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嫁皇帝行不行

惊变

永清公主的伤势较重,但并不致命。
万应先师亲自宣布这条消息,使得阖府上下都松了口气,欢呼鼓舞起来。
此时已经入夜,田瑞便与万应先师商量,由他先回去缴旨,请万应先师在永清公主府上再多照看一夜。李溯见小寒急切的模样,也婉拒了田瑞想要请他一同回宫的意思,笑道:“今次出来是向陛下请过旨的,还未办成事就回去,着实不妥。”
这倒也是常情,田瑞含笑应了,谁知宫里又有裴贵妃跟前的太监易忠气喘吁吁地赶过来宣旨,说是陛下要提审元赫。
原来是裴贵妃听说女儿遇刺生死未卜的消息,愤怒难掩,闹着要皇帝因噎星火提审元赫。
众人都知道裴贵妃的脾气,一时竟然无言以对,田瑞笑道:“元赫已被押送大理寺,少不得易总管再辛苦去一遭大理寺。”
易忠也只能答应了,与田瑞相携离去。
李溯与小寒再陪着万应先师闲话一会,眼见夜已深,裴清安排了下处,先恭送万应先师,再送李溯二人。
小寒望着裴清若无其事的模样,忧心如焚,她不明白裴清的来意,不敢妄动——当年她的长姐就是被裴清掳走,慕容羲和沈氏发动大量人手寻找,才侥幸找到。
大雪才十一二岁,要是也落入此人魔爪,只怕……她不敢多想。
裴清浑若不觉,执礼甚恭,只有在退出去的时候,意味深长地望了小寒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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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溯似乎也没有觉察任何异常,他自然带的有侍卫仆婢负责一应起居琐事,即使偶然有事在永清公主府上暂住一晚,裴清也只是安排了接待贵客的,所有防卫、饮食,都是李溯的人在负责料理。
近来李溯与小寒夜间同眠已成了惯例,室内也不留人,侍婢在伺候完两人沐浴更衣之后便退了出去。
李溯见小寒心神不宁,含笑推她入罗帏去,将她按在枕上却不动手,只是在她耳畔轻声道:“好啦,此地隔墙无耳,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说了。”
他音量极低,别说隔墙有没有耳朵,就是隔了罗帏也未必有人能听见他说什么。
小寒犹豫了一刹,李溯又轻声道:“与裴清有关?你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需要今晚出去解决吗?公主府上高手也不少,你一个人行不行啊?”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倒让小寒无言以对,唯有一声叹息。
“你去吧,给你一个时辰,不回来我就放火烧了公主府。”李溯捉住她吻了一记,“还指望你能自己招认,我也是想多了呢。”
“我不能说。”小寒轻声道:“我还没弄明白对方的意思,所以不能说。”
“知道,裴清前段时间失踪过一个月,他对外自称是在家中闭关清修,但是我不相信。”李溯咬了咬小寒的耳朵,叹道:“你最悬心的……和你家人有关?是大姐么?”
再多问他就猜出来了,小寒默默摇头,主动往李溯唇上吻了一记,“我去瞧瞧裴清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溯拥着她的胳膊并不想放开,倒有再搂紧点的意思,浅笑道:“你夫君我衾枕寂寞,心里惶急,并不舍得你走啊。”
小寒立即了悟,凑上去辗转深吻,直到两人才最快喘不过气来,李溯才没奈何地放了手,“快走吧,再不走我就真不让你走了。”
小寒一声轻笑,转瞬间就从他的怀抱里闪身出了罗帏。
李溯望着她临去时罗帏上的微微波澜大声叹息,孰料小寒去而复返,探个脑袋进来,“乖别闹,姐姐很快就回来。”
李溯仿佛溺水之人见了浮木,轻笑着起身揭开罗帏,小寒已经从后窗掠出去,唯有满室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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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找到裴清并不为难,找个永清公主府上的仆婢就行。
裴清似乎也猜到了小寒会按捺不住当晚来找他,在自己所居的院落里,摆了一几两椅,四色鲜果,一壶酒,自斟自饮。
月色溶溶,只在院落周围挑了三五盏灯,倒也不至于喧宾夺主。小寒才站在墙头,他已经轻笑道:“既然来了,何不来共饮一杯?”
小寒并不想多问废话,但她知道此人是最爱废话的,提刀进来,将另一把椅子踢得远了一点,才拂衣落座,沉声道:“有话快说,我不能在外面久待。”
“小寒妹妹大着两三岁,显见颜色就不一样了。你和大寒真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裴清细细饮了杯中酒,浅笑道。
“你要再啰嗦,我保证先杀了你给我妹报仇。”小寒不想与他啰嗦,突然间短刀出鞘,刀尖挑着那酒壶望空中一抖,一道酒箭浇向裴清!
裴清不躲不藏,蓦地手腕一抖,竟然以酒盏接住了小寒攻来的那一道酒箭。只是他内力不足,无法完全消解小寒在那酒箭之中所蕴含的柔劲,酒在杯中打了个转,又激飞向天,落在他发鬓间、衣襟上。
“急什么,你出来快半年了,想你姐姐么?”裴清笑吟吟地将酒杯摆在了桌上。
小寒最恨这种临敌之际偏要说些没要紧的人,偏裴清最爱扯些闲话激怒敌人,她只能将刀锋一送,把酒壶掷给裴清,还刀入鞘,按捺自己直冲云霄的怒火,喝道:“大雪在什么地方?”
裴清接酒在手,自斟了一杯,并不接她话茬,笑道:“沈霂你也好久没见了吧?这小子皮实着呢,已经开始捉猫撵狗,溜鱼拴鸟,他可挺想你的。”
小寒索性不说话,长姐讲到裴清此人的时候,曾经半开玩笑的说他是个疯子,只管自己痛快,别人越伤心他越兴奋。还特意交代她是个不服就干的脾气,与裴清打交道一定冷静些。
“我其实挺喜欢你姐的。”裴清啜了一口酒,仰首望天边的弦月,叹道:“要不是她太别扭,说不定我们早成了神仙眷侣了。”
小寒不理他,他反倒越说越起劲,“你姐婚前,公主到幽州废了我的武功,我知道慕容羲对她来说很有用,所以暂时只有栽培之意,不想激怒他。可是我的一片痴心,就只能付诸东流了。”
“你觊觎我姐,公主就没有禁止你么?”小寒突然问道。
“禁止?我是公主府上客卿,又不是她的面首。”裴清浅笑道:“世上女人亿万个,唯有一个大寒在我心坎里住下了,只怕是至死方休呢。”
小寒再也无法忍耐,刀锋眨眼便送到他的颈间,“说重点。”
“大寒……没告诉你怎么对付我么?”
裴清大寒二字才出,小寒的刀锋已经紧了一点,划破他颈间的皮肤,血珠儿立即冒出来,沿着他的颈项落入衣襟里。
然而他根本不怕刀锋更近,仍然坚持说完了下面的内容,“听我说完话,我必然会给你一个公道的结果。小娘子打打杀杀的,也不嫌麻烦。”
面对不怕死的人,拿刀威胁似乎也没什么用。
小寒叹了口气,无奈地刀还鞘,重新坐好,甚至提起酒来给裴清斟了一杯,“好吧,求你。”
“这倒能看出是亲姊妹俩了,大寒骗我的时候,也是这样温柔的。”裴清无奈叹息,然而他还是举起了酒杯,又问道:“你姐身上的蛊毒是我下的,我俩本命相连,我若死了她也不能活这事,你知道吗?”
小寒微微一凛,长姐说裴清说话向来没谱,十句或有七、八句真话,或者满篇谎言,真伪难辨。这个秘密她没有听长姐说过,立即道:“骗人。”
裴清灿然一笑,并不再解释,只是饮尽了杯中酒,笑道:“我前月奉公主之命到江南办事,遇到你妹妹大雪,帮了她一个大忙。小姑娘倒挺爽快,说日后有什么事可以持那枚玉环到江南里寻她,自会帮忙。”
“什么?”小寒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说大雪年幼,必然会被父母拘在族中学习,裴清又有这么好心会帮忙?
裴清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笑道:“我深爱你长姐,性命又与她生死相连,所以此生绝对不会对你们沈家人出手,你尽可放心。大雪是随你族中一位叫沈慈的前辈出门押送一批药物,遭匪人觊觎,那字条也是她求援时写的,我这次不过照着描了描,拿来吓唬你。”
小寒心中狐疑未定,见他神色不似作伪,道:“你会有这么好心?”
裴清无奈叹道:“我好歹也算你没过门的姐夫,照料妻妹是应该的,不能妄称好心。”
小寒皱眉,“所以你诓我来的目的呢?”
“把玉环给你,得大雪还要惦记着还人情。”裴清微笑道,“顺便表白一下心意,毕竟大寒不想听我说心里底,对着你说说,算是聊慰相思之苦。”
搞得如同绑架了大雪要勒索似的,竟然只是为了喊她来陪着说说话?小寒觉得自己就算是真傻,也不能相信,“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图谋?”
“见着你姐帮我问个好?要是慕容羲不嫉妒我还可以嫁给她做个小的?”裴清挑眉笑道。
小寒只觉得自己理智即将崩决,她不想在永清公主府上手刃此人,只能夺路而逃。
掠回去的路上,她已经设想了一百种可能性,甚至包括调虎离山,伺机对李溯下手这种不太可能的想法——李溯身边的日常护卫也多,即使没有她在身边,问题也并不大。
好在李溯好好的正在灯下看书,见她满面释然,笑道:“怎么?问题解决了?”
小寒见他也好好的,十分不解,甚至还上前在李溯颊上拧了一把,以防被人易容掉换了李溯——毕竟裴清的易容之术也是极为高明。
易容之术?
小寒心中模模糊糊有什么捉不住的灵感,李溯已经就势把她拥紧了,见她神色大变,轻声问道:“想到了什么?和我有关?”
不,不是和李溯有关。
小寒心中惶急,又不知如何抓住那朦胧的,难以捉摸的灵感,于是简约将裴清的话向李溯讲了一遍,复又问道:“裴二是那种吃饱了撑的人吗?”
李溯神色凝重,摇了摇头,“他隐忍乖戾,不是好相与之辈,也绝闲不到冒着风险把你喊过去闲聊,万一我要误解了什么,他的项上人头可就没了……他说自己的性命与大寒姐姐身上的蛊毒同根,同生共死?”
小寒点点头,大寒身上的蛊毒始终是一个谜团,并没有按照裴清祖传的炼蛊之法进行,到底会是怎样的情况也不知道,裴清所说,也只能听听。
他在要一张护命符,这句话是讲给我听的……只要我活着,就不能杀了他——你和我都不敢拿大姐的性命冒险。是什么事情让他有这样的担忧? 李溯突然焦急起来,“快,去请万应先师,我们进宫!”
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们还未赶到大明宫前,就已经有李溯的暗探冒死赶来禀报,皇帝在审问元赫时遇刺!生死未卜!
另外,还有约莫两千人的一支军队,从望仙门杀进了大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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