燮信同许卿议事完毕,想到玉儿,蓦然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近来他几乎全心里恋着她,她的一滴眼泪都能让他心痛。
而她以往只是一只被他养在笼子里的小狗,虽然在那时,她已经会不时做些蠢事,在他心上留下些许痕迹。
他不愿亲去看她,只唤了李氏来,问了她的情形。
“小姐昨夜一直哭,到下半夜才睡下呢,现在还睡着。”李氏一直搞不懂主子和小姐的关系,只听张嬷嬷说两人似乎是有些情意的,但昨天小姐为什么哭闹,她却全然不解。
燮信听了也没说什么,她便自行退下,去小姐床畔守着。
除夕前夜在万和殿设宴,与群臣共乐,是燮国复国后定下来的传统。
燮氏宗族早年间几乎被戗杀殆尽,余下的只有燮信父王和燮裕这一脉。宗室既无贤才可用,立国可倚仗的便只有这些忠将良臣。
黛妃盛装陪侍一旁,听心上人侃侃而谈,她一概不懂,只觉得他俊雅非凡,虽衣冠肃然,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风流态度,让她面生红晕,又想到昨夜那场默然的情事。
她不知道燮王为什么忽然间对自己有了兴趣,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性事间总是一言不发,连衣衫也不褪。
这几日来,他同她说过的话不超出十句。
“旧日杳茫,吾辈自当励图治,重修国策,为陛下开创一个新王朝。”许卿被燮信亲授了大司马一职,他举杯贺宴,言下之意是要创立一套新国制。
这自然是燮信的意思。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许卿那般懂得体会圣意。
尤其是一心求名的言官,不顾场合,自席上起身,慷慨激昂地反驳,“自上古以来,历国无不以祖制为圣,国策万万不可更改。”
许卿早有准备,看似谈笑,同他舌辩一番,直驳得他结舌难言。
“我陈长是发现了,每回不管我们说什么,你总有一套歪理。”
“对啊,大司马所言并无不妥。”
“一味遵循守旧,岂非自裹自足?”
……
言官被同僚奚落,羞愤难当。
他的官职是燮裕亲设的,效仿先朝贤君,以此官位作为校正帝王人品的铜鉴。燮信上位后,他一直心中不安,唯恐牵连被杀,每日在朝堂上喋喋不休,试图以“敢于直谏”扬名天下,让天子忌惮,或可保住性命。
他虽然聪明一时,却浑忘了今日只是夜宴,而非议事的朝堂。
“孤闻说晋人好清谈,如一方所谈被压倒,便会任由对方索取自己心爱之物。”燮信看着那位言官,慢慢道,“国士辩才无双,大有魏晋名士之风,今日既被驳倒,可愿留下点什么?”
“陛下……我……”
“我看不如留下一条舌头……”
陈长撇了撇嘴,调笑了一句,他知道主上早就看不惯那个会作态的言官。
殿上噤声一片。
“中书令认为呢?”
许卿还未答话,那位言官已颤声答道:“随陛下处置……”
和着乐伎的缥缈乐声,两名侍卫割下了他的舌头。
燮信把玩着手中那只青玉制成的酒樽,一条青龙环绕而下,吐出底部“天启太平”的谶纬。
有一瞬间他觉得这一切简直乏味至极,无聊透顶。
应该将这些尸位素餐、只会对他指手画脚的文官通通杀光才是。但这疯狂的念头只闪现了一瞬,便被他掐灭了。
黛妃看到了这场不知做给谁看的杀戮,那声惨叫让她心中惴惴,又见燮信神色淡漠道:“天师可择选好了大典吉日?孤不日便要立后。”
天师慌张回了话,日期定在一个月后。
黛妃听了一怔,他已有了王后吗?她痴痴望着心上人的侧颜。
“爱妃想做什么?”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轻声问道,眼睛却仍看着殿上的群臣。
她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但他也并不是要听她回话。
“孤的皇后身子娇弱,故而一直没有身孕。当下已调理得当,若两年后她仍未诞下龙子,孤自会废后。”说到这句,他顿了一下,“改立镇国将军的妹妹,黛妃。”
黛妃听了又惊又喜,脸上有些失态,口中却没说出什么来。
众人对那位言官为何失掉舌头心知肚明,此回自然没有人再进言。只有监察史、御史大夫推说年老,提出要罢官归乡。
燮信很早之前便有意重整朝堂,也不虚留,立时同意了。
两位老臣谢恩后,他一口饮尽杯中残酒,又命乐师奏演《广陵散》,同群臣饮乐一番。
到得戌末,夜宴方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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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回不开车,因为酝酿了一辆超速黑车,细细都不知道怎么预警了,感觉会暴露自己的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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