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黏夫

第 3 部分

“未来夫家远在南方沿海之境,是普通的讨海人家,没没无名,却是居家的恩人,当初无艳的爹娘乘船翻覆,被他们所救,爹为了报恩,便与对方指腹为婚,许下了这门亲事。”
救命之恩是真,指腹为婚也是真,爹当初确实承诺对方,若生女,便嫁与对方儿子为妻,只不过他是男的。
“原本无艳早该出阁,却因为家兄的原因,以致延迟至今,未来夫婿和公婆也都宽大善良,体谅居家的处境,如今家兄即将归来,爹亲捎信给未来夫家,夫家已开始准备迎娶无艳过门。”
“是吗?可惜了。”梁浩声不禁叹息。
居无言瞥向窗外,那人不见了!
“对不住,梁堡主,无艳尚有事待办,必须离开了。为表达歉意,今日就由无艳做东,待梁堡主要离开时,再设宴为梁堡主饯行。”居无言举杯相敬。
“无妨,居姑娘随意,莫让梁某耽误了。”梁浩声也举杯回敬。
居无言以袖半遮面,仰头乾了杯中酒。
“无艳怠慢了,告辞。”他放下酒杯,起身匆促一福,便转身离去。
梁浩声挑眉目送那挺拔的背影匆匆下楼,看来他又要另外找老婆了。
要到哪儿找像居无艳这般个性坚强又有见地、有主见、有智慧,最重要的是不会哭哭啼啼、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姑娘呢?
啧!难了。
第4章
居无言匆匆下楼,往方才最后看见那人的地方走去,本以为可能得花些时间找人,没想到走没几步便瞧见了。
他停下脚步,看着那个站在玉摊子前,看起来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
不,他不是少年,他……应该说是她,她是谈西施装扮的!
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以为那天晚上已经让她打消念头,可是现下看来,并没有。
不过……他微眯起眼,认真的审视着她的伪装。
身穿粗布衣裳,不见玲珑身段,肩、腹都比她原本的粗些,但整体看来还是娇小的少年身形,最重要的是那张花容月貌,原本无瑕的白皙肌肤变得较黑,就像平常街上能看见的长期在太阳下工作的人的肤色,五官稍有变化,改变了其中柔美的韵味,虽然仍是美的,却变得较为男孩子气。
他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一套,连走路的方式,她都表现得很自然,感觉就像真的是一个少年一样。
若非他对她太过熟悉,恐怕很难认出来吧!
不,不管怎样他都能认出她,只要她出现,他甚至不需要看见她,就能感应到她的存在。
他慢慢的朝她走去,看见她把玩着摊子上的一个玉佩,看起来是男用的饰品,微挑眉。她喜欢这种便宜货?还是为了加强自己装扮的身分?
“小哥喜欢吗?这个玉佩只要二两银子,很便宜的。”玉摊子的老板鼓吹。
谈西施张口,不过及时将话给吞了回去,没忘了自己的声音太过娇嫩,少开口微妙。
她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头,跟老板杀价。
“一两?”老板假意惊呼。
谈西施点头。
“不行不行,一两银子我亏太多了,最多算你成本价,少算你五文钱。”
谈西施还是摇头,虽然她不懂得做生意,可是对于东西的价值,她多少还是懂得。
这玉佩质地不佳,根本不值几文钱,但是她喜欢它上头的雕刻,一只展翅翔鹰,所以愿意用一两银子买下,再多就不成了。
若是以前,她绝不会在乎这么一点银子……若是以前,她也不会看这种劣质的玉饰……
心中微微一叹,她将玉佩放回摊子,转身便打算离开。
“哎哎哎!小哥小哥,等等。”老板赶紧叫人回来。
谈西施只回头望向老板,连身子也没转回来。
“好啦好啦,就卖你一两银子,算交个朋友,亏本卖你啦!”老板一脸痛心的说。
谈西施笑了,走回摊子前,掏出一两银子给老板,开心的接过玉佩。
“没想到你一个小哑巴也这么会杀价,杀得我血本无归。”老板笑说。
谈西施笑着对老板鞠了个躬,才转身离开,继续慢慢的走着,仔细梭巡着街道两旁的每一家铺子。
不知道居家的云织坊在哪里?她很想去看看她的绣品卖得好不好呢。
“那块玉佩其实不值一两银子,不过我想这点你也知道。”突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谈西施讶异的转身。果然,是无艳姐姐!
啊——她才想开口,又及时闭上。无艳姐姐认出她了?
居无言望着她,近看之后,更加佩服她的装扮了,不管是皮肤的色泽,还是五官的改变,都非常的精细自然。
“这些是你自己弄的,还是别人帮你打扮的?”居无言开口问,间接的告诉她,我认出你来了。
谈西施闻言,瞬间变得沮丧,整个肩膀都垮了下来。
“什么嘛……”她低声咕哝,转身颓丧的继续往前走。
居无言无声的一笑,举步定到她身边,两人并肩而行。
“被我认出来,生气了?”轻松笑问。
谈西施摇摇头,没说话。
“不跟我说话了?”居无言挑眉。
她抬眼白了他一眼,比了比自己的嘴巴。
“喔,你现在是哑巴,不能说话。”
她点点头。
“那……咱们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好吗?”居无言提议。
谈西施指了指他,再比比两旁的铺子。
“要到我家的铺子?”他猜测她的意思。
她开心点头。
“哪家铺子?”居无言微笑,觉得这种情形真有趣。
谈西施做了刺绣的动作。
“刺绣?要去卖绣品的铺子?云织坊?”
谈西施立即笑吟吟的点头。无艳姐姐好厉害,一猜就中。
“好吧,咱们到云织坊,就在前面而已,跟我来。”
居无言领着她走进云织坊,吩咐管事大娘不许让人到后面打扰之后,便在众人好奇的注目下,带着谈西施走进内室。
“坐。”他招呼着,并替她倒了一杯茶,微笑地望着她。“现在可以开口了吧?”
谈西施未语先叹。
“人家本来很有自信的,我也知道自己的声音是一大败笔,甚至因此装哑巴,可是……”沮丧的瞥了他一眼。“没想到无艳姐姐竞然一眼就认出我来,让人家好灰心。”
“其实你的装扮很成功。”居无言见她这么沮丧,有些不忍的说。
“无艳姐姐不用安慰我了。”谈西施叹气,捧着杯子慢慢的啜了口茶。
“不,我是说真的。”他摇头,认真的望着她。“你真的扮得很好,又很自然,若非我对你太熟悉,绝对认不出来。”
“真的?”谈西施却是半信半疑。
“真的。”他点头给予保证。
“太好了!不枉费我花了一个多时辰打扮。”谈西施开心的说。
“你怎么懂这些?”这是居无言好奇的地方。
“是三妹教的,之前决定让二妹进将军府时,三妹教二妹易装打扮,免得又因为美貌旁生枝节,我在一旁看着就学起来了,这几日我可是下过功夫练习呢,直到有自信,才敢出门。”
他没问谈昭君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为什么做这样打扮?”这个才是重点。
“我觉得这样子做事比较方便啊!”谈西施笑答。“今天上街之后,几乎没人注意我,这样好轻松、好自在呢。”
“西施……”
“嗯嗯。”谈西施一边摇头,一边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摇了摇。“我现在叫小刀。”小刀是刘总管外孙的名,去年总管的女儿带着小刀来洛阳探望他,是一个好可爱、好可爱的小娃儿。
“西施。”居无言表情凝重的望着她。“我们不是说好,目前先专注于解决生活困境吗?”
“我知道,不过现在有了收入,日子不再那么拮据了,我才……”
“只是不再那么拮据,你就认为问题解决了吗?如果现下突然急需一笔银子呢?譬如说你爹,在里头急需疏通打关节,你有积蓄吗?又或者二姑娘因为某事必须马上赎身离开将军府,你可以马上拿出来吗?你没忘了谈家依然债台高筑,三姑娘最多只能和债主谈妥你们能应付的还款方式,债依然要偿还的,这些你都忘了吗?”居无言严肃地一一追问。
“我……”谈西施脸上的血色褪去,顿时无言以对。
“我知道你过去生活无忧无虑,从来不用担心这些,不懂情有可原,所以我才会帮你,才会对你说明白,让你能真正理解,你懂吗?”
“我懂,可是……”她急切地摇着头。“我不是在玩啊,我也不会缓了交绣品的速度,明儿个要交的那套枕被,后天要给的那五套桌巾、门帘、床帷,我都已经绣好了,甚至是那幅绣画,你说三个月后才要交的百子图,我的进度超前了至少二十日……”
“西施——”居无言不忍地轻唤。
谈西施还是摇头,打断他。
“无艳姐姐,该做的事,我一件也没耽误,而且也不会草草了事,我不再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了,不能再放任自己继续天真无知,无艳姐姐,难道你不能理解我这么做的用意吗?”她咬着唇问。
“我当然理解,但是你必须一步一步来,不能自己毫无头绪的乱闯啊,如果又遇到什么麻烦、出了事儿,没有人及时救你,怎么办?”
“所以我才打扮成这样啊,这样就不会有人认出我,也不会有人觊觎我的美色了呀。”
“西施,市井中,不是只有好色之徒啊!”居无言叹息。“那些欺凌弱小之辈更是俯拾即是,你这模样,又是个哑巴,一看就是好欺负的样子,你没瞧见过仅是不小心挡了路,便被地痞流氓打断腿的人,甚至被围殴重伤、去掉半条命的人吧。”
谈西施吓白了脸,唇儿微颤,惊恐的看着他。
“真……真有这样的事?”
“我没有必要说谎吓你,我刚刚说的,还勉强算得上事出有因,更多的是事出无因,只因为那些人看不顺眼,或心情差想找人发泄,甚至是故意制造事端,想趁机敲诈勒索,让人防不胜防,想回避都回避不了。”居无言瞧她脸色已经吓白了,有些不忍,拍了拍她的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不赞同你自己一个人在外头乱闯啊。”
“那……那……”谈西施双手紧揪着衣裳,“那些事儿确实很可怕,光是听,就让我心惊胆战,可无艳姐姐,我不能因为这样就退缩啊!现下是有你帮忙,我可以继续安适的躲在家里,可这终究非长久之计,我还是得学着自立。
“瞧,就算外头这么可怕,市井里讨生活的人并没有比较少不是吗?他们可以,我当然也行,就算不是马上,但不迈出第一步,就只能永远停留在原地了。”
居无言心中感叹,她真的成长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么让我听听你有什么计画吧!”
“我知道自己对市井平民生活很无知,所以不会自以为是的说我可以自己讨生活,至少现下是不可能的,所以……”谈西施勾起一抹娇俏的笑容。“无艳姐姐,你收我当小厮吧,跟着你,就不用担心被欺凌,我可以帮你打杂跑腿,好不?”
“西施……”居无言听了蹙眉。
“拜托,无艳姐姐,求求你啦!”她娇声哀求。“一天只要两个时辰,其他时间,我会努力做女红完成绣品,好不好?”
“一天两个时辰,你自己可有想过怎么安排时间?”居无言望着她。
“嗯。”谈西施立即点头。
连这个都想好了?可见她是有经过思考,而非一时冲动行事。
“说来听听。”居无言直说。
“我在想,清晨我做的糕点,都还要劳烦无艳姐姐跑一趟,送到糕饼铺去,这样挺麻烦的,所以乾脆早上我就用这样的打扮,直接到糕饼铺去帮忙做糕点,做好了之后,就可以跟在无艳姐姐身边,当个打杂跑腿的跟班,能学什么就学什么,要不,能长长见识、拓展视界,让自己不再那么无知也是好的,等到午膳过后,我就回家做绣品,处理家务事。”她双眼晶亮的望着居无言。“如何?无艳姐姐,我这样安排可以吗?”
“看来你都打算好了。”居无言叹气,最后只能无奈的妥协。“真拿你没办法,好吧,我认输,就依照你的意思。”
“谢谢你,无艳姐姐。”谈西施开心的扑上前抱柱他。
居无言差点被她扑倒,赶紧稳住身子坐正,虽然知道这个决定可能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不过见她这么开心,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啊!”一声惊愕低呼响起。
居无言望向门口,就见云织坊的管事大娘惊愕的张着嘴站在那儿,一双眼儿瞠得大大的,愕然的看着他们。
“对不住,我……什么也没看见……没看见……”回过神来,她赶紧退了下去。
“啊?”谈西施愣愣的眨眨眼,目送管事大娘涨红着脸飞快的退下去,还很谨慎的将门关上,不禁有些迷糊。“管事大娘怎么了吗?”
居无言心中暗叹,光是看表情,就知道肯定是误会了。
“西施,你先放开我。”他温声说。
谈西施一怔,猛地放开他。
“对……对不起。”她嗫嚅地道歉,脸上发烫着,着实庆幸自己把脸抹黑了,无艳姐姐看不见自己脸红的样子。
真是的,她怎么又忘形了呢!
她们三姐妹感情深厚,不管是开心伤心,都常常这样互相拥抱,觉得很平常,可是她发现无艳姐姐不习惯这样亲昵的接触,每次她一贴近,无艳姐姐就会变得有点僵硬,所以她常叮咛自己不要忘形,可是偏偏一开心,就会忘了。
“傻话,说什么对不起。”居无言轻斥。
“那个……管事大娘怎么了吗?”她疑惑的问。
“我也不知道。”居无言无奈的一笑。“好了,别理会她,西施,你坐下,有件事还是得叮咛你,你要注意听,并牢牢记住,且确实做到,好吗?”
“好,无艳姐姐请说。”她赶紧回到椅子上坐好。
“今天回去之后,我会在我们寝院相隔的那道墙,选个隐密的地方打个d,装个小门,以后小刀出入就从居家出入,再回你的院落。”
“咦?为什么?”她疑惑下解。
“因为我们不能让人发现小刀和谈家有关,名义上,小刀就住在居家,懂吗?”居无言慎重的叮咛。
谈西施一愣,旋即恍然大悟,懂了。
小刀是跟着无艳姐姐的,若让人知道小刀又和谈家有关,会给居家带来麻烦的!她竟然都没有想到这一点,真是太糟糕了!
“我知道了,可是,你爹娘那边……”
“我叔公家娶孙媳妇儿,他们到京城去道贺观礼,顺便四处游览,少说也要一两个月才会回来,等他们回来我会跟他们说清楚,我决定的事,他们不会反对。”
严格说来,应该是不敢反对。“不过我爹娘的性子藏不住话,所以所有的事都得瞒着他们,你也别露了口风。”
“嗯,我知道了。”谈西施点头。
“你丫鬟那边……”
“春桃?她是知道我打算易装,不过今天她帮总管做些事,不知道我这模样。”
“那也别让她知道,把东西拿到我那儿,在我那儿易装。”
“好。”这事谈西施没意见。
“很好,那接下来你有事吗?”
“没有。”她摇头。
“那么,我带你到糕饼铺去,把小刀介绍给铺子里的大伙儿认识。”
一向独来独往的居家大姑娘,最近一个多月来身边竟然多了一个跟前跟后的少年,原本这应该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大户人家在身旁收几个小厮婢女贴身伺候并不稀奇,可偏偏两人举止亲昵,出双入对,甚至有传言有人不小心撞见两人在暗室干着苟且之事。
于是,居家的无盐女养了一个小男人的事,便沸沸扬扬的传了开来。
这样的流言耳语,最近在市井中,俨然胜过了居家大少爷即将归来、居家大姑娘即将出阁的消息。
一大清早,居家的糕饼铺热热闹闹,大伙正忙着各自。
“小刀,面粉秤好了吗?”这边洪大叔喊着。
啪答啪答,一阵跑步声,接着砰地一声,一大锅秤好重量的面粉立即放在洪大叔负责的枱上。
“小刀,水凉了没有?”那边洪大婶喊着。
啪答啪答,砰,一大壶已经放凉的开水交给洪大婶。
“小刀,糖霜呢?快拿过来!”另一边,洪大哥叫着。
啪答啪答,砰,两个装满糖霜的碗公放在洪大哥面前。
“小刀,红豆泥呢?放到哪儿去了?”另一头,洪大姐扬开了嗓子。
啪答啪答,刷,一个装满红豆泥的陶锅从长桌另一头滑到洪大姐眼前。
“小刀,我要的五十个蛋打好了吗?”洪二哥冲进烤房里,一边在腰上绑上围巾,头上也绑上发巾,一边喊。
啪答啪答,刷,拉来一篓j蛋,锵镰一声,放下两个锅子,准备分装蛋白和蛋黄,嗑嗑嗑嗑,j蛋破壳声连绵不绝。
打好了蛋,她捧着那锅蛋黄放到桌上,然后抱着另一锅蛋白放到搅拌架下,开始卖力的摇着摇杆搅拌。
原来,做这些事是这么的累啊!
谈西施一边搅拌,一边在心里叹道。
以前在家里,她做的东西都是少量,也有人帮忙做事前的准备工作,她从来不知道真正辛苦的就是这些工作。
她还只是负责打杂而已,真正做事的是洪大叔他们一家子呢。
原本她是打算来到糕饼铺之后,就动手做自己平常做的几盘糕点,做好了就可以去找无艳姐姐,或是等无艳姐姐来接她。
可第一天,她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和打算有多天真无知!
之后她更发现,糕饼铺人手是不足没错,可是无艳姐姐买她的糕点,根本是纯粹帮她忙,而不是真的需要。
知道了之后,她心里暗暗羞愧不已。
所以纵使辛苦,她也发誓自己一定要撑下来。
可喜的是,纵使自己手忙脚乱,好像没帮上忙,反而给洪家一家制造了麻烦,但是洪家一家人都没有嫌弃她什么,还是照样教她,照常使唤她,渐渐的,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练,她也开始稍能应付了。
“好了,小刀。”肩上被一拍,谈西施差点栽进大锅里,她稳住自己,抬头后望,是洪二哥。“你的力道不太够,所以接下来交给我,黄金酥快烤好了,你去帮忙涂蛋黄。”
谈西施喘着气点头,抱着那锅蛋黄,赶紧去做下一件工作。后制装饰的工作她倒是做得很得心应手,所以洪家一家人都很放心。
居无言站在糕饼铺的厨房外头不知道多久了,看着谈西施辛勤的工作着,明明很累,却见她还带着浅笑,他放下心了。
“老板。”洪大婶先看见他,赶紧走了过去。
“小刀做得怎样?没给大婶惹麻烦吧?”他低声地问。
“没有没有,小刀做事儿很勤快,帮了不少忙,尤其那双手真是巧,老板没发现咱们铺子里的糕饼变漂亮了吗?让人一看便食指大动,生意好得不得了呢,这都是小刀的功劳。”洪大婶也低低的回应。
“那就好。”居无言点头,欣慰地望着里头忙碌的谈西施。
洪大婶有些惊讶的望着。平时老板的表情总是冷冷淡淡的,尤其那双眼儿,锐利得紧,没想到此刻望着小刀的样子,竟是温柔的。
市井传言他们不是不知道,很多好事之人也都趁着买糕点的时候,时不时的探问几句,本来他们是不当一回事儿,而且老板非常的重隐私,他们可不敢私下谈论老板的事儿,小刀又是个哑巴,就算问也问不出个什么。
现下看来,似乎真有那么一回事的样子。
可……老板不是不久之后就要出嫁了吗?
或许只是姐弟之情吧!
小刀确实惹人疼,做事勤快又乖巧听话,而且总是笑咪咪的,所以老板才会这么爱护他。
突然,她看见老板原本还算悠闲的姿态一变,站直了身子,望着前方,然后,笑了。
那笑容,让洪大婶惊诧了眼。老板此刻的表情,根本就像是见着了心爱的人儿一样!
她立即跟着望过去,果然看见小刀在围巾上抹着手,笑咪咪的朝她们这边蹦蹦跳跳的走过来。
老天啊,难道……传言是真的?
老板和小刀……
“洪大婶,你下去忙吧,小刀我带走了。”居无言对她交代,没有发现她惊诧的表情,因为他的视线里只有谈西施。
“是……”洪大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有些慨然。如果老板和小刀的性别换过来,那该有多好啊!
最后摇头一叹,她进去忙了。
“事情做好了?”居无言低声地问,抓着袖子轻轻的为谈西施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瞧她忙得满头大汗,幸好她用来将脸抹黑的东西不怕水,否则她的脸可就精采了。
再一会儿。谈西施摇头,伸出食指比了比。她刚刚把三盘刚出炉的黄金酥涂好蛋黄,洒上黑芝麻,又送进烤炉里,所以还要一会儿。
“小刀,黄金酥我会拿出来,你可以先走了。”洪大姐朝他们喊。
谈西施回头,对她一揖,然后笑盈盈的望向居无言。
“那……可以走了?”他微笑询问。
谈西施点头,两人这才并肩从后门离开。
这儿是后街小巷,多是每家店铺的后门,所以除了偶尔铺子的人出来丢垃圾之外,几乎很少人走动。
“今天上哪儿?”谈西施低低地问,虽然没人,她还是很小心。
“我晚点儿有事要办,所以等一下先送你回去。”
“那正好,我今天时间多些,应该能把那幅百子图绣完。”虽然有些失望,谈西施还是笑着说。
“交货的时间还早,别太累了。”居无言有些心疼的摸摸她的头。
“不会的,那晚上若绣好了,我送去给你。”
“不行,今晚我有客人。明天吧,反正不急。”
“喔……”谈西施失望的垂下头。所以今天接下来这么长的时间,都不能再见到无艳姐姐了。
“怎么了?”居无言关心的抬起她的下巴。
“没、没事。”她一怔,觉得脸儿又开始发烫。她望着无艳姐姐,眼底有着她自己也不知道的眷恋。
居无言看见了,心头重重的跃动着,还再忍两个多月啊……
第5章
居无言的客人,是他的表哥余岳中。
“情况如何?可有什么进展?”见表哥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他也不罗唆,直接切入正题。
“亲爱的无艳表妹,表哥我才刚进门,连坐都还没坐下、连口茶都还没喝,这样不太对吧!”余岳中嘻笑调侃。
“得了,我这里又没其他人,表哥就不用作戏了。”居无言翻了一个白眼,不过还是倒了一杯茶奉上。“哪,d庭碧螺春,方才才冲水,特地为表哥泡的。”
“呵呵,无艳表妹好贴心,知道表哥就爱这茶,唉!表哥真是好舍不得你远嫁南方。”余岳中笑嘻嘻的啜了口茶,眯了眯眼,“乾脆表哥收你为妾可好?反正你表嫂也挺喜欢你的,你们就一同来服侍我吧!”
看来表哥是作戏作上瘾了,真是受不了,可惜他没那个心情附和。
“表哥,请言归正传。”他正经八百的说,“时辰不早了,我相信表哥也想早点回家,不希望在这里耗太久才对。”
唔,好吧,他说的没错,他确实想快点回家抱老婆,唉!
“好吧!既然无艳表妹这么不知情趣,表哥也只好委屈点了。”余岳中惋惜的说。“府衙和知府府邸,几处重要地方的人物全都照你说的,该疏通的、能疏通的,都疏通好了,不过有些人,在我观察之后,判定不值得收买,所以没找上他们。”
“谁?”他得知道谁不是自己人。
“其中一个叫陈孰,据说是陈知府的远房亲戚,是跟着陈知府一起上任的,平日狐假虎威,横行霸道,几乎把同僚都得罪光了,和陈知府并列府衙最惹人厌的对象第一名。还有一个叫郭遥,是株墙头草,只懂得逢迎拍马的小人,目前是依附在陈孰这面粪上之墙上,就算收买了,随时也可能为更大利益出卖我们。”
“嗯。”居无言点头,对于表哥的判定没有异议。“谈老爷呢?”
“放心,谈老爷子在里头虽然不能太舒适,不过也不会让他吃太多苦,病也请大夫诊治过,日渐痊愈中。”
“多谢,让表哥费心了。”听到好消息,居无言松了口气。明天或许可以告诉西施她爹无恙的消息,让她能宽心些。
“这只是小事,不过……”余岳中忍不住蹙眉,“无言,钱财的支出我没意见,反正银子都是你在赚,你也挺会赚的,可是除了钱财之外,你还抛出那么大的诱饵,不怕到时候兑现不了吗?你要知道,那些人之所以愿意站在我们这边,钱财的利诱只是一个小小的因素而已,最主要的全都是冲着你抛出去的那个诱饵啊!”
“表哥,陈知府不得人心也不是两三天的事,打从他上任之后,大伙儿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没被当人看待过,早就积怨颇深了,想要扳倒他,换个人接任知府一职,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居无言淡淡一笑,胸有成竹。
“是吗?”余岳中挑眉。要扳倒一个知府,叫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无言,你别忘了,陈知府可是宰相朱厉的门生。”
“呵呵,表哥,一年多前,凌国舅长公子强抢民女人府凌虐,被不明人士下毒,从此雄风不起一案,你可记得?”他突然笑问。
“唷,这不正是表哥我的拙作吗?”余岳中呵呵一笑,其实不是下毒,而是以独门手法封了x道。“不过这两者有何关系吗?”
“关系可大了,凌国舅一案,让龙颜震怒,皇上对于某些越来越嚣张的外戚,以及某些官大威更大的高宫们本来就很有意见,早想整治一番,于是就趁机掀出了许多鱼r百姓的案外案,大刀阔斧,连同一些与外戚勾结的大官,毫不留情的办了个彻底,来个杀j儆猴。现下京城百官,不正者个个投鼠忌器,收敛了许多,使得这一年多来京城一片祥和。”居无言浅笑道出所知之事。
余岳中挑眉斜睨着表弟。“你怎么知道皇上有意整治外戚?”
“:晅个……”他微微一笑。“我在朝廷里有几个朋友,偶尔会联络联络,有时到京城去谈生意时,也会聚一聚,喝喝酒、聊聊天。”
余岳中又望着他好一会儿,最后决定不多问。
“因为这样,所以你认为以现今这种情势,朱厉会投鼠忌器?”
“没错,在这种动辄得咎的时刻,朱厉不会为了女人而毁了自己的仕途的。”居无言说得肯定。
“无言,有些人色字当头,可不会这么瞻前顾后的,如果朱厉硬要c手呢?瞧那些外戚作威作福多久了,受害者不计其数,还不是因为我点了火,皇帝老子才出手的,可又如何,死了的人无法复活,受到的伤害也无法复原。”
“表哥,朱厉能在年仅三十便爬上宰相之位,几年下来又更深得皇上信任重用,可不是什么笨蛋,虽然他有好美色的传言,但其才能以及对朝廷的贡献,依然是不可抹灭的。
“先不说谈家这起事件朱厉知不知其中内幕,就算他知情,若陈知府当真被抓到了小辫子,朱厉只会与他撇清关系,搞不好还会罪己以收人心,演一场识人不清、痛心疾首、感人肺腑的好戏也说不一定。”
“怎么听你话里的意思,你觉得朱厉是被蒙在鼓里的?”余岳中疑惑。
“并不是这么确定,不过据我所知,朱厉确实是好美色没错,可是他最不缺,也是美人,相府里的美人可是比皇上的后宫还多,光是收那些自动送上门的美人他就应接下暇了,所以我猜想,根本是陈知府自作主张,想利用三美人讨好朱厉,为自己的前途铺路。”居无言简单的分析。“所以,朱厉那边我反倒不担心,咱们只要全力对付陈知府就行了。”
“就算真扳倒了陈知府,可京城要派什么人来接任还是未知数,要找一位清廉、公正、有才有能的父母官可不容易。”
“这个嘛!就到时候再c心了。”他微微一笑。“事情总得一件一件解决。”
“啧,每次你这样一笑,都让我觉得有些寒呢,有够j的。”余岳中故意抖了抖身子。
“表哥没听过无j不商这句话吗?”居无言笑道。
余岳中挑眉。这家伙现下的笑容,完全符合j商的形象!
“你真的是我那个说要带他上妓院摆脱童子身就脸红的老实表弟吗?”他故意调侃。
“表、哥,这和那一点关系也没有!”居无言的脸果然浮上一层微红,没好气的瞪了表哥一眼。
“哈哈哈,我确定你是我那个可爱的表弟了。”
居无言聪明的转移话题。“既然府衙那边疏通好了,接下来就是查出神尾山盗匪的贼窝,洗刷谈老爷冤情了。”
“是啊!”余岳中眉头微蹙。
“有什么问题吗?”
“是你表嫂,她最近开始害喜,身子很不舒服,我想多陪陪她,不过你放心,我会尽量抽出时间,尽快把贼窝给挖出来。”
“咦?不是已经怀孕七、八个月了?”居无言狐疑。
“八个多月了,之前她还洋洋得意,说这胎好顺利,一点害喜的征兆都没有,谁知道快生了才开始害喜,而且害得比第一胎还严重……”余岳中一脸心疼的摇头,“要不是你表嫂坚持,生了第一胎之后,我本打算不再让她生了。”
“那表哥还是好好的陪表嫂,调查贼窝的事,我可以自己来——”
“少三八了。”余岳中打断他。“咱们表兄弟,学武的是我,这种事就该由我来办,你只消好好的赚钱供咱们几大家子花用就成啦!”
“表哥,谈家的事是我私心揽来的差事,表哥没有任何责任和义务。”居无言说:“而且我这儿有个计,如果顺利的话,以我的轻劝便足够应付了。”
“家人谈什么责任义务,你的事就是表哥的事。好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把计策说来听听吧!”余岳中催促。
“好吧!日前梁堡主前来洛阳,我与他签了接下来三年的交易契约,最近一次交货的时间,大约是在五月中旬至五月底,原本都是走陆路的,这次因为神尾山盗匪出没,梁堡主决定改走水路。”居无言微微一笑。“我会去信一封,请梁堡主继续走陆路,有任何损失皆由我方负责。”
“你打算以这批货当诱饵,引蛇出d?”
“没错。”居无言点头,“到时候只需要暗中跟踪他们,得知贼窝的地点后,再回头调派人马将他们一网打尽。所以我说以我的轻功就能应付了,表哥还是多陪陪表嫂吧!”
“我倒认为,如果是我跟踪,得知贼窝之后便可以直接一网打尽,省时省力,也省去你调派人马的时间和费用,再说,要调派能剿匪的人马可不简单,难不成你能调派兵马吗?”
“调派兵马倒不是问题,因为我之前已经写了封信函到京城给一位友人,请他相助,他说他会向皇上请命剿匪,大约会有两千兵马可用,就等我的消息。”居无言淡淡一笑,气定神闲的仿佛谈论的是今天天气般。
“你要用两千兵马来挑一个小贼窝!”余岳中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你要不要乾脆让他们直接踏平府衙省事?”
“我只是说有两千兵马可用,又没说要全用上,更何况若真能一举成擒,我那朋友也能顺便审审陈定邦、罢他的官。”
看表弟胸有成竹的模样,余岳中已经不想问他的朋友是谁。
“所以,表哥,你已经帮我很多了,现下可以安心的陪表嫂。”
“你表嫂如果知道我把这么有趣的事让出去,肯定会以为我也变得无趣了,那可就不好。”余岳中呵呵笑道。
“是吗?那还真是不好呢。”居无言随口附和,知道这只是表哥要他安心的说词。
“反正这事儿交给我办,你只要搞定梁堡主,协调好你那友人,时间敲定好了之后通知我便成。至于现在嘛,还是来办正事吧!”余岳中突然搓着手,嘿嘿y笑的瞅着他。
居无言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说表哥,你有必要表现出那种色老头的样子吗?”
“嘿嘿,无艳表妹,你就要出阁了,所以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你就乖乖的脱了衣裳上床去,让表哥好好的疼爱你吧!”
谈西施坐在浴桶里,让春桃替她按摩有些僵硬的肩颈,连续坐在绣架前好几个时辰,让她的肩颈处僵硬疼痛无比。
好舒服……
她吁了口气,舒服到有些昏昏欲睡,春桃在说些什么,她都没怎么注意,直到无艳姐姐的名字出现,她才精神一振。
“春桃,你刚刚说什么?”她听错了吧!
“什么?”春桃一愣。她刚刚说了很多,小姐指的是哪一桩?
“你刚刚说隔壁居姑娘怎么了?”
“喔,小姐没听说吗?现在市井传得沸沸扬扬,说居姑娘过不久就要嫁人了,竟然还养了一个小男人在家里……”
“嫁人?”谈西施惊愕不已,原来她没听错,无艳姐姐要嫁人了!
春桃被吓了一跳,怎么小姐惊讶的是嫁人的事,而不是养小男人在家的事?
虽说嫁人的事也挺让人讶异的啦,不过指腹为婚嘛,谁会料到居姑娘长大会变成那模样。
“是啊,这件事传了好一阵子了,小姐没听说吗?”
“没有。”谈西施心头闷极了。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无艳姐姐竟没告诉她?“说清楚,春桃,你都听说了什么?”
“就是听说居姑娘的婚事是指腹为婚,可是因为居少爷的关系,才延迟至今,现下居少爷就要回家了,居姑娘终于能安心嫁人,日子好像是订在六月二十七。”
“这传言真实性有多高?”谈西施闷声问。
“是真的喔,小姐,是居姑娘亲口说的,而且日子都定了啊。”
是真的,还是无艳姐姐亲口说的,那……为什么没告诉她?
她们不是约好不嫁人,两人要相伴到老吗?
不,那是她自己一相情愿的说法,无艳姐姐根本没有答应……
六月二十七,只剩下两个多月了!
她猛地从浴桶里站起身,水哗啦啦的,泻了一地。
“小姐?”春桃一脸错愕。
“我……春桃,我想休息了。”
春桃立即替小姐擦乾身子,穿上衣裳。
“小姐,您脸色不太对,是不是太累了?”她关心的问。
“我没事,你下去吧。”谈西施在床沿坐下。
“春桃把这里整理好就回房……”
“不用了,放着吧,明天再收拾就行了。”出声制止,她无法再等,她想立刻到隔壁去找无艳姐姐问清楚。
“没关系,小姐,收拾这些花不了多少时间的。”春桃笑说。
“春桃,明天再收拾,你也累了一天了,回房休息吧!”谈西施很坚持。
春桃愣了愣,虽然觉得奇怪,不过还是点点头。
“好吧,那春桃回房,小姐您也早点歇息。”
待婢女离去,她立即起身,穿妥衣裳之后,熄掉烛火,又等了一会儿,才悄悄离开寝房,往那道高墙快步走去。
她钻到树丛后头,打开那扇新做的小门,走到隔壁的院子。
无艳姐姐说今晚有客人,不过都这么晚了,客人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钻出树丛,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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