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津腔

第44章 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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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的门开了,从缝隙间往外渗出潮暖蒸汽,还有一道狭长拥挤的光。
我抱着笔记本电脑懒散地盘缩在沙发上,后颈下方垫着一个靠枕,除了触控面板上操纵鼠标的手指以外根本不想动弹一下,这时闻声半抬起眼扫视过去,只见亚瑟光裸着身体连条内裤也没穿,拿毛巾揉着头发缓步走了出来,匀称有致的肌肉被水液浸泡得湿润蜜亮。
“你还在坚持健身?”
我把电脑放到一边,跑进房间到衣柜最底层抽出最大尺寸的浴巾让他盖住腰下,顺手在他挂着水珠的有力腹肌上使劲摸了一把。
浴巾没能完全挡住腰间精致外凸的髋骨和人鱼线。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移开视线,又被亚瑟淡金短发下微扬的面孔所吸引,或许是因为水温过高的缘故,他脸颊上的潮红还未褪去,偶尔有发梢坠落的液滴滑过,再拖着洇潮的水痕滚入颈窝。
“嗯。”
他一如既往地对自己的性感毫无所觉,谨慎地屈腿坐到我旁边的沙发上,甚至还不敢离我太近。
我被动地分析着他的表情——有愧意、后悔和歉疚,都比阿尔卑斯山脉上的朝阳还要显而易见。
果然紧接着他就对我说:“对不起,佩妮。”
难道他觉得我是不愿意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重新靠回最舒服的位置,脚腕交叠搁在他膝盖上,把笔记本电脑抱过来,若无其事地随口说,“最起码我也感到很……舒服。”想找到形容词描绘那种感受似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眼也不眨地放弃了,继续浏览网页。
节目播出以后才过了约莫五六个小时,网上的八卦讨论板块已经被铺天盖地的《y》湮没了。有人经过多方面的考据推论亚瑟说的事实,有人在对比电影里饰演亚瑟的男星格里戈斯与亚瑟本人,而占据最大比重的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疑问:
“如果他是‘亚伦’,那谁又是那个‘佩妮’?”
我想了想,匿名在下方跟了个帖:
*事实上,我就是那个“佩妮”:)*
这条看起来像是蹩脚玩笑的跟帖很快就被蜂拥而至的更多留言挤到了页面末尾。
我揉了揉鼻子不禁促狭地笑了起来,蜷起双腿磨磨蹭蹭靠到亚瑟手臂边,把这个网页指给他看。
亚瑟透蓝的眼底旋即显现出既好笑又无奈的意味。我合上电脑挪到他手里,又从他指间抽出吸水到趋近饱和的毛巾,隔空拧了一把然后继续替他擦拭半干的头发。
他静默了两秒,将我抱到腿间,方便我更容易地探触到他的头顶。我跨坐在他身前,手上轻柔缓慢富有技巧性的动作不停,胸口与他的鼻尖挨得很近,胳膊支着他的肩膀,肘下肩膊肌腱紧实蕴含力感。
我的前臂时而抚摩过他发烫的耳缘,熨热的滋味险些让我陷入了错觉——我们还生活在原来的城市,也没有谁向对方说出分手。
亚瑟环住我努力挺直的腰,一触即离地亲了亲我裸.露在衣领外敏.感的锁骨凸棱。
猛然的暧昧刺激让我的手一个哆嗦,差点把毛巾扔了出去。
我报复性地将姿势改为勾住他的颈后,弓起腰身伸长脖子吻住了他的薄唇。
他对于如何夺走主动权已经颇为驾轻就熟了——很快被他的舌尖强势撬开了双唇和牙关,头脑和心口都在逐步升温,我无暇顾及其它,一把掀开了遮盖他关键部位的宽大浴巾,难以忍耐地将他按倒在沙发垫上。
……
这是今晚的第二次了。
事后亚瑟没再去冲一次澡,可能是怕再被我弄脏第三回。进行了必要的整理和清洁过后,他趁我困乏地窝进被角打瞌睡时,披衣把满屋乱七八糟胡乱摆放的物品全部归置整齐,井然有序遵循条理。
以至于我是被他修理破损门框的木石相击声惊醒的。
他站在一个木板凳上头,手里握着的是不知道打哪儿翻出来的修葺工具,摇摇欲坠的顶端门框在他的敲打中嵌合归位。
“谢谢。”
我趿拉着拖鞋睡眼惺忪地对他说道,进了浴室潦草洗完脸,却发现仅有的那块毛巾早就湿重地堆在沙发边上了,只得胡乱抹掉水渍,从雾汽消散的浴室间探出头望向房门,“要是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再帮我修修水管,有时候它真的太烫了。”
劳累使我的发音有些滞涩不连贯。
“我会的。”
亚瑟仰头没有正面直接看我,唯独有些欲言又止地顿住了修理门框的手。
根据他转瞬即逝的一个微小面部表情,我看出了他的犹豫里掺杂的一小部分后悔。
我能理解,毕竟这也在我的预料之外——我们只是有点儿情不自禁。
“你其实根本不用跟我说抱歉。”
我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喉咙里的干热燎烧得到纾解,才终于顺畅地发声,“刚才发生的事,我并不是不愿意的。你也想要那么做,我知道。”
他被我突如其来的直白坦诚吓了一跳,更不敢和我对视了,深入谈及这个话题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带着面上的薄红说道:
“你能喜欢……我很高兴。”
“喜欢什么——跟你做这种事吗?”
我彻底被他放错重点的能力打败了,恨不得爬上他脚下的板凳扳着他的脸,捶胸顿足地对他说,“我喜欢的是你,亚瑟。”好吧,我得承认,我确实也很喜欢跟他做这种事,但那无关紧要。
他怔住了,零点一秒过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想接着听我难得的真情告白。
我看出他不相信,并且以为我在故意欺骗他——只是为了找个炮.友。
说不上来心里是种什么滋味,我想解释却被他出声制止。
他扶着修好的门框,垂头说:“以后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打电话给我。”
我感到相当绝望。
手里的杯子大幅度晃荡了一下,半杯水泼到脚面。
“等一等,亚瑟,有些事我一定得跟你说清楚——”
我说到一半就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我仓促地放下水杯,气急败坏地抓过手机按下接通键,“喂,克里斯蒂安?我的老天,现在已经快过午夜了,你就不能再等……”
我叫出那个名字的时候亚瑟的神色就变得不太对劲,当我背过身试图和克里斯蒂安周旋,身后砰然一声门闩扣合的脆响。
我夹着电话回过头去,屋里早已没了亚瑟的影子。
木着脸听完克里斯蒂安连夜交代的工作安排,我满脸苦恼地挂断了电话,又摸出亚瑟一早给我的那张名片倒翻过来,果然在“工作电话”一栏下面发现了手写的几行字迹:
“私人电话——”
“住宅电话——”
“”。
好吧,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我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做?
难不成去哪儿抱只狗回来哄一哄他、让他别再闹脾气了?
——越想越觉得这竟然是个不错的主意,我蹲在沙发边上把亚瑟的号码逐一敲进手机,妥善保存了起来,然后才打着呵欠把自己摔进床头沉沉入睡。
第二天一早,我一边做着水煮草莓羊肉片,一边拨通了“欢乐满人间”宠物救助站官方负责人的手机,那还是我前天做采访前存下来的。
向对方委婉地说明了情况,我提出想要领养那只“讨人喜欢的小家伙”,而对方出奇爽快地答应了。
说来也不算奇怪。那间非营利性的流浪宠物收容所早就入不敷出了,之所以同意接受我的采访,也是希望电视台能够发布寻求领养主人的公告。
与那位亲切得过分的女士约定了见面时间,准备好领养时需要带的证件与证明资料塞进包里,我全身放松地惬意伸了个懒腰,花一个半小时化好妆搭配衣服,心情愉快地踏上了去电视台的地铁。
一进门我就顾及到前台负责接待的姑娘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我随意往她右手边一瞥,不出所料地看见一本精装签名版的《y》。
哦,看来经过亚瑟的自我坦白,她们粉红色的女孩儿梦更加坚不可摧了。
我敢用十五英镑打赌,凭借这本书广泛的知名度,全英一半儿的姑娘都想嫁给他。
还没走到桌前,我就被爱丽丝眼疾手快地拦截在了半路。
“我以为格里戈斯演绎的‘亚伦’已经足够英俊迷人了!我真的这么以为过!”
她用一只手挽住我的胳膊,降低音量躲避克里斯汀直往上翻的白眼,“可是没想到他的原型要更加的……”
“嗯,证据确凿,我同意你的观点。”
我心情复杂地举起双手,表面上还挂着戏弄般的玩笑。
“哦,别跟我开玩笑!”
爱丽丝大惊小怪地拧了我一把,左右看了看将我拉到茶水间,特地避人耳目地问道,“佩内洛普,你有没有问出来,谁是那个‘佩妮’?”
这个问题我昨晚在网上看见太多遍了。
答案是我。我是那个幸运又倒霉的“佩妮”。
我把涌到嘴边的答话吞了回去,不愿多费口舌应付承认后很有可能接踵而来的质疑和解释。
“保密。”我竖起一根手指,冲她挑着眉毛挤了挤眼睛。
一个人影快速闪进茶水间,爱丽丝的脸色一僵变得非常难看,我猜我也好不到哪儿去。
“来我办公室一趟,佩妮。”克里斯蒂安两手搭在裤袋间,撇下一句命令便扭头就走,跟他来时一样无声无息、飘忽不定地离开了,临走前还有意无意地瞟了爱丽丝一眼。
真不走运。
“完蛋了,他肯定会扣我的薪水……”
爱丽丝冲我吐了吐舌头,装腔作势地模仿起克里斯蒂安的语气,“然后说一些——‘你知道,要是我的员工都在茶水间闲聊,这家电视台肯定会在半个小时以内倒闭’之类的话……”
我忍俊不禁地摆起手,示意她赶快回去工作,然后敲开了克里斯蒂安独立办公室的门。
——我可不想被扣工资。
克里斯蒂安双腿交叠着,姿势放松地背靠单人软椅,见到我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扬起古怪的腔调开了口,“伊恩莱斯·亚瑟·麦考伊……”
他停驻一会儿,空余一个引人深思的留白,再接着不紧不慢地说道,“是你的前男友,又是《y》里的亚伦。”
我兀立在他面前,没出言说话,目光径直落在他若有所思的脸上。
他的声线沉落下来:“你是佩妮?”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从他办公室的书架上取下一本《y》,我漫不经心地翻了几页,直爽地承认道,“我是佩妮。”
“噢。”
他咧开嘴大笑起来,状似心情颇佳,“这是我喜欢的发展……你知道,我最乐意看到这样的剧情了,尤其是这个剧情能为我们打响知名度、带来花不完的美钞——我是说,英镑的时候。”
——我只求他这次灵光一现的商业点子不要太过离谱,谁叫这是我目前唯一的工作呢。
“上次访谈的收视平平,跟以前差不了多少。”
克里斯蒂安收起夸张过头的笑容,稍稍清了清嗓子,所说的内容跟昨晚他在电话里讲的没什么区别,“但是网络点击率居高不下,我很满意。你要跟进这个……”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谢天谢地,手机铃声拯救了我——我掷去一个满含歉意的眼神,退出克里斯蒂安的办公室,立马分辨出扬声器里传来的声音,“哦,史黛拉……”
史黛拉毕业后去了美国路易斯安那州,在一家全球闻名的新兴信息技术企业工作。透过她更新的k状态可以清晰明了地构画出她简单的生活轨迹。她听起来还是老样子,总喜欢煞有其事地大呼小叫。
据我所知,马修跟她待在同一座城市。
“佩妮——”她在电话里尖叫着我的名字。
我不着痕迹地把手机挪到距耳朵两英寸远的位置:
“怎么了?”
史黛拉上气不接下气、又把我的名字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
“佩——妮!……佩内洛普!”
我重复问道:“怎么了?”
结合这两天发生的事儿来看,我心头渐渐有了答案。
“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你就是佩妮?”
史黛拉听上去沮丧极了,我都可以想象得到她捂着脸虚弱呻.吟的样子,“上帝啊,我居然还拼命向你推荐那本《y》……”
“那本书挺好看的,你推荐得没错。”
说到底,我还应该感谢史黛拉。要不是她极力想让我读一读那本书,或许我至今都不会知道亚瑟的故事——他不会主动把隐秘的过去赤.裸.裸地剖开来给我看的,我心知肚明。
电话另一端,史黛拉小心翼翼地说,好像生怕碰到我不愿提及的话题:
“你和亚瑟现在……”
“我也不知道。”
我想叹气,却又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给不了他想要的,可是我又离不开他。昨天晚上我们还……”
我隐去了细节跟史黛拉稍作描述了一下,最后苦闷地用手指拨弄起缠结的头发:
“……他把这个当作我想和他做炮.友的暗示了。”
史黛拉在对面捂着嘴偷笑:
“祝贺你找到了真爱,佩妮。”
“真爱”?
我敲了两下脑壳,含糊其辞地扯了扯嘴角。
——“或许吧。”
今天下午的采访对象是社会福利院里一个主动放弃收养机会、决定等到成人后留下来做义工的女孩儿。我心里清楚昨天热议的网络话题会给今天的节目收视率带来一定提升,为了不流失观众,我强打起精神调整好了状态,顺利录制完了这一期报道。
下班后,我赶去宠物救助站办理了一整套手续,成功牵走了那只足有我半人高的哈士奇兰斯洛特。
“嘘。”
行至路边高大杉树的荫凉下,我将食指抵在唇边用眼神示意,黑白相间的兰斯洛特立即乖乖地前腿抻直后腿一弯,规规矩矩立到我脚边,不再兴奋地打着转儿汪汪叫了。
我褒奖似地拍了拍它绒软的脑袋,拨通了亚瑟的私人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对方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快,迟疑了两秒才发声,“佩妮。”
“晚上有空吗?”
我轻声问他,兰斯洛特的链绳套在手腕上,被我用那只空闲的手有一搭没一搭拉扯着,“我想去找你。”
亚瑟沉默了一下。
“嗯,我一直在。”
再开口,他的语调有些不正常的飘忽游移,“我把地址发给你。”
他是不是又误会了什么?
我之前还对这个猜测抱有一丝不确定的犹疑,直到按照他通过短信发送到我手机的地址按响了某间高档公寓的门铃、亲眼见到来为我开门的亚瑟时,我才确信他是真的误会了——要不然他怎么会上半身一.丝.不.挂,低腰牛仔裤的腰沿还冒出了半截平整的内裤边?
而且这条裤子好像也太紧了点儿……
我把目光从他腿间收回来,绷不住溢到嘴边的笑意,轻咳了两声故意问道:
“你怎么没穿衣服?”
亚瑟脸刷地铺上薄红,背过身去赶快开始往身上套衬衫,“我以为你只是来……睡我的。”
“当然不是。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麦考伊先生?”
我一本正经地说着,一抬手把哈士奇从背后牵了出来,要不是它实在被养得浑圆肥胖,我还考虑过握着它的前爪把它整个儿抱起来给亚瑟看,“surprise!”
兰斯洛特配合地蹬起有力的后爪,垂着鲜红舌头一蹦一跳地冲上去,冲亚瑟摇头摆尾,俨然一副谄媚的模样。亚瑟深深看我一眼,蹲下身朝它伸出手,它立刻低下头晃着尾巴去舔舐他的手心。
“他叫兰斯洛特。”
我关上门抱起双臂,就站在门厅里斜眼看着亚瑟被舔得微眯起眼嘴角上扬,莫名地就感到一阵嫉妒争先恐后地挤进心头,也不知道是在嫉妒人还是狗,“看来你挺喜欢他……他好像也更喜欢你一点儿。”
“谢谢你,佩妮。”
哈士奇的热情过度让亚瑟有点吃不消,顶着一头被拨拉得凌乱的金发向我道谢。
我答:“没什么,我很乐意帮你的忙。”
说完,我暗中观察他的反应——他抚摩着兰斯洛特柔软毛皮的手先是一住,眼帘微坠着不太明显地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
我是不是表现得太客气了?
“我去倒杯可乐给你。”
亚瑟走向左手边半封闭式厨房,同事回头告诉我,“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任何事,佩妮。”
既然得到了他的允许,我也就拖拽起兰斯洛特一同参观起了亚瑟如今生活的地方。
这间公寓的确不愧对它高昂得吓人的租金,整体面积不大,仅有两间卧室,空间设计却极其精致巧妙。
客厅右侧第一间卧室瞧不出半点儿生活过的痕迹,桌椅、书架和衣柜全是空荡荡的,床上仅仅铺了一层单薄的深黑色床罩,连个枕头和被子都没有。
第二间卧室才属于他。色调和布置极简,整洁得像是医院的病房。
最突兀的是床头柜上的一簇斑斓色彩。我好奇地走近一看,五花八门、各种口味的安全套被齐刷刷地码放在床头,看塑料封口处印着的生产日期好像是才买回来没过多久。
“佩妮,别进……”
手握着一杯可乐的亚瑟看见床前表情莫测的我,尾音懊恼地一沉,“……噢。”
我随手拿起一盒草莓味还带有螺旋纹的安全套:
“你昨天去买的?”
亚瑟的声音轻微,不敢看我的眼睛:
“嗯。”
我又拿起一盒香蕉味带有气泡鼓点的:
“为了我买的?”
他颔首:“……嗯。”
我简直哭笑不得,把两个巴掌大的硬盒放回原处:
“在你眼里我有这么欲求不满?”
亚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我好像也是。
“……嘿!兰斯洛特!”眼见着哈士奇好奇地趴在床头柜边沿,使劲往前靠想咬上一盒橡胶吞进肚子,我一把拽住它颈毛间的红色项圈,警告道,“你不能吃这个,记住了吗?”
被我教训的哈士奇双耳向上一耸,哀怨地用肉垫踩踏着我的脚面,转身去找门口的亚瑟了。
我们回到客厅。
兰斯洛特对我的严厉十分生气,这下更是卯足了力气朝亚瑟身上拱,他的脸都被挡进了有黑有白的驳杂狗毛里。
我蹲在电视机前面的碟架边,视线扫过规格一致的数十张碟片。多数是些乏善可陈的古典音乐和歌剧,几张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黑白默片,还有……
一张用黑色马克笔标写着“佩妮”的光盘。
我把它抽了出来:
“这是我吗?”
“不是。”
亚瑟从兰斯洛特身后冒出头,看见我拿着的光盘蓦地变了脸色,“是一个……和你同名的人。”
我才不接受这套说辞,捏着那张光盘推塞进了dvd机里。
然后我就知道那里面装着什么了——是我有史以来、有迹可循的全部节目录像,电视屏幕右上角还标注着录制时间。全部都是手动录制的,没有一次启用了自动定时。
这也就意味着,过去的每一天下午,当我站在镜头前进行直播的时候,他都准时守候在电视机前。
我喉头有些发干,故作不经意地笑着打趣:
“这种节目除了你再也不会有人爱看了,亚瑟。”
“我也不喜欢。”
他眸间闪过一线难以捉摸的暗沉,“我只是为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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