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无爱

第 20 部分

不多时,眼前便是那幢老旧的楼房。
周边环境仍旧嘈杂而脏乱,楼里原本的住户能搬的都已搬走了,他们多半将老房子租给从外地过来的打工一族或者在城里做点小买卖的生意人。
姜允诺抬头看着黑dd的窗口,在心底寻思,不知道他现在住哪儿,会不会也像她一样这么毫无目的的回来看看,只是回来看看而已。
她从包里拿出钥匙,这枚钥匙一直混迹于她的其他钥匙里,早已出现了褐色的锈痕,然而始终没有被丢弃。
楼道里很黑,不少地方还堆放着杂物,更显拥挤,她一路摸索着,终于站在了那扇门之前。
她心里莫名的紧张,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线,她抓着钥匙试了好几次,才成功的c入匙孔。
“咔嚓”一声,钥匙只旋转了半圈,门便被打开,确切地说是从里面被突然拉开。
姜允诺低叫一声,向后退开了大半步,这才看清,门里站着一个高瘦的人影,他啪的一下按亮了客厅里的灯。
那人嘴里叼着烟,黑亮的短发,郁黑的眼眸,略显惊讶的扬了扬眉。
以为再不会相见,此时却站在她的面前。
她心乱如麻,手足无措,强自定下心神,“你怎么在这儿?”
“还以为是小偷,”许可把手里的高尔夫球杆扔到身后的沙发上,“这是我家,”他说。
姜允诺杵在那儿,进退维谷。
许可问她,“进来?”
她只得胡乱为自己编了个理由,“我来拿回一些东西。。。。。。以前放在这儿的。”
许可点了点头,“进来吧,”他说。
姜允诺走进屋,随手关上门。在她上楼之前,整套公寓里只有厨房还亮着灯,而临街的那扇窗户是客厅里的,因此她以为家里没人。
“旧的东西都放那儿了,”许可进了厨房,指了指里间的贮藏室。
姜允诺“嗯”了一声,跟着走过去。
厨房里烟雾袅绕,餐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几本文件夹,一杯咖啡,还有一只盛满烟头的烟灰缸。
“你找找看,不知道还在不在,”他并没有去帮忙的意思,径直在电脑跟前坐下。
屋里很暖和,他穿着深灰细条纹休闲衬衣,袖子撸到胳膊肘上,露出一截健康的麦色肌肤。他靠在椅背上,一手捏着纸烟,一手握着鼠标,翻看屏幕上的报表。
姜允诺走进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贮藏室,心还在一个劲儿的普扑通乱跳,再看看身旁一个摞一个的纸箱纸盒,脑袋立刻便晕了,就想随便抓个什么东西赶紧走人。
纸箱上都标注了人名,有他的也有她的,全是他的笔迹,落笔潦草却充满力道,潇洒不羁。
写着“姜允诺”三个字的纸箱全搁在最上头。
她脱了大衣,掂着脚用力推了推,很重,又多使了点力气,上面放着的零碎物件就稀里哗啦的往下掉。
外间,许可忙问,“怎么了?”
“没事,”她说着,瞥了眼地上的一只淡蓝色的小纸盒,便弯腰去拾。
他已经走到了跟前。
姜允诺抓着盒子直起身来,说,“找到了。”
许可稍稍挑眉,接过去掀开盒盖,问道,“你要找的就是这个?”
她低头一瞧,满满的一盒回形针,不由傻眼。
他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她,从长裤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项链,递到她的眼前:“或者,你想找的是这个?”
那枚吊坠沉甸甸的摇晃着,反s出闪亮而细碎的光彩。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v第72章 一年将尽夜v
两人之间,隔着那条项链。
姜允诺微抿嘴唇,盯着那只垂落的戒指,却努力忽略许可手上戴着的,相似的另一枚。
他的手伸到她的面前,似要交还给她。
她低声说:“谢谢。”而后,下意识的想去接过来。她是那样的紧张,几乎已经忘了,戒指的丢失全然拜他所赐。
许可笑了笑,答道:“用不着,”适时地收回手,却是不给她。
姜允诺讶然的看着他,一时之间,相对无语。
他走出储藏室,把她独自扔下。
姜允诺无力的靠在身后的纸箱上,听见外间打火机掀开的叮当声响。屋里很静,窗外突然爆起一声炸雷,她心绪沉浮,纷扰缭乱,不觉被吓的一哆嗦。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她慢慢的走了出去。
厨房里的窗户d开着,清冷的空气带着炮竹破碎的气息扑面而至,许可靠在窗旁有一下没一下的吸着烟。
她瞄了眼桌上的烟灰缸,更是心烦意乱。
“今天除夕,”他突然开口,窗外,万家灯火,繁荣平和。他转过身来对她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微微怔住,也说:“用不着。”她犹疑的看向他的手,细细的银链缠绕着他的手指,吊坠藏在他的手心里。
他会意,却是说道:“这个,你没必要再拿回去。”他微微朝窗外扬起手,那银色瞬间闪烁,而后消失于暗夜之中,他说:“或者扔了更好。”
“你……”她不由惊叫出声,睁大眼睛瞪着他,嗓音里带着些微的颤抖:“你凭什么乱扔我的东西?”
他默不作声的吸烟。
她站在那儿,强忍着眼泪:“那是我的,你凭什么要扔了它……”
四目相对,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看不清他的眼,看不清他的脸,更不清他的所思所想。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再也无法忍耐,终是呜呜咽咽的哭出声来:“你总是乱扔我的东西……我讨厌你……恨死你了……”此刻,她觉得自己狼狈极了,只得无措地用手背擦着脸上的眼泪,然而却无法弥补。
“诺诺,”他喊了一声,嗓音似乎有些哽咽。
他按熄了纸烟,快步走过来,抬起她的脸,看她哭得无可抑制。
他说:“傻丫头,我没扔啊,在这儿呢,”他摊开手掌,属于她的那枚戒指依旧完好无损的躺在他的手心里。他轻轻搂住她,“别哭啊,你别哭……”
她使劲地推他,呜咽着:“你说不哭就不哭……我要是忍得住……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他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声音抑制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我不好,我错了,我道歉。我他妈就是一白痴,就是一浑蛋……我总是管不住自己,就想惹你生气。要不你打我,只要你不难受了,怎么样都成。”
趴在他的肩上,她仍是吭哧吭哧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却低头亲吻她,她脸上都是泪水,又难看得要死,不知道有什么好亲的,她烦恼的别过脸去,极力避开他。
许可的心里愧疚而急切,再不愿使自己陷入无法解脱的窘迫境地。他轻咽了口唾沫,缓慢而温柔的说着:“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应该爱上你,我不该……现在,还有以前,一直的爱着你……如果可以……左右自己的想法,我一定不会让你这么难受……”
姜允诺依偎着他,那些话语近在耳畔。一波波的疼痛无法抑制,不断冲击着心灵深处,使得呼吸也跟随战栗起来,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不得不紧握了拳,指甲狠狠陷入了手心里,饶是如此,也无法减轻半点痛苦,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许可抱着她在椅子上坐下,伸手抽出桌上的纸巾为她擦干泪水。
她的脸色苍白,双眸黑而幽深。
他轻轻地开口:“你明天……要走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低泣着“嗯”了一声。
他又问:“几点的飞机?”
她低声答着:“中午两点多的。”
他紧紧地搂住她,一动也不动,半晌才说:“这几天里,我想了很多,很多事情,在以前,我都不敢去仔细考虑,一直的回避。但是并不能表示,它们可以就此消失。”
她轻轻打断他:“别说了。”
他却径自说道:“我是个自私的人,明知前面是一堵墙,还要硬拽着你往前走,可是却什么都给不了你,哪怕只是个承诺。最平淡的一切,正常人的生活,婚姻,孩子……我都没办法给你。所以,你不想要的生活,我不会再强迫你。”他的神情内敛而沉静,然而在双眸的深处,却弥漫着一种悲怆的情绪,浸着淡淡的温柔神色,渐渐扩散着,沁透了出来。
她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不敢再看,嘴里小声央求:“别说了好吗?别再说了,我不想听……”
他便不再言语。
她也不说话,只是软软的贴着他,精神疲倦到了极点,他仍然是她唯一的支撑。
窗外,不时传来炮竹焰火燃放的声响,清脆喜庆,是从现实世界里传递过来的印记。她紧紧地靠在他的胸前,细声细气地说:“嗯,有点冷。”
他低头看她,她的鼻尖红红的,脸颊也是微红。他说:“有我抱着你,还冷吗?”
越过他的肩头,她的目光飘向窗口:“雪花都飘进来了。”
他也扭头看过去:“又下雪了。”说着,便放开她打算过去关窗,却被她悄悄的拽住衣角。
他说:“怎么了?我去把窗关上。”
她靠在他的怀里蹭了蹭,默不作声。
他干脆将她抱起,两人一同来到窗边。
窗被紧闭上,将寒意阻隔在外,屋里也没了烟草的味道。她依偎在他的怀里,他用双臂轻轻的搂抱着她。两人静静的看着窗外的焰火,五光十色,缤纷闪烁,却又瞬间即逝。
他用唇轻轻碰触她的额角:“还记得吗,上次咱俩一起过除夕的时候,是七年前。”
“怎么不记得,当时还吵了一架。”她吸了吸鼻子,“今天又是这样,讨厌……”
他轻笑:“我可没和你吵,我当时在向你道歉呢,是你不理我。”他看了看她,又接着说,“两次了,除夕之夜里,都在忙着向你说对不起。”
“嗯,上次你还……”她停住,没再说下去。
他笑道:“你看我今天的态度多好啊,什么都顺着你。”
她低头不语,过后才怯怯地伸手过去:“我的东西呢?”
他将项链搁在她的手心里:“还想留着它吗?”
她用指尖捡起项链,先前被扯断的地方已被人修补衔接起来,很难再瞧得出痕迹。她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最后只是暗自一声叹息。
她把项链和戒指轻轻挂在了窗棱c销上,小声说了句:“我饿了……”
许可缓缓放开她,顺手打开旁边的冰箱找了找,除了j蛋和酒水也翻不出什么名堂,于是问着:“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好不好?要不咱们到饭店里吃去?”
她抓住他的手,细声细气地说:“不要,我不想出去吃,也不想让你出去……”
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保证一分钟之内回来。”他走出家门,没过多久,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袋面粉几根小葱,“我找对门家借的,”他笑着说。
她大抵是真的饿了,眼巴巴的看着他:“你打算做什么呢?”
“物美价廉的许氏葱油饼。”他边说边煮了点粥,又敲了两粒j蛋和在面里,“你先去看会儿电视吧,还得几分钟。”
姜允诺摇了摇头,双手撑在案台上站在他的身旁。
他微笑的看她,说道:“要不你自己上会儿网。”
她说:“不,我就要在这里。”
“好吧,随你。”
她又说:“多做点儿,我要和你一起吃。”
他笑道:“好,一起吃年饭。”
她看着他切碎了葱,细细的调好面糊,在锅里浇上薄薄的一层,没多时就有香味飘出来,面饼也逐渐变成淡淡的金色,温热的蒸汽薰湿了她的双眼。
灯光明亮,有些晃眼,他在她的身旁,相隔的这样近,却又是这样的不真实。
她突然想要触摸他,于是向后退开,退到他的身后。
他的背影依旧宽阔挺拔,她站在后面,就被他完全的遮住。如同多年前的某个夜晚,她安心的藏在他的身后,避开那些人那些事,避开别人的目光,她在他的背后悄悄的写着字。
于是,她说:“我在后面写字给你猜好不好?”
他说:“好。”
她的指尖在他的背脊上轻轻划动着,写下两个字。
他说:“很香吧,这就叫色香味俱全。”
她又写:“吹牛。”
他笑着:“绝对不骗你,你一会儿尝了就知道了。”
她写了很多,却都被他一一说中。她想了想,说道:“这次,你肯定不知道的。”她写的是法语,很简短的一句话,她偏偏还写得飞快,几乎是瞬间的划过,只在标点处略作停留。
他的动作明显顿住,没有说话。
她眼里含着泪水,轻笑着说:“就知道你猜不出来。”她又写了一遍,缓慢的沉重的,指尖略微的颤抖。
他仍是不出声,过了一会儿,才将锅里的一小张烧糊了的薄饼倒进垃圾桶里。
她默默地走到桌旁坐下,孩子气的趴在桌上,把脸埋在胳膊里,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有人轻轻的咳了一声。
他眼眶微红,温柔地看着她,而她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说:“可以吃饭了。”
她“嗯”了一声,抬手揉着眼睛,却被他俯身吻住。
默契而自然的亲吻,再平凡不过,然而,只是稍许的嘴唇相接,就仿佛触及到心里的最深处。
她站起身,勾住他的脖子,想要投进他的怀里。他稍稍向后退着,低声说:“别,我衣服脏,有油烟……”可是,她已经将自己软软小巧的舌尖,送入他的口中,细密的吻碎了他后面的话语。
他一手端着盘子,一只手上沾了油和面粉,他担心弄脏了她的衣服,只好用臂肘夹住她纤弱的肩,愈加深入的吻着,由此换来了她轻柔娇憨的喘息,他喜欢听见这声音,那是世上最温柔的回应。他轻抵她的额头瞧着她,她慢慢的睁开眼,双眸晶亮,她对他微微的浅笑。
他又吻了吻她,说:“吃饭吧。”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v第73章 黯然销魂者v
一顿极其简单的年饭,米粥搭配着薄饼,他们却吃的香甜。
许可将有些烧糊的薄饼放进自己跟前的盘里,剩下那些鲜亮可口的留给姜允诺。很多时候,他只是忙着把她盘里的薄饼细细的用小刀切好,然后慢慢的喂给她。到后来,她又坐回他的膝上,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分食着搁在她盘里的,她认为还能吃的那些。
“烧糊了的不要吃了,对身体不好。”她说着,将他的盘子推得离他远远的。
他便由着她,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仿佛她不经意的一个表情,一个细小平凡的动作,都是这世上最美妙的事情。
她也贪享着眼前的一切,摒除所有的杂念。
几天没见,他似乎瘦了些许,神色憔悴。
她不禁伸手抚上他脸颊,小声说:“怎么没刮胡子呢,都不像你了。”
他抬手摸了摸下颌:“忘了,这两天……反正也没出去见什么人,就这样了。”
“跟小老头一样……”
“有那么难看么?”他故意凑过来,用胡茬扎她的脸。
两人闹来闹去的,不知怎的又吻到了一快儿。他的唇齿之间似乎都是清粥的香甜气息,吸引着她,淹没了她。坐在他的腿上,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两腿间的坚硬,顿时就羞红了脸。
尚未待她回神,他已经放开她,独自踱到了窗边。
看他那架势,便知道是烟瘾上来了。她跟过去,将他手中的那包纸烟不由分说地拿过来,全给扔进了水槽,然后拧开水龙头,稀里哗啦的开始刷碗。
他靠在窗旁,佯装恼怒的看着她。“这可是家里的最后一包烟了,”他抗议,“你说该怎么办吧。”
她扭头白了他一眼:“你还有理了,都快成老烟枪了。”
他走过来问她:“那么抽雪茄又算什么?”
她洗着碗,不吭声。
汩汩水流在灯光下变成淡淡金色,在她的手里轻轻四溅开来。她神情专注,就连动作也很雅致,优雅而温柔。
他站在她的身后,忍不住将双手撑在她两边的案台上,稍稍俯低了身子,闻着她的秀发,而后又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嗅了嗅,低声说:“你怎么总是这么香……”
她酥痒难忍的缩了缩脖子,轻叫着:“许可是小狗。”
“小狗还会咬人。”他说着,用手指轻轻勾开她的毛衫衣领,低下头去,轻轻吻着她的肩,极轻的咬下去,随后又松开。他问:“还记不记得,就是这里。”
她放下手里的碗,低低的“嗯”了一声。
“还想要吗?”
“小狗……”她小声嘟哝了句,却是点了点头。
他轻轻笑着:“傻丫头,傻里傻气的。”
她洗净了双手,转身过去,把水抹在他的脸上,看他生气的对自己挑起眉毛,她笑了笑,又慢慢地问道:“今晚……我想留在这儿,可以么?”
他看了她一会儿,才答道:“不可以。”
她的脸又开始发烫,支吾的说着:“我想留在这儿……”
他仍是说道:“等会儿我送你回酒店。”
她气鼓鼓的愣在那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时冲动的开口:“我,我和陈梓琛分手了。”这句话直直的冒出来,她才说完便觉得羞愧难当。
他沉默了半响,才说:“你已经决定要走了。”
“我……”
他抬眼,紧紧地盯着她:“那就什么也别做,什么也别说,就这么着吧。”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如此淡漠,她又是难过又是迷惑,腰身抵着冰凉的案台,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走出去,拿起她的大衣,塞给她:“穿上,我送你回去。”
“不……”她缩回手。
“穿上。”
她没去接那衣服,反而怯怯的走上前去,想要抱着他:“都十一点了,让我留下,就今天……”
他低叹一声,却是迅速推开了她:“先前和你说了那么多,你还不明白?你现在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他抬手指着窗棱c销上悬挂的项链,突然问道,“姜允诺,分开这么多年,你一直戴着那玩意儿是什么意思?你上次离开之前,我对你说什么了?我说过,别再让我看见你。可是你今晚上又突然跑了来……我刚才也说过,会放你走,你却在我背后写上那么几个字……你一再的触及我的底线,可着劲耍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冷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好玩是吧?你觉得这么着耍我还真挺来劲的,对吧?”
他似乎一直极力忍受着,此时此刻终于将所有的话语脱口说出。脉脉温情在徒然之间消失殆尽,她脑海里混乱不堪,只是晕晕乎乎的听着,到后来便也觉得自己罪无可恕。
他沉默不语,房间里安静极了。
千头万绪,塞在心里变成一团乱麻,再也尝不出任何滋味。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想些什么,又或者应该做些什么。本以为可以悄悄平复的情绪,依然带来了惊人的困扰。他焦躁不安的抓起桌上的咖啡杯,正想要喝点什么,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一时气急,他“啪”的一声将杯子放回原处。
她眼里含着泪,慢慢走过去,轻轻抓住他的胳膊,抽抽嗒嗒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不了你,我想见你……可是,我害怕……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看着她,猛然将她一把抱起,大步走到阳台上。
夜风肆虐,卷起大片的雪花,在周遭恣意飞旋。
他抱着她,抵在栏杆上,哑声问道:“这里是几楼?”
她闭上眼睛,答道:“七楼。”
他再度抱紧了她,低声说:“七楼……如果我们从这儿跳下去……真想抱着你跳下去……”
栏杆上的积雪渐渐沁入了她的衣内,丝丝点点冰冷刺骨的寒意刺痛了她的肌肤,几乎凝固了她的血y,然而,他的体温缱绻着,荡漾着,极度温柔,又极度浓烈的包裹了她。
她流下眼泪,轻轻地说:“我愿意。”
绚丽的焰火在空中划过,瞬间照亮了黑暗里的,他的脸。
以及,脸上的泪痕。
她压抑的哭着,伸手去为他抹掉泪水。
“许可……”她几乎泣不成声,“你不该是这样的……”
很久以前,当她见到他时,他是那么的年少,有着阳光般的笑容,意气风发的身影。
只是,一切一切,已然远去。
那天晚上,为了他,她愿意做所有的事情,甚至死亡。
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能够为他做些什么,除去死亡。
如他所说,太多的东西,终究是无法给予。
仅剩的,只有狂热的亲吻,迷乱的爱恋。
漫天风雪之中,他进入她的身体,她是那样的炙热美好,极尽温柔的包容着他,依赖着他。
他在她的身边,可以注视她,可以抚摸到她,同她喃喃低语,互诉衷肠。然而,就在他占有着她的时候,却深切体会到一种恐惧,一种永远失去的恐惧。他被这种意念不断刺激折磨,几乎跌入疯狂愤怒的漩涡。
凌晨时分,炮竹燃放的声响扑天盖地的袭来。
他越来越激动而绝望的索求,他急切地看着她,一刻也不愿移开视线,他看着她在自己身下娇柔辗转,在高c中呻吟哭泣,他看见自己的汗水滴入她的眼里。
她迷恋的与他对视,低声说:“就在里面……”
他用吻封住她的唇,颤抖着,从她的体内绝然的退出……
他抱着她去到浴室,褪尽衣衫,把她放入注满温水的浴缸里。他们在水里相拥着,接吻。他为她清洗身体,动作轻缓温柔。她小心翼翼的替他刮去胡茬,然后轻吻他泛着青色的干净下颌,那里棱角分明,透出一种刚毅的俊朗。
水是那么的舒适,他是那么的温柔,躺在他的怀里,她几欲睡着。
他摸摸她的脸,摸摸她的眼睛,低声说:“睡吧。看你,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摇头,只是想看着他,害怕下次再睁眼时,天就亮了。
时间走的如此仓促。
他叹息,替她擦净身体,又将她抱到她曾经睡过的那张单人床上,自己却要离去。
她紧紧拽住他的手腕,可怜兮兮的瞅着他。
他摇了摇头,俯下身对她说:“不行,我会忍不住的,”他握住她的手轻轻缓落到腰部之下。
她红着脸,却不躲闪。
他又是低叹着:“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之前才不想让你留下。我担心会出意外,如果真有什么事,你一个人……我怎么能放心得下。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今晚回到这里,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她不说话,从床上爬起来抱住他的脖子不放。
他抱了她一会儿,苦笑:“就知道折磨我,好吧,我抱着你,你不要乱动。”
她乖乖的应了一声,顺从的躺在他的怀里,头枕在他的臂膀上。她不时地睁开眼看他,他却是睡得非常安稳,一动也不动,就连呼吸也在努力压抑着。
她还是忍不住吻他,抱他,小动作不断。直到他一个翻身将她轻轻压在身下。
他吻着她的眉眼,吻着她的鼻梁,轻轻地说:“睡吧,睡吧。”
她存心不想放过他,仰起脸和他接吻,不一会儿,他就开始急促的喘息。
他问:“刚才那样,你不疼吗?”
她起初点了点头,而后又只是微微摇头。
他不由低声笑了笑,又规规矩矩的躺回床上,握住她调皮的双手,说:“乖乖地睡觉。”
她嘟着嘴,窝进他的怀里,渐渐的,就真的睡着了。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v第74章 消失的旧时光v
一晚,断断续续的睡着,不知醒了多少次。
有时,他就在身边,紧紧地抱着她,吻她,抚摸她。有时,旁边又空无一人,隐约中,只听见浴室里传来淋浴的水声,但是过不了多时,他肯定会回来。她每次睁开眼时,发现窗外还是无尽的黑暗,于是又满意的睡去。
最后一次醒来之前,她睡得极熟。
再睁开眼时,窗外早已大亮。
她盯着窗帘看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动了动。
她的手搁在他的胸膛上,稍稍抬头,是他的喉结,下颌,嘴,鼻子,最后对上了他微睁的双眼。他的眼圈下方泛着困顿的暗色,一只胳膊仍然搁在她的脑后。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微笑着说:“睡得还好,都要打小呼噜了。”
她嘟着嘴瞧他:“我从不打呼噜。”
他笑了笑,又问:“想吃点什么,我出去买。”
“这么早,大年初一的,哪有早点卖?”
他低声说:“有的,已经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她动了一下,轻轻的埋首在他的胸前,不想说话。
片刻之后,许可起床洗漱,随后出门,从家附近的饭馆里端回几盒子早点。
姜允诺也已经起来,正帮他收拾着房间,瞥了眼他手上拿着的早点,每样都是她爱吃的,却觉得毫无胃口。
许可把早点盛在盘子里,虽然每样只有一小碟,林林总总的,也摆了一桌子。
他看了看,觉得这卖相还不错,轻叩了下桌子说:“吃点吧,过去之后,想吃也吃不着了。”
姜允诺拿着筷子挑来拣去的默默吃了几口,果然食不甘味。
她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十二点了,这个时间已经可以入关了。
许可看了她一眼,笑道:“没事,这条路不会堵车,肯定赶得及。”
她想了半天,才说:“我还要回酒店拿行李。”
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许可吃得也不多,但是至少看上去食欲比她的要好。
姜允诺搁下筷子站起身:“不早了,我得走了。”
许可停下来看着她。
她穿上大衣,拿了小包走到门口,却听见他说了句什么,她当时正好过去开门,一个字也没听清。她在蓦然之间回头,直直地望入他的眼里。
他慢慢走过来:“等等。”
她站在门口,心神恍惚。
又听见他说:“让我再抱抱你……”他眉间微蹙,似在叹息。
她被他暖暖的抱着,分离仿佛变得遥远,她闭上眼,等待着。
究竟是等待什么?她也说不清,也许,只是等着他放开自己。
他终究是放开了她,抚在她背间的手顺着她的臂膀滑落下来,握住她的手。
他说:“好好照顾自己。”
她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尖:“你……一个人要乖乖的。”
“好。”
“忘了我……”
“好。”
“戒烟吧。”
他说:“你也是。”
“我要走了。”
他的手使劲握了一下,最后倏然放开。“走吧,”他说,“我不送了。”
她出去,关上门。从楼梯间的窗户向外看去,又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空的,仅剩下单一的物质。
到处都是空的,有人带走了一切。
他坐在沙发上,忽然想到什么,从茶几底下找出崭新的一盒香烟。他慢条斯理的撕开上面的封口,从里面抽出一支纸烟来,点燃了,缓缓地吸着。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依然落着雪,姜允诺从酒店取回行李,上了出租车。
去机场的路和他们的家在同一个方向。
终于,她再次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路口,熟悉的商铺招牌,熟悉的报亭,以及被积雪掩住的道路,在她的眼前,或者身后,在熟悉和陌生的印象中徘徊。
想他,一如既往。
这条路上,红灯出奇的多,停驻时间又是出奇的长久。有那么数次,她将手搁在车门把手上,心不由己的,似要拧开,似要不管不顾的冲下去,似要放下所有的负累。
犹豫,还是犹豫。
直到红灯变绿,汽车继续前行,路口的招牌在后视镜里越发的渺小,皑皑白雪中,一个转弯之后,便再也看不见了。
手颓然的从车门旁滑落,紧紧地揪住了大衣的一角。
她突然说:“师傅,麻烦你开快点,我赶时间。”
年轻的出租车司机咧嘴笑了笑:“您几点的飞机啊的?不是我不想快,我也想多做点生意,不过这大雪天的,还是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渐渐上了高速,离机场更近了,心里的空旷越发明显,无法言喻。
她这是在做什么呢?她不知道,只是一味的害怕和紧张,这种感觉快要让她喘不过气来,以至脱口而出的说着:“我想回去,麻烦您再开回去。”
司机又是笑了,“您开玩笑呢,高速上哪能拐弯?”
她再也管不了那么多,如此迫切的想法抵在胸口,丝毫都无法回避。更加令人烦闷的是,眼泪又快要落下来,她说,“师傅,麻烦您送我回去。”
司机显出诧异的神情,嘴里是忙说:“别急,前面有个出口,可以从那里下高速。”
她忙点了点头。
可是,当他们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出口处密密麻麻的堵满了车辆。
依稀可以看见一辆大卡横在路中间,想是雪天路滑,出了车祸。
司机赶紧说:“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再往前走走,我记得前面还有个出口的。”
又往前行驶了十多分钟的样子,果然找到一个出口,也没有什么车辆,却是被交通路障给封了起来。
司机叹息道:“这可没办法了,大雪天的,封路是常有的事。我先送您去机场,待会儿您想赶飞机还是想回家,随便您。”
仿佛命里注定。
姜允诺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心下不忍,便调侃了几句:“想家了吧?舍不得爸爸妈妈吧?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现在都想着出国,出去有什么好啊,还是呆在自己家舒服……”
雪花扑簌簌的倾泻落下,细碎的敲打着玻璃窗,挣扎,融化,如同消失的旧日时光。
当盒里还剩下最后一支香烟的时候,天空已然墨黑。
屋里没有开灯,许可仍是坐在那里,他拿起烟盒轻轻摇晃了一下,里面只有空旷轻微的碰撞。
他犹豫着,要不要吸完这最后一支。
仰头靠回沙发上,半晌,连同那支烟,烟盒终是被捏作一团,被人轻轻的掷在了地上,融入浓重的夜色里。
一切归于寂静。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v第75章 支离笑此身v
到了月末,雪灾的肆虐终于过去。就节气而言,早已立春,雨水将至,却不见一丝暖意,早晚间又刮起了大风。残叶浮尘随风而起,马路上倒是被刮得干干净净,天上更没有丝毫云彩,青灰疏淡,透出冷漠而压抑的味道。
三月间,天气突然转暖,仿佛才一夜的功夫,街头的绿化带里,粉嫩桃红倏地便蹿了出来,一时间,阳光厚重,春意盎然。才脱下棉衣的人们,又忙不迭的换上了单衣。天气忽冷忽热,过于鲜明的季节转换,对于老人和孩子来说,时为较难适应。
那日,许可去香格里拉谈点生意,再次看见了陈梓琛。
陈梓琛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女孩,身旁是一位穿戴不俗的少妇。许可认得这个女人,本市首富的遗孀,两人曾在某次商务酒会上有过点头之交。
那小女孩想是患上了感冒,连连咳嗽,鼻涕口水蹭在了陈梓琛穿着的杰尼亚西装上,他也不以为意,如同父亲般的照顾安慰她。
许可想起,上次也是在这里撞见了陈梓琛和这个女人,不同的是,当时他们正从酒店电梯中相拥着走出来,言行举动,俨然是热恋中的情人。
三人都是旧识,少不得点头问好。陈梓琛倒也不记前嫌,专门走到许可跟前又寒暄了几句,二人如老朋友一般,相谈甚欢。
许可同他握手笑道:“好久不见,看来是要恭喜你了。”
陈梓琛欣然接受,神色间不免透着得色,末了又提到了姜允诺,他说:“代我向你姐问好,一直也没时间去看看她。”
许可淡淡地说:“她上月就回法国了,我们也没怎么联系。”
陈梓琛讶异的微扬眉毛,说道:“不是吧,我前几天才听说她把法国的房子退租了,工作也辞了,难道她不是想回国发展吗?我还以为她已经回来了。”
短短一句话,竟听得许可是心里乱跳,带来瞬间的思维紊乱。
他微微笑道:“是吗?”
陈梓琛还想说点什么,许可的手机却是响了起来,接起来一问,是从医院打来的电话。
许瑞怀又病倒了。
原来,许瑞怀刚从从大马回来,才在家呆了几日,就染上了流感,几天来咳喘不止。偏他生性喜欢热闹,捱不住半点寂寞,身体才好了一些,就叫了牌搭子来家里玩乐。都是有家底的人,搁在牌桌上的金额当然不小,玩的就是心跳。何况许瑞怀的身体早已大不如前,一溜自摸十三幺摆在跟前,那叫一个激动,话也说不出来,眼前一黑,扑在了桌上。等到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医院里。
饶是他命大,年纪更是老大不小,这次救醒后,生活自理就成了问题。
连日来,他虽不能下地活动,只凭来往医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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