马秘书也不在。我以为你带着她出国去了。”
“哪里!马小姐病了,好多天不来上班了。”
马小婷那天夜里从姚纲这里走后,便几乎没有再在公司里露面,倒是她的姑母来过好几次。老太太开始来时只是同姚纲闲聊,对于马小姐的情况则很少提起,只是说她身体不舒服,恐怕一时很难来上班。再后来则不断把马小姐的私人物品带回去,说马小婷在家里要用。姚纲曾经去看过马小姐,见她消瘦憔悴了许多,似乎真的是病了,便劝慰她好好修养。以后由于抽不出时间来便再没有去过了。尽管姚纲缺少了秘书的协助,工作上忙乱得一塌糊涂,但他仍然拒绝了人事科长为他另外配备一名秘书的建议。
“是吗?她也有病?不会是心病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阿华也学会说起酸溜溜的话来了。但说完之后她又怕引起姚织不高兴,便赶紧转移了话题,“到了晚上还找不到你,我想也许是你的电话坏了,干脆过来看看吧。一进院子,我就从窗子上看到你的厅里亮着灯。当时,我还以为你家里藏着女孩子,所以不敢接听我的电话,进来一看什么人都没有,这才放了心。看来你表现还不错,要不就是你运气好,做什么坏事总让我碰不到。”
姚纲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不想同阿华斗嘴玩,也知道阿华不会把他想得那么坏,只是开玩笑罢了。阿华其实一进屋来就发现姚纲精神不对,估计他可能是因为纯子的死而还在伤心。阿华也已知道纯子的死讯,不过她有些看不起纯子,觉得纯子太不珍重自己,又是吸毒又是乱与人做a,毁了自己是早晚的事。加之她早就知道纯子已得了不治之症,心理上有所准备,所以纯子的死讯并没有使她感到特别震惊或悲痛。阿华想说些玩笑话使姚纲摆脱悲伤,精神上轻松起来。她今天特别希望姚纲有一个好的精神和精力。
阿华见姚纲笑了,以为她的玩笑话起了作用,便又趁机与姚纲挨紧了些,抱住了他的胳膊。她不知道,其实姚纲的身体和精神都已接近崩溃的边缘,他只是强打精神陪阿华坐着,稍一松懈便可能瘫倒在沙发上昏睡过去。
阿华很想姚纲亲一亲她,实在不行,只要姚纲有一点亲昵的表示她甚至可以主动去吻他。只要两个人亲热地抱在一起,便什么话都好说,什么意思都好表示了。
可姚纲只是看着她微笑,在阿华看来那简直就是傻笑。看样子,要等他来亲吻自己还需要在这里坐上几年!阿华有些着急。要是平时,她可能真的会不耐烦了,但今天不行,她已没有时间同他打持久战,也没有时间同他打拉锯战。她既不允许自己耐心地等待下去,也不允许自己不耐烦地甩手而去。
“喂,你的淋浴热水器是好的吗?”
“当然是好的了!怎么了?”姚纲对阿华突然提出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
“可我的那个不知怎么坏了,流出来的总是冷水。”
“是吗?那我明天去帮你看看,如果自己搞不好就送出去修理。”
“可我今天怎么办呢?”
“今天?今天……那你就在这里冲凉好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阿华又高兴了,调皮地笑了起来。“那么,是你先冲还是我先冲呢?”
“当然是你先冲了。”
“为什么?”
“女士优先嘛!”
“女士优先!就知道女士优先,可有时候,就没有比优先更好的方法了吗?”
阿华半是嗔怪半是启发地说,但看到姚纲又在愣愣地望着她,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便又改换了语气说,“好吧,那我就先去了啊。拜拜。”阿华换上拖鞋,提起自己的提包向卫生间走去。
阿华在卫生间里冲凉,却没有将房门关上,哗哗的水声伴着阿华的歌声直传到厅堂里来。不知道阿华今天怎么这么高兴,一边冲凉还一边哼哼卿卿地唱着歌。阿华唱歌的水平并非很高,可她天生有一副好嗓子,说话时像小鸟,笑起来像银铃,若是唱起歌来,哪怕是丢拍走调五音不全也同样会使人觉得悦耳动听。何况阿华唱得也没有这么糟糕,她只是常常记不全歌词,所以要东一句西一句地瞎凑,实在凑不出来时便哼哼过去;她有时也记不准曲调,这首歌的曲配在那首歌的词上是常有的事,唱来唱去便几乎成了一首新歌。
听着阿华在里面高高兴兴地唱歌,姚纲突然想起了陈君。前几天他无意中听周慧慧提到陈君过去叫陈小华,与阿华差不多同名,与周慧慧同在一家桑拿浴里做过桑拿小姐,后来做生意当了老板才改名叫陈君了。昨天在医院里,他出去买食品回来路过急诊室,遇到几位医护人员从急救车上搬下来一个病人,据说是深度酒精中毒,发现太晚恐怕来不及抢救了。他觉得那病人很面熟,好像是陈君,但离得太远没能看清。不过事后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像,那病人脸色浮肿而苍白,头发散乱,身上脏得像叫花子,与陈君精明干练的形象相差太远。再说,陈君作为公司的老板商场上的女强人,虽然在应酬中难免饮一点儿酒,但绝对不会酗酒的,她这种事业上成功的女人任何时候都是很能克制自己的。但想是这样想,姚纲却仍有些不大放心,准备抽时间再去看个究竟,只是后来纯子那里离不开人,他一直未能脱身,再后来便连忙带累把那件事给忘了。
陈君虽是自己的同乡。但姚纲的心思很少往她的身上想,她毕竟是做了老板的人,即便过去有过一些威酸苦辣的经历,现在也不必为当前和以后的生活担忧了。
倒是阿华她们这些女孩子身如秋叶,不知将来会飘落到哪里,想起来便让人忧心。
而阿梅、阿童和纯子等人,这些美丽的女孩子更是一个个全都遭受了不幸!与她们有着相同命运的女孩子不知道还有多少!想着这些令人心碎的事,姚纲唏吁不已,然后便坐在沙发上发起怔来,直到阿华白皙的脚丫晃到他眼皮底下的时候,他才从半醒半梦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不知阿华什么时候冲完凉走出的浴室,她已换上一件大红底色的丝绸睡袍。阿华这女孩子不知道是怎么生的,什么颜色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那么谐调,什么款式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那么合体!那睡袍十分宽松,但又相当短小,下面刚盖住臀部,露出两条白嫩的玉腿;上面只遮到胸前,两枚没戴胸罩的r峰若隐若现地露出两面山坡,像两只羞却的鸵鸟把头埋进沙里却把身子留在了外面。
姚纲瞪着惺松的双眼望着阿华,阿华也在半羞半笑地看着他。姚纲有些想冲上去抱住她,但他想起几个月前阿华在这里洗过澡后,他上去抱她,阿华嫌他脏不让他亲吻,要他先去冲凉。姚纲知道自己今天可能真的是很脏很脏了,他已在医院里熬了一天一夜,两天没洗过澡,身上粘乎乎的像刚从浆糊桶里爬出来。姚纲站起身冲阿华一笑,赶紧自觉地跑到卫生间里冲凉去了。
喷头里温热的水浇在身上,使本来就迷迷糊糊的姚纲更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照这样冲洗下去,他很可能要对不起阿华了。姚纲将热水笼头完全关死,只让喷头中流出冰凉的冷水,他想借助冷水的刺激来驱逐倦意,提起精神。可平日里浇在背上几滴便令人打寒战的冷水,今天却不那么冷了,它们对姚纲近乎麻木的身体几乎没有什么刺激的作用,冲了半天,他也没能提起来多少精神,倒是浑身的筋骨跌伤扭损似地阵痛起来。
姚纲裹着条浴巾有气无力地走回睡房去换衣服,却见睡房里灯火阑珊,若明若暗,阿华盖着一条又轻又软的丝绵被已安静地仰卧在大床的正中间,双目紧闭,呼吸均匀,其样子像是已经安然入睡。床头灯淡红色的光线均匀地洒在阿华的脸上,把阿华俏丽的脸蛋儿涂染得如红云遮掩的明月,给人一种若梦若幻的感觉。姚纲不知道阿华是在佯睡,还是确实已经睡着了,俯下身来看了她一会儿便顺着床边躺了下来,轻轻拉过被子的一角盖在自己的腹上。自从离开罗筱素到南方以来,他的床上还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女人,心里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觉。
姚纲由阿华想到了筱素,由筱素想到了纯子。除筱素之外,纯子是唯一同他做过爱的女人,但纯子却已在几个小时之前永远告别了人世。纯子死得真是可怜,死时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甚至直到现在她的家人也不知道她死去的信息。其情其景,谁看到了都会为之慨叹,都会永世难忘。
纯子的病情是突然恶化的,当她昏倒在大街上被巡警送到附近的医院时,谁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后来大夫在她的手袋里找到了姚纲的一张名片,打电话通知了姚纲,姚纲又同何彬一起把纯子送回了她原来就诊的那家医院,那里有纯子的病历和熟悉她病情的大夫,医疗条件和水平也是本市最好的。由于何彬的关系,纯子还能有一间独立的病房。
在生命的最后几日,纯子已经滴水不进,完全靠医疗手段输送营养来维持生命,并且常常处于昏迷状态。姚纲与何彬轮流看护着她,开始时只是在白天,最后夜晚也离不开人了,因为大夫说凭现在的医疗水平,对纯子确已回天无术,这几日该是她生命的最后时刻了。大夫叮嘱家人准备后事,可来往了这么长时间,大夫和护士竟然都没有弄清纯子身边的这两个男人哪个是纯子的“家属”,或者是她什么关系的“家属”。大夫猜测何彬是纯子的丈夫,或者是他的表哥,而那个机灵的小护士却料定姚纲是纯子的老公或情人,说她从纯子醒来时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来。姚纲只是淡淡一笑,不作否定或肯定的表示,但凡应由纯子家属来做的事,他都一一做了安排。
姚纲与何彬商议如何通知纯子的父母来与纯子见上最后一面。但纯子不同意,说她不愿意让父母见到她这个样子,父母也不想见到她这个女儿,还是等她病好了再回老家去看望他们吧。纯子不给地址,二人一时也没办法同她的家人联系上。
纯子死去的那天,本应是何彬来换已经一夜未曾合过眼的姚纲的,但何彬偏偏有紧急任务脱不开身,姚纲便一直坚持了下来。到傍晚时分,一直昏睡的纯子突然醒了过来,两只黄铃似的大眼睛里有了些许光泽,蜡纸似的脸蛋儿也浮起了淡淡的红晕。纯子望着姚纲笑了,竟笑得还是那么甜蜜,那么幸福。纯子说她梦见自己到了一个神奇的地方,那里十分优美、温暖和舒适,她真想呆在那里不回来了。可那里没有生命,一个人也没有,太寂寞了。这个世界上虽有坏人令人憎恶,可也有好人使人留恋,所以她还是回来了。
纯子让姚纲把手袋递给她,又让姚纲扶她坐起来,然后便撒娇似地靠在姚纲的怀里不肯再让他离开。纯子从她的手袋里翻出来一本小相册,那里面只有两张照片。一张是个两三岁的小女孩,一对美丽的大眼睛与纯子像极了,纯子说那是她女儿三年前的照片,现在孩子长成什么样子她都不知道了。姚纲在此之前从来不知道纯子还有一个女儿,何彬或许也不知道吧。还有一张便是纯子自己了。
纯子把自己的那张照片拍出来放到姚纲的手上,仰着脸问他:“喜欢吗?”
“喜欢。”姚纲随口答道。
“喜欢什么?是喜欢照片还是喜欢照片上的人?”纯子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竟还是那么调皮。
“那……那不是都一样吗?”姚纲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为好。
“等我病好了,嫁给你好好过日子,好吗?你会娶我吗?”
“会。”
“骗人!”纯子伸出手在姚纲的脸上刮了一下,“男人都是些尽说好话总干坏事的家伙。”纯子笑着说话,话未说完笑容却已淹没在愁云里面,叹了口气便感伤起来,“如果是十年前——就算是五年前吧,你说这话我一定相信。我倒不是相信你,而是相信我自己。那时那么多男人盯着我,我觉得自己就像是百万富翁去农贸市场买西瓜,随便挑哪个,自己的本钱都有富余。可现在不行了,好人中不会有人要我了。”
“纯子,不要胡思乱想了。安心养好身体要紧。”姚纲见纯子讲得伤心,只得说些虚假的话来安慰她。
“我的病好不了了。我有预感,觉得自己活不过今夜了。”
“纯子,看你胡说些什么!”
“我没有胡说呀!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也知道自己活不太久了。”
“纯子!……”
纯子的话使姚纲为之震惊。纯子一直那么乐观,他与何彬一直都以为纯子并不清楚自己的病情。此时听了纯子的话,姚纲真的是什么话也没得说了。他怔怔地望着纯子,几乎就要流出眼泪来了。
纯子头枕在姚纲的怀里,也在静静地望着姚纲。看着姚纲伤感的样子,纯子却似乎感到了一丝安慰,脸上重又现出了笑容。她给姚纲讲起了她的身世,讲起了她的女儿。纯子说她这一生也许不该结婚,更不该生孩子。可孩子生出来后,这骨r之情就永远也割不断了。离家的这些年,她日日夜夜都在思念自己的女儿,那种心情是没做过母亲的人所无法理解的。正是由于对女儿的思念,使她在最困难的时候也能够坚强地生活过来;但同时也是这种思念的痛苦,使她常常不能平静地生活下去,而要寻找激烈的刺激来暂时摆脱感情上的折磨。
“我死了以后,你要是有机会去我们家乡那里出差,就顺便去看看我的女儿。”
“好吧,我一定去。”姚纲点点头。
“你把我的那张照片交给她,告诉她那就是她的妈妈。她一定早就忘记了妈妈的模样,身边也一定没有妈妈的照片。可是,你不要告诉她我是怎么死的,不要让她知道我是怎么生活的。我不希望我的女儿看不起我。”纯子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呼吸显得有些困难了。
第32章 午夜情末了
“我真后悔!我不该走这条路!可不知怎么就糊里糊涂地走过来了!”纯子已有些迟滞的目光露出痛苦的哀伤的神色,似乎有泪要流,但终于没能流淌出来,“你说,她将来不会走我这条路吧?”
“不会。等到她们那个时候,社会一定进步多了。”
“是吗?我真希望她……们,再不会走这条路了……”纯子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了。她躺在姚纲的怀里,安详地闭上眼睛,然后便再也没有睁开了……
姚纲想到这里,不禁深深叹了口气,却几乎忘记了阿华就睡在他的身边。
阿华其实并没有睡着,她脱光了身子躲在被窝里,故意装睡,等着姚纲来掀她的被子。等了好一会儿,姚纲那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她以为姚纲睡着了,心里又气又急。姚纲的叹息声把阿华吓了一跳,她不知道姚纲为什么伤心,但她随即又为姚纲没有睡着而兴奋起来。如果姚纲睡了,她还真不知道该不该把他搞醒!不搞醒他吧,今晚的机会错过去,以后怕是再没有机会躺在他的怀里了;搞醒他吧,可又太难为情了!
阿华装成梦里翻身的样子,侧转过来把半边身子压在了姚纲的身上,又把姚纲吓了一跳。姚纲侧过脸来看了看阿华,见阿华虽闭着眼睛,但却把头半埋在自己的胸前偷笑,他知道阿华是在装睡,便伸出胳膊把她揽在了自己怀里。阿华的身子热乎乎、滑溜溜、软绵绵的,抱在怀里使人感到特别舒服。姚纲觉得阿华是那么娇小可爱,或许一用力就会把她抱碎的;可他越怕用力就越想用力,恨不得用尽平生的力气把她抱紧,直到把她嵌进自己的r里,镶在自己的心中。他感觉到阿华的身子在抖,抖得越来越厉害。阿华的喉咙里发出“哦,哦”的声响,那声响像有神奇的魔力,把人撩拨得情绪亢奋,忘乎所以。
但姚纲终于没能亢奋起来,他刚刚用力把阿华抱紧,便感到脑子“嗡”的一下,眼前一阵发黑,似乎浑身的血y全都涌到了头顶上,手臂也渐渐松弛下来。他知道,身体和精神的过度疲劳已使他失去了冲动的能量。姚纲无力地平躺在床上,闭上眼微微喘息着,想使自己平静下来,以便恢复一些体力。
阿华对姚纲无力的身体和低落的情绪也已有所感觉,但她仍有些不甘心,便把手伸到姚纲的下身去抚摸,但她在那里揉搓了半天,手里抓到的东西依然是软绵绵的。
“你怎么了?还在为纯子伤心吗?”
“不,可能只是太疲劳了。我差不多有两天两夜没有睡觉了。”
“那你快睡吧。我帮你按摩。”
“不必了,你也休息吧。明天我们……不去上班了……”
阿华侧卧着身体,用手指在姚纲的额头上轻轻按揉着,没按几下便感觉姚纲已经沉睡过去。她停住手,坐起来看了姚纲一会儿。觉得自己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便穿上睡袍轻轻走了出来。
阿华走进姚纲的书房,打开灯,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杂志翻看,却发现书下压着一个漂亮的笔记本和几页稿纸,稿纸上有姚纲写的一首题为《秋叶》的小诗,似乎正要往笔记本上誊写:一枚落叶,在眼前飘扬带着秋日的微黄带着山野的馨香带着白云的寄托带着蓝天的遐想带给我,火一般的热望以及那,水一般的忧伤……
我分明看到,你那风雨濯蚀的脊梁凝结着多少春天的幻想我分明听到,你那心底无声的叹息传递着多少夏日的眷恋和那,无情岁月的迷惘我想把你仔细地收藏不让你,落在地上埋入冬日的冰霜我要把你夹进书的扉页放在空旷的桌上伴着我,送走夜的孤寂迎来窗外温馨的曙光我想把你永远地珍藏不让你,四处飘荡卷入大海的波浪我要把你夹进爱的深处放入炽热的心房伴着我,走到梦的尽头拥抱人生永恒的期望我多想呵,追上你的脚步敞开我赤诚的胸膛让你永远停留在一个安宁而温暖的海港但你仍在飘去,飘去在风中和暮色下,向着神秘而寒冷的远方……
阿华小心翼翼地把诗笺叠好,放进自己的手袋里,然后又在笔记本上写了两行字,眼泪却扑簌簌滚落出来……
第33章 “平安夜”
姚纲觉得那些火焰几乎是静止的,只是略微有些闪烁,很像是由无数只彩灯组成的光环,那光环旋绕的楼宇,像矗立在大酒店门前草坪上的一株圣诞树,在这欢乐祥和的“平安夜”,正默默地向人们祝福平安……
姚纲在睡梦中似听到有电话铃响,但他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直到那铃声顽强地响了很久,姚纲才爬起床来,揉着惺松的眼睛,像醉汉一样摇摇晃晃地走到客厅里接电话。电话是公司办公室的王主任打来的。
“姚总吗?今天下午吴律师到公司来了,说我们的官司败诉了,问我们要不要上诉到最高法院,没找到你她就离开了。可刚才吴律师又给我打电话来,说无论如何今天要给她个肯定的答复,因为明天上午她要去北京办事,如果我们决定上诉她就在那边找个名律师协助,否则可能就来不及准备上诉材料了。”
“法院是怎么判决的?”
“判决我们输了。”
“我知道输了。怎么个输法?都哪些方面输了?输到什么程度?”
“这个……判决书我还没来得及看,放在您的写字台上了。对了,今天还收到您的一包特快邮件,从美国来的,也放在您的房间里。是不是马上给您送到家里去呢?”
“不用了,我马上过去处理。另外立刻告诉吴律师,我们要上诉。”
姚纲放下电话,用力伸了个懒腰,猛然发现窗外漆黑一片,室内还亮着电灯。
怎么还是夜里呢?他忽然想起来,阿华昨天夜里不是睡在自己的床上吗?姚纲赶紧跑回睡房,睡房里还亮着那盏红光惨淡的床头灯,可床上并没有阿华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自己做了一场梦,阿华实际上根本没有来过?还是自己已经睡了一整天,现在已是第二天夜晚了?可客厅里的灯是谁打开的呢?是自己睡觉前忘记关了,还是自己刚才亲手打开的却转眼便忘记了?
姚纲走出睡房,却又发现各个房间全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每一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所有物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完全没有了往日那种杂乱无章的感觉。姚纲打开电冰箱,见里面放满了新鲜的蔬菜、水果和j蛋,冷冻箱里新添了一袋瘦r、两条鱼和一只处理得干干净净的rj。姚纲走进厨房,看到煤气灶上有一锅蒸熟的米饭,饭早已凉了,却仍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灶台旁摆放着两盘切好的蔬菜,只等着下锅烹炒了……
姚纲看着看着,鼻子一酸,眼泪顺着两颊滚落下来,掉在地板上竟发出了“噼啪”的声响。他拨打阿华的传呼机,等了一会儿没接到回复。他再次拨通传呼台,报上了自己的手提电话号码,然后穿好衣服,拿着手机匆匆走出家门。他要先去公司处理一下那些紧急事项,然后便去寻找阿华。他觉得自己一刻也不能没有她了,他要让她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一天也不再分离了。
姚纲才迈出家门却又返了回来,匆匆跑到书房里去取自己的笔记本,那上面记载有这个案件的进程和一些重要事项。他发现笔记本里的诗稿没有了,却留下了两行阿华的笔迹。他猜想诗稿一定是被阿华拿走了,而她自己也想留下一首小诗,但不知怎么只写了两句就不写了。姚纲顾不得细想,拿起笔记本匆匆跑出家门,疾步向公司赶去。
街上行人如水,路旁灯火辉煌。沿途的几家宾馆张灯结彩,大堂前的圣诞树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有一家富丽堂皇的大酒店门前还站着一位头戴红帽身穿红衣的圣诞老人,笑容可掬地迎送着进出的宾客。显然,圣诞老人是由人装扮的,雪白的假胡须遮住了他的大半个面孔,匆匆行人没人能够看到他的真实面目。几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跑过来围着圣诞老人嬉闹,老人从他身后的宝囊里掏出来一把糖果撒给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于是她们边抢糖果边发出一串串银铃般欢快的笑声。
姚纲这才意识到,原来今晚已是平安夜,明天就是圣诞节了。
姚纲赶到公司后,整层楼黑dd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他掏出钥匙打开自己的办公室,又在墙壁上摸索着找到开关,开亮室内的日光灯。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马小姐那张空荡荡的办公桌和满屋子悄无声息的办公设备。过去马小姐在这里时,这些设备都像有生命一样,总在欢快而有序地运转,而现在它们一个个都在沉睡,似乎永远也不会再醒来了。就连那台隔几分钟就要吱吱呀呀地忙着收发文件的传真机,此时也像断了电一样安静地卧在那里,它背上那厚厚的一摞显然还从来没有人翻看过的收件,似乎已压得它窒息而亡,从此再不会为人卖命了。
姚纲心里酸酸的,几乎不忍再看下去,赶紧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他的写字台上也已堆满了文件,有下属送来要他审批的业务文件,有国外客商的来函来电,有各地友人寄来的成堆的圣诞卡。还有一些不知是私是公的函件,因是直接寄给他的便没有被人拆阅过。这些暂时都顾不上看了,他首先要了解的是法院对那个几千万元标的的案件到底是如何判决的。姚纲刚刚伸手拿起那份大红信头的判决书,却被判决书下面压着的一份特快邮件吸引住了。啊呀,那不是罗筱素的笔迹吗!
姚纲甩手把判决书丢在一边,赶紧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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