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可知道那人是谁?”
柏建东的话一出,云曦觉得自己和他的脑回路完全不一样。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女儿的心上人是谁,而非女儿为何不嫁人?
她摇摇头:“本宫也不知道,不过本宫知道她为何不愿意嫁人。”对上这样的人,还是要下猛药,要不然他都分不清主次了。
“为何?”柏建东忙问,这事儿他还是挺关心的。其实他不想女儿难过,却也希望有一天真的可以抱上外孙外孙女,听着湖中传来孩子的笑声,他是多么的羡慕啊。
若是有一个孩子奶声奶气的称呼自己为外祖父,这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她是因为你。”云曦叹息一声:“轻云那孩子不容易,虽然才二十来岁,却和别的千金小姐不一样,她吃过苦头,甚至经历了不少磨难。本宫和陛下最大的希望便是她往后一生顺遂,而她不愿出嫁的最大原因便是因为你不愿意成亲,你身边没有知冷知热的人,她放心不下。本宫想着她喜欢之人必定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所以不可能入赘到你们兴义候府去。故而,她拖到现在,每次询问她可有意中人,都是闪躲不安。”
兴义候柏建东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他是真的不知道女儿不愿意成亲是因为知道。若是知道了,那又能如何?真的要续弦?
“姐夫对大公主的心思我们都知道,其实太皇太后也未曾反对姐夫续弦。她老人家反而希望轻云可以有弟弟,日后她出嫁了,在婆家受气了,也有人撑腰。”
“虽然说本宫和陛下甚至太子都是轻云的亲人,也不会允许有人欺负她。可,终究和娘家兄弟不一样。你若是真的不想娶妻,也可以纳一房贵妾,如此,轻云也能放心。不至于,让她错过了自己的幸福。”
柏建东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皇宫的,他的脑海中一直都在不断回想娘娘的话,轻云不成亲是因为放心不下自己这个当爹的?
轻云有了心上人,却因为自己而不能和心上人在一起。
他回到府中,看到女儿那张充满活力的笑脸,他又想到了娘娘的话:花会凋谢人会老。
他的女儿,如花一般的年龄,却因为自己而耽搁了。他本就对不起她了,现在却还要她来为自己这个不成器的爹操心。
越想,他越内疚。
父女两人用了晚膳后便各自回房了,他在书房里,一个人安静的想了很多事情。其中,想得最多的便是轻云的母亲,那个为自己生下轻云,也因为自己而被人害得香消玉殒的女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烦躁的站起来就朝着女儿的院子走去。只是,还没有走到女儿的院子,便看到女儿和她的丫鬟在亭子里。
轻云背靠着亭子的石柱而坐,双手抱着膝,把头埋在膝盖上,她的脑海中总是回想在数十支羽箭中杀过来保护自己的男人。他当时完全没必要这样做,因为他们之间只是陌生人而已,可是他却不顾安危冲过来了。
他救了自己,同时也带走了自己的心。
她不知道此生此世,两人之间能不能在一起,可她知道若是不能和他一起,她大概这一辈子也很难对人动心了。她从腰间的香囊里拿出一枚坠子,这是一枚用白玉雕刻成的坠子,只需要一眼便可以看出这坠子只有半边。
她本该挂在脖子上的,可她不敢。担心日日见到,会不甘心,不甘心这玉蝉一辈子也无法重合了。她还记得,多年前的那一天,他们两人私下见面时的场景。
他依然是一袭玄色长袍,依然是俊雅不凡,他走到轻云身边,在她想要开口说话之前,男子便拿出了一个锦盒,锦盒里,是一枚上好白玉雕刻成的玉蝉,他含笑在自己跟前把玉蝉一分为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不会去强求你的,今天让你出来,只是想要把心中所想告诉你。”
他走到她跟前,把玉蝉戴在她脖子上,她想要拒绝,一向温和的他却态度强硬极了:“听话,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
“轻云,你于我而言,就如同蝉。”
蝉只饮露水和树汁,是圣洁、纯真、清高的象征。
她从未想过自己在他的心里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说:“这是当年我祖父成亲时专门为祖母设计打造的,是聘礼之一,也是祖父送给祖母真正的定情之物。当年,我还没来得及送给她,她便出事了。本以为,此生此世都不会有机会把它送出。想不到,老天还是眷顾我的,让我遇见了你,那么多年来,你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的人。我不想放手,却不想勉强你。不过,我等得起。”
对于一个本就已经死了心的人而言,等待其实不可怕。即便,知道是没有期限的等待。
轻云看着手中的半边玉蝉,还记得一年前,在曦言宫的时候看到娘娘腰间佩戴的青玉蝉吊坠。当时她很好奇,便询问娘娘为何要佩戴吊坠,娘娘的话她到现在还记得。
“这是当年本宫怀上睿睿和长怀时,陛下送的。蝉是周而复始,延绵不断的生物,寓意子孙万代、生生不息。
蝉于"缠",更寓意爱情缠绵久长。陛下也有一枚一样的玉蝉,只是,他都是佩戴在脖子上,他说这样会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有这么一个女人为他延绵子嗣,有这么一个女人,活在他心间。”
娘娘和陛下的爱情,是感人的,是让人羡慕的。
同样是蝉,只可惜自己手上拿着的只有半边,此生也终难圆满吧。
她把玉蝉放回香囊里,缓缓站起朝着自己院子走去。
轻云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一叹息全都落入暗处的一双眸子里。也不知道,就是因为今天晚上这一幕,让她曾经以为不可能的圆满的遗憾圆满了。
章云曦看着柏建东写来的信函,她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她猜得出柏建东会想通,却想不到会如此快便给了自己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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