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异闻录

第 16 部分

莫应儿等着她的下文,可是她只两个字“不是”便不往下说了,莫应等了半晌,皱眉道:“那是怎么回事?”
花椰淡然道:“此中缘由,要待王爷回来之后,向他禀明,方可告诉夫人知晓。”
莫应儿听她这般回答,怒火立即升腾而起。她并不知花椰生性冷漠,还道花椰是因为这几日受了宠,便嚣张起来。回忆起最初自己去张淡香小坐,这婢子便不爱搭理自己,可见她从那时起便没将自己放在眼中。莫应儿奶妈皮氏上前一步,刚要开口,莫应儿用手一挡,示意她退开,道:“好罢,不问便不问。待王爷回来,我会亲自问他。”说着,莫应儿端起茶杯来,抿一口,皱眉道:“这茶都凉了,只怕是放过了晌午的陈茶。”有丫环急忙跪倒:“夫人明鉴,这确是刚泡的新茶。”莫应儿摇了摇头,随手将茶水往地上一泼,道:“重新泡过。”
泡茶的丫环无奈,只得起身打算重泡,莫应儿却将手按住茶壶,眼望花椰,道:“张姑娘房中的丫头,你连泡茶也不会吗?”
花椰直起腰,淡然道:“奴婢是淡香姑娘房中的婢女,应只服侍淡香姑娘一人。若夫人非要喝奴婢泡的茶,还请夫人吩咐。”
莫应儿听她这话外之意,竟似自己在无理趣闹一般,虽说她生性温柔不擅发火,也气的脸色忽红忽白,那皮氏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道:“我家夫人教你泡茶,谁教你这般啰嗦?我看是要人掌你二十记嘴,才该分得清尊卑!”
房中众丫环婆子都在一边看热闹,看花椰这个婢子怎生与这一老一小斗法,却见花椰只站起身,走到厅前,拎了壶便向外走,似是去泡茶了,不仅失望。皮氏以为这丫头是怕了自己的气势,心中暗暗得意。片刻之后花椰转回,为莫应儿奉茶,莫应儿只看了一眼,便道:“放着罢。”花椰应了一声,也不抬头,便将茶杯放在桌上,那片绚丽的桃花倒影,便在茶水里摇晃。
花椰微微皱眉。以往只在镜子里才瞧得见了,这会却连茶杯的倒影里都有桃花。——怨气又更强了。
莫应儿又道:“你今年多大?”花椰道:“回夫人,过了五月奴婢就年满十四岁。”莫应儿冷着脸道:“才十四岁,便开始学着勾搭你主子的男人了?”
虽明明是常胜王用强、占了花椰的身子,但在这个时代,发生这种事情,人们都会责怪女方。但莫应儿又不是花椰的主人,花椰不是太在意,淡然应道:“是。”莫应儿见她不反驳,又道:“看起来长的标标志志,谁知骨子里却是一副狐媚子的脾性。”花椰淡然道:“是。”
莫应儿无论怎么责辱花椰,她反来复去就是“是”,看似是莫应儿占了上风,她心里挫败感有多强却没人知道。就好像一个人握着斧子,鼓足了劲要劈柴,一斧子下去却甚么都没有,连地面都没碰着,那种空落落、使不着力的感觉,很是难受。
莫应儿尴尬的坐了半晌,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生是好,突听门外有人传报“王爷回宫”,莫应儿与一干人等急忙起身相迎。常胜王还没进屋就知道屋中有人,若是没人,自己回自己屋,门口的侍从不会传报。进屋一看是莫应儿,常胜王笑道:“唷,应儿,怎么,有事么?”莫应儿嚅嗫道:“妾身没甚么事,只是王子想念父王,所以妾身大胆,带了他擅自来王爷屋中等候。”
常胜王原本对莫应儿还颇有好感,只是他是军人出身,喜欢敢做敢当的人,很不喜欢莫应儿这无论出甚么事,都拿儿子顶在头上当挡箭牌的这种做法,不悦的皱眉道:“那就该在屋中老实候着寡人,怎么,还堵上门来,是不是寡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差人向你报告?”莫应儿脸上变色,扑通跪倒,口称:“妾身不敢!”
常胜王由下人服侍着宽了罩袍,看莫应儿还跪着,便道:“你还有事么?”连名字都不叫了,是心里已经起了烦恶之感。莫应儿颤声道:“王爷……妾身……妾身……”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常胜王挂心着那镜中花之事,无心与她聒噪,便一摆手:“没事便自去罢,寡人还有事忙。”
莫应儿心中难过,悬然若泣,说不出话,由奶娘皮氏扶着,慢慢出了屋。临到门口,莫应儿回头向花椰望了一眼,花椰虽不抬头,仍能感觉那目光如刀,在自己身上猛猛割落。
等莫应儿走了,常胜王挥手令众人都退下,往床上一躺,长叹道:“可累死本王了。”花椰连忙捧茶上前,为他揉腿,道:“王爷辛苦。”
常胜王一笑,接过茶抿了一口,道:“她来做甚么?”花椰不爱翻人闲话,便道:“十夫人说,是小王子想念王爷了。”常胜王摆手道:“话。明明就是想来刁难你。”花椰道:“十夫人心系王爷一人,王爷不该如此待她。”
常胜王冷笑不语。其实常胜王贵为封疆大吏,哪里缺得女人?那些一心为自己、心甘情愿做一切事情的女人,他根本不稀罕。他喜欢张淡香,是因为张淡香太聪明,总能搔到自己痒处,不轻不重,适可而止,这种女人似乎就是生来为男人受用一般,实在不可多得;而他喜欢花椰,就是因为花椰生性冷漠,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反而总是激起自己想占有她、想征服她的欲望,结果却令自己越陷越深。若是花椰当初便如莫应儿一般,面对他诚惶诚恐、唯唯诺诺,他恐怕看也不会看她一眼。常胜王不愿多提这些事,别过话头道:“本王听说离此不远的终南山中,有颇会降妖捉怪的道士。本王已派人去请,不日便可将人请下山。”
花椰颔首,她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撑到那时了。现在她举目四眺,她身周围一切能反光的器物上,全是桃花的影子。
一个身着淡粉罗裙的女子,就站在桃花的y影之中,长发墨面,面容难辨,只隐约看到那女人嘴角含笑,慢慢的举起一只手,向花椰伸过来。
——你逃不掉的。她似乎说。
似是薛弄玉,但却似乎不是。似是莫应儿,却又似乎不是。
——不要再伤害别人,比如莫夫人,比如淡香姑娘。花椰暗自祈求,——不要再伤害旁人。
——由不得你来说。桃花影中,到处是笑声。——我既受了伤害,就也要去伤害别人。我要让别人受伤,好让他们知道,我伤的有多重。
二十一章魂飞魄散
用罢晚饭,自有人来收拾杯盘碗盏。常胜王手一挥,命所有人都退下,却听门外有人报:“报王爷,侍卫柳大人求见。”
常胜王道:“传他进来。”只见门分左右,柳芜荫跨过门槛,上前抱拳:“王爷千岁。”
常胜王摇头道:“无阳啊,寡人真想念你。你跑到哪儿去了?寡人要人到外地给本王办事,他们的腿力都不如你。要是你还在的话,这终南山一天就能打个来回。”
柳芜荫苦笑道:“王爷,您怎么忘了?卑职不是已经当着您的面,自杀身死了么?当时卑职用的,就是卑职的哥哥送给卑职的这把小刀啊。”
——说着,柳芜荫伸手拿起手中那把短刀,抵在自己脖颈之上,用力捅入。刹时只见鲜血四溅,耳中但听扑通一声,尸体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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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胜王蓦然惊醒。伸手一摸额头,全是汗水。
又是“不奉天”,他又梦到“不奉天”。这到底有甚么寓意?常胜王长出口气,突然听到有人唱歌。
歌声不似在耳边,似乎在厅前。常胜王皱眉,还道自己听错,翻身坐起,仔细去听,果然是歌声,唱的是“秦楼月”,声调委婉,十分动听。
常胜王伸手去推花椰,却推了个空,回头一望,只见身侧床榻空空如也,花椰早不知了去向。
心中知道不对,常胜王披衣而起,伸手又握住床前宝剑。这剑还是他的王兄赐给他的,剑鞘上雕着龙凤,镶着宝石。刚下床,常胜王心中突然一跳。——睡觉之前他并没吩咐要掌灯,房间里更没有一根火烛是燃着的,怎得四周却这么亮堂,有如白昼一般?常胜王快步来到厅前,转过弯来,眼前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
但见眼前,铺天盖地,全是鲜花,就似乎自己不在自己的寑宫中,而正在女儿所居之处“天香苑”的后花园中一般。朵朵花瓣似乎都在放光,照个整个寑宫中光华璀璨,一个白衣女子,长袖垂地,披头散发,直直的站在镜前,歌声,就是从她口中发出。
但听她漫声轻唱:“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夕阳残照……”
常胜王脱口叫道:“花椰!”这女子不是花椰是谁?
可仔细再一打量,常胜王却又不敢确定。这真的是花椰吗?他从来没听过这婢子唱小曲。但听她越唱声调越凄惨,慢慢抬起头,眼望镜子,忽而一笑,镜中的影子,也冲她微笑。
常胜王下意识的向镜子望去,倒抽一口冷气。本应映出花椰的镜面,此时倒映出的,却是一个他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他与这身影不知多少次共登极乐,只是一个多月前,她已然身死。常胜王后退一步,手握宝剑沉声道:“莺哥,是你吗?”这女子的脸虽看不清楚,可这身材,气度,就连刚刚唱歌时的声调,也全都似莺哥模样!
花椰不答,那镜中的女子也不答,只慢慢将双手举起,直直向常胜王伸出。常胜王喃喃道:“寡人以为,你早已仙去……”恍恍然向她走近几步,道:“寡人……从未忘记过你,从未忘记过你!”
镜中那女子似是不屑,嘴角上扬,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突然十指弯曲如钩,向前一扑,双手似是抓住了甚么,用力掐紧。常胜王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却见镜前花椰姿势大变,双手扶着自己的喉咙,整个身体都似乎被甚么大力量提了起来,浑身只脚尖勉强挨着地。
常胜王大惊,扔了宝剑扑上前高叫:“花椰!”那镜中的女子,分明是掐着花椰的咽喉!
常胜王抱住花椰,只见她大张着双眼,表情十分痛苦,双手扶着脖子,可她脖子上又分明甚么也没有!常胜王用力将她双手向两边扮开,可一点用也没有,只见花椰双目翻白,似乎就要被人活活掐死,可常胜王伸手去挌,手臂在空中挥了半晌,甚么也没抓着。
——这是当然的,本来就甚么都没有。
常胜王又惊叫一声“花椰!”心中又急又怒,转过身看那镜子,带着哭腔吼道:“不管你是谁!你放过她,你放过她罢!都是本王对不起你们,你们应当冲着我来!你要甚么本王都给你,你放过她罢!”但见镜中的女人自头发的缝隙中露出白仁多而黑仁少的一只眼,自上而下,充满怜悯而嘲讽的望着常胜王。
——我只要她死!
常胜王拼命想挌开掐住花椰的手,却蓦然惊觉,这镜子就似花椰的影子,只倒映着花椰一人,现在是影子掐住了本体,他入不得镜子,无法救她。难道真的无法可想了么?“不奉天”几次托梦,难道就意味着花椰将死,将去y间与他再续前缘,做一对鬼夫妻么?
眼见怀中花椰挣扎动作越来越缓慢,常胜王心中一阵绝望。他终于还是没能救她的命!脸上一热,上战场几出几入,伤过内腑,断过骨头,他都未曾哭泣,如今却满面热泪!
却突然听到“铛啷”一声,自花椰怀中掉下一件物事。
常胜王哪里还有闲情低头去看,却一瞥眼间,只见“不奉天”就站在那镜中女子的背后,手指着花椰的脚下。
这是箴语么?常胜王也顾不得许多,袖子抹一把脸,低头一看,那是一把短刀。
——好眼熟的短刀。
刀尖锋利,刀身古朴,刀柄似枣木所制,落在地上,淡然反着黯哑的光芒。
这刀……他在哪里见过……
对了……这是柳无阳……不对,是那“不奉天”的短刀!他在“不奉天”的手中见过!
记得当时,当自己看到这把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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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刀不错。”常胜王眼望他的腰间。“不奉天”淡然道:“王爷好眼力,卑职的这把刀,是卑职的兄弟亲手所赠,世间便只这一把。”
崔无绝皱眉道:“以前怎么没见你用过?”“不奉天”笑道:“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卑职也不愿动用它。”茶无潮伸手过来,嘻笑道:“这么稀罕?老娘到想看看,是甚么宝贝玩意?”
出乎众人意料,“不奉天”面色一变,后退一步,道:“万万不可!”见众人面露惊疑之色,他赔笑道:“你们有所不知,这刀锋利无匹,乃阳气所凝,若是被‘y物’碰到,定要见血,甚为不吉!”
众人“哦——”了一声,便不再强人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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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气所凝?”常胜王心中灵光一闪。阳气?他抬头向镜中望去,那正掐着花椰的脖颈,狰狞而笑的女子的身影。
——这不正是极y之物么?
常胜王伸手将短刀抄起,刚一抬手,那镜中女子便脸露惊讶害怕的神色,常胜王不及多想,将那短刀双手握紧,奋力向镜中c落。
突然眼前似突然有旋风刮起,常胜王下意识的一闭眼,手上的感觉似是刀子c到了甚么动物的体内一般,常胜王是军人出身,什么死人没见过,哪里会被这种异状吓到,手中毫不留情继续刺向那物的体内深处。耳中似乎有动物临死时长声悲啸,似马,又似狼。风极大,触面生疼,常胜王无法张开双目,手上却毫不放松。风渐小,那诡异的声音也渐渐消失,常胜王突然便感觉手上刀c入的触感消失了,睁眼一瞧,却见四下里一丝光芒也无,一片漆黑。门外有人听到动静,连连惊呼:“王爷,可有吩咐?”常胜王回手抹一把额前的冷汗,高声道:“掌灯!”
门外人应了,有人端着蜡烛进来,将烛台一个一个点亮。常胜王定了定神,借灯光向镜子瞧了一眼,惊的“哎呀”大叫一声,手脚冰凉,失了颜色!
——只见那刀子被自己钉在镜面之上,被他一同钉住的,还有一双女人的手。血如泼墨,自那双手上流下,将半个镜面都染成红色。
那双手,十指修长,惨白如玉。
——那却是花椰自己的手!
常胜王急忙跳上前,自镜面上用力拔下刀,花椰身躯这才滑倒在地。常胜王也不管她一身都是血污,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拍她的脸颊,掐她的人中,颤声道:“椰,椰子?”
进来点灯的众小厮丫环们,也都目瞪口呆,不知这到底是出了甚么变故。常胜王回头怒吼:“都看着干甚么,还不快给寡人请大夫!”众人应了,一拥而出。常胜王回过头,继续掐花椰的人中,哭声道:“椰子,醒来!不要吓唬寡人啊!”
却听怀中可人“嘤咛”一声,缓缓睁开双眼,向常胜王瞧来。常胜王心中一喜,却听花椰轻声道:“王爷,奴婢知错了。”
常胜王一呆,吸吸鼻子,道:“你,你可又甚么地方错了?”
却听花椰轻声道:“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若不是犯了天大的错误,王爷又怎会落泪呢。”
想是刚刚为花椰担心,居然又落了泪。常胜王急忙用袖子擦干净脸,勉强笑道:“你知道自己错了便好。——待你身子好了,本王可要罚你,要天天罚你,听你叫救命。”
花椰皱眉,轻声道:“是……奴婢知错了。”
常胜王一笑,长吸一口气,将花椰抱起,走到床边放下,为她盖好被子。但听门外喧哗之声渐近,有小厮引着大夫一路狂奔而来。
终章(坐看镜花开)结局
次日张淡香听说花椰受伤,急忙忙赶到常胜王寑宫,抱住花椰,哭得跟个泪人相似。花椰虽平安无恙,常胜王仍是不放她回张淡香房中,只说双手伤势太重,需要静养。但亏得没伤到筋脉骨头,受伤虽重,等好了还是会和常人一样。张淡香见她没有大碍,也放下心来,知花椰自己双手不方便,竟亲自为她倒了杯水喝。花椰抿一口,张淡香将茶杯随手放在床案边,问起事情缘由,常胜王恼道:“还能为了甚么?都是你们女人爱美之心所害。”
张淡香见花椰受伤如此重,心中凄苦,难免有些怨怼之情,抹一把脸上的泪痕,苦笑道:“王爷此言差矣。”常胜王挑眉,张淡香向他福身道:“王爷要先宽恕奴家言语冲撞之罪。”常胜王这会因为花椰已度过大难,心中正高兴,张淡香说甚么冲撞他的话他也不会放在心上,点头道:“寡人怎会怪你?”
张淡香才道:“王爷,你道我们女人天生都是爱美的吗?王爷错了。”她叹一声,道,“奴家小时在祖父家中,只知学习诗书礼教,哪里懂得‘美貌’二字是何物?待十二岁那年奴家家道败落,奴家被卖入青楼,才突然明白,原来‘美貌’二字,竟会令奴家坐上红牌之位。——王爷,你道女人为何爱美,说白了,无非是因为女人知道,自己美丽了,才会有男人喜爱之故。若是男人个个不嫌美丑,我们又何苦为这臭皮囊所累?”
常胜王挑眉,伸手在她面颊上一掐,道:“如此说来,到是寡人累了你们不成?”张淡香连忙道:“奴家失言了,望王爷恕罪!”常胜王皱眉,向花椰瞄了一眼,心中感慨,却又笑道:“你到是仗着自己生就一副好皮囊,说这些风凉话。”张淡香苦笑:“是。奴家若是生的丑,又哪里有机会说这些招人的话给王爷听呢。”
常胜王叹道:“你没招惹寡人,你说的有道理。”谁教这社会的主权如今就抓在男人手中呢,女人自然要为讨好男人千方百计的保护自己这副皮囊相,这也是她们唯一的武器了。
张淡香小坐片刻,虽依依不舍,却只得撒泪相别。聪明如她的女人,知道若是赖着不走,要常胜王不耐烦的赶自己出门,那可是犯了大忌的,下次常胜王不来找自己不说,再不让自己与花椰相见,她还有甚么活头。
待张淡香出门,常胜王坐在床边,道:“本王该为你安排一个人服侍你,你手也不方便,也不便靠近镜子……”
花椰却道:“王爷宽心,镜中花已不见了。”
常胜王惊讶道:“自今日早还没照过镜子,你怎知道?”
花椰道:“奴婢感觉得到。数日来如芒在背的感觉已没有了。而且奴婢也已经看不到一丝桃花。”
常胜王皱眉道:“你怎知你看不到?”花椰垂首不语。常胜王便知她这是懒得跟自己争辩的表示,皱眉道:“好罢好罢,本王信你就是。”拿出那短刀来,道:“这把刀,怎会在你身上?”
花椰惊讶反问:“这把刀,怎会在王爷身上?”常胜王皱眉道:“大胆,是本王在向你提问。”
花椰垂首道:“是,奴婢知错。”又道:“这是奴婢的夫君……”常胜王怒道:“‘夫君’二字,不必提了。”花椰轻声道:“是。”回忆起往事,悲伤道:“这是柳侍卫大人自戕时所用的刀,奴婢当时便拾了去,一直收藏着。”顿了顿,花椰轻声道:“奴婢……奴婢原本想用它追随柳大人而去,却没成功。”
常胜王皱眉:“此事不许再提。”花椰垂首道:“是。”常胜王长叹一声,道:“本王真想将这刀扔掉,但它却救了你一命。”却又苦笑。看来这刀是不吉利,为花椰碰触三次——一次是“不奉天”自杀之时,一次是花椰自己自杀之时,第三次就是昨晚——三次都见了血。常胜王将刀c入自己腰中,道:“此刀乃极阳之物,你不可再碰,还是由本王收着为妙。”花椰哪能跟常胜王抢,只得垂首道:“是。”心中却寻思这王爷的说法,怎么和柳芜荫一模一样呢。(不知此刀者,请参看“林中人”)又道:“王爷,现在可结案了么?”
常胜王一怔,道:“结甚么案?”花椰道:“就是莺哥之死,现在可结案了么?那四人确是无辜。”她念念不忘,仍是四人性命。常胜王皱眉道:“本王不是已经答应过你会放人了么?”突然想起一事,笑道:“今日,却正好是第七天。”花椰愕然,常胜王将她抱起在怀,温言道:“你可还记得本王给你定下的七日之限?”
花椰想起确有这么回事,便道:“王爷好记性,奴婢总算不负王爷所托。”常胜王笑道:“待你身子好了,本王要好好赏你。”说着伸手入她衣内,在她胸前用力一掐。
花椰吃痛,皱了皱眉,心思这王爷真是好侍候,罚她也是与她相欢,赏她也是与她相欢。
常胜王在她身上又掐又揉,弄的兴起,正待上床,突听门外有人报:“禀王爷,侍卫常大人,同终南山‘六合观’惠山道长求见。”常胜王记起,这是前日自己让常无言去请的,便道:“传。”站起身整整衣襟,走到外厅,坐在椅中等候。
不多时常无言便领着一位道士模样人进得门来,先向常胜王行礼,常胜王向那道士回礼,笑道:“你二人远来辛苦了。”常无言任务达成,拱手告退,那道士揖首道:“贫道惠山,听这位常侍卫说,贵府中有妖孽作遂。”
常胜王笑道:“是有的,到昨日还有,今日却不打紧了。”惠山挑眉道:“可是那妖孽已被除了么?却不知是何妖孽?”常胜王道:“说是妖孽有些勉强。”便将昨夜之事大致描述一遍。惠山沉吟片刻,笑道:“那么说来,是不打紧了,贫道告辞。”
他揖首要走,常胜王起身道:“道长既然来了,先别忙走。这妖孽真的除净了么?何故本王c的是那镜中妖孽,最后刺在本王爱宠身上,还望道长赐教。”
惠山捻须笑道:“王爷有所不知。这妖孽,只怕原本不是有形之物,而是人长期照着镜子而生出的怨气幻化而成。”常胜王暗暗点头,那道长伸出手指:“影子,y物也;女子,y物也;怨气不消说,更乃y物也。刀剑自古以来,都是辟邪的阳刚之物。这妖孽乃极y之物,由王爷您这阳气极盛之人,手握钢刀刺入,再加上人的血泼上,再强的y物也经受不住,立即消散无形。”
常胜王点头,又不解道:“可是后来……”惠山捻须道:“王爷以为,怨气如何伤人?”常胜王一时不解,惠山道:“怨气未成形体,自己不能伤人。——一切伤人之念,皆幻象尔。”
常胜王若有所悟:“你是说,镜中女子伤人之事,都是幻觉?”惠山点头,常胜王恍然道:“本王的爱宠与本王都受了幻觉指引,以为是镜中妖孽要至她于死地,其实确是自己欲将自己掐死,是以本王一刀刺去,便将她自己的双手钉在镜上。”
惠山道:“王爷英明。”常胜王道:“依道长看,这妖孽以后还会再出来么?”
惠山眯起眼睛,笑道:“那却要看王爷您的造化啦。”又揖首道:“事已至此,贫道无所作为,就此告辞。”常胜王道:“道长远道而来,不吃杯茶再走么?”惠山笑道:“贫道不是为吃茶而来。”大步便出了门,自顾去了。
常胜王呆了片刻,转头向床头望去,颓然跌坐回椅中,喃喃道:“如此说来,是否这怨气除尽便绝了后患,却还是个未知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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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花椰,一侧身,眼角却瞥到案上摆放的茶杯,那茶水的倒影中,却似有一片桃花的花瓣,正缓缓自空中飘落。
【飘流城】
序章失踪
傍晚时分,前往通州官道上,行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两个武夫打扮的人,骑着高头大马,手下大约二十来人,除了一名小厮模样打扮的人之外,其余全是清一色的短衣襟轻打扮,黄衣黑裤,头扎黄色方巾,护着十几辆大车,头起还跟着一辆马车,缓缓而来。看模样像是哪个镖局里的武夫,观其颜色,皆满面尘土,看来是赶了一天的路,都已疲惫不堪。
这个时代,一到天黑,城门便会紧闭,除非手中持有令牌,否则谁也不可出入。那打头的人眼见夕阳渐沉,估计今天就算能跑到城边,可能也进不得门,便将马缰一勒,转头来到马车之前,对里面道:“赵老爷,您看,天色都暗了,咱们今天就在这附近歇了罢,吃饱睡足了,明天再早点上路。”
马车门帘一挑,露出一张亦是满面疲惫之色、双鬓斑白的老者,抬头向天空望了几眼,叹道:“好罢,哥几个都赶了一天的路,就在这附近找个店家住下罢。”
那打头的壮汉应了一声,向另一人交待几句,那人应了,打马绝尘而去,欲在前方找家客栈,先将房间和伙食安排下了,他们剩下的人到了,就可以吃上热乎的饭菜,洗个热水澡,睡上干净软和的床榻。
余人则继续在官道上赶路。那打头人鞭打拉车的骡马,想早些住进店里,无奈车上货物太重,骡马只是嘶鸣,却无论如何不能更快。眼见日头已经渐渐隐入山头,他的心里越发烦躁。
马车之中,除了那名老者,却还有一个少年人跟随。老者掀门帘,与那打头人说完话,回到马车里,那少年人道:“赵伯,怎么,咱们入不得城了?”
那老者摇头叹道:“欲速则不达。也罢,反正大概就余数十里路了,今日且先找个客栈歇下,明日一早起程,也正好可赶上入货。”那少年“嗯”了一声,不再言语。赵姓老者又道:“等这批货全卖了,可是一笔不小的收成。公子可三两年不愁花销,正好考个功名,也对得起列祖列宗。”
那少年却道:“如真赚了银钱,晚生却另有用处。”那老者一扬眉:“哦?是何用处?”那少年面色一红,扭捏不答。那老者看他这般神态,便猜中八九,笑道:“公子在那‘怡云阁’中,可是有相好的姑娘吗?”
那少年大惊,道:“赵伯,您……您怎知晓?”
赵姓老者笑道:“老朽自可猜得。你神情扭捏自然是为女人所故,而要你花钱的女人,自然不是勾栏院里,便是青楼之中了。而咱们城里,最大的青楼就是‘怡云阁’,老朽随便一猜,便既猜中。”那少年很是紧张,道:“还望赵伯替晚生保密,可千万别教我娘知晓。”
赵姓老者叹了一声,道:“小哥,老朽有一句实在话要讲。”那少年点头:“伯父请讲。”赵姓老者道:“自古有云‘婊_子无情,戏子无义’。与这两种人扯上关系,可绝非甚么好事。你花家算来,也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你要看上哪个正经人家的小姐,你父母若不同意,老朽替你做主便是。只是与这青楼女子,还是早早断绝关系为妙。”
那少年揖手道:“伯父教训的是,侄儿理应听从。——只是侄儿所恋的女子绝非一般青楼妓_女,她原本也是我家中人,侄儿对她人品很是了解。虽未与她海誓山盟,但彼此早定终身。侄儿只想早日为她赎身,共结白发之好。”那赵姓老者颇不以为然,但见劝不动他,只得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不再言语。挑开车门帘子向外看了一眼,但见太阳已经落了山,一轮圆月挂在山头,照得四周如掌了灯一般亮堂,向那打头人问道:“可是错了宿头?怎得不见客栈?”
那打头人回身道:“不会!若是前方没有客栈,侯四早就回来了。”侯四就是之前被他派去探路之人。赵姓老者点了点头,放下帘子。
马车又前行一阵,那打头人突然命人勒住撕缰,将车队停住。车内一老一少挑开窗帘道:“可出了甚么事么?”却见那打头人面色不正,道:“赵老爷,情况不大对。”赵姓老者皱眉道:“怎样?”那打头人道:“您……您下来看看。”
赵姓老者回到车中,与少年对望一眼,一挑车帘,二人左右下车,也呆了半晌。
放眼望去,却见一片灯火辉煌,似有楼台林立,似有鼓乐声响,远闻女子调笑之声,又似有种种美食香味飘来。满月如盘,原本照得四下通透,却无奈此处光辉灿烂,将满月的光芒也比了下去。若说这是城市,却又不见城门;说是村落,却又有哪里的村落会如此繁华?何况这里离通州只七八十里地,若是真有这样一个繁华所在,以前又怎会丝毫不知?赵姓老者面上变色,骇然道:“这……这是何处?”
那打头人翻身下马,脸上全是冷汗,道:“小人从未听说过此地。”不光是他,同来的一干人等全傻了眼,与赵姓老者一同下车的少年人也瞠目结舌。有一武夫试探道:“马二爷,你说侯四爷会不会来这儿了?”
打头姓马那人心中一动,却又有些犹豫,那少年走到赵姓老者身边,道:“赵伯,怎么了?这是哪里?”赵姓老者不知如何回答,有武夫在后面道:“唉,管他是哪里,咱们但来了,不如先吃饱喝足了,若是真的有变,咱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不得应对么?”
他这样一说,不少人都动了心。大家都赶了一天的路,就算眼前是个乡村野店,也都觉得浑身疲惫,不想离去。那马二爷四下看看,无奈道:“好罢,咱们就在这里先吃顿饭。——小孔、小于,你们去找找侯四可在此处。”众人一阵欢呼,赶着车队便向那灯火最胜之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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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说那侯四,早在店中将一切都打点好了,交了定金,几乎将整个店都包下,却左等、右等不见众人前来,心中有些急了。那打扫房间的店小二已烧了好几锅水,过来赔笑道:“侯爷,您的朋友们……不会今天有事不来了罢?”他这是问的委婉,直白点问,就是你不是在耍我罢,还是你自己也被人耍了?
侯四瞪他一眼,道:“少啰嗦,我们是一块来的人,我不过先到了一步。”那店小二赔着笑,退了下去,侯四却隐隐听到他说:“……您这一步,也未免迈的太大了点……”
侯四想要发作,转念一想,又觉是有不对。自己打马过来,也不过跑了十来里路程,怎得都一顿饭时间过去,还不见人来?官道上冷冷清清,连人影都不见。——是遭了土匪么?侯四摇摇头。这都马上就到通州了,哪有贼人如此猖狂,敢在官府眼前撒野?何况自己兄弟的武艺个个不凡,尤其是马二哥,一根攒花青蛇矛耍将起来,十几个人都挨不到身边去,就算中了伏,跑掉一个两个回来报信是没有问题的。就算是中了伏,全军覆没也罢,自己也总该听到一点动静。这寂夜之中,金铁交鸣之声,人声呐喊之声,骡马嘶鸣之声,总有几声传入自己耳中。这却怎得一点动静也没有?
侯四左思右想,实在等不下去,又将店小二叫了起来:“我问你,你这附近,还有别的客栈没有?”
那小二道:“回爷的话,往前再一百三十里,好像还有一家。”他说的往前,就是指侯四来的那条路。
侯四听他这样回答,心中越发觉得不对。他也记得,来的路上挑灯的客栈就这一家。他提起长刀,道:“去将爷的马牵来,爷得回去看看。”
那小二叫苦不迗:“我的爷,您要是没意思住下,何苦叫我烧这些热水?”侯四瞪他道:“咄!爷不是付了定金给你?再啰嗦看爷这一刀!”说着,将手中刀空挥一下,那小二叫了一声,一闭眼,但觉一阵风过去,睁眼一瞧,侯四一人一马,已去得远了。
侯四往来路上奔了一阵。他虽没吃东西,他的马却吃了饱草,又喝饱了水,跑起来比来时轻快许多。往回奔了有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侯四越发觉得事情不妙。天空满月,照的四下通亮,却怎么都看不到那一队车马的踪影。自己去那客栈也奔了没这么久,怎么会反而跑的远了?侯四但觉额头背后全是汗水,夜风一吹,浑身透凉。
会不会是走了另一条道?侯四拨马回返,又向来路奔去。可通往通州的官道就这一条,大队人马又怎会放着大道不走,改行小道?
会不会是已经到了那客栈了?侯四想想有可能,抱着一丝希望又拨马直奔自己投宿之处,远远只见客栈的灯笼冷清清在门口摇摆,不见同行人的马匹、车辆,心中就是一沉,拍开门劈头就问:“可有人来住店?”
那小二赔笑道:“爷,您还是自己歇了去罢。”
侯四便如有人将一盆凉水冲自己兜头泼下。颓然挨着桌子坐下,心中只觉惶恐,手脚一直在发抖。
自己保镖保了十几年了,从来没出过差错,小打小闹见得多了,从来没遇到这般情况。
——二十几人,连同大队马车、骡车,就这么悄然无息的,全部失去了踪影!
一章戴左儿
花椰双手重伤,顿时变成几乎废人一般。别说服侍常胜王,就连自己早上起床时穿鞋、更衣、梳头都做不到。何况她虽是下人,却蒙常胜王如此宠爱,本就着人嫉妒,常胜王只要不在屋内,便无人愿意理会。花椰在床边呆了一整天,便连口水也吃不得。她秉性淡漠,但有些事还是难以忍耐,比如内急之事。她虽走到厕所,却怎么也解不下腰带;好容易解下了,却又无法重新系起。其间虽有女子进出,却皆仰首假做不见。待常胜王办完公务回来,花椰已在茅厕内呆了数个时辰。常胜王还道她又出了甚么变故,差点招集侍卫们全院搜索。那些下人眼见他如此着急,才有两个婆子急忙进厕所帮花椰整理衣裤,扶将出来。花椰之前大量失血,加上怀了身子,她身体本是虚弱不堪,又一整天米水未进;进门见常胜王已经回来,刚想向他行礼,居然就一头栽倒在地,晕厥过去。
常胜王吃了一惊,急忙抢上前,一抱她起身,便立即看穿个中缘由。眼见花椰如此受苦,内心痛如刀割,招命随从将房中所有妇人齐齐拖到屋外跪下,皆各掌二十耳光,直打的一干人脸肿如猪头。屋中其余下人们见他真的动了怒,齐齐跪倒,只顾叩头。常胜王指着众人大骂道:“现在知道害怕,就不该如此做人!寡人生平最见不得,就是汝等凉薄之人!”挥着手道:“寡人养你们这等势利之徒何用?——来人!将寡人屋中所有妇人全部轰出去,从此永不得再接近寡人寑宫一步。”
一干女子无论年纪大小,全漫天价的叫屈,但常胜王真是动了肝火,丝毫不为所动,自有护院侍从等上前来,将这帮妇人全拖出门,一直拉到院墙之外。常胜王心中稍平,踱到床榻之旁,花椰已被吵醒,无奈双手不便,又没有力气,起不得床,见常胜王将房中女婢全数轰走,皱眉道:“王爷息怒。这本是奴婢自己的罪过,奴婢还没来及好生侍奉王爷,切莫因奴婢气坏了王爷的身体。”她已深知常胜王的脾性,若是直接向那几个妇人求情,常胜王只会更怒,是以她先安抚常胜王。
常胜王果然面色稍微平和,叹了一声,心中暗暗计较这帮妇人,他一个也信不得。可花椰却又不能无人照顾,他又舍不得就这样放她回张淡香的房中。思量半晌,常胜王出屋直接奔往管家所在之处,敲开门。大管家林安本已歇下,见是常胜王来了,急忙出门相迎:“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常胜王道:“最近可有新买入的丫头?”林长安应道:“王爷稍等。”命人将王府名册拿出来翻了一翻,道:“大前日新买入丫环四名,两人派往‘遗香阁’,一人派往‘沧浪别院’,还有一人……”
他正翻着名册,旁边一个手里拎着扫帚的丫环突然道:“王爷可是要用人?”常胜王身边一侍从怒喝道:“大胆!这有你说话的分么?”常胜王伸手拦住,转头一看,见是一个颇为结实的女子,浓眉大眼,一脸英气,身量颇高,皮肤白皙,骨骼颇粗大,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丝有别于王府上下的乡野气息,挑眉道:“你是哪个房里负责的?不知道寡人没问你话,你擅自开口要掌嘴的么?”
那丫头似乎真是不知,伸手抓抓脑袋,很是郁闷。常胜王有些好笑,道:“你叫甚么?入府几日了?”那丫环待要回答,却又似乎想起甚么,急忙先作一万福,才道:“秉王爷,左儿是去年底入府的,左儿没爹,随我娘姓戴,小名唤做左儿。”
常胜王与管家林安听她这般说话,连连皱眉。她说话也不自称“奴婢”,看来是入府不久,还不习惯。而且她说起自己没爹之时,丝毫不见难过、羞愧之情,就似觉得“理应如此”一般。常胜王对她产生了兴趣,上下打量她一翻,但觉她除了身量毫微有些高挑之外,到也是个美人坯子,随口问道:“你多大?”大管家林安听说她是年底入的府,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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