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长歌

第91章

“你都没阖眼吗?” 在文德的身旁醒来,安康抬了睫毛,见她正瞧着自己,皱眉问道。
贪睡,是文德改不掉的毛病,要是两人一同睡着,还就没有比安康先睁开眼过。
“恩” 文德笑着,将一身白皙,如似透玉的她,搂近了些。
安康定睛,察觉文德的双眼,全是红的。“还在想废后之事?” 紧依着文德,她蹙眉,语调一扬。
“恩” 没有否认,文德应道,“朕想,都这个时辰,丞相应是劝过了续卿。” 她沉思着,接着说道。
安康靠着肩,撑起自己的身子,在文德的面前,凝视着她。
“怎麽?” 文德看她这样认真,顺手替她勾了耳旁落着的几缕长发,开口问道。
安康任由文德抚着她,良久,终於是轻摇了头,
“废后,皇后应是不会再提。” 她说完,便起身,直接下了床。
文德还贪恋着她方才的神情,想让她在床上多待一会儿,伸手去拉,可安康只微微笑了,自己穿上衬衣。
“为何?” 文德失了手,坐在床上,盯着她问。
安康瞄她一眼,没有答话。
“安康,你是没听见,续卿是认真的。” 文德坐在床缘,向安康说了道。
安康穿好了衣,走到床前,“本宫每一回,说要跟你断了,也都说的认真。” 她轻揉着文德的耳,抬眉笑道。
安康的笑,夹杂着她一点也没想隐瞒,心中的醋意。
“朕从没觉得你不认真。” 听不清安康这句话的意思,文德抬头,睁眼望着她。
文德的长发,很顺很柔,安康还是站在床前,轻轻抚着,
“她随口一句话,使了性子,你就这麽当了一回事,深夜跑去丞相府上,这样上心,皇后知道後,又怎麽会再提废后?”
她揉着文德右耳的手,稍微用力了些。
文德侧过头,忍着痛。
“她不是不识大体之人,” 安康松了手,在文德面前说到皇后,她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何况,本宫这些年,也没对她如何。”
“所以本宫想,废后,应是不至於。” 对於续卿是如何行事,如何的作风,安康是比文德要有把握的多。
“恩” 文德嘴上应着安康,但心里还是自己琢磨。
安康并不知晓续卿的身子,这些年续卿是如何硬忍,依她的心性,让她这般强撑,是辛苦。
“别想了,” 看文德仍是没有回神,安康是不开心,“本宫说了,皇后不会再提。”
听见了警告,文德弯眼一笑,点了头。
“启禀皇上,启禀长公主,皇后来了,正在宣室等着。” 门外,沉香的声音传来。
“续卿?” 文德惊讶,她瞬时自床缘站起,看了安康。
皇后不是怯弱之人,这安康本就心知,可她会在此时,刻意挑了文德人在时前来,是也超乎安康所想,
“本宫还没去过皇后殿,她倒是先来了。” 安康思忖,这般的胆识,不是寻常女子。
“应该,是找朕。” 文德说道,她朝服一披,整理着自己的身子。
安康走上前,一手揪住文德正在穿着的朝服。
“怎麽?” 文德停了动作,低头看着。
“本宫老了,你就当是本宫任性吧。”
安康解开文德的外衣,在她的胸前的心窝口上,印上了几个,属於自己的吻痕。
见她这般在意,文德一笑,“你不老,” 文德继续穿好了衣服,“别多想,续卿这来,是会和朕说正事。”
安康闻言,眉毛一抬,没说什麽。
安康总觉得,文德是有些没理解皇后的性子,可要说究竟是何处误会,又说不上来。
“太子,你打算如何?” 摆开了话题,趁着文德还在整衣,安康说到朝宣。
“他去锡安後,朕要和文礼商量。” 提到太子,文德沉色,看着铜镜,系紧胸口的系带。
“同宗之间,还是别太绝情。”
文礼在乎文德,远胜过在乎自己的儿子,他会说什麽,安康不用多想便知,还是自己开口,替灵宛求了这个情。
“你有时间,可以多和朝定亲近些,” 避开安康的话,文德意有所指地说,
“依朕看,比起朝宣,朝定或许可以。” 她静静说着,走到安康身前。
说这话的,不是文德,是皇帝,她话中之意为何,安康自是领会。
“朕知道你为太子说情,是为了灵宛,可事关大魏国运,朕不能冒险,必须想仔细些。” 她笑着,指尖勾起安康的下巴,侧头吻过安康的脸颊。
文德从来没有把话说到朝定身上,这是头一回,她的意思,很清楚了。想到朝宣幼时,跟在自己的身前身後,没少过闹腾,安康心软,着实不忍。
可这事实在难办,除了国事,还牵扯了文德与自己的这段情,任何事情只要扯上了自己,文德都不会善了,所以这回面对太子,文德也不会退让。
除非,皇后也开口为太子求情,否则要文德网开一面,只怕是难上加难。
文德整好装,正欲踏出房门,安康跟在她身後,走了出来。
文德转头,疑惑地看着她。
“怎麽,皇后前来,本宫不用去迎吗?” 安康回看她一眼,反问道。
说的有理,这是她的府里,文德答不出话。
“何况,她虽是为了你来,可话,却不一定是同你说。” 安康没等文德,径自先迈出房门。
文德踟蹰一会儿,最後,还是跟在她的身後。安康知道她尴尬些什麽,轻笑一声。
一进宣室,文德的脚就沾在了地,不知该如何。安康直接走进,坐在了中间的主位。
“臣妾续卿,见过长公主。” 续卿立刻起身,对她行礼。
文德想了想,走到安康身旁的位,坐了下来。
“臣妾续卿,参见皇上。” 文德坐好後,续卿神色自若,对着她说道。
安康和续卿,两人都没有理会她,
“皇后怎麽,突然来了本宫府里?” 安康为长,她示意续卿坐下,边问她道。
明知,故问。
续卿偏头,看了一下文德,“臣妾是为了皇上来的。”
直述心中所想,皇后此来,是没有一点要闪躲安康的意思。
文德倾身向前,“朕知道。” 昨夜已将心迹全然向尹国公表明,从续卿的眼神,文德知道丞相已与她有过深谈。
可续卿并没有把心思放在文德的身上,“虽说是为了皇上,可臣妾却是有话,要同长公主说个明白。” 她坐直着身子,语气还是平静。
面对安康,她的眼神中,没有示弱。
安康似不意外,看着她,安静等着。
“臣妾在意皇上的心,其实并不亚於您,” 即使文德就在一旁,续卿不避讳,直接说道。
“本宫知道。” 皇后对文德的用情,如何之深,这一点,安康从来没有怀疑过。
“续卿,你不必如此,” 文德不似安康从容,她知道续卿要这般同自己和安康说话,是有多不容易,“有什麽话,与朕回宫再说。” 她起身,就要带着续卿走出。
续卿轻摇了头,“皇上,您还是先去马车上,等着臣妾。”
当着安康的面,续卿刻意改了称呼,没有直唤文德的名字。
又回到了那个,处事小心,四处周全的她。文德就是不忍续卿这般,宁可见她闹着,嚷嚷说要废后,文德都不至於这样心虚,觉得有愧。
文德在心中叹口气,看了安康一眼。安康朝她,微微点了头。
“皇后,朕在马车上等你。” 文德沉声,步出宣室。
文德与皇后之间的相处,安康一直未有参与,也未有过闻问,不过这样看上去,三言两语,是比一般人家媒妁成婚之人,要再有情的多。
难怪会任她使了废后的性子......安康瞧着,虽说是不意外,可心里还是疼了。
“对长公主您,直至今日,臣妾都没有过一丝,退让的念头。” 文德走後,续卿顿了顿,直白道。
安康抿嘴一笑,可这笑容没有善意,是十足礼貌的微笑。
“废后,这样软弱的话,臣妾不会再提,”
文德在外头等着,续卿没想多说,起身道,“可臣妾心里,有句实话想说,” 她抬头,也笑了笑,
“臣妾觉得,皇上的心里,不是没有臣妾。”
“臣妾此生都不会放弃皇上,或是离开皇上,还望长公主能明白臣妾的心意。”
无论是谁,要对着与心爱之人所爱的女子,都不是件容易的事,续卿双颊微红,坦然直言。
安康听着,脸上还是没有回笑容,“文德对你是如何看重,本宫自然知晓,”
“可你却是不知,她是如何看重本宫。” 安康走到她的身前,同样直率。
皇后的容貌姿色,安康近看,的确是无可挑剔。才德兼备,镇国之色,看着这样的她,随着自己已过花样年华,安康确实难有过去的傲气。
“皇后,本宫早已不复当年,无论名声,或是外貌,你都胜过本宫甚多,”
一个是自小深受宠爱,权倾天下的长公主,一个是当朝的皇后,明白人说话,本就无须多言绕道,遑论还是同处万人所仰,风口浪尖之上的两人,
“可唯独,在文德这一点上,你是永远也胜不过本宫。”
安康一语,没有留下丝毫空间,定住了皇后。两人是差不多地一般高,她直视着续卿的双眼,凛然说道。
“本宫可以告诉你,就算是本宫放手,文德也不会离开本宫。”
“长公主的话,臣妾会记着,” 威势在前,续卿回笑容,脸上又是一如以往的淡然神情,
“无论是谁,只要是皇上真心所爱,臣妾都不会违逆她的意思。”
最後的最後,续卿还是在安康面前,给出了这句话。
“皇后,” 续卿踏出门前,安康叫住了她。
似有所求,续卿停下,回过了头。
“关於太子,您能不能帮忙,劝劝文德?” 为了太子,安康开了口,她的心里,是不想文德因为自己,造成一生憾事。
“本宫一人,是劝不了。”
长公主句句,皆是恳请。续卿想了想,“太子,请长公主恕臣妾无能为力。”
安康的心情,续卿不是不能理解,换作寻常,她一定是会应下,帮求文德。可太子,独孤朝宣,他对自己是什麽样的心思,续卿不确定安康明不明白。
猜想文德应是没说,既然不能说透,续卿只能如此说道。
“不过,臣妾会看着办。” 她回首,算是将话答应了一半。
留下了话,不想让文德久等,续卿快步,不一会儿就走出了院。安康自个儿待在宣室,凝神许久,
“这个大魏皇后,本宫当初真是没有找错人。” 她平静,轻叹口气。
听着马车声逐渐远去,安康唤来沉香,这才进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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