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过去了,乾陵悦还站在原地,脸色已经暗了下来,就算来谈公事,也不至于和她一句话都不说吧。南王府里个个心眼儿十八弯,怕是又要造谣她与安王貌合神离。
她一顿,这倒是提醒了她,抬脚“啪嗒啪嗒”赶上去,一把挽住项天礼的胳膊,在他惊讶的眼神中大方一笑,“王爷来了也不和我说话,旁人还以为我们同床异梦呢。”
走八婆的路,让八婆无路可走。
项天礼只愣了一瞬便回神,眼底柔和,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尖,满是宠溺与无可奈何,“我与二哥有朝事商议,哪里有时间与你胡闹。”
噫……绿竹不禁发出嫌弃的声音。
而乾陵悦已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偷偷白了他一眼,拿不准他是真情流露还是演得好,“那也不该一句问候都无。”
这倒是她的真心话,好歹她还协助过他,两日不见,一句问候不过分吧。
“是我的错。”他压低声音,哄着她,沉沉的嗓音滑过她的耳朵,她没来由尾椎一酥,不太清醒地红了脸。
鲜少见到她害羞,项天礼挑挑眉,正要“乘胜追击”再说两句,那边项天义插嘴道,“天礼,这闺中密话,还是等陵悦回去了再说,这么多人看着呢。”
方才跪成几排的丫鬟头垂得更低,安王南王都拿这个乾陵悦当宝贝似的,谁还敢得罪。
“失礼了。”他起柔情,眼中清明,从乾陵悦手里抽出胳膊,转为扶着她的腰身,推着她随自己一同,“也不是机密要事,悦儿与我一同。”
此言一出,走在最前头的项天义与最后面处理谣言一事的香妃同时抬眼看过去。
家主议事,从没有女人在场的道理。
安王对安王妃的溺爱,未过分。
“你们议事,我去作甚。”乾陵悦四下环顾,也不能做得太过,忙拒绝,眯眯眼笑着,“等你议事完能来看看我就谢天谢地了。”
项天礼顺着她的话应下,“既然如此,你便先回房。”
“嗯。”她答着,绕开他的手,转身。
香妃不知何时迎上来,“臣妾送陵悦回房。”
“不必,我……”她理所当然地拒绝,才说到一半,被人打断。
“香妃姐姐事务繁忙,不如妹妹代劳。”真是哪儿哪儿都有旖妃,乾陵悦深感头痛。
自家府里的事项天义门清儿,意识到她们又不安分,随手点了一个围观的侧妃,“琳妃陪陪陵悦吧。”
“是。”应声出来一个身着白裳的女人,个子高挑,浓眉大眼,眼窝深邃,将“异域风情”四个字诠释地妥帖。
可在豪放爽朗的外表下,整个人散发着恬静与淡然,内敛而温柔。
没有在深宅大院里厮杀的锋芒戾气,与安王府里那些个过自己小日子的侧妃倒是很像。
经历了香妃与旖妃,深感疲惫的乾陵悦对她一下子充满好感,扬起友好笑容,主动走过去,拉着琳妃的手,“那我们走吧。”
两人拉着手走远了,后面一众人还呆着,项天义不多问了一句,“陵悦与琳妃很熟?”
“不知。”项天礼率先回视线,乾陵悦一向跳脱,谁知道她又在盘算什么。
香妃与旖妃对视一眼,后者冷哼一声,“香妃姐姐,既然如此,妹妹就不打扰你处理了。”
随后带着没有参与的丫鬟离开。
受罚的丫鬟当然没有效力于她的,毕竟搅混水的都是蠢货。
望着琳妃与乾陵悦离开的方向,香妃眼神沉下。
另一边,手牵手好姐妹的乾陵悦面上难得轻松,有意打探,“琳妃给我送了一张西凉的地图,倒是颇为别致。”
没想到她率先提及这件事,琳妃看上去有些羞赧,“姐姐妹妹都在说府中来了贵客,备着奇珍异宝,我也没什么珍稀之物,便送了地图。”
“也就只有你的最实用。”乾陵悦笑着安抚她,让她放松些。
“实用?”意料之外的回答让琳妃睁大眼,“这是何意?”
“我打算找个时间去西凉逛逛。”乾陵悦直白地回答,转头看着她,歪歪头,“不必感到惊讶,世界这么大,不能总困在一隅。”
琳妃若有所思地回目光,片刻后才小心问道,“安王会允许您去吗?”
“他当然不会。”都不用猜就知道的答案。
“那您还……”
“反正我要去,要么和他一起,要么他休了我。”她心思就很简单,惹得身边人一惊一乍。
“休妃之事,您毫不在意吗?”琳妃虽然不争不抢,但休妃到底是个大事,这对大部分妃子来说无异于最严重的惩罚,怎的这安王妃毫无所谓。
她耸耸肩,看了她一眼,本来打算闲话一下在安王府闹休妃的事,想想陌生人也不能尽信,又改口道,“因为王爷不会休我,容得我胡闹。”
不着痕迹地又秀了一波恩爱,秀得琳妃一脸呆滞,随后便是满脸羡慕,“您与安王真是恩爱。”
恩爱吗。或许吧。
眼看着话题越溜越远,她将话题扭转回去,“不过我一个他国人,去西凉恐怕需要一点时间熟悉当地风俗,或许有大型的他国人聚集地吗?”
若是有这么一个地方,找人也能方便许多。
琳妃敛眉思考了一会儿,低低“啊”了一声,想起来,“西凉与北楚交界的确有一个小镇,大多去西凉的人都会在那里待几天,有专人介绍当地风俗禁忌。”
有就好办,而且还是交界,人来人往,信息流通量大,打听起来虽然麻烦,但希望也大。
“多谢琳妃。”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本来还在发愁,没想到在这里就碰到西凉人,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不必。”琳妃愈发不好意思,连连摆手,不敢邀功,说到家乡,她的话匣子打开,一路都在描述着西凉的人事物,与乾陵悦猜的也相差无几。
听了大半晌,乾陵悦忽然插嘴问了一句,“那你为何会嫁入王府?”
西凉人如非皇亲国戚,为何远嫁王府;可若是皇亲国戚,也该与皇上联姻,怎的嫁给了王爷。
口若悬河的人戛然而止,话堵在喉咙里,半天才憋出一句,“家事使然。”
“……哦。”既然她说家事,又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乾陵悦也不会非要撬开她的嘴,握紧些她的手,“二哥不是坏人,你在这里定然能得到善待。”
撇开其他糟心事不谈,项天义的确是个温柔的人,总是能照顾到人的方方面面,周全得让人挑不出错。
“嗯。”琳妃淡淡回答,没了刚才的热情。
后知后觉聊错天的人自我检讨,多少有些愧疚,理了理头发,迟疑地发问,“反正他们一时半会谈不完,不如我们四处走走?住了两日还没好好逛过王府。”
“那我为您带路。”女人之间的默契总是奇怪而自然,琳妃立刻明白她的歉疚,也不想让她一直被这种情绪困扰,便答应。
丫鬟远远跟在后面,琳妃俨然一个合格的导游,从南至北,带她走了一个遍,路过祠堂时刚张口,似乎想起什么,又尴尬地转了话锋,“这里您应该看过了。”
“嗯。”她扫了一眼,印象不怎么好。
“王爷还有一个藏阁,放着四处凑寄来的珍稀之物,偶尔姐妹们也会把自己喜欢的放进去,王爷若是默许了,便又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琳妃忙于度过刚才的尴尬,忽的道。
乾陵悦眼睛微亮,还有这么个地方?
类似博物馆,只是东西怕是要比博物馆珍稀许多,“我可以参观?”
这样的地方不都是封得严严实实的吗。
“王爷说过,珍宝只有展览出来,被人观赏才是它的宿命。”
项天义倒是拧得清。
“那就去看看。”
打发时间嘛,说不定还能看到什么宝贝。
这藏阁在极为偏僻的地方,琳妃带着她绕了一会儿路才到。
门前只有两个侍卫,门槛踩得滑溜溜,看来来的人不少。
琳妃与侍卫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人进去,起初门口还算新,各种器物都闪闪发光,显然经常有人打理。
越往后,陈列物品的灰尘就越多,透着许久无人问津的凄凉。
“后面为何无人打理?”她大致瞧了一眼,有趣的东西也不少,大多是木制品,一些小机关。
“王爷将这里交由王妃,我也不太清楚。”她也不是经常来,不太明白也是正常。
逛了一圈,倒是在最里面看到一个锃亮的大瓷瓶,与周围灰头土脸的“同僚”着实不符。
“这是……”
“王爷最爱的瓷瓶,听说了不少功夫才烧制成功,是连皇上都‘觊觎’的宝物。”从琳妃的迅速反应就能猜出这大瓷瓶有多珍贵。
乾陵悦自觉远离,她极为清楚自己毛手毛脚的性格。
后撤一步,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货架,“哗啦——”架子上的东西悉数掉下,连木架子也摇摇晃晃地往后倒。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架子已经碰倒了两个,她一个箭步扶住第三个,又慢慢将前两个扶正,庆幸着,“还好没有往前倒,不然这宝物就要……”
“夸嚓——”
瓷瓶碎落的声音打断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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