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色妖娆

第 4 部分

一定要把握住到手的机会,必要时,多一些感情投资。闻总说了,谁能拿到公司成立以来的第一个超过十万元的大单,除了提成,再奖励五千元,月薪增加五百元……”
散会后,林茹递给沈染一张报纸,上面有一条报道:数月以来在广州连续作案的入室偷盗案,已于昨日被珠江分局破获,主犯是一个年龄约二十五岁的青年女子。昨天清晨四时许她和同伙潜入花影大院,在a栋?鄄18楼下观察好地形,趁清晨房主熟睡之机,主犯顺着排水管道爬上五楼,意图入室行窃。幸好住在五楼的高中生闵某闻声醒来,及时报案。警方赶到时,案犯已坠楼身亡,同伙在逃,警方正在追捕中……
“这就是现实,一切都过去了,”林茹不无讽刺地说,“警方又破获了一起入室偷盗案,皆大欢喜……”
“可我总觉得良心上不安,”沈染说,“那个女孩太可怜了,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还要背上‘入室行窃’的罪名;而那个令人不齿的男人却毫发无损,这太不公平了……”
“这就不是该你我c心的事了,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至于什么时候报,那个男人死后是进天堂,还是入地狱,那是上帝的事。再说,那个女孩也不值得同情,她那么年轻完全可以去打工,凭自己的劳动挣钱,可她贪图享乐、自甘堕落,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林茹用老大姐的语气说,“我看你还是把心收回来吧,多在这单广告上下下工夫,我们目前最重要的是拉到‘大单’,尽快赚到钱,能在这座城市立足……”
吃过午饭,办公室里只剩下三个人,沈染看着报纸,耳边传来了肥仔的呼噜声,抬头一看林茹也趴在自己的座位上打盹,于是她的眼皮也不知不觉粘在了一起。
办公室的门无声地开了,一个蓬头垢面的白衣女人走了进来,她径直走到沈染面前,两眼滴着血,“冤呀……”她的声音好像从地狱里发出来似的,“我背了一个女贼的罪名,我只能下地狱,还我清白,还我……”她伸出两只枯干带血的“爪子”……
“啊,救我……”
沈染大叫一声从椅子上跳起,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啊,啊,”林茹被她的喊声惊醒,也从椅子上跳起来,“出了什么事?”
“林姐,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那个女孩向我讨还公道……”
“阿染,我看你是中了邪。”林茹揉着眼睛说,“实话告诉你吧,那天花影保安把你打110报警和你就是目击证人的事,告诉了闵总,他很快就通过花影的物业查到了你。他是花影的常务副总,大权在握,我们正英影视所有的手续都是通过他办的。”她指了指走廊尽头老板的办公室,“他马上给闻总打了电话,是闻总要我劝你的,所以我才对你晓以利害,你千万别再犯傻了!这个世界上冤魂无数,不是你我一个小小的打工妹能拯救的……”
沈染每天都不露声色地和肖美玲通电话,海阔天空侃侃而谈,一会儿是文学艺术,一会儿又是茶道。
“阿染,”一天下班沈染约她喝夜茶,她终于忍不住问,“你在正英影视做什么?我看你不像搞文案的,倒像是……”
“美玲姐,”沈染一笑,斟了一杯茶双手递给她,“你既然看出来,我也不想绕弯子了,因为我没拿到学历证,大公司和外企公司都不肯录用我,我只好去了正英,做不用文凭的广告业务员……”
“其实,我早就想到了,这些日子,你这样煞费苦心地接近我,”她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脸上没有一点不悦,“我能理解你,我们都是背井离乡,来到这座城市,为了生存嘛……”
“谢谢,”沈染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谢谢你,美玲姐,真的谢谢你能理解我……”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早已写好的方案,“在真人面前,我也就不说假话了,这是我做的一份剧情广告的方案。”
肖美玲接过方案仔细地看了起来,“阿染,”看着看着她不由得赞道,“我真没看错你,你不愧是学中文的……”
沈染的确下了一番工夫,她不但用电脑把方案做得十分漂亮,还提出一个新的理念,就是打破旧的、传统的广告模式,按商家的需要调整剧本的内容,使之融入到剧情中,根据剧情的发展,让广大电视观众欣然接受,达到加深印象的效果。并用图表的形式,把每一集里能出现酒的镜头、次数、时间,一一计算出来,清楚地填写出来,还做了文字说明。可以根据客户的要求,在剧情上进行调整,加上场景的烘托、演员的表演,一定会达到让所有的观众对出现酒的镜头过目不忘的效果……
“其实我舅舅的观念也很新,他已经有了做剧情广告的打算。”肖美玲说,“你们正英的几个业务员和其他公司的业务员都来过,方案做了无数,因为正英是新成立的,在广州没有知名度,舅舅已经回绝了。他正在考虑把剧情广告投入到‘巨星’正在筹拍的一部现代情感剧……”
“也就是说,陆总已经有了做剧情广告的理念?”
“是呀。”
“那好,你能帮我约他出来喝茶吗?”
“没问题,”肖美玲笑着在她的脑门上点了一下,亲昵地用东北话说,“死丫头,我还可以把你精心制作的‘靓’方案交给舅舅,顺便帮你美言几句……”
“哇,太好了,”她差点跳起来,“我的好姐姐,亲姐姐,让我怎么谢你?”
“看你猴急的,”肖美玲嗔道,“事情还没有办成哪……”
第二天晚上,肖美玲果然把陆总约到了广州的老字号“陶陶居”,四十岁的陆总是广东潮州人,喝着他们家乡地道的功夫茶,听着潮州音乐,又有两个靓女相伴,他的心情好极了,边喝茶边看着沈染的方案。
“陆总,”沈染笑眯眯地看着他说,“我们准备下个星期在佛山举行开机酒宴,届时我们会请到电视台、省内各大报纸的记者参加……”
“阿染,”肖美玲有点不解地看着她,“你们的电视剧不是已经开拍了吗?”
“嘻,”沈染嫣然一笑,“美玲姐,你索了吧,这就是炒作、造势,我们这部电视剧在佛山开拍以后,我们公司老总和佛山市府的一些要人攀上了关系,为了一些共同的利益,也是为了能拉到当地一些企业的赞助,其目的当然是为更好的宣传、扩大这部电视剧的影响了……”
“现在什么都要靠炒作嘛。”陆总微微一笑,赞许地点点头。
“所以,我想请陆总作为嘉宾参加我们的开机酒宴,”沈染不失时机地说,“酒宴上所有的白酒都用贵公司的,开机酒宴的盛况一经电视报道,这不等于无形中给你们送了最好的不花钱的广告吗?”
“是呀,”肖美玲会心地看了沈染一眼,赶紧帮腔道,“这可比广告的效果好多了。”
“沈小姐是个聪明人,”陆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但人长得靓,方案也做得很漂亮,很有说服力,本来我是不打算和你们合作的……”
“舅舅———”肖美玲赶紧斟了一杯茶递给他。
陆总接过茶,轻轻在她手上拍了一下,笑道:“放心,美玲,既然沈小姐是你的老乡、好姐妹,方案又做得这么好,再说《花城靓仔》是一部反映现代广州生活的轻喜剧,播出后也会产生影响……”
“舅舅,”肖美玲开心地举起茶杯,“谢谢你,以茶代酒,我敬你……”
“哈,”陆总爽声一笑,“有没有搞错,美玲,敬我的应该是沈小姐,哈哈……”
沈染似乎在陆总的笑声和意味深长的眼神里读出了什么,她赶紧笑着敬茶,心想:肖美玲太单纯了。她没有继承一点来自母亲潮汕人的狡猾,而是完全承袭了父亲东北人的豪爽。在这座城市里,像她这样的人已经是为数不多的“珍品”了。
“陆总,陆总看我的眼神……”
沈染不愿意再想下去了,也许是自己多心了,但愿这个世界还有一块净土……
喝过夜茶,陆总吩咐司机把沈染送回家,车子快开到花影的西门时,她的手机响了。
“阿染吗?”是林茹的声音,“你在哪?我忘了带钥匙。”
“我快到西门了。”
“那好,你在影星宾馆门口等我。”
影星宾馆距西门大约一百米,延伸在巷子里面的西门,要经过一排店铺,还有大约五十米的一段没有路灯的夜路。
林茹好像喝了许多酒,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沈染只好扶着她往回走。路过店铺时,她无意中抬头发现,靠在柜台上喝啤酒的长发靓仔正盯着自己。“怎么?”她一惊停住了脚步,从那美得让人心动的眼睛里,她看到了深深的痛,“是他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阿染,你看什么哪?”林茹痴痴地笑着,身子全都靠在了她身上,“嘻嘻,那边、那个靓仔在盯着你哪,”她摇晃了一下,“他的身材好挺拔,皮肤的颜色,我也喜欢,”她大声嚷道,“哇,他真是帅呆了、酷毙了,俊朗、飘逸,尤其是他的眼睛,深得像大海,走,我们过去和他……”
“林姐,你胡说些什么,”沈染赶紧拉着她快步朝西门口走去,“你喝醉了……”
“超级酷耶,”林茹被她拖着,简直不肯走了,一步一回头,“在广州很少见到这么帅的男人呀……”
“你简直是咸湿婆,母色狼!”沈染使劲拖着她往前走,又好笑又好气地骂道,“你怎么能这么没起子,见了靓仔,连步都迈不动了……”
“哈,”林茹使劲地挥着手,“谁说好色是男人的专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也同样好色,见了这样的靓仔能不动心嘛……”
和青云酒业草签了剧情广告协议,这两天沈染在抓紧时间按陆总的要求修改一些剧本里出现酒的场景和对话,对于她这个中文系的高才生,这些小小的修改当然不是问题了。后天的开机仪式,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闻盈最近很少过问业务部的事了,每天都要开着闻总的车子往返于佛山和广州之间。
麻秆明显地对沈染客气了,林茹又拉到一条鸣谢广告,但深圳公司的那条化妆品的剧情广告,似乎是雷声大雨点小,先前已经很有意向了,这些日子好像又没了动静,她还在竭尽全力争取;肥仔的专题片似乎已成定局,正在修改方案,可望短期内正式签订合同;麻秆在小靓女的配合下,拉到了开机仪式的实物赞助和一批服装;大家都在较着劲儿,都想拉到第一个超过十万元的大单。
开机仪式的前一天,肖美玲派人送来了几箱不同包装的酒。
“阿染,”她在电话里说,“开机那天,我和舅舅一起去佛山,舅舅说酒宴结束带我们去珠海,还有,我们公司最近准备拍一条新的大约六十万的广告……”
放下电话,沈染兴奋了好久,她知道,这对她来说无疑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命运之神终于向自己露出了笑脸,自己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可怎样才能……她的眼前又浮现出陆总那闪烁的眼神,但愿是我的错觉吧……
林茹一整天都没在公司露面,晚上回来沈染把白天肖美玲打电话的内容讲给林茹,还没说完,她已经张大嘴蹦了起来。
“阿染,”林茹使劲抱住她,生怕她跑掉似的,“真没看出呀,你简直是‘抢银行’啦,六十万的广告提成就有十二万,再加上十六万的剧情广告,”她激动得浑身发抖,“这一下子,两条广告,你就能拿到十五万的提成,发了,发了,你一下就成了小富婆了……”
“你激动什么?”沈染故意调侃道,“是我拉到广告,你怎么像中了六合彩似的。”
“我能不激动吗?”林茹像吸了白粉一样兴奋,“我在这个圈子里混了两年了,都没碰上一个大单,”她瞪大眼睛挥着手,“你入行才几天呀,就能拉到这么大的单,上帝也太眷顾你啦,这简直是天上掉金币呀……”
“什么天上掉金币,”想起陆总看自己的眼神,沈染顿时像犯了毒瘾一样无精打采,“我不想用我不喜欢的方式得到这单广告……”
“什么?”林茹简直就是一只鹰犬,她已经敏感地嗅出了味道,“你索呀,这年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拿到手的‘真金白银’才是真的。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只要钱到手,钱,你懂吗?”她两眼直直地盯着沈染,“我的大小姐,你从小没挨过饿,没吃过苦,不像我们这些从农村出来的孩子,我们挨过饿,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所以我们一定要拼命地挣钱!不能再过土里刨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的苦日子啦。”她亢奋起来,唾沫星子乱溅道,“我就是要不择手段地挣钱,挣钱!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笑贫不笑娼。不管你的钱是怎么挣的,只要你有了钱,就没人看不起你。反之,你再清高,再清纯,可你没钱,你就永远受穷,永远打工,永远住破房子,永远抬不起头,永远被人欺负……”
早上醒来,沈染才发现她睡下后,林茹又出去了,整夜未归。
今天在佛山举行的开机仪式对她很重要,这是她来广州后第一次有机会参加这样的盛会。精心打扮了一番,还化了淡妆,她穿了一身浅粉色的套装,这种颜色很适合她,把本来就白皙的皮肤,衬托得更加光亮、神采照人。
在公司门口碰到了林茹,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她的眼圈有一层黑晕,进门后,她伸了个懒腰无精打采地靠在会议桌上,翻看着宣传材料。七点半,大家都陆续到了,公司的中巴也停在了楼下,闻盈赶紧指挥大家往车上搬东西。今天她穿了一身张扬的红色套裙,头发高高地盘在脑后,脖子和手腕上带着闪闪发亮的名贵首饰,看来今天的酒宴上,她是一定要出足风头的。
闻总一大早已经带麻秆先去了佛山,大家刚上车坐定,闻盈的手机就响了,接通电话,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嘴唇抖动了半天没说一句话,把手机递给沈染起身下车了。
“小沈,你赶快下车,”手机里传来了麻秆的声音,“闻总的太太从澳洲回来了,十点之前她要赶到佛山参加开机仪式。”
沈染不情愿地欠了下身子,不解地问:“闻太太回来参加开机酒宴和我有什么关系呀?”
“你是真索还是假索呀,”麻秆在电话里压低了嗓门,“闻太太回来,闻小姐能来吗?她和闻总的关系那么敏感,闻太太早有耳闻,今天的风头能让闻小姐抢了吗?闻总让我告诉你,今天你就不要来佛山了,你留在公司好好陪陪闻小姐,名义上作为公司的留守、内联……”
“赵经理,”沈染忙说,“不行,你还是让林茹陪她吧,我的客户陆总和肖小姐今天作为公司邀请的上宾参加开机仪式,我不陪他们……”
“沈染,”麻秆打断了她的话,“帮帮忙,林茹和闻盈的关系不好,今天闻总又临时决定不让她参加,她一定会闹情绪的。闻总让我转告你,务必留下来陪她,你今天的头等任务就是陪她,你们今天所有的花销公司全部报销,原则是闻盈不闹事,拜托了,我替闻总谢谢你……”
沈染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她向林茹交代了几句就起身下了车,望着无声远去的中巴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美玲姐,”她拨通手机非常抱歉地说,“公司临时决定,我负责广州这边的内联,广州的好多媒体都知道我们公司今天在佛山搞了一个隆重的开机仪式,一些想采访我们的媒体现在已经打电话过来了。请你转告陆总,真的不好意思了,我们公司的林茹会替我好好招待他的……”
午后的阳光懒懒地透过玻璃窗照在地板上,躺在工作台上所有的电话都静静的,公司里死一样的沉寂。
“阿,阿染……”闻盈已经喝了半瓶红酒,“你,你说,我跟了他几年了,我从未和他计较过金钱,我每个月只拿一份工资……”她突然捂住了脸,泪水顺着她的指缝淌了下来,“从他办报纸到成立这个影视公司,中间走了多少弯路,其中的艰辛只有我知道,在他经济最困难的时候,我甚至不要工资,我拼命地帮他……”她又抓起酒杯,“我,我是真的爱他,为了他我可以付出一切,我,我为他堕过三次胎,他说过的,他说过要离婚的,”她仰头把杯中的酒倒进嘴里,“可现在他太太回来了,他不需要我了,就当我是勒色(垃圾)……”
说着她又抓过了酒瓶,沈染伸手抢过她手里的酒瓶,虽然平日里她的飞扬跋扈令人生厌,但此刻这个喝醉了的被情感抛弃、显得这么无助的女人,又让人可怜……
“为什么,命运总是掌握在男人手里,我们女人付出的情感,付出的一切就永远得不到……”她嘟囔着抓起电话,“不行,我要找他问个清楚……”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候再拨……”
“不行,”她起身抓起另一部电话,“我一定要打,打到接通为止……”她一遍遍地拨着,沈染看她一副誓将电话“打”到底的架势,无奈地摇摇头,她知道,这会儿自己说什么闻盈也听不进去,索性由着她折腾吧。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他不接我的电话,”她怔怔地看着沈染,好像要从她脸上找出答案,“为什么?他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他要给我一个理由……”
沈染没有回答,这是一个最愚蠢的问题,对于男人从来就没有为什么,他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他的女神,他会把你捧在手心里;他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路人、垃圾。这就是男人的哲学,他们从来就不需要理由……
她又换了一部电话,近似疯狂地继续拨着。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一把抓住沈染的手,“他太太不在国内的这几年,他从来就没有不接我电话的时候,现在她回来了,为了不接我的电话,他竟然关机,他为什么对我这样绝情……”
沈染默默抽回自己的手,她真想告诉她:“现实就是这么残忍,正如张爱玲所说的,你已经不是他生命中的红玫瑰,已经变成墙上的一抹蚊子血……”
快下班时,电话终于响了。“是他,一定是他的电话,”靠在椅子上昏睡的闻盈猛地惊醒蹦起来抓过电话,“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给我电话的……”她兴奋地对着听筒喊道。
“喂,喂,”听筒里传来了肖美玲的声音,“你是哪位?阿染在吗?请她接电话……”
“是找你的。”
她神情黯然地把电话递给了沈染。
“阿染吗?”肖美玲兴奋地说,“我是第一次参加电视剧的开机酒宴,有许多明星参加,场面很热烈,你们公司找的那些礼仪小姐,个个花枝招展,招待得很到位耶。广东电视台和佛山电视台都录了像,还给我拍了特写镜头,播出时你就会看到。”她不无惋惜地说,“你没来真可惜呀。嗯,听说晚上还有活动,我们就不参加了。我和舅舅已经开车回广州了,现在是下班时间了,出来一起吃饭吧,我们去时代广场的‘蕉叶’吃泰国菜……”
“美玲姐,”沈染看了一眼半醉的闻盈,有点犹疑,“嗯,我们公司的闻小姐……”
“沈小姐你好!”听筒里传来了陆总愉快的声音。
“你好,陆总。”她忙说,“真的不好意思,老板交代了,让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陪着闻小姐。”
“哦,”陆总戏谑道,“是靓女吗?”
“当然,”她瞟了闻盈一眼故意夸张道,“广州少见的靓女……”
“那好,一起去吧,我的车再过二十分钟就到你们公司楼下,”他爽声笑道,“看来我今天是要舍命陪靓女了,哈哈……”
放下电话,沈染把闻盈拉进了洗手间,“快冲个凉醒醒酒,一会儿,我的客户来接我,说好了我们一起去‘蕉叶’……”
“蕉叶?”闻盈兴奋得好像忘了痛苦,“我最喜欢蕉叶的气氛了,那里的菜虽然很贵,味道不能算是最好,但环境太性感了……”
“性感?环境?”把“性感”用到形容环境,沈染还是头一次听说,她诧异地望着闻盈。
“是呀,”说着闻盈脱掉了衣服,两只硕大的茹房一下子蹦了出来,她一边打开淋浴喷头一边说,“那里的泰国靓仔很酷,也很热情,席间他们会邀请你跳舞。蕉叶就是以环境性感、服务生酷、服务妹靓、边用餐边载歌载舞著称的。现在的工作节奏快,生活压力大,为了缓解工作、生活的压力,人们总想找个地方释放,所以就有了卡拉ok、夜总会、练歌房。蕉叶的老板很聪明,他把泰国的菜式和歌舞融合在了一起,又迎合了广州人的喜好,全家人老小一起出来聚餐娱乐的口味,据说蕉叶在广州的几家分店,生意都很火暴……”
夜幕下的城市像个万花筒,灯红酒绿、万种风情。时代广场的激光喷泉,把五颜六色的水花洒向空中。车子停稳后,闻盈第一个跳下了车,不知什么时候,她把嘴唇涂得血一样红,像个横空出世的女妖扭动着腰肢。
“陆总,”她的声音嗲得让人浑身起j皮疙瘩,“想不到你这么有情趣,也喜欢来这里……”说着她抢上一步,挽住了正从前面车门下来的陆总。
“闻小姐,”肖美玲一笑拉过她的手,“难怪,刚才阿染不想出来,还没喝酒怎么就醉了……”
说着她用身体挡在闻盈和陆总之间。一上二楼,沈染就被这里的气氛感染了。挂着一串串香蕉的竹楼,脚下潺潺的流水,泰妹头上高高的发髻,窈窕的腰肢紧裹着艳丽的长筒裙,浓郁的泰国风情,让人顿觉神清气爽。
“太性感了……”
“小姐请。”一个很酷的泰仔,正微笑着向他们鞠躬。
“先生请。”泰妹的笑容简直能把人融化。
沈染终于明白闻盈的那句“性感”了。
四个人落座,一个眼睛大大的女孩,拿着精美的菜牌微笑着走来,陆总从她手上接过菜牌,递给沈染。
“沈小姐,你先点吧。”
“不好意思,陆总,”她脸一红,“我是头一次来,不懂这里的菜……”
“还是我来吧。”闻盈不客气地从她手上拿过菜牌,一副“久经沙场”的样子,一口气点了几道这里的名菜。
“陆总,”闻盈放下菜牌,笑眯眯地把脸凑过去,“我点的可都是这里的招牌菜哟,嘻,怕是让你大大的破费喽……”
“哈,”陆总迅速瞥了沈染一眼,笑道,“陪靓女吃饭,就是倾家荡产也值了,再说,沈小姐是美玲的同乡,又是好姐妹,我这个当舅舅的‘破费’一次也是应该的嘛。哈哈……”
“陆总,”沈染笑着举起酒杯,“我敬您一杯,本来这顿饭应该我请,”她故意做出一副无奈状,“可我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买单的,就只好让您破费了,为了感谢您这么丰盛的晚餐,我先干了这杯。”
说着她一气喝干了杯中的酒,顿时她粉嫩的脸颊飞起了两抹红晕,陆总笑着夹起一块鱼递了过去。
“陆总,我也敬您一杯。”说着闻盈也干了一杯,“您在广州商界已经是赫赫有名了,这次您和我们公司合作拍摄剧情广告……”
“闻小姐是……”
“哦,”沈染忙说,“不好意思,我忘了介绍,闻小姐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助理、财务总监。”
“哦,”陆总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想不到闻小姐这么年轻就做了财务总监……”
“陆总,”闻盈马上贴了过来娇媚地嗔道,“您一定误会了,这间公司是我叔叔的,闻总是我叔叔,我是帮他打理……”
“怎么?”沈染真的诧异了,她从来没见过闻盈这么称呼闻总,她刚才还在声泪俱下地“声讨”的“臭男人”,这么一会儿,在她嘴里竟成了她的亲叔叔……
“来,我们一起干一杯吧。”肖美玲赶紧把闻小姐岔开,从一见到闻盈,她就后悔了,真不该让沈染把她带来,她看舅舅的眼神好像带钩子一样。
“cheers!”
大家刚干了一杯酒,随着音乐几个载歌载舞的泰仔和泰妹出现了,一个靓仔舞到沈染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伸出手来。
“couldidancewithyou,miss?”
“sure。”
沈染微笑着站起身来,优雅地把手递给他,她的一抬手、一投足,标准的西班牙舞姿立刻引来了一片欢呼声,“好耶……”
人们忘记了用餐,美味的菜肴不再诱人,餐厅里的气氛变得异常的热烈,靓仔和靓女们把沈染围在中央,随着音乐尽情地跳着唱着……
回到餐桌旁,陆总举起了酒杯,目光炯炯地对她说,“沈小姐,你的舞姿太美了……”
“阿染,”肖美玲也热烈地说,“我们简直被你迷住了,你的舞姿既优雅又热烈奔放,看你跳舞真是一种享受……”
“来,”闻盈从陆总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她立刻抓住时机举起了酒杯,“为了沈小姐动人的舞蹈,为了陆总和我们公司的合作,我们干一杯。”
“干杯!”
从蕉叶出来已经十点多了,陆总的心情很好,坚持要送沈染回去,下车时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陆总,”坐在后面的闻盈说,“沈小姐是我们公司的首席业务代表,和你们公司正式签单后,她就可以……”
“哦,”陆总笑道,“沈小姐签了我这单广告就能升职吗?”
“当然,”闻盈微微一笑,“我们公司是不会埋没人才的,我叔叔最重视的就是培养和造就行业的精英……”
“好,”陆总爽朗地说,“明天我去香港出差两天,下周一,我们就签正式的合同。”
4。 这个世界太虚伪、太丑陋了
昨晚林茹又不声不响地溜了,她有男朋友也是正常的,可沈染感觉和她交往的男人,都没有和她结婚的意思。用她自己的话说:这是现代意识,是时尚。现在的生活压力太大,人们都很浮躁,许多人都认为:婚姻家庭对外来的、漂在这座城市的人们来说,简直是一种奢侈,只谈恋爱不结婚才是明智的;或者连恋爱都不谈,因为谈恋爱很辛苦甚至是一种痛苦,不如及时行乐,满足生理的需要,释放一下来自工作、生存的压力,于是,“性伙伴”的关系也就应运而生了……
林茹的这种理论,让沈染这个来自大城市、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着实吃了一惊。如果说婚姻对为面包、为一席栖身之地挣扎的人是一种“奢侈”,她也有同感。可没有爱情,单纯地只是为了一种释放,为了一种最原始的本能去……
也许沈染现在还不能理解没有爱的性行为,她认为爱是人类最高尚的情感,是不容亵渎的……
早就约好了,周日上午和肖美玲一起逛街,可她的手机却一直打不通。
直到十点沈染的手机才响,上面显示的是段承志的手机号,她犹豫了一下才按下接听键。
“阿染,”他的声音既无奈又关切,“我一直打不通你的手机,前天我的秘书才查到你们公司的电话,你换了手机号码为什么不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大表哥,”沈染故作轻松地笑道,“别这么神经兮兮的,我能出什么事,换个手机号码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没告诉你,是我最近太忙,忘了……”
“阿染,今天能和我出来吃顿饭吗?哥总觉得你来广州,我没照顾好你……”
“谢了!哥,我已经约了朋友一起逛街……”
“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
“哈,你别弄得那么沉重好不好,”沈染笑道,“没什么事我挂了,我还在等电话……”
“那好吧,我就不烦你了。昨天我又和雪城的教育局长通了电话,你的事很快就要解决了……”
“是吗?拿到学历证我请你吃饭。”
“唉,真拿你没办法,”段承志叹道,“记住,有事一定找我……”
下午,肖美玲才打来电话,她的声音好像哭过一样。
“美玲姐,”沈染忙问,“发生了什么事,你哭了?”
“阿染,他受伤了,我们在医院……”
“谁受伤了?”沈染被弄得一头雾水,“是海哥吗?”
“嗯,”肖美玲哽咽着,“早上,早上在越秀公园附近发生了摩托车抢劫案,海哥正好赶上,他扑上去抱住了歹徒,被摩托车拖了几米……”
“海哥,他不要紧吧?”沈染一听就急了,脱口而出,“他怎么这么索呀,抓歹徒是警察的事……”
“他就是警察呀。”肖美玲叫道。
“什么?他是警察?”沈染激灵打了个冷战,“是珠江分局的?”
“不,他是荔湾分局的刑警……”
“你们在哪个医院,我这就过去。”
“今天就别过来了。海哥的家人和同事都在。明天我不去公司了,我要陪海哥……”
周一早上,沈染的心情好极了,今天也许是她二十二岁生日之前的人生最高峰。因为剧本里的好多场景是她改的,她准备签下青云酒业的这张单子就去摄制现场,一方面能体验到拍摄现场的气氛,一方面也是为了和导演沟通,为她的客户负责,把她对剧情广告的创作理念很好地融入进去。刚进大办公室的门,她工作台上的电话就响了。
“小沈,”是闻盈的声音,“你马上过来,我已经帮你领了四千元的差旅费,你签个字就行了。”
不等沈染说什么电话就挂断了。
“闻小姐,”推开财务总监的门,沈染劈头就问,“你是知道的,我今天要和青云酒业签合同,为什么还要我出差?”
“阿染,”闻盈把手一摊,一副无奈的样子,“一大早,海南的联华公司就来电话了,让公司马上派人取样片。林茹到现在还没来,肥仔又去了增城,”说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钱和一张单据,“你还没去过海南,没坐过飞机吧?正好,快签个字吧,我已经帮你订好了机票,海南那边的酒店我也订好了。不用急着回来,好不容易去一趟好好玩玩。至于青云那边,合同早一天晚一天签,还不是一样嘛……”
去机场的路上,沈染越想越觉得蹊跷:“去海南取样片,等于公费旅游,这样的美差,闻盈自己怎么不去呢?还派公司的车送我去机场,这不是她一贯的作风呀……”
她拿出手机拨了青云酒业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男的,他说肖美玲今天没来,有什么事他可以转达。“咳,看我这个记性……”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想起昨天肖美玲在电话里说过今天要在医院陪海哥。
“要不要打她的手机呢?”沈染想,这会儿她在医院,也不知海哥的伤势怎样,自己再打电话给她,会不会太烦了……
车在候机厅的一号门停下了,沈染拉开车门刚要下车,转念一想:“不对,这里一定有问题,我还是先去青云酒业把合同签了,下午再去海南也不迟……”就在她犹豫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走了过来。
“你好,你是沈小姐吧?”
“是呀,你是……”
“我是‘广旅’的,闻小姐的朋友,”说着她从手袋里取出一张机票,“机票已经买好了,五折,三百六十元……”
登机时,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飞往海口的飞机是南航的波音747。沈染系好安全带坐在靠窗的位置,第一次坐飞机她的心有点跳。起飞时,有一种微微眩晕的感觉,飞机在跑道上加速疾驶,呼啸着全力上冲,突然一蹿就跃上了天空,脚下这座花的城市,在雨雾中越来越模糊,飞机在不断上升,它终于穿过云层飞向蔚蓝的天穹。
“今天我一定要赶回去,”不知为什么,一种不祥的忐忑涌上心头,“我应该给陆总打个电话……”想着想她下意识地从手袋里拿出手机。
“对不起,小姐,飞机上不能用手机,会干扰导航系统的通讯……”一个空姐微笑着站在她面前指了指她的手机,她的脸立刻涨得绯红,赶紧把手机塞进手袋,“请问,您喝点什么?”空姐依然微笑着,为了掩饰窘态,她忙说,“给我一杯橙汁吧。”
飞机下降时,她看到了大海,第一次从飞机上看海,她兴奋了。啊,大海是多么浩瀚宽广呀。
十点四十分飞机准时降落在海口机场。哇,海南的天真的好蓝好蓝。一下飞机,她就给联华公司打了电话,公司距机场的车程大约四十分钟,她算了一下,往返加上取样片中途耽搁的时间和办登机手续四个小时足够了。于是她加快脚步走到售票口:“有下午三点飞往广州的班机吗?”
“有三点二十的……”
“好,要一张,我的身份证号码是……”
买好机票,她飞快地跑出机场大厅,拉开等候在那里的一辆的士的车门,“快,”她催促道,“我有急事,去滨海大道的联华公司。”
车子飞快地驶出了机场,“飞机下午四点十分到白云机场,下班前,我一定能赶到青云酒业。”想到这里她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按下了车窗,扑面而来的海风,吹拂着她长长的秀发,通往市区的道路两旁,挺拔的椰子树、婆娑的棕榈树、碧波荡漾的大海从车窗掠过,她贪婪地呼吸着带有淡淡咸味的海风。
“海的味道,好舒服呀,”她呢喃,“可惜,这么美丽的城市,这么蓝的海水,我却没时间领略你的温柔和万种风情了。海南,我一定会再来的……”
下午四点十分飞机降落在白云机场上,沈染快步走下飞机,走出候机大厅的三号门,她掏出了手机,一边拨青云酒业的电话,一边伸手叫的士。
“沈小姐,”沈染闻声转头一看,是陆总的司机,他诧异地问,“怎么,你不是在海口吗……”
“师傅,你这是……”沈染急忙挂断手机。
“我送陆总呀,他刚办完登机手续,闻小姐说你在海口的温泉大酒店等他,他……”
“快,我们去追回陆总……”
沈染转身朝登机口跑去,司机跟在她后面一边跑一边说:“沈小姐,陆总已经进去了,你还是打他的手机吧。”
她忙掏出手机。“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知道,陆总这会儿已经登机了,而且飞机就要起飞了。
从候机大厅出来,沈染沮丧地一步懒似一步,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师傅,是闻小姐打电话告诉陆总我去了海南吗?”
“不是,”司机说,“是闻小姐开车来我们公司的。和陆总签了合同,中午你们闻总也过来了,还请陆总吃了饭……”
“什么?”沈染好像当头挨了一棒,她一把抓住司机,“师傅,你说什么,闻小姐已经和陆总签了合同?”
“是呀……”
原来派沈染去海南取样片是闻盈玩的掉包记。这个女人已经预感到来自闻太太的威胁,这些日子,闻总老是找各种借口不来公司,其实是有意躲避、冷落她,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始终存在着“不平等”。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是没有理由的,她可以不顾一切去爱;而男人则不然,他首先要在不影响他的事业和家庭的前提下。当他爱一个女人,也就是他需要一个女人的时候,他可以把你想要的整个世界给你,他能让你幸福到感觉像上天堂一样;可当你影响到他的家庭或事业,当他不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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