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芳菲2

第 99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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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文帝心里暖暖的,伸手,将儿子抱一下,更加靠近她。
她呢喃一句,迷迷糊糊地伸手,把儿子整个的抱在怀里,母子俩都睡得十分香甜。
弘文帝这才关了门出去,这一晚,月光都是温柔的,将玄武宫照耀得从未有过的温柔可人。
借着大战胜利的余威,北国的土地改革开始如火如荼地展开。
半月后,弘文帝率领文臣武将启程回京。
回去后,一应诏令,全部按照夏天在北武当策划好的方案,由李冲、王肃,贾秀,高闾等人为主力,亲自率队下去监督,工作做得很细致,务必令行禁止,政令畅通。整个北国的气氛,显露出一种极其明显的中兴气象。
尤其是均田制的推行,很快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春耕秋收,到第二年初夏,弘文帝再次率众到北武当度假的时候,但见得千里沃野上麦苗青青,菜花金黄,田里,农民们正在辛勤地栽秧c谷,获得了土地的农民,焕发出从未有过的热情,每一寸土地都精耕细种,如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
一年之计在于春,所有的收成,都在指望着呢,国家的赋税,租庸调,人力物力等等。
冯太后也没闲着,经常带着儿子在北武当周围巡视。有时,一天可以走出好几十里的范围。
已经两岁多的小孩子,新奇地看着这个广袤无垠的世界,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条由母亲铺就的金光大道,正在灿烂地伸展开来。
所有人都沉浸在期待和希望里,只是,冯太后千算万算,也不知道,冲着自己的明枪暗箭,竟然是以最想不到的方式展开的。
ps:今日到此。
可怕的裂痕1
北武当的山脚下。
弘文帝和一干文臣武将下马。
但见得一望无际的金黄色,连绵起伏,小麦长势十分良好,如迎风起伏的麦浪。田间地里,人们已经在开始收割。丰硕的麦粒,一堆一堆的粮食堆积得如小山一般。北武当的奴隶人数少,平民多,相比之下,本来就比其他推行土地改革的地方更加繁荣富庶。
一个帝王,最大的成就,当然莫过于看到自己的国土面积拓展,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粮仓富饶。
弘文帝的情绪,前所未有的良好,大步地,就往山上走去。
还隔着一段距离,便听得咯咯的笑声,侍卫,宫女们的追逐声:“殿下,殿下……慢点,慢点……”
弘文帝大喜过望,一时忘了自己帝王的身份,飞速地就跑过去。
“宏儿……宏儿……”
正在追逐一只褐马j的小家伙,他跑得气喘吁吁。褐马j漂亮的羽毛,高傲的头冠,平素行走,不慢不急,但是,一旦看到有人追逐,长脚杆抬起来,小孩子哪里追得上?小孩子一路地追,明明是就在眼前,可每一次伸出手,便隔着一段距离。他发狠起来,拼命追击,可惜已经连尾巴都看不见一丝了。正在沮丧,忽见穿龙袍的人跑来,伸手举起自己。
却已经有点认生了,不理他,不停地挣扎。
“宏儿,快叫父皇,快……”
“父皇……父皇……”
真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况还是隔了几个月。
一把就将儿子举到半空,哈哈大笑:“宏儿,你有没有想念父皇?”
“有有有……父皇,我要那个羽毛……要那个……”小家伙抱着父皇的脖子,眼珠子骨碌碌的,又大又黑又分明,神情急切,“父皇……我要那个……”
“好好好,父皇给你捉一只……宏儿,看好了……”
可怕的裂痕2
“好好好,父皇给你捉一只……宏儿,看好了……”
小孩子站在地上,看父皇悄悄地“嘘,宏儿别做声。”
他也学着样子悄悄地“嘘”一声。
一群褐马j正在林间徜徉。弘文帝眼明手快,忽然跳起来,一个俯冲,j群魂飞,一只大大的褐马j已经抓在手里。
小孩子简直如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英雄,哈哈大笑:“父皇……父皇……”
此时,正是褐马j身上的羽毛色彩正清丽的时候,弘文帝拔下两根羽毛,手一松,将挣扎不停地j扔在地上,一骨碌地逃走了。小孩子拿着三根漂亮的羽毛,兴高采烈,不停地在父皇脸上扫来扫去,那一丝认生,立即就烟消云散。
“太后呢?宏儿,太后在哪里?”
弘文帝的目光四处张望。宫女太监们守着孩子,芳菲呢?
“呀……太后……”
只听得轻轻的喊声:“宏儿……又跑到哪里去了?”
后面的大树下,一个女子急忙而来,额头上微微的汗水,不是芳菲是谁?
弘文帝抱着孩子大步迎过去,情切之下,几乎拉住她的手:“哈,芳……太后……”
芳菲手里拿着一把弓箭,看到弘文帝,面上也带了欣喜,“我正要给他s一只野兔,手艺不行,连续几次都错过了,这孩子,竟然悄悄跑了……”
小孩子咯咯地笑,不停地拿了羽毛在她面上扫,手一伸就扑过去:“太后……父皇给我捉的……你看……”心满意足,完全不管把母亲折腾得够呛。
弘文帝牢牢捉住他,不让他扑去妈妈的怀里,笑着哄他:“宏儿,让父皇多抱一会儿,好久没抱过了,今天要抱个够……。”
“不嘛,要太后抱,就要太后抱……”
芳菲也笑起来:“宏儿听话,让父皇抱一会儿。”
可怕的裂痕3
小手这才安静下来,聚精会神地在父皇的肩头玩起那漂亮的羽毛。
芳菲走在前面,弘文帝脚步微微上去,几乎跟她并肩,四周那么安静,心里的喜悦真是不言而喻。怎能想到呢?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还能和她这样握手言和,心心相映,甚至彼此还带着牵挂,如此地走在一起。风和日丽,四周是参天的大树,林间是盛开的野花,褐马j昂扬的行走,松果的香味清芬,儿子在怀里,娇妻在身边,一家三口……这一切,已经不再是梦了,那么踏踏实实。
身边的女子,更加成熟,稳重了,她身子莹润,面色红润,眉目之间,已经失去了昔日的淡漠或者落拓,充满了一种母性的温柔和宽容。
他丝毫也不掩饰心里的激动:“芳菲,我们的土地政策很不错,各地官员的监督也很不错。现在,王肃,李冲等人选派了一批低级汉族官员,外出监督,落实政策,各地传来的情况都很良好。尤其,今年看样子又是风调雨顺,真真是天助我们。”
“这才是开头呢。我估计,三年之后,朝廷的赋税,粮草,都会大大地充裕。”
当然,最理想的是,这政策的效力发挥出来,也许,只需要等到夏秋两季的收成之后,边界上的奴隶,自然会看到效果。南朝对流民的约束力很低,灾荒四起,到时,户籍数会大大增加,国力也会大大增强。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慈宁宫。
传膳的宫女已经摆上了菜肴,四色新鲜的应季菜式,四色花卉瓜果,清淡而诱人。
小太子也像模像样地坐在小椅子上,面前摆放着一个特制的碗,不易被摔碎那种。
满满的一碗饭放在他面前,他拿起筷子,笑眯眯的正要吃,却看着弘文帝还没动,便将筷子双手递到他的面前,脆生生的:“父皇,您先请用膳……”
可怕的裂痕4
弘文帝惊奇地睁大眼睛:“哈哈,宏儿,谁教你的?”
“太后说的。太后说,要孝顺父皇。”
是她!是她!从小,要他父子情深,要他如君王的威严,却是百姓的骨r,每一样,都要做到很完整,而非是骨r相残,权利相争。心里不是不激动的,儿子,真的是一天也离不开她,换了任何女人,都是绝对不行了。唯有这样的女人,才配生育自己的儿子。
“宏儿,还会些什么?”
“还会背三字经呢。父皇,宏儿背给你听: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父皇,太后还说,明年要教宏儿写大字了……”
“天啦,天啦,芳菲,你瞧瞧这孩子……”
弘文帝乐不可支,才两三岁的小儿,竟然如此井井有条。就这一句,但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简直是盖世天才,英武不凡,什么超级大人物大神童下凡。
“天啦,芳菲,你能想象,这是小孩子么?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估计只知道哭呢……宏儿,简直太了不起啦……”
心里的怜爱之情,又加深了几分,真真恨不得瞬间就把自己的所有一切,最好的东西,统统给他。抚摸他的小手,赶紧给他夹了菜肴:“宏儿,快快吃,吃了快快长大……哈哈哈,三岁看到老啊,朕有了这么好的儿子,一辈子还有什么可c心的呢?”
芳菲简直听得全身大汗,哪有这么夸赞自己儿子的?
这一顿饭,弘文帝干劲十足,胃口大开,自己吃了三大碗,又不停地给儿子和芳菲夹菜,母子两个碗里都被他堆满了,芳菲实在忍无可忍:“陛下,你自己吃吧。”
小孩子也忍不住了,嘟嘟嚷嚷的:“父皇,吃不完了。不要了,你吃,你吃……”一个劲地还给他的碗里。
可怕的裂痕5
弘文帝大笑着,这才作罢。
当日,也不召集文臣武将,只陪着母子两欣赏北武当的风景。夏日葱茏,山间水流瀑布,跟外面的炎热喧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直到傍晚才回来。
宏儿被带出去玩耍了,两个人对坐,弘文帝这才细细地凝视对面的女子,目光中,几乎要灼热出岩浆来。
芳菲干咳一声,何尝不知道他此时情如火?但是,算一算,一年之约还没到呢。一再一再地退让,这一点总是要坚持的吧?
她的目的,是在正事上面。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叠文案,随意翻了一下,才道:“陛下,如今开始推行土地改革,为了更行之有效的配合,我认为,我们北国官僚制度应该改变了……”
弘文帝接过那文案,“怎么改?”
“除了一些地方官外,大多数的鲜卑贵族大臣们,都还没有实行俸禄制度。他们都是在战争里占山为王,抢到多少算多少。没有战事的时候,就劫掠平民。这几年虽然有所约束,但是,也不见得好转太多。我认为,要彻底改变这种局面,必须在全国范围内推行俸禄制度,整治吏治,肃清贪污腐败,如此,方可能形成国家的基本政治制度……这一份草案,也是早前王肃和李奕等人提出来的。这两年又经过了修改,我认为,我们应该开始施行了……”
“好。这个建议甚好,我这段时间召集群臣商议一下。的确,这个陋习是早该根治了。”
弘文帝答应得太快。芳菲心里反而隐隐地不安。
仿佛他之所以这么痛快,完全是因为这段时间,和自己关系的改善。因为亲近,因为怜惜儿子,所以,对于一切的要求,无论是生活上还是政治上,都是千依百顺,无所不从。
忽想起,如果有了裂痕呢?万一两人之间滋生了什么裂痕呢?
可怕的泪痕6
忽想起,如果有了裂痕呢?万一两人之间滋生了什么裂痕呢?
却又想,一年之约一旦过去,自己和他,还会有什么裂痕呢?应该不会了吧?
弘文帝哪里料到她心思的千回百转?整个夏日,简直雷厉风行,效率高得惊人,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极大的热情。
就在各地陆续传来小麦收成良好,秋季水稻又要丰收的好消息的时候,弘文帝自觉时机已到,便召集群臣,正式提出了俸禄制改革的问题。
由于当时汉臣大多数还在外监督土地改革问题,来参议的,基本上是鲜卑贵族。
咋一听,国家要给大家发工资了,按照等级,一层层的下去,越是上层,薪水越高,那可是固定的,旱涝保收。都觉得还不错。
可是,继续听下去,就发现问题了:以后,所有人禁止抢夺平民,战争中的财物,一律充公。精明者,头脑里一番过滤,立即便盘算出来:俸禄再是一千石,两千石,可是,怎么比得上强取豪夺,大量地霸占耕田,奴隶,纵兵抢掠的疯狂搜刮来得快?
而且,今后触犯了法律,竟然还会秉公办理,与庶民同罪。
鲜卑贵族轰然喧哗,群情激奋,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陆泰等人最先发现问题,亢声道:“陛下,这是我们鲜卑人的国家。如此下去,我们和那些卑贱的汉人奴隶还有什么区别?”
“是啊,天下是我们打下来的,我们鲜卑人流血流汗才有今天,到现在,土地已经分给那些泥腿子了,他们有了粮食,有了钱财,已经对我们不那么恭顺了,还有些人进入太学学习,当官了。竟然连俸禄制度都要和他们一样。长此下去,我们还有什么特权可言?”
“到底是哪一个不知好歹,居心叵测的汉人提出了这么卑鄙的建议?”
……
可怕的裂痕7
冯太后坐在上首,对群臣的反应,几乎估计得八九不离十。她和弘文帝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时,台下最年迈的老臣高允开口了:“各位稍安勿躁。自古以来,官吏都该是享皇粮,受俸禄。俗话说得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也就是俸禄的意思。北国要强大,真正发展,当然不能沿袭往日的野蛮作风。诸位大人,也是为了爱国,当然希望国家越来越好……”
“废话!我们当然爱国,可是,首先必须保证鲜卑人的利益吧。”
高允反问:“北国强大了,难道不是根本上维护鲜卑人的利益?如果不改革,三两下就被人家灭掉了,还谈得上什么利益?国家都灭了,你们的利益谁去保障?”
众人回答不上来。
“就拿这一次均田制来说吧,你们也看到了,奴隶们得到了土地,小麦一收割,各地的粮仓都开始尽粮食了,水稻,大豆等也丰收,各地官府纷纷报捷,就连牲畜羊马的产量也很惊人……才这么短的时间,就一年的收成下来,效益这么明显。更重要的是,从去年冬到今年,你们看,都快9月了,哪里还有奴隶作乱的消息?”
众人更是无言可答。
弘文帝见势,朗声道:“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那么,这份决议就算通过了。接下来,朕就委派官员,由任城王和东阳王、高允负责处理此事,同时,选派宗室德高望重的大臣负责监督,大家还有没有什么异议?。”
鲜卑贵族们的面上,都露出了失望和愤怒的神色。
冯太后察言观色,也没有做声。
连续三日,弘文帝都在为俸禄制的问题忙碌。虽然提议分明,便于施行,但是,真正要c作起来,当然也有很大的难度。每一日,都要亲自过问高允等人的准备情况。加上不时有各地的奏折送来,真真是日理万机,一点也不得闲。
可怕的裂痕8
芳菲有时和儿子一起去看他,但见他因为熬得狠了,神情也略略憔悴,胡子都长出来了。纵然昔日再励精图治,也没这么拼命过。心里,方才理解昔日父皇的苦心孤诣,哪一个父亲,不想给儿子留下最好最丰富的家产?何况是一个国家!到了儿子的手里时,岂不是越强大越好?何必让儿子以后加倍地辛苦?
这一日,好不容易松闲了一点,便来慈宁宫看儿子。
慈宁宫很热闹,手脚不停歇的小孩子正抓着波斯猫玩儿。这两只雪白的波斯猫跟着他一同成长,已经成为他最最心爱的宠物。
玩累了,坐在小椅子上,以手托着下巴,像大人那样,露出一点神思的神情。弘文帝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以为自家的神童在思索什么宇宙国家的大问题,走近了,才发现小家伙眼皮一闪一闪的,原来是睡着了。
他哑然失笑,抱起儿子走进屋子里,闻得一股香味。
白斩j,松柏子烤羊r,清炖的老鸭汤,好几味精美小菜。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看到芳菲出来。
“陛下,吃饭了。”
“芳菲,这些都是你做的?”
她脸上带了笑意,淡淡的:“是啊。许久没有做过,手艺已经生疏了。陛下,你尝尝,还行不行?”
但觉一股暖意冲上来,几乎恨不得马上跳起来将她狠狠地抱住。毕竟是慈宁宫,终于还是强行压抑住,满面笑容,低声道:“芳菲,以前在太子府的时候,你最喜欢做这个菜给我吃了。”
她夹一块肥美的r给他:“尝尝,看还喜欢不?多吃点,你最近c劳过度,需要补补。”
这一块r吃下去,简直是从心里到嘴里,完完全全的甜蜜清香。忽然想起她的一年之约,算算时间,这个冬天过去,就该满了。
竟然是马上可以得偿所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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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一阵激动,低声道:“立正殿,我已经布置好了。都是按照昔日暖阁的设计,我都记得呢,你喜欢的风格,我都记得,是我亲自设计的,你一定会喜欢的。还有宏儿,他的房间我也安排好了,在他十岁之前,一直可以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再大一些了,就让他独立,住到东宫去,真正像个太子的样子……啊,想想,到时真要他单独去太子府,我们还舍不得呢。哈哈……”
她忽然有点心慌意乱,没有接他的话茬,但是,面上的神情没有改变。
弘文帝更是兴奋,反过来给她夹菜,带着男人的那种强烈的急切和期待。除了那些,自己还需要……需要一个男人最最本质,最最难以忍受的欢愉和释放。怎能忘掉那样销魂的一个夜晚?原以为,一生的热烈和激情都耗尽了,谁料,却是骨子里最最隐藏的刻骨铭心,如一只猛虎,随时都会攒起来,在林间呼啸。
但是,因为她的倔强,只能再忍忍,忍忍。好在已经有了希望,纵然辛苦,也是甜蜜。
芳菲甚至能看出他满头的汗水,男人的那种燃烧的眼神。心里忽然酸楚,非常地酸楚。弘文帝,从哪一个酒醉的夜晚开始,这么长的时间了,谁说他又不曾煎熬,不曾辛苦?
人生苦短,彼此之间,互相这么折磨,又有什么意思呢?声音,便和心一样柔软,拉住他的手,低低的:“陛下,你放心,我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明年开春,宏儿也该真正回平城看看了……”
弘文帝得到肯定的答复,心里的喜悦几乎要冲破胸腔。再也不是模棱两可,而是彻彻底底的允诺。芳菲,她这样的性子,既然答应了,肯定就不会反悔。一切的障碍,直到今日,才完全被淡化了。
这一夜,陆泰在自己的官邸设宴,宴请鲜卑老贵族们。
济济一堂,却不见东阳王和任城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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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贺等一再门口张望,还是不见人影。陆泰冷笑一声:“别看了,这两个老家伙不会来的。”
“为什么?”
“他们早已被冯太后拉拢了。”
“你怎这么说?”
“还用我说么?东阳王向来是唯冯太后马首是瞻;任城王的儿子,上个月犯了点错,陛下大怒,他还是去求了冯太后,由冯太后出面,看在他当年主持治疗陛下的份上,替他的儿子开脱了。他当然会向着冯太后。”
这一席话,简直是冷水里扔下去一颗大石头,轰隆地就散发出声音了。
“这几年,我们都看走眼了。你们难道没发现?冯太后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正是。去年均田制,今年俸禄制,这是明目张胆地从我们饭碗里抢东西啊。俸禄制,哼,说得好听,这可不是成了汉人的三公九卿?我们鲜卑人马上打天下,每一次战争,多少的财富?如果不能归私人所有,谁去流血流汗?而且,不抢劫平民了,那我们还能体现出什么特权?”
“你别急,厉害的还在后头呢。以后,只要我们稍有犯错,就会被惩罚。就像这一次的均田制,表面上没有分我们的土地,是提我们着想,可是,最后呢?你们都看到了,今年,到处都是大丰收,就我们的封地上,惨淡经营。我们的奴隶们看到平民有土地,可以多劳多得,他们就不干了,天天懒洋洋的,偷j耍滑,而且,不时群起闹事,非要我们把土地包给他们……这下好了,我们的封地大大的减产,耕种不善,而且,法令又不许我们大规模地惩罚奴隶,只要杀了10人以上,就会被剥夺所有爵位和财产……”
“就是,这样下去,我们的日子根本没法混了……”
“这一切,都怪冯太后!如果她继续这么搞下去,我们非被她完全踩在脚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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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住了口。
要斗败冯太后,谈何容易?
更主要的是,她并未表现出太过强势,一切,都是通过弘文帝之手发布的。给人的印象便是,弘文帝说怎么干就怎么干,她只是一个赞同者,充其量,最多是一个参考建议而已。
跟她怎么斗?
还是直接跟弘文帝斗?
源贺沉声问:“陆泰,这都是那一帮子汉臣在捣鬼,我们应该对付那帮子汉臣才是。”
“你错了。如果没有冯太后,谁给那帮子汉臣撑腰?从去年的王肃开始,现在,那帮子汉臣,什么事情都通过李奕去向冯太后传达。通过她,再去向陛下施加压力。尤其是均田制的这一年,汉臣们借着外放下去督促的时机,狐假虎威,阳奉y违,不回平城朝拜,反而有什么消息都先送去北武当给冯太后……”
大家听得果然有道理。昔日弘文帝并不那么信任汉臣,但是,现在这些人,忽然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你们都知道那个李奕,简直哈巴狗一般,形影不离地守在慈宁宫,这一次的俸禄制,也是他们兄弟出的鬼主意……那个什么李冲,无名小卒,如果不是冯太后刻意提拔,他凭什么出头?你们想,冯太后对这李家兄弟,是不是宠信过头了?”
“要不要想法把李奕赶出去?”
“你们太天真了,没了李奕,还有王肃等人。冯太后不倒,永远都是汉臣的靠山。”
“对了,的确是这样。陛下前些天,不是夸赞小太子会背诵三字经了么?瞧,冯太后自己是汉人,从小就教小太子四书五经。这样下去,以后岂不是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汉人皇帝?”
情景堪忧啊!
所有人都忧心忡忡。
“不行!均田制已经让我们吃了一个大亏了,这一次的俸禄制,我们再也不能忍气吞声了。必须马上反戈一击。”
“如何反击?”
可怕的裂痕12
陆泰笑起来,露出一丝狰狞的神情:“冯太后不是汉人么?既然是汉人,更该知道规矩。我们首先,应该从李奕身上着手。”
这一日,弘文帝上朝,群臣禀报了相关事宜之后,陆泰单独留下。
弘文帝有点奇怪:“陆泰,你有什么事情?”
“陛下,现在俸禄制推行。许多人对俸禄制有些异议,所以,想让您看看这些搜集的意见……0”
意见摊开,厚厚的一摞。
弘文帝起初看得非常随意,但是,越往下看,神情慢慢地就开始变了。其中,大多数是关于李奕的。某月,李奕引荐了某个汉臣到冯太后名下;某日,又一个汉臣得到提拔……林林总总,归根结底,这些人,全是冯太后提拔的——再归根结底,这些人,全是李奕推荐的。
陆泰意味深长:“陛下,这李奕,可真是太受到太后垂青了。不但提拔他的兄弟,竟然连他推荐的人,都一一提拔,难怪现在朝野上下,大家都争相巴结李奕,连一句话也不敢得罪他……”
陆泰见陛下变色,趁机又道:“这两年,朝臣非议,觉得李奕有结党营私的嫌疑。他为人y险,通过太后之手,蒙蔽了大家,以达到个人的目的……再说……他一个正常男人,留在慈宁宫使唤,并不妥当……”
铺垫了那么久,这一句才是关键。
弘文帝心里一震,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好一个陆泰,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奕驻守慈宁宫保护小太子,是朕亲自下的命令,容得你等说三道四?”
陆泰赶紧跪下去:“臣不敢,臣不敢……臣只是尽忠职守,不想外面的非议玷污了皇室声誉……自古以来,宫里当差的男人,只能是太监……李奕又不是太监……”
“李奕,是朕钦点的!陆泰,你再胡言乱语,朕诛你九族。滚出去。”
陆泰谢恩退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脸上却露出一丝不经意的笑容。
————ps:今日到此。
情潮汹涌1
四周安静下来,弘文帝余怒未消。
魏启元端一杯参茶上来,小心翼翼的:“陛下息怒。”
“这些家伙,根本就是为了他们的利益,狗急跳墙,现在竟然胆敢污蔑太后!朕寻了机会,非杀了他们不可!”
魏启元心里雪亮,问题不在于李奕,而在于弘文帝自己身上。就如一条忽然被踩了尾巴的猫,臣子们的猜忌,简直是狠狠地在煽他自己的耳光。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您也知道,他们这些老家伙,被触犯了利益,当然要找一个出气筒。”
“出气筒,也不该找太后!简直是想死了!”
弘文帝拂袖而起,参茶也不喝了,忽地回头:“切记,今日之事,半个字也不能传到太后耳里。将这一堆奏折,全部销毁了。”
“是。”
一堆,全是鲜卑贵族们的明枪暗箭。全部融化在了火炉里面。
弘文帝这才起身,往慈宁宫而去。
已是黄昏,秋日的菊花已经盛开,绚烂茂盛,瓜果鲜香。慈宁宫静悄悄的,没有人,冯太后一早带孩子下山,去看收割的场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做皇帝的人,更要明白其中的滴滴血汗。
北武当山脚下,是一片一片的稻田,秋老虎已经横行过去了,日头没那么毒。早已收获的谷草被晒干,围绕一棵大树堆积起来,层层叠高,弄成厚厚的草垛。而那些稍晚一些的,金黄色的稻穗,农人们正用了齿镰,伏地收割。然后,女人捆绑起来,男人便大担大担地挑回去,晒干了,用一种扬起的连革捶板,翻来覆去地打,然后,稻粒就脱下来了。
小孩子蹒跚行路,看得十分新鲜。
芳菲牵着他的手:“宏儿,看见没有?我们吃的饭,就是这么来的,所以,万万不可穷奢极侈,也不可浪费。”
小孩子唧唧咕咕地只是笑。
……ps:更新:))今日肺热,一直昏沉,所以很晚才加班写了点儿:((唉,继续更
情潮汹涌2
小孩子唧唧咕咕地只是笑。
跟在他旁边的,是赵立和乙辛。李奕居前,几乎每一次冯太后外出,都是他们保护。冯太后微服,从不带许多人马,李奕曾经出于安全考虑,要带领兵马,但是,每一次,冯太后都拒绝了。
她不以为然,自己又没结什么仇怨,而且北武当政通人和,谁来杀你一个妇人儿童?要是带了兵马,孩子从小就威风赫赫的,路人见之走避,他永远别想看到任何的真相。
问心无愧,就不怕刺客上门。
又是一队农人从山脚下走过,挑担子换肩膀的时候,几粒稻穗掉在地上,没有察觉,也没有去捡起来。
等他们走过了,芳菲才牵着儿子走过去。小孩子捡起地上的稻穗,很大很饱满,常常的,抓在手里,有些刺手。手板心痒痒的,他拿着稻穗摇晃,呵呵地笑:“太后,这个能吃么?”
“能,我们吃的米饭,就是它做成的。宏儿,你看,李叔叔教你的五谷杂粮,其中的五谷粟、豆、麻、麦、稻……这个就是稻,稻子,知道了么?”
“知道了。太后,宏儿认得稻子了。”
李奕听得那脆生生的声音,心底也是非常真挚地爱这个孩子,“小太子真是聪明伶俐,长大了,肯定不得了。”
“呵呵,小孩子夸不得。夸了就会骄傲。”
“不会!只要有太后一直教诲他,这孩子,一定会成为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
这几年,李奕一直守在北武当,亲眼目睹冯太后如何的教诲。
芳菲忽然有些心酸,低了声音:“唉,也许,我什么都做不好……就算不是一个好女人,但是,我至少希望做一个好母亲!”
“太后,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
一路望去,一路的丰收,心里不是不喜悦的:“李奕,你说三年之后,我们的府库能否真正充裕起来?”
情潮汹涌3
李奕朗声道:“一定会。太后,一定能。不过我们现在还有很大的困难。”
“你说那些鲜卑贵族?”
“对。他们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我听好多贵族们大发牢s,说他们的春粮,秋粮,都不曾丰收,产量甚至比去年还低,他们的封地上,奴隶们想尽办法偷懒,没有积极性,他们的收成少了,自然会在这个问题上打主意。现在,俸禄制推行,我估计,他们会有一波很强大的反弹……”
“依你之见,如何是好?”
“只好走着看。太后,反正这些日子,你要小心行事。”
政治斗争的残酷,不止南朝有,鲜卑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李奕心里有话,但不好明说。鲜卑人的愤怒点,当然不敢在弘文帝面前发泄,可是,这必须找到一个出口。除了冯太后,谁还能是出口?
他也不是没有所耳闻,近来,鲜卑贵族们屡屡小圈子横行,谁知道会有什么y谋诡计呢?
芳菲并不太放在眼里,自己做这一切,都是出于公心。如果非要和几个顽固派斗一下,那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看看天色不早了,众人往山上走。
老远地,就看到弘文帝,伸长了脖子,在大树下张望。
小太子跑在最前面,手里还拿着那支稻穗,已经捏得汗涔涔的,见了弘文帝,远远地就扑过去:“父皇,父皇……”
弘文帝一把抱起儿子,笑道:“宏儿,今天去哪儿玩儿了?”
孩子奶声奶气的:“父皇,宏儿跟太后去看这个了……给父皇,你知道这是什么?”
“好好好,这是麦穗。”
“李奕叔叔还教我背诗呢。父皇,我背给你听: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哈,宏儿好聪明,背得好。”
弘文帝这才看后面的一行人。
情潮汹涌4
一身便装的冯太后,头发梳理成发髻,异常端庄大方。这两年平静的生活,让她的身子非常丰润,看起来,却更是健康迷人。是一种真正少妇的风韵。
冯太后,已经到了一个女人最盛的年华。青涩都去了,风韵尤还存,再过了些岁月,就要走下坡路了。
而她的身后,那三名忠心耿耿的侍卫,秘书令李奕,总是锲而不舍地跟随着她。
这些年了,弘文帝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几乎每一次见到,都是如此。但是,今日,却觉得微微的有些不太习惯了。
赵立,乙辛也就罢了。李奕,他实在是太出众了一点儿。先不论才学,单就他的容貌,身手,纵然风流倜傥如王肃,也比不上。
男人不太关注男人的容颜,弘文帝悚然心惊,为何第一次发觉李奕竟然是如此的一表人才?而且,李奕这些年,竟然一直是未婚的!
尤其,这些年来,他更是沉稳,坚毅,做任何事情都沉得住气。他甚至知道,芳菲的好些建议,全是出自李奕之手。而冯太后的私人田产,甚至也是李奕派人代她打理。
冯太后,对李奕是全然信任。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忽然想起她早日的话,李奕留在慈宁宫,其实没什么太大用处了,不如外调。的确,随着小太子的长大,李奕留下来,也不是那么合适了。
他心里有了计较,正要说话,却听得芳菲先开口,笑盈盈的:“陛下,宏儿也逐渐地大了,该需要一个真正的老师了。依我之见,李奕文武全才,这两年,不妨让李奕先做太子的老师。”
弘文帝尚未回答,李奕先开口:“承蒙太后和陛下赏识,不过,太子的老师,非同小可,李奕才疏学浅,只怕不能胜任……”
“李奕,你何必客气?你是我和陛下的多年故人,我们对你,还能不放心?”
情潮汹涌5
弘文帝完全没想到芳菲在这个时候提出太子的老师的事情,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些年来,但凡芳菲提出的任何要求,他基本上,从未违背过。这一次,又如何拉得下情面拒绝?而且,小太子本来一天天长大,是必须有老师的,是一个完整的太子智囊团,太子太傅开始,下面有各种功课的老师,负责把太子培养成一个国家合格的接班人!
这是何等重大的事情?
芳菲,一心要小太子接受的是完全汉化的教育,李奕,当然是最好的人选。
纵然弘文帝没有其他想法,但是,如果是正式作太子的老师,这可是一个至高无上的荣誉,鲜卑重臣本来就非常不满意了,如果再让一个汉臣做了太子的老师,岂不是让他们更加反对?
再者,真要宣布出去了,以后再要调离,就不好找借口了。
此时此刻,弘文帝,是绝不希望李奕能长期留在北武当了。无论是出于对往事的考虑或者朝臣的平衡关系,他都不适宜留下来。
完成了历史使命后,李奕最好的安顿应该是外放。
他心念转动,却只笑道:“太后,宏儿还太小,要不,过些日子再让他学习?趁早束缚了,对孩子不太好。反正李奕随时也可以教他。”
他的话合情合理,任何人都没看出异常,甚至精明过人的李奕,只道他爱惜儿子。中年得子,只当心肝宝贝,大家都可以理解。
“父皇,宏儿饿啦,要吃饭了。”
“嗯,抱宏儿回去吃饭。走咯。”
尽忠的臣子们都退下去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芳菲依旧不曾察觉任何的异常。
饭桌上,气氛非常融洽。弘文帝还是老习惯,先将儿子和芳菲的碟子,都夹得满满的,然后才自己吃饭。
芳菲这些天,心情很好,问他:“陛下,俸禄制颁布后,反对的声音有多大?”
情潮汹涌6
弘文帝提到这个就头疼,放下筷子,闷闷道:“还是那几个老家伙。这一次,他们可不像上一次的均田制,没回过神,就让我们顺利完成了。这一次,他们已经醒悟了,一个个义愤填膺,每日的奏折堆上来,全是反对的。朕正是头大如斗,只怕回到平城,还有一波更大的反对浪潮。”
芳菲若有所思:“陛下,其实不妨换一下角度。”
“怎么换?”
“先整顿吏治,转移他们的思路。”
弘文帝一听,果然大有道理。俸禄制之前,必然应该整顿吏治,将一些危害实在太大的官员,纠一两个出来,杀j儆猴,如此,对于俸禄制抵制的矛盾,自然会稍稍转移。
“哈,芳菲,幸好有你。只要遇到什么难事,总有你为我分担。”
她嫣然一笑,自己不为他分担,谁还能为他分担呢?
弘文帝但见那微笑迷人,温存妩媚,真正是饱含了感情的,心里纵然小小的不快,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一夜,便在慈宁宫停留很久,亲自手把手地教儿子写字。
宏儿本来已经能写自己的名字了。现在,又开始写父皇的名字,一笔一划,在上等的宣纸上,浓墨重擦,端端正正地写一个“弘”字。
弘文帝哈哈大笑,如获至宝,拿起来晾干:“哈哈,宏儿真是聪明,瞧,这字写得多漂亮?”
芳菲但见父子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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