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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了!”小姑娘冷着脸, 不带感情地吐出这两个字。
息扶黎愣了下,沐家象征的传家宝就这般轻易的没了?
姜酥酥也不管他信不信:“我爹说了, 医典只有他钦定的弟子和沐家嫡出血脉能学, 目下姊姊是会的,我都记在了脑子里,往后等姊姊收徒, 传或不传看她意愿。”
说到这, 小姑娘瞄了他一眼,伸手勾着他拇指,声音小了一度:“以后我们的子嗣,要是有想学的, 我也可以教,若是不想, 我爹说不用勉强, 姊姊会找人传承。”
小姑娘的话,让息扶黎甚是欢喜,他凤眸生辉,仿佛蕴藏万千星光。
他含笑望着她:“想和我生崽子?”
姜酥酥心头负面的情绪叫他这样一调笑,顿时淡了几分。
她仍旧死死勾着他的一根手指头,娇娇软软,又依恋非常。
仿佛, 这世上只有他才能带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她眼梢还有点泛红, 又有一些肿, 鼻尖也是粉红粉红的, 可怜弱小又无助。
“其实医典就是沐家数代人往里头添药方的杂集,并无特别的,沐家最最重要的还是九针术,这个没办法姊姊不能学,只嫩传给沐家嫡出。”
姜酥酥其实很分得清这些,沐潮生同样。
前头,她一提医典可能会是祸端,她爹二话没说,半点都没怀疑,直接一把火付之一炬。
息扶黎有心引开她注意力,遂道:“那往后可是需要挑个想学杏林之术的后人姓沐?”
姜酥酥黑眸一亮:“可以吗?”
她爹虽然从未提过这样的事,但她还是晓得,他担心过沐家后继无人,甚至都想过要从桃园沐家那一波旁支里头过继了。
息扶黎轻笑了声:“自然可以的,老息家不缺子嗣,沐家比较缺。”
姜酥酥欢喜地笑了,她凑过去悄咪咪的说:“大黎黎你果然最好了,我明天去跟爹说这事。”
息扶黎长臂一揽,连人带被一并抱怀里,下颌搁她披散的发顶上:“不过,就要劳累你辛苦一些,多生几个。”
姜酥酥小脸红了红,她蹭了蹭他:“好的吧。”
听她这弱弱的语气,息扶黎失笑,他轻咳一声,低头问她:“那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晚就开始生?”
姜酥酥心头一慌,挣开他手,连滚带爬地抱着锦衾爬到另一边,不断摇头道:“不行,不行,要成亲了才可以。”
说着,她还小心翼翼的用锦衾将自个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息扶黎没忍住,畅快地笑出声来,他倾身过去,拽着锦衾将人拖过来,又给牢牢锁怀里:“逗你的,反正早晚你都跑不掉。”
那言语中暗藏的意思,让姜酥酥打了个寒颤,她总觉得成亲过后,怕是要不好。
息扶黎见小姑娘游离不定的神色,拍了拍脑袋:“时辰不早了,我守着你,你赶紧睡觉,明日我就帮你把东方姝处理了,连四皇子也不放过,嗯?”
姜酥酥撒娇一般的嗯了声,她拱了拱,在青年怀里寻了个舒服习惯的姿势,然后从锦衾里头伸出一只手拽着他的。
那模样,就像幼时无数次噩梦之后,要寻着他才能安心又睡下。
息扶黎垂首,怀里的姑娘眉目舒展了,小脸粉嫩,唇□□人,然他却鲜少的没有那等情动。
琥珀凤眸色泽渐次幽深,偶有戾光一闪而逝。
让小姑娘困扰的、不喜的、厌恶的,他自然都会为她一一去除,再不让那等碍眼的膈应她,惹她不快。
一夜无话。
姜酥酥后来睡的甚是舒服,全身头像是泡在暖汤之中,慵慵懒懒,轻松自在。
她不晓得息扶黎是什么时候走的,只是她醒了一睁眼,才发现手里捏着他时常佩戴在腰上的禁步。
那禁步是用整块羊脂白玉雕的,镂空双鹤,十分精巧,一看就价值不菲。
姜酥酥找了个荷包好生装了起来,准备下回见面的时候还给他。
然她这样的好心情并未有多久,阿桑目光担忧地靠在门棱边道:“酥酥,先生让你去正厅那边用膳。”
不肖说,东方姝也定然在的。
姜酥酥小脸一下就沉了,她冷冰冰地回了句:“不去。”
阿桑跨进来,也没走近,就在门槛边坐下问她:“你昨晚怎的了?我听你哭的厉害。”
姜酥酥抓着裙裾,就是目下她只要一想起沐封刀惨死的模样,眼圈都会红,还恨的咬牙切齿。
阿桑将她表情尽收眼底,碧色眼瞳越发担心了:“不能跟我说吗?”
姜酥酥摇头,她抹了把鼻子,适才说:“我昨晚做梦了,梦见东方姝害死了五师兄,我现在讨厌她,不想看到她。”
听闻这话,阿桑反而皱起眉头:“梦都当不得真,你不要……”
“不是!”姜酥酥大声反驳,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又泛起波澜,“不管阿桑你信不信,小时候我第一次见你那会,我其实就在梦里见过你了,我知道你就在那地下密室里头,你就在那。”
那时候太小,其实会做很多的梦,但她都不怎么记得,也说不清楚,时日一长,慢慢的就又给忘了。
一直到上辈子的那缕残魂消失,才会间或想起一些,即便她从来没说过,在遇上阿桑之前,她真的做过有关阿桑的梦。
阿桑面目平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姜酥酥忽然觉得有些挫败,所以这世上只有大黎黎懂她所有的想法,也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
“我知道有些荒谬,可是阿桑真的,我梦见过的事在往后都会发生,我……我不想五师兄和东方姝成亲!”
她掩面,再多的话却是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我知道了。”阿桑忽然站起来,一身肃杀,“我现在就去帮你杀了她。”
姜酥酥惊愕,反应过来后连忙冲过去一把抱住阿桑腰:“她刀法很厉害,还是武林盟主的女儿,阿桑不能冲动,大黎黎说了要从长计议,他会帮我的。”
阿桑俯视这个只到她肩头的小姑娘,轻笑了声:“我又不蠢,怎么会明着下手。”
姜酥酥呐呐松手:“阿桑我不想去正厅用早膳。”
阿桑应了声,提议道:“我们去天福楼用?我让白言之请客,宰他一顿。”
见她提起白言之,那双碧色的眼眸似乎更亮一点,姜酥酥像偷了腥的奶猫,神神秘秘的笑了。
“你们……”她两大拇指相扣,比了个一对的动作。
阿桑浑然不知害羞为何物,她想了想道:“没吧,只是元宵花灯节那晚上,我喊他出来,他叽叽歪歪半天也说不出流利的话,还怂包的很,我就把人按在屋顶上亲了口。”
姜酥酥一脸震惊:“你……你按着他亲的?”
阿桑点头,不明白姜酥酥为何反应那么大:“难不成你和世子不是那样的?”
姜酥酥揉了揉脸,很没出息地憋出句话:“是他按着我亲。”
阿桑上下打量她:“确实,你身板太娇小了,力气也不大,按不动世子。”
姜酥酥觉得热,她挥着小手扇了扇:“去天福楼用早膳!”
她觉得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保不定阿桑还会说出怎么惊骇世俗的话来。
然而,一顿早膳,姜酥酥用的一点都不开心。
天福楼雅间里头,白言之殷勤狗腿的给阿桑盛虾仁粥,至于她么,看不见。
阿桑够义气,将姜酥酥的碗搁白言之面前,白言之才勉勉强强盛了半碗。
小姑娘头一回,强烈的想念息扶黎。
用着食不知味的早膳,白言之就差点没挂到阿桑身上,恨不能吃饭喝水都手把手喂给她。
姜酥酥捂着眼睛,悲愤地捶了捶膳桌,磨着牙道:“阿桑,我要去找大黎黎!”
阿桑三两口咽下嘴里的吃食,推开白言之又送过来的芙蓉豆腐:“我送你过去。”
白言之幽怨地看着姜酥酥,那豆腐他转头塞进了自个嘴里。
在阿桑没看到的角度,姜酥酥朝白言之哼了声,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瞪了回去。
这人从小到大都讨厌!小时候就爱欺负她,长大了还和她抢阿桑!
要不是他是白晴雪二哥,她早让大黎黎揍死他!
两人目光撞在一起,噼里啪啦各不相让。
阿桑抬眼,两人又各自收敛,小姑娘摆出无辜的表情,眨了眨眼,率先告状:“阿桑,刚才你没看见,白老二他凶我,不想让你送我。”
阿桑碧玉般的眼瞳扫过去,白言之立马举起双手:“没有,阿桑我没瞪她,是她先冲我冷哼。”
姜酥酥果断插了一句:“不管阿桑跟不跟你,阿桑永远都是我的阿桑,哼!”
白言之忍不了,他拍桌子单脚踩杌子上:“胡说八道,等阿桑跟我成了亲,就是我白言之的。”
姜酥酥立马转头看向阿桑,可怜巴巴的说:“阿桑你看,你看白老二又凶我。”
白言之浑身一僵,他咔咔转头,一副生怕被抛弃的表情,委屈巴拉的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
阿桑眼底有暖意,她一把将白言之按杌子上坐下:“不准凶酥酥,不然揍你。”
白言之只觉地浑身骨头都在疼,从前两人打架,哪一次不是因为姜阮来着?
他真觉得姜阮碍眼,现在只觉得那会脑子被猪啃了才会去招惹她,现在好了,人得罪死了,约莫想讨好都没晚了。
姜酥酥略有得瑟地笑了:“叫你以前欺负我,活该!”
白言之生无可恋,他摆手服软道:“你是祖宗,我往后都供着你。”
姜酥酥头一回觉得白言之这人有趣,不过她不忘警告他:“你要对阿桑不好,我就把阿桑带回去,还让大黎黎抽死你。”
末了,她又补充了句:“白雪雪也不放过你的。”
白言之却是眼睛一亮:“你不拦着我和阿桑在一块?”
小姑娘弯起眸子,笑意盈盈:“只要阿桑喜欢的,我都不会拦着。”
阿桑起身,拿了薄披风递给小姑娘:“走吧,不是要去端王府么,我送你过去。”
白言之狗腿地跟上:“我和阿桑一块送你。”
看他那等黏黏糊糊的模样,姜酥酥又后悔了,她还是打死白言之怎么办?
忍着白言之一路,好不容易到了端王府,姜酥酥迫不及待地冲进北苑,再不看想这两人一眼。
她有息扶黎,才不眼红!
于是,恰好跟息越尧商议妥当东方姝的事,小姑娘就冲进澜沧阁书房来。
她也不看人,只心急地冲进他怀里,搂着他精壮腰身,娇滴滴的道:“大黎黎,阿桑被白言之拐走了,他还黏糊了一路,看得我眼睛疼。”
息扶黎大手一挥,直接道:“改天约出来,我们更黏,更疼他眼睛。”
小姑娘满意了,正想说什么,冷不丁一边传来轻笑声。
她回头,就见息越尧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姜酥酥脸轰的就红了,她一把推开息扶黎,理了理袖子,规规矩矩地站好,心虚气短地喊了声:“越尧大哥。”
息越尧挑眉:“现在才看到我啊?”
姜酥酥揪着袖子,不断去瞥息扶黎。
息扶黎揉她发髻:“都是自家人,又甚害羞的?”
姜酥酥打下他的手,羞恼到跺脚:“我去找姊姊。”
小姑娘面皮薄,说完这话就跑了,当真来去如风。
息扶黎看着她跑远了,才眯着眼道:“白老二?还真有账没跟他算。”
息越尧被自家蠢弟弟这小心眼的模样逗得止不住笑,他道:“多大的人了,还跟着瞎闹?”
息扶黎哼了哼:“答应了酥酥的,怎能失信?”
沐佩玖肚子已经很大了,再有三月左右,就能生产。
姜酥酥找来之时,她正撑着笨重的腰身在院子里转悠,肚子太重,她小腿甚至有些水肿,晚上也不怎么睡得好。
“姊姊,我来看你了。”小姑娘从篱笆围栏外头进来,瞅着她肚子有些好奇。
沐佩玖举止从容,心许是要做母亲了的缘故,眉目之间泛着母性的温柔,让人很亲切。
姜酥酥扶着她在藤椅上坐下,她搬了杌子坐旁边:“小娃娃是不是在动?”
沐佩玖摸着肚子感受了一下,对小姑娘招手:“你来摸摸。”
姜酥酥紧张的在裙裾上擦了擦手心的汗,适才小心翼翼的摸上沐佩玖的肚子。
然才放上去,手心就传来一点撞击和鼓动。
“啊……”她惊呼一声,又缩回去手,“他他……”
沐佩玖微笑,这会穿的不如隆冬那样厚重,所以能见肚子上那点小鼓动,一会在左一会在右很是调皮。
“看,舜华是在跟你打招呼呢。”沐佩玖手指头点了下小鼓点,应和着肚子里的孩子。
姜酥酥试探地学着,跟着肚子娃娃滑动的轨迹回应,果然那反应就更大了:“名字都已经取了么?要叫舜华?”
沐佩玖忍着轻微的不适:“嗯,取了,你大哥取的,说是颜如舜华的意思,男孩女孩都能用。”
“好听。”姜酥酥跟沐佩玖肚子里头那个还未出世的娃娃互动的不亦乐乎,见沐佩玖累了,她还低头凑到她肚皮上说:“舜华乖乖的哦,不能闹姊姊,等你出生,姨带你玩耍。”
好似真听了她的话,偌大的肚子缓缓安静下来,没了动静。
姜酥酥睁大了眸子:“舜华好乖啊。”
这样的好玩,惹得她也想赶紧生个娃娃。
沐佩玖让小厮青岩端了干果肉脯之类的小零嘴儿出来,往姜酥酥面前推了推:“都是你大哥买的,他每次都买很多,我都吃不完。”
姜酥酥挑了其中的核桃出来,拿银锤砸开,挑出果肉,她却是自己不吃,都给沐佩玖。
沐佩玖哭笑不得,曾几何时,走哪都要人照顾的矮墩墩小团子如今也能照顾人了。
姜酥酥眉开眼笑:“等舜华出生,我也这么照顾他。”
沐佩玖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也行的,他是端王府长子,往后就该他照顾底下的弟弟妹妹。”
说完这话,姜酥酥就见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似乎困乏地睡了过去。
好在这时节艳阳不晒,姜酥酥轻手轻脚捻起薄外赏搭她身上,自己抱着零嘴儿盘子,像喜欢藏食儿的小松鼠一样吧唧吧唧啃了起来。
一连几日,姜酥酥不想在沐家看到东方姝,她担心自个忍不住给对方没脸,遂都住在姜家,白日里就往沐佩玖这边跑,旁人也不会说闲话。
一直到三月二十八,白晴雪出阁。
姜酥酥才不得不回了沐家一趟,拾掇了一番,想起息扶黎叮嘱的话,她漫不经心的对战初棠说:“娘,我们今天都要上白家去,五师兄出城去接桃源沐家人去了,留东方姝一个人在府里不太好,你带上她一并上白家吧。”
战初棠点了点头:“我也是那么想的,已经跟她说过了。”
姜酥酥有点膈应:“一会越尧大哥和姊姊会过来接我们,姊姊行动不便,越尧大哥说要我们多看顾点姊姊。”
战初棠惊疑不定:“不是说佩玖有孕的事,不宣扬出去么?”
姜酥酥道:“瞒不住,姊姊和孩子也不是不能见光的,所以大黎黎说让人知道了也好,他把从边漠带回来的五百精兵都分队安插进了端王府。”
闻言,战初棠放心了:“那就好,回头我让你爹多给佩玖备一些救急的药丸子,以备无患。”
姜酥酥站在厅堂门口,见那一身绯红烈焰缓缓而来,她不适的道:“娘,我去门口等姊姊。”
说完这话,她也不给战初棠拒绝的机会,直接错开东方姝,率先去了大门口。
战初棠看着她离开,不自觉皱起眉头,知女莫若母,她如何没察觉到姜酥酥对东方姝的不喜欢。
原本还以为是小孩心性,不太能接受沐封刀往后会多顾惜旁人而冷落了她,目下看来又不是全然如此。
她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将这心思按捺下,等晚上得空再和沐潮生商议一番。
东方姝远远的就看见了姜酥酥,她本是想有拉近乎的心思,可不等她近前人就走了。
她状若不曾察觉,只问战初棠:“伯母,今日是哪家有喜事?”
战初棠见着她那一身绯红,目光顿时微凝:“是户部尚书白家唯一的女儿出嫁,和酥宝儿是手帕交,也是个很不错的姑娘。”
东方姝虽是江湖人,可对朝堂之事还是多有了解的。
战初棠犹豫了下又道:“阿姝,可是下仆多有怠慢,不曾给你准备换洗的新衣?我这几日总见你穿红衣来着。”
东方姝笑了笑:“伯母,我是只喜欢穿红衣,所有衣裳都是一个颜色的。”
战初棠不好再提醒,只得呐呐道:“姑娘家,还是多穿穿其他颜色的,兴许更适合呢?”
东方姝那一双半含秋水的柳叶眉眼,在那身绯红如云霞的衣裙映衬下,烈焰艳色的宛如红的滴血的罂粟。
时辰并不早了,战初棠只得带着一身红衣裙堪比喜服的东方姝出了门。
白晴雪要嫁的那家,也是门户清正的诗书门第,家底兴许比不上白家,可胜在公婆开明,小姑绵软,一家人都很好。
新郎如今在翰林院供职,满腹经纶,学识五车,为人君子端方,又还洁身自好。
两人定下亲事前,在两家长辈的安排下见过面,白晴雪原本还担心幼时那段被拐的经历会让对方非议,她也想过,要是介意,宁可一辈子不成亲。
谁晓得,那人对白晴雪一见倾心,且品性在那,对她那段不好的过往除了心疼怜惜,再无其他不满。
两人自然是高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一回事,可小辈之间能两情相悦,那便是锦上添花的天作之合。
姜酥酥再过几月也要嫁人,故而她将白晴雪出嫁的规矩看的也别仔细。
白晴雪出闺门之前,瞅着母亲,眼泪哗哗的,好不容易才忍着没哭出来。
姜酥酥离她近,赶紧塞了张帕子给她。
男方来迎亲,姜酥酥见白家长兄背着白晴雪出了大门,最后上了花轿,新郎恭恭敬敬的朝白家二老作揖行礼之后才翻身上马。
唢呐震天,喜娘唱着吉祥话,满眼都是红绸花。
姜酥酥看着,她回头去找战初棠,窝她身边,忽然就不想成亲了。
战初棠差距女儿的小心思,低声道:“可是舍不得爹娘,不想成亲了?”
姜酥酥点头,白晴雪嫁的不远,同在京城,离白家也就两三条街的距离,可即便如此,白晴雪上花轿的时候,也哭成个泪人。
战初棠摸着她发髻:“傻姑娘,你反悔了端王世子可不会答应,我和你爹商量过了,这些年都住京城,等老了再回桃源。”
姜酥酥应了声,跟着进去入了席,期间东方姝自然跟她们一桌,有别家的夫人贵女瞅着她那身红衣裙,一时间眼神都变了。
毕竟,今个穿红衣的,也只有新娘和新郎罢了,其余宾客都很知礼的不曾喧宾夺主。
再一打听,是姜家继姑娘亲生父母那边带过来的姑娘,众人看战初棠的目光都带出了几分的轻视。
战初棠不太在意这些,她只专心用自个面前的菜肴,对旁人的视线从来都不放心上,不然她也不会舍弃百家世家之女的身份,甘心情愿嫁给沐潮生。
而且自家人知自家事,沐家到底是不是乡野村户,自个明白就成了。
东方姝兴许是察觉了,不过在她这样江湖人的心里,京城勋贵就是一群古板无趣的迂腐之人,不及江湖人洒脱。
姜酥酥不理人,可心里堵得慌,多半是本身就不待见东方姝,此时见她明知来会喜宴,可还一身红衣,就更看不顺眼。
她气的都用不下食儿,草草对付了两口,就对战初棠说:“娘,我去门口等你。”
战初棠点了点头,并不勉强她。
回去的一路,姜酥酥没有在乘端王府的车辇,她和战初棠坐一块,车厢里还有东方姝。
她跟战初棠撒娇:“娘,我想用天福楼的烤鸭,我们绕一圈吧。”
战初棠没好气的道:“在白家你不用吧,现在知道肚子饿了。”
饶是如此,战初棠还是让车夫多绕去天福楼。
东方姝主动拉近话题:“酥酥饿了吗?我这里时常备有充饥的肉干。”
说着,她打开腰间荷包,当真从里头摸出一小片肉干来。
那肉干色泽金黄,泛着干辣的香味,颇为诱人。
但姜酥酥没接,她摇了摇头,生硬的拒绝道:“我不饿。”
东方姝有些尴尬,她收回肉干也不知要如何应付。
战初棠真有些生气了:“姜酥酥,你不能没有礼貌,阿姝往后就是你五嫂,你怎能这样?”
姜酥酥张了张嘴,撇开头,一声不吭。
东方姝赶紧打圆场:“伯母,没关系,我知道对酥酥来说,我之前就是陌生人,很正常的。”
话毕,她笑着对姜酥酥说:“酥酥,往后你就会知道,我会和你五师兄一样待你好的。”
姜酥酥一下抓紧了膝盖上的裙裾,她暗自咬着牙,真真想现在就将东方姝从马车上推下去。
战初棠十分满意东方姝的懂事,她没好气地看了姜酥酥一眼,实在不明白自来乖巧懂事的小姑娘这是怎的了。
不过,她也没太放心上,总归是小姑娘心性。
她转头同东方姝聊了起来,两人一个世家出身,一个江湖草莽,刻意之下,竟也能聊到一块。
就在此时——
“嘭”的一声巨响,马车剧烈地晃动起来。
姜酥酥似乎早有准备,她一把抱住战初棠护着,一边死死抓着车门把手。
至于东方姝本身就会拳脚,反应不可谓不快。
只见她手一竖,用力爬在车壁上,人借力破窗牖而出。
马夫在外头喊道:“夫人、姑娘,有刺客!”
战初棠心头一凛,这堂堂天下脚下,又青天白日的,哪里会来刺客。
“酥宝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战初棠反应过来,当即抓着姜酥酥手看。
姜酥酥摇了摇头,马车就晃动了那么一下,这会倒是安静了,不过外头却是传来兵器撞击声。
“娘,你小心一点,我出去看看。”姜酥酥道。
战初棠不同意,两母女最后小心翼翼的从车门下来,待落地才发现,确实有一波黑衣蒙面的刺客围着一辆甚是眼熟的车辇。
“姊姊!”姜酥酥一惊。
战初棠倒抽了口冷气,她这会才晓得,原来端王府的车辇是走在他们前头的,那些刺客也是奔端王府来的。
息扶黎手挽长鞭,护在车门前,他身边只带了伏虎,王府侍卫却是没带的,而息越尧好似在车辇里头安抚受惊的沐佩玖。
场中,一身红衣的东方姝明艳夺目,她手里半臂长的双刀使的白光如雪,凌厉非常,她出手还很是狠辣,刀刀见血,招招要人命。
那身红裙飞扬,宛如涅槃明火,灼灼生辉,又如鲜血,蛊惑又迷人。
另外,还有一石刻青素面锦衣的男子也在奋勇对敌,那男子身手也和那不错,厮杀着没注意就同东方姝站在了一块。
一红一青,两道身影,在那一瞬间也不知怎的竟默契十足,一招一式都仿佛演练过千百次。
两人甚至到最后背靠背,以一敌百,如雪刀光和锋锐拳风交相辉映,一刚一柔,一阳一阴,都让人惊叹。
姜酥酥手死死地掐进手心,她咬着唇,盯着那两人,不自觉将唇肉都咬出腥甜的血味来。
以她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晰看到东方姝脸上露出的欣赏之色。
阿桑姗姗来迟,她见姜酥酥没事,就跃进战圈,率先冲到车辇里头,帮着息越尧将行动不便的沐佩玖扶了出来。
息扶黎逼退一波刺客,他利落收招,眯着凤眸看了东方姝一眼,随后看向姜酥酥。
他将剩下的人给伏虎,两三步到姜酥酥面前,轻声道:“连累伯母受惊了。”
战初裳脸都是白的,她们绕路来天福楼,沐潮生就率先回去了,此时没人能问诊把脉,她担忧沐佩玖的很。
“佩玖如何?可还安好?”战初棠问道。
息扶黎点了点头:“没事,大嫂见多识广,没有被吓到,这会好着呢。”
闻言,战初棠大大地松了口气,她正想问这是如何一回事。
那厢,在东方姝和那锦衣男子的联手下,残余刺客慌忙逃窜,飞快不见人影。
东方姝正要乘胜追击,锦衣男子开口道:“不必追。”
东方姝回头,半含秋水地柳叶眼瞳看着男子,顿生惺惺相惜之感:“我叫东方姝,你是谁?”
锦衣男子还不曾开口,反倒是息越尧上前来道:“四皇弟,今日幸的你在,走,随我去端王府,务必要喝我一杯茶再回去。”
四皇子息成贤犹豫了瞬:“不了,我该回去练武了。”
息越尧不让,他笑着说:“改日再练也不迟,你今日难得出门,晚些时候在回去也可以的。”
息成贤看了东方姝一眼,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息扶黎拎着战初棠和姜酥酥过来:“大哥,一并回府,阿桑已经去请沐先生了,还是让先生给大嫂把把脉。”
沐佩玖身子已经很笨重了,她在姜酥酥的搀扶下艰难站起来,并不拒绝。
一行人浩浩荡荡转道去了端王府,东方姝想跟着战初棠,但战初棠忧心沐佩玖,她也近不了身。
姜酥酥这边,息扶黎也是半步不落的和她在一块,她也插不进来。
最后看来看去,一群人里头,唯独四皇子息成贤落在后头。
东方姝心头一动,她将短刀收回袖子里头,慢了半步,待四皇子跟上来后,她又问:“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四皇子顿了顿道:“息成贤。”
“你是皇子么?排行第四?”东方姝口吻里没有恭敬,就像是平辈相交,随意的很。
四皇子点了点头,抿着唇没吭声。
东方姝轻笑了声,柳叶双眸清媚如月华:“我还以为皇子都是不屑练武的,可是你拳脚很好,若是在江湖上,定然能闯荡出一片天地的。”
四皇子沉吟片刻,认真道:“我是皇子,不能去混迹江湖。”
东方姝觉得这人真是有意思,比她见过的那些世家子弟都有趣。
她红裙滟潋,当收敛了锋芒的时候,又像是静静开放的曼珠沙华,带着一股子的艳,让人不得不注意她。
她摸出块巴掌大的玉牌,玉牌上雕着一只展翅雄鹰:“这是我东方家的信物,他日你若行走江湖,此牌兴许能帮到你。”
四皇子摸了摸那玉牌,他似乎想到什么,收了玉牌问:“可是武林盟主的东方家?”
东方姝爽朗地笑了,柳叶眼瞳之中像是有永不熄灭的火苗,那样生机勃勃又灼灼滚烫。
“正是。”东方姝落落大方的承认。
在前头听到东方姝笑声的姜酥酥,气得差点没将自个手指头掐出血来。
“不要脸!”从不骂人的小姑娘,居然气得啐了一口。
息扶黎牵起她的手,揉了揉她手指头:“别生气,不值当,机会创造了,端看这水性杨花的女人是不是也要走上辈子的老路,到时,自然不放过他们。”
息扶黎太了解姜酥酥了,小姑娘虽这会嘴上说着恨不得弄死东方姝,可心地善良着,真要现在就弄死了,往后小姑娘愤恨平息了,指不定还会内疚。
毕竟,这辈子的东方姝还什么都没做,谁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做出那等事。
不过么,但凡是小姑娘不喜的,即便东方姝还没有做下那等丑事,他也会想方设法让她做下!
这点心思,他没必要跟姜酥酥说,自己明白就好。
一行人进了端王府,见着沐潮生,战初棠才找着主心骨,她心神松懈下来,才想起怠慢了东方姝。
她一回头,就见红裙姑娘神采飞扬的和个陌生男子在闲谈。
两人不曾顾忌旁人的目光,那男子似乎说了句什么,东方姝柳叶眼瞳灿然如明珠,好不耀眼。
战初棠当即皱起了眉头,脸上带出不愉。
姜酥酥特意留意她表情,当即道:“娘,那是四皇子息成贤。”
战初棠收回目光,脸上表情冷了几分。
她理解江湖儿女的不拘小节,可到底骨子里还是世家贵女出身,很是看中一些规矩。
她收敛了心思,对东方姝道:“阿姝来,让你伯父给你瞧瞧,有没有受伤。”
东方姝不解:“伯母我很好,没有受伤,那等乌合之众还伤不了我。”
战初裳笑了笑,不再说其他,转身进了沐佩玖房间。
姜酥酥不想理东方姝,带着息扶黎就去了北苑翠竹林里,留东方姝跟息成贤站一块。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息越尧将两人带到澜沧阁花厅,奉了茶水点心,才没说几句话,青岩就来唤。
他略带歉意,临走之时,让两人不用客气。
那花厅之中,就只剩下东方姝和四皇子息成贤。
四皇子皱起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妥当,可一时半会他也说不上来。
东方姝毫无所觉,在她眼里孤男寡女只要清清白白,就无甚担心的。
她对息成贤生了兴趣:“起先杀刺客之时,不知你可有感觉到,那种默契感?”
几位皇子里头,也只有四皇子爱武成痴,提及此,他侃侃而谈:“你也有那等感觉?”
起先,两人没有只言片语,只用眼神交汇,招式之间默契十足,仿佛交心多年,可偏生彼此在这之前,都还是陌生人。
东方姝眼中带笑,那笑从眼梢流泻出来,就成潋滟风情,清媚动人。
息成贤心头一动,就听她说:“江湖上有一种说法,只有同时拥有灵犀七窍心的一男一女,才能如此,这样的两个人若是练合击之术,当天下无敌。”
“哦。”四皇子似乎心思不在那方面,甚为敷衍。
东方姝似乎没察觉,她继续道:“我爹那倒是有一本合击之术的秘籍,往后机会合适,我摹一本给你。”
息成贤终于察觉出不对,他不是东方姝那等不懂规矩的。
他豁然起身,冷着脸:“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东方姝愣了下,回神之时,四皇子已经出了花厅,径直往端王府的大门去,没有半点留恋,反而步伐匆匆。
她瞅着四皇子的背影,忽的轻笑了声,嘀咕了句:“到底世家勋贵,古板的很。”
姜酥酥隐在庭院绿植里头,瞅着四皇子离开,她揪着一片青藤缠指尖,不忿的道:“真该让五师兄看看她的真面目。”
她为沐封刀不值,气得简直心肝都都痛了:“还什么灵犀七窍心,胡说八道!”
息扶黎从背后拥着她,弯下腰,下颌搁她肩上,顺着她说:“不过是给自个的水性杨花找个借口罢了,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乖,别生气了。”
姜酥酥将指尖嫩青藤掐成一节一节的,不太有耐心的问:“咱们还要试探多久?”
息扶黎算了算时间:“不久,两次罢了,最多等你姜大哥成亲之时就尘埃落定。”
闻言,姜酥酥勉强满意。
息扶黎教她:“这些时日,你跟伯母吹点耳边风,只要伯母不喜欢,你五师兄就会再考虑考虑。”
姜酥酥点了点头,她转身,投进息扶黎怀里,心情很糟糕地抱着他。
息扶黎揉了揉她后脑勺:“不想见她的话,明日我带你出城去骑马踏青,嗯?”
姜酥酥勉强来了兴趣:“那让阿桑叫上白言之。”
她还记着要黏糊回来的事,息扶黎挑眉戏谑逗她:“这样,明日你叫我扶黎哥哥,我帮你找回场子。”
姜酥酥斜睨他,扎心的道:“你大我十岁,我能管你叫扶黎小叔。”
说道这,她似乎想起什么,眨眼捉狭:“小爹?小爹爹!”
她五岁那会头一回见他,可不就是喊了他一路小爹来着?
息扶黎脸一黑:“姜酥酥,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
还小叔小爹?他哪里有那么老!
小姑娘心里的郁卒散了几分,她难得调皮起来,蹦跳开,手卷成喇叭状,放唇边挑衅的喊:“扶黎小爹,扶黎小爹,扶黎小爹……”
息扶黎伸手就要去捉她,姜酥酥后退几步,一回头,正正就撞上一人。
她一抬头,整张小脸都白了!
不是别人,她撞上的正是亲爹沐潮生,沐潮生身后还跟着战初棠,以及端王和息越尧,一家人都在了。
息扶黎飞快收敛了表情,正襟严肃:“沐伯父,沐伯母。”
姜酥酥小脸一下就垮了,她头都不敢抬,捂着脸恨不得钻地下去。
简直没脸见人了,这个时候被自个亲爹娘撞见,她羞愤欲死。
沐潮生冷笑一声,唰地掏出寒光闪闪的银针:“哼,小爹?我扎不死你!”
“岳翁,岳翁,息怒息怒。”
“姻翁,别气别气!”
“生哥,莫冲动!”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端王爷和息越尧一手抱一只手臂,战初棠赶紧给他胸口顺气。
息扶黎反应过来,一把拽起姜酥酥就跑。
两人跑得飞快,像兔子一样,几下就没影了。
沐潮生掸着脖子吼:“给老子滚回来!”
息扶黎拉着姜酥酥,两人一口气跑到中庭凤凰木下,他往后看了看,索性抱起小姑娘,脚一跺,飞身上树。
粗壮宽大的树桠上,搭建精致的树屋,隐在葳蕤树冠间,若隐若现,清幽隐蔽。
姜酥酥还一次都没来过树屋,她探头往里看了看,只见不大的树屋里头,正中间摆着一张梨花木的矮脚床,床栏上雕着兔子图纹,显得很可爱。
再有就是窗牖边摆着一方小案几,上头整齐摆着文房四宝。
案几过去,是一小小的四幅山水屏风,屏风收拢着并未展开,墙角还有箱笼,里面装的应该是日用物什。
姜酥酥一眼就喜欢上了,她黑眸亮澄如繁星:“这里面晚上可以睡觉吗?”
息扶黎点头,他坐在树屋门口,双手往后撑:“自然可以。”
姜酥酥起身,她脱了绣鞋,踩着雪白的罗袜进去,里外走了圈,然后跟息扶黎说:“大黎黎,我很喜欢。”
息扶黎笑了笑,拍了拍身边的空挡:“你喜欢就成,往后成亲了,你想什么时候上来住都可以。”
姜酥酥挨着他,并股坐下,她歪头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流露出让人悸动的欢喜。
息扶黎蒙着她眼睛,将人扶大腿上躺好:“别这样看着我,你的眼神会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你的。”
姜酥酥睫毛轻颤,扫的息扶黎手心发痒。
“树屋里头,有床有褥子,这里,还没有别人……”息扶黎的声音带着沙哑,低沉入耳,让小姑娘心都提了起来。
她不说话了,也不动了,反而翻了个身,不看他。
息扶黎松手,他人顺势后躺,单手枕脑后,眯眼瞧着头顶茂密的树冠,点点鎏金从枝叶间洒落下来,就给他那张脸带出似笑非笑。
他道:“你爹要扎我针,姜酥酥你说怎么办吧?”
小姑娘肩膀抖动,想起刚才两人的狼狈,捂着小嘴痴痴笑了起来。
息扶黎扬手拍了她肩膀一记:“都是你害的,你还有脸笑?”
姜酥酥拧了他大腿肉一把:“谁让你想占我便宜来着,活该!”
息扶黎没好气的道:“我比你年长,于情于理,你不该叫我一声哥?”
姜酥酥打小就没那样喊过他,在她心里,息扶黎能是可以依靠信赖的人,可和兄长不一样。
她翻身往上爬,爬到他胸口位置,下巴搁手背,晃着脑袋道:“你才不是我兄长。”
息扶黎意味深长地轻笑了声:“自然不是你兄长,是你夫君来着。”
说起这个,他起了心思,撑起脑袋,诱惑道:“乖,叫夫君,先叫一声我听听。”
姜酥酥眸光如水,润泽黑亮,她瞥他一眼,左手搭右手,紧紧闭着嘴巴,就是不吭声。
息扶黎还真有兴致了,他手搁她后腰,将人往上搂,啄亲着她鬓角,居心叵测的怂恿:“乖,就喊一声。”
小姑娘眨了眨眼,心里害羞极了,可又甜丝丝的,嘴里好像含着麦芽糖,又甜又黏。
在息扶黎再三催促下,她凑到他耳边,很小声的道:“夫君……”
息扶黎浑身一震,心潮澎湃,绮念横生,无法遏止。
他将小姑娘抱怀里上下揉搓了番,隔靴搔痒聊以慰藉:“姜酥酥,早晚你能要了我的老命!”
他肖想小姑娘肖想的一身骨头都在疼,心尖又酸又涨,都快变成没有理智的野兽了。
姜酥酥经不起挑弄,她被他那样一揉搓,整个人都软了。
可是这样的亲密又很奇妙,奇妙得让她拒绝不了,反而还很羞耻的想要更多。
她软软的任他施为,腮嫩粉面,唇殷若桃,眼媚如丝。
两人就那么静静呆了会,感受彼此的心意,等情动平复。
一瞬间,耳边只余凤凰树枝叶簌簌,清风妙曼,光影横斜,清浅明媚。
自然,第二日姜酥酥被沐潮生关家里不准出门,骑马踏青作罢。
一直到四月十八,姜玉珏和迟敏成亲,姜酥酥才被允许出家门。
白日里她虽不曾见过息扶黎,可每隔几日,堂堂端王世子就会夜探香闺。
两人之间,倒也没相思成疾,反而在长辈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干这等坏事,姜酥酥还觉得有些小兴奋。
这期间,不知息扶黎用了何种法子,将不怎出门的四皇子拽出门,又是一个不期而遇。
四皇子息成贤和东方姝以飞快的速度熟悉起来,越是了解两人就越感觉,那种心有灵犀的默契,处着很是舒坦快活。
只因话不多时,很多时候一个眼神就能让彼此明白对方的心意。
东方姝没忍住,飞鸽传书回了东方家,让人将那合击之术送来。
拿到合击之术那天,不用旁人帮忙,她直接上了四皇子府,并进府一呆就是大半天。
至于两人干了些什么,外人自然不知。
战初裳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说,毕竟东方姝和沐封刀之间,还未真正确定关系,东方姝想要结交谁,那也是她的自由。
不过,暗地里她跟沐封刀提过几嘴。
这些时日,已经有桃源的沐家人陆陆续续来京,沐封刀时常出城去接人,同东方姝相处的时日便少了。
姜酥酥不明白沐封刀是如何作想的,分明她从息扶黎那边得到的消息,至少已经不止一次,沐封刀是亲眼所见东方姝和四皇子息成贤一起在练那所谓的合击之术。
姜酥酥本是想直接撕破这层遮羞的纸,眼下姜玉珏的婚期到,她也只得暂且按捺下来。
四月十八,黄道吉日,宜嫁娶、动土、安宅、祭祀,忌开市、出行、移徙。
迟敏是闲鹤故友之女,父母早亡,这么多年,一直是闲鹤照拂着,在他膝下长大的。
闲鹤视若己出,完全是当亲生的在教养。
故而今日成亲,高堂上坐着的,除了姜程远,另外一边就是闲鹤,以及迟敏父母牌位。
大殷两大儒,头一回坐一块,这还成姻亲,也是美谈一桩,足够让京城百姓津津乐道许久。
同是做学问的,彼此之间时常被人同时提及,便是神交已久,两人这会也矜持着,绷住了脸面,摆足了派头。
姜酥酥在一边看的好笑,她弯着眉眼,坏心眼的在一边看热闹。
拜完天地,新娘入了洞房,新郎在外敬酒。
姜酥酥摸去新房,瞅着安静坐在床沿的新娘迟敏。
她对迟敏印象很好,也颇为喜欢她,且闲鹤教出来的,某些性格特质里头,总有趣味相投的地方。
许是听到动静,迟敏犹豫了会,还是撩起凤冠珠帘往外看:“谁?”
姜酥酥扒着屏风,笑眯眯的喊:“迟敏姐姐,是我酥酥。”
迟敏松了口气,今个一天她都紧张的不得了,这会没了外人,她才松了口气。
“你怎的来了?”她问。
姜酥酥进来,她往袖袋里一掏,掏出个白瓷小瓶来:“喏,这是我姊姊让我转送给你的,她行动不便。”
迟敏疑惑接过,这白瓷小瓶怎么看都像是用来装药丸子的:“这是什么?”
姜酥酥摇头:“姊姊没说,只说给你今晚上备着的。”
姜家和沐家的关系,迟敏也是清楚的,往后怎么看都不算是外人,她索性收下,温温柔柔的笑道:“你帮我谢谢你姊姊。”
姜酥酥摆手:“敏姐姐不用客气。”
她没在新房里头多坐,也担心一会姜玉珏回来撞上了不好。
片刻后,她出了新房,转到姜家后宅园子里头,想从那侧门过去端王府北苑,好上树屋休憩一番。
可她才走假山,就听闻熟悉的声音——
“阿姝,这些时日相处过来,你还不了解我的心思么?”
姜酥酥脚步一顿,呼吸放缓。
她记得这声音,是四皇子息成贤!
似乎东方姝没说话,息成贤又急急的道:“你我心有灵犀,我相信你的感觉也和我一样,对不对?”
姜酥酥不自觉捏紧了拳头,气愤地咬紧了牙关。
“姜家办喜事,我本没必要来,可我晓得,你定然在,所以我来了。”
四皇子语气中的怅然,有些心酸。
良久之后,东方姝幽幽开口道:“成贤,你当知,我和封刀定了期后,就要成亲的。”
“你们还没定期,何谈成亲?”息成贤怒道。
东方姝沉默了会:“我们认识的太晚了,我是江湖中人,你是朝堂皇族,我们走不到一块的。”
“谁说的?”四皇子声音拔高,“如今朝堂我大皇兄和二皇兄争斗的厉害,本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只要你点头,我自然愿意和你一起成为江湖人。”
作为一个男人,这样的牺牲,不可谓让人不动容。
息成贤还说:“阿姝,你扪心自问,你心里的人到底是谁?我还是那个面无表情的锯嘴葫芦?”
听到此处,姜酥酥气的浑身发抖,她见过寡廉鲜耻的人,可不曾想到,有人竟会无耻到这等地步。
“哼,”她也没耐心在听下去,冷笑一声绕过假山,“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四皇子息成贤和东方姝俱是一惊,按理两人皆是拳脚不若的,姜酥酥靠近之时就该察觉。
可这两人多半是太过忘情投入,再者姜家的假山上引有活水上流,形成雨帘,水花哗啦,正正能掩盖呼吸和脚步声。
两人脸上闪过尴尬和心虚,但很快四皇子察觉只有姜酥酥一人,他便冲东方姝使了个眼色。
东方姝不动声色挪了一步,有意无意地挡在了姜酥酥的后方。
她笑道:“酥酥,你误会了,我和成贤只是在讨论刀法。”
姜酥酥鄙薄地扫她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纯粹,对视之下,能让人自行惭秽。
“你闭嘴!”她娇喝一声,“我不眼瞎,我也不耳聋,你们男娼女盗,都不是好人!”
四皇子表情冷了,他到底是皇子,纵使想要个女人,左右也不是大事。
“姜阮,男未婚女未嫁,你再污蔑本殿,休得本殿无情。”息成贤还摆出了皇子派头。
姜酥酥正恨毒了他,前世,就是这人断了沐封刀的重剑,还砍了他的双腿,逼问她五师兄下落。
她双目赤红,再忍不住,扬手就甩了个耳光过去。
“啪”那耳光响亮又刺耳,狠狠地、用力地抽在堂堂皇子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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