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奉旨成婚

第 3 部分

这里竟然是一个乱坟场?看那马儿在这里停了良久也没走开,显然是已经到了它的目的地。
独孤钰惊疑不定,但也不敢轻易上前去揭起那辆马车车箱前的幕布——适才里面那人的绝高武功已在他心目中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吃惊的高强。
屏息静气地观察着车内的动静,半个时辰过去了,那辆适才经受了三十七次偷袭的车厢依旧悄然无声,仿佛根本没有人在车上似的。
但——他明明看到段红衣从万仙楼出来,坐上了这辆马车。中途也没有见有人下来的样子。
独孤钰手里沁出了汗,明月照在那油亮的车厢上,就象照在一口大棺材上似的,只余空白的死寂。
丝毫不受这肃静的气氛影响的生物只有那匹颇具灵性的青骢马,它低了头,衔起一口脚下的嫩草,竟是悠哉游哉地吃起草来。
独孤钰眼睛一瞬不闪地盯着那车厢,可是等了又等,既没有看到接头的人,也没听到车上有任何声响。
那马儿吃饱了夜草,长嘶一声,欢快地跑起来,竟然又是拉回来路的方向。
独孤钰险些没气破了肚子——这段红衣神神秘秘地从后门出来,一路上对付了这么多高手的袭击,难道只不过是为了出城让马儿吃夜草的!?
蓦地一想,这才发现情况不对,独孤钰赶紧抢上前去拉住了那匹奔马,掀开帘子一看,车中的人是段红衣没错。车上也只有她一个人,可是目前她的状况非常之诡异。
她斜斜地依在车壁,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眼神焕散——不过气息尤存——看起来好象是中了迷魂香,或是传自异邦的摄魂大法。
刚才独孤钰看到那柄偷袭她的剑不过斜刺穿透她身侧的车壁,那把鬼头刀也只是砍在她面前的木椅,至于那名震天下的暴雨梨花针,不过全打在了车顶上,所有的兵器都未伤她分毫……
也即是说,那些来偷袭这辆马车的高手不过是在故布疑阵,唱一出戏给他看的。由于他们把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仅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同时也让他心存顾忌,不敢贸然揭开帘子,尽早查知这车中的真相。
糟!
竟然在一时不查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计,独孤钰只觉得心急如焚。
不再看那可以把死人气活的马车第二眼,独孤钰首要的便是赶紧返身冲回那笙歌宴舞的万仙楼——但愿江白不要有事才好!
哎,公子,您可不能乱闯呀!这可是我们红衣姑娘的闺房!
不顾那张惶失措的鸨母一再阻拦,寒着一张脸的独孤钰一脚踢开那精雕细缕的木门,细细檀香焚燃起的烟雾中,这间雅致的房间里不见那青衣小婢的身影,倒是有一个看起来颇为眼熟的男子趴伏在桌面上。
仔细看时,只见那人如冠玉的面孔染上了一层仿佛醉意醺然的酡红,不是九王爷是谁?
独孤钰心下暗惊,回头瞪视那显然是因为知情而百般阻挠的鸨母时,她早害怕得一溜烟退到了前厅,不再管这后厢的事。
探到他口鼻间仍有呼吸,看样子只是中了迷香晕过去而已,独孤钰伸手就想把他推醒,手才一搭上他的肩膀,旁边就传来了一道轻柔的女音:你最好别动他,他只是中了妒情花而已。醒来的时候就是毒发了。
独孤钰回头看去,正是那毫不起眼的青衣小婢徐若情含笑从门外走来。那种饱含温柔的笑意绽放在她神情木然的脸上,显得说不出的怪异——想是因为她脸上带着人皮面具的效果。
及近前时盈盈一礼:贱妾秦丝与公子见礼,公子万福。
声音说不出的柔媚,抬起头来已经去掉了脸上的伪装,站在他面前的少女有着一张清秀绝伦的脸孔,吹弹得破的瓜子脸上,仿佛有兰馨的清艳自她的笑靥处晕染开,目若寒星,眉含青黛,白皙的额头上,一粒艳红的朱砂痣为她本该是空灵的神韵平添了几分娇媚。
妳把江白怎么样了?
独孤钰并没有象普通男子一般被眼前的美色迷醉,冷冷地扣紧了手中的软剑,沉声喝问道。
我怕他为我守了两个多月的门,太累了,让他回家休息一下。倒是你这位突然闯进来的朋友,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事,我在考虑应该怎么处置他呢。
那自称为秦丝的妖女巧笑倩兮,言谈却隐含威胁之意,仿佛处置一个人的生命在她看来如踩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血手魔尊到底是妳什么人?
厉声喝问中,独孤钰出手如电,可是那早有防备的女子却更快地一闪,从他掌底游鱼般地滑出,纤纤玉掌放在李槿的头顶,看起来白玉般的掌心隐隐透出一抹淡红,这一掌下去,估计这烦人的王爷今后便再也不会烦人了。
那天我在台上感受到你的冰玉明心功后,就已经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了。贱妾不过是有事想求公子玉成,并无伤害你朋友之意,你又何必这么紧张呢?
她的玉掌仍悬于李槿的头顶,将别人的生死尽在掌握之中,却偏偏能优雅地躬身为歉,语意平和,端的是诡计多端,让人无从逐磨。
要不要借她的手干脆为自己永绝后患算了……
看着那大麻烦落到别人手里,独孤钰也是无比头痛,硬生生顿住了身形,沉声道:妳是威胁我,还是请求?
不敢!贱妾只是知道练过玄冰寒玉功的人莫不心冷如铁,软语相求,对别人或许有用,对你……那是半点效力也没有的事。贱妾虽然驽钝,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却是不会去做的。
她微笑间便指出了他练这武功后的特点,看起来竟象是对这种武功心法十分熟悉。
妳想怎样?
人质被捏在别人掌心里,独孤钰也不得不低头,倏然住了手。只是冷冷地问她大费周张、故布疑阵将他引入榖来所为何事。
这里人多口杂,贱妾明日再备薄酌请公子共商大事,如果公子愿意帮忙,届时移驾一叙,如何?
她娇笑着,一个字也不肯透露她要胁他的用意,但却在言谈间步步紧独孤钰事先答应她的要求。
我从不答应没有把握的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现在根本连这妖女的来意都摸不清楚,茂然答应下来,恐怕后患无穷。
贱妾保证不会令公子太过为难的。这件事于你我都有利,请公子破例。
秦丝言谈间暗中催动y柔内力将自己的柔媚美丽、楚楚之姿发挥至极限,若是普通男人,早就头脑发热地拍胸脯应承下来,可惜这一招仍只是打在独孤钰的冰墙之外,毫无反应。
真是郎心如铁!看来要破他的冰玉功还真不容易。他因为冷心无情才可这般的无坚不摧,秦丝暗自思赋着,也只好改变策略。
那便请明日公子过去再行详谈,如何?
微笑间拿出了表示自己诚意的法宝,如果公子愿意考虑,这便是妒情花的解药。
……
独孤钰微一迟疑,还是用内力把那片看似碧青叶子般的解药摄了过来,算是答应了她这商量的余地。
您要是拍醒他,请马上把这草药嚼碎让他服下。不然妒情花毒发做起来会致使他全身僵木。
微笑着提醒他用药的方法,那青衣妖女笑盈盈敛身一礼,箭s般地自窗口弹出,银铃似的声音远远传来:明日酉时,妾身在城东菊蓠小舍躬候公子大驾。
一个麻烦走了又来一个!
看看红馥着脸蛋,在药力作用下晕睡得无比香甜的李槿,独孤钰叹了口气,伸掌在他脸上轻拍,待他迷茫地睁开惺松睡目时,极快地把一根筷子塞到他口中——那毒发作得好快,他不过刚刚一动,便已有一种死灰的僵冷自他面上扩散,牙关已经咬紧,但是却咬不断那银筷,还留了些许空隙。
独孤钰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把秦丝留下的解药放进自己嘴里,细细地嚼烂了,扳过他的脸来,将那辛中带甘的药汁渡进他的口中。
唔……
幸而,这解药的功效也非常迅捷,第一口药汁才入喉,李槿便已然有些微的清醒,他睁开无力的星眸看到眼前人时,很是困惑地舔了舔还未从自己唇上移开的微凉唇瓣,这才好象反应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事。
如痴如醉的脸上挂上了灿烂的笑容,李槿喃喃地自语道:
我一定是在做梦,佛祖赐我的好梦。而且梦得这么真实,好象真的能感觉到他嘴唇的柔软耶!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个兴高采烈、认为自己可以在梦中为所欲为的傻瓜毫不客气地伸手揽紧那削瘦的肩,热烈地缠吻上来的同时手还很不老实地在他的背上游移着,滑过那不盈一握般的纤腰后,下一个目标俨然是那片窄臀!
……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人在梦中把自己当成什么!?
独孤钰一向良好自制力在这过分愈越的举动中头一次失控,怒火前所未有的爆发!
片刻后,一具美丽冻人的僵冷躯体倒了下来,脸上除了还残留着未及收敛就已经被冻凝的大大笑容外,鼻子底下的两挂鼻血也被冻结成了两串冰柱——正好作为他适才偷香的铁证!
第五章
哈啾——
雅致的厢房里,惊天动地的喷嚏声一个又一个地自床上那一堆锦被中传出。
裹在被里瑟瑟发抖的九王爷鼻子被接连不断的鼻水泅得通红。
王爷,我都说劝您别出去干涉独孤大人的事了……
无限同情地递上第三条手帕,昨天半夜被独孤大人叫起来到万仙楼接回那一坨冻r的小锅子神色间充满了无奈。
那位冷面冷心的独孤大人,钱财打不动他,权势吓不倒他,美色在他面前似乎也只有自动靠边站的份儿。
这样一个无心无求的人,照他看来,根本就不会有正常人类的感情嘛!
长得再美也只是一根冰木头!
认识他这么久来,他只对着自己的家人有过和煦的颜色,再有就是敬重象江公子那般有惊人才干的朋友。
自家主子与他非亲非故,又无过人才华。这下子眼巴巴地迷恋上他,简直是和尚娶媳妇——今生休想!
把那发起了高烧的主子按入被里,阻止他还妄想爬出去的举动。
小锅子正打算要不要点了他的昏睡x一了百了时,突然听得从隔壁传来一声异常沉闷的声响。
——隔壁就是独孤钰的客房,心里才升起一丝不祥异兆的小锅子还没迈开步,那个病蔫蔫的王爷居然就已经很神勇地抢在他前面出了门。
情孽!
幸好他是公公,不会有感情上的纠葛。不然做人做到主子这份上还得了?
小锅子摇了摇头,故意放慢了步子走进被主子撞得d开的房门,可是除了同样被撞得d开的窗户外,屋里根本不见独孤钰的人影。
他平时不会这么慌乱的,一定是有危险!小锅子,我要去找他……带我去啦!小锅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奴才!
……
又来了!
一到要强迫他去做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情的时候,主子是绝对不惜放下身段,甚至是假哭装病来博取他的同情,过后再恢复他作威作福的主子模样。
被一只滚烫的手拖着往外拽,小锅子身不由己地被拉扯着向外走去,一边还不忘从架上取一件加厚的披风给仍在发烧的主子披上——唉,做奴才做到象他这样尽忠职守的,实在是前无古人啊!
嗖——
一声比猫儿跳到地上重不了多少的轻响仍是惊动了屋里的人,独孤钰看向那已传出秦丝轻柔邀请的吊脚阁楼,和那显然是为他而开的窗口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跳了进去。
秦丝宴请他的这栋屋子的构造十分奇怪,在高高的树木支撑下,一幢无门独窗的精巧小屋居高临下地依山而立,除却靠山壁的一隅外,其余三面皆是空旷的山谷,只要有人走近便可轻易发觉,而它的高度又可使屋内的谈话不会轻易被旁人窃听,这实在是个密谈的好地方。
不知道这妖女神神秘秘地邀他过来,又做得这般周详到底所为何事?
更奇怪的是,他身上的内息与她所练就的邪门武功竟然在隐隐间有相互吸引相互牵制的作用,虽然极弱,可是却依然能察觉出来。
他之所以好奇地赴约,也是想了解她能一口道破自己所修为武林罕见的 玄冰寒玉功所为何来。
公子来早了!
屋中陈设十分简单,一床一奁,一张小桌上摆放着还没开封的酒坛及几个打包的卤菜。打开的妆奁上支着一面铜镜,秦丝背对着他也不回头,正专心地坐于镜前梳理着自己光可鉴人的青丝。
细致紧密的梳齿缓缓自她的发间穿过,白玉梳子握在她白玉般的手中,竟是已融成一色。
发现自己竟然在女子梳妆时闯了进来,独孤钰颇觉尴尬,但也不想做得太过着迹,转头背身向她,沉声问道:我既然已经答应妳今天过来,自是不会失信,妳为何又着人去引我出来?
引你出来?妾身知道公子实乃诚信君子,既然已经答应的事,自是不会失信于我。现在正细细妆点打算迎讶公子,又怎会另耍花样?
索性放下梳子,也不把满头的青丝束起,秦丝一张清水素面更显淡雅。
……
始终站于离她三尺之外,独孤钰感觉到随着她呼吸吐纳时散发出的那种若有若无的y柔内力,微微一怔,这种感觉在今天那神秘客偷袭时也有,不过比她更为强烈,才在窗外便已然让他惊觉。她的功力在短时间内不可能突飞猛进地提高五倍,自然不会是她了。
公子请坐。
显然发现自己的魅力还不能破坏他的定力,秦丝暗自咬牙。
今日请公子前来共商,只是想恳求公子一事!
任何的虚伪客套对这冷面郎君全然无用,秦丝只好索性直接挑明了。
请公子助我完成大业,废血手魔尊的武功,但请饶他一命!
……
她果然是与那血手魔尊有极大的关系,独孤钰暗自警醒,但语气仍是冰冷。
十六年前,他害死了那么多人;十六年后,他在短短三个月间又害了一十二条人命,妳要我饶他?
十六年前,我神木宫一支教众追随血手魔尊驻入中原,被你们的所谓武林正道人士所剿,他们的死伤也不在小数,以血还血,这一笔旧账可算扯平;至于这次的十二条人命嘛……
秦丝淡淡地笑着,转身取出一十二张盖了官府大印的追捕令,漫声念着上面的内容:
仇大勇
江州震宁镖局镖师。
擅使暗器,性情暴烈。
庚子年十二月在江州渡口与船夫发生口角,一怒之下血洗全船,杀无辜船夫及妇孺十三人。
罪当容诛!
刑部悬赏五百金求诛杀此贼之义士。
冷秋阍
本为合肥李员外管家账房。
因见财起意,于丙辰年二月投毒害死李家上下二十四口。
其罪当诛!
刑部悬赏五百金诛杀此人。
司徒登……
她拿出来的桩桩件件,竟然都是近几年来刑部悬赏的死刑犯的通缉令。
一张一个血红的花押签上了刑部准批的杀字令,摊在桌上,触目惊心。
独孤钰沉吟不语——他自然熟知这些批文,因为大部分他也曾见过。
只是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到这么灵通的消息,并且能有办法将这些几年前、甚至是近十年前就销声匿迹的恶人揪出来伏诛。
她手上掌握的实力实在不容小觑!
如何?独孤大人,我可没有枉杀任何一个不该死的人。说起来,我是不是还应该跟您讨赏金呢?
白玉般的手掌摊了过来,秦丝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鼻尖微皱,显得很是俏皮。
妳做这样的事不过是要引人注目,到底为的是什么?
她杀的是应该杀的人,却又故意要让他们的尸体以诡异的死相暴露,引起众人的侧目,其用意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为了找你!确切的说,我只是想碰碰运气,看看是不是能用血手魔尊这个名头,把传说中隐居在甘肃的冷寒玉找出来,替我神木宫解决一件心腹大患——现在看来,你应该是冷寒玉的嫡传弟子了!
看到因为自己提起了他师尊的名讳,而终于耸然动容的独孤钰,秦丝脸上的笑容狡猾又甜密,象是一只终于偷到了蜜糖的小狐狸!
……
既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独孤钰瞪视她那笑得愈发灿然的脸好一阵子,这才无奈地问道:到底有什么事?
他已经过世的师傅冷面怪叟——那位在年幼时机缘巧合成为自己恩师的人虽然传授了自己武功,但是却从来不肯让他叫他一声正式的师傅,也不愿意把他自己除武功外的任何事情转告。可是在他过身之后,现在有能说出他的真实姓名的人出现并有事相求,身为他弟子的他自然应代其劳。
十六年前,血手魔尊为保我教存亡,不得矣以男身修炼我教圣典换日大法,强自转乾为坤,力挫当年叛宫造反的左副宫主及历长老,这才保住了神木宫主的嫡亲骨血。
但我教圣主一向均属女流,这换日大法本只宜女体修研,极损阳精,尊者自练此功后不久便出现了血竭之症,功转一周天后必食人血,他不欲伤我教帮众,是以悄然南下转入中原,而后因走火入魔无法控制心性,至使中原一县频发生食人血事件,被你们讹传为他修炼了化血神功。后为连同你师傅在内的中原武林正派人士所围剿,追随他的教众三十六一无一人生还,尊者受挫回宫。
这时他因为亲眼目瞩了这么多追随他的亲朋下属死在中原武林人士手下,性情大变,不顾新教主的劝止,潜心修炼,养好伤后又欲血洗中原武林,为他的亲属报仇,现在他的功力在神木宫里已近无人可阻,所以我只好陪他一起过来,借口帮他击杀中原人让他吸血疗伤练功的同时,希翼能再找到那位在十六年前克制他的高人冷寒玉。
说起来也奇怪,我教的武功与你师傅的绝学玄冰寒玉功竟有互相感应之功效,这两种武功一寒愈坚冰,一炽如烈日,相生相克,此消彼长。现今能在不伤他性命便可抑制他的,除了公子外再无他人!
秦丝将十六年前的恩怨娓娓道来,眉心蕴结着轻愁,显是已经思量良久方下此决定。
他十六年前伤害了这么多无辜百姓,如今妳叫我饶他性命?我如何向无辜枉死者交待?
如他真可克此强敌,理应将这双手沾满了鲜血的魔头诛杀。独孤钰皱起了眉,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妥协。
公子,请你念在他当初也只是一心为保故人遗孤,练岔了功路才铸成大错。他于我神木宫有恩,我不可不救,到时候神木宫若真的与中原武林对上,只不过两败具伤,我不欲见到那样的后果,所以才背着师尊来找你。只求你废了他那害人的武功,我神木宫自会奉养他天年。
妳这是在威胁我?
独孤钰额角有一线细如钢丝的青筋隐现,熟悉他的人已经知道一向隐忍冷静的他是已经临近怒火爆发边缘——他最痛恨的莫过于别人挟柄相要。
不敢。那天我带来的神木宫四十侍卫你是亲眼看到过的,我只怕我年纪太轻,还不够服众,如果他们真要借为尊者报仇的名义为祸中原,我恐怕无力制止!
嘴里说着不敢,秦丝一向笑得无比甜蜜的脸此刻也变得郑重端庄,语辞间更已是不掩饰她玉石俱焚的决心。
他只于你们神木宫有恩,你可知道,十六年前,有多少孩子因为他失去父亲,有多少母亲因为他失去自己的儿子?这样的恶人,有什么值得妳去庇护的?
自己的师傅也是自那一役后元气大伤,从此不再过问世事,是以有那么高强内功的人才会连七十古稀之年都活不到就已逝世。
独孤钰面寒如水,一字字沉声历数他的罪孽,希望这看起来还算通情达理的秦丝姑娘不至于让双方都太过为难。
只有一样……他曾经不顾自己的性命,救了一个年仅两岁的小女孩,保住了神木宫唯一一点嫡传骨血。此后种种罪孽皆由此而起……那个女孩子就是我!现今的神木宫主秦丝!
秦丝先前的聪慧调皮都换作了忧伤痛惜之色,站起身来盈盈拜倒:秦丝真的不想让师尊一错再错下去,敢进言公子废他武功已自是大不孝,若真因此害了师尊性命,神木宫只好拼死一战!
公子也是明白事理之人,恳请公子玉成!
秦丝眼中泪光隐现,想是念及师恩,对那血手魔尊的感情倒是真挚不假。
独孤钰为之踌躇。
他也是有师傅之人,这一生最大的遗憾是始终未能好好地伺奉师尊,甚至在他的严令下,在他有生之年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师傅!
法理之外,莫过于人情。独孤公子……也不愿我神木宫将来真的与中原武林反目,让更大的血光之灾涌现尘世吧?逝者已矣,若要以血还血,以杀止杀的话,那其中的恩怨一辈子都缠不清的呀!
苍天亦有好生之德,佛主也曾因恶人一念之善引他前往极乐。公子就念在他曾救过一个无辜弱女的份上,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吧?
她抬起脸来,珠泪盈盈,看得独孤钰心中一软,差点就要脱口答应,赶紧收心摄神之际,奇怪自己今日的定力怎会如此之差——好象是因为她身上那种内功与体内玄冰寒玉功互相吸引的结果?
尚在惊疑不定间,突然感觉脚下一阵剧烈的震动,象是有人在以蛮力撼动这一间高脚木楼的支柱,那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传来的感觉,与他出门前在驿站时体会到的十分相似。
……
秦丝抢到窗前一看,白了脸色,低声道:糟了,是……是我师傅来了!他以为你要加害于我,十分愤怒……
话尤未尽,那间小屋已摇摇欲坠,独孤钰与秦丝对望了一眼,先后从窗口飞跃出去,只见一个身穿赭衣红袍的虬髯老人正抱着支撑那小木屋的一根支柱使力蛮摇,眼看就要将之推倒。
他的身材高大,可是却十分削瘦,面色枯黄,双目深陷,见到独孤钰后,也不打二话,一双浦扇似的大手一合,就向他扑来。
师傅!
因为心里有鬼,秦丝也不敢阻止,只是在一旁左右为难,十分着急。
嗤嗤——轻响的气劲自交手的两人中响起。
两人甫一交手,都是各各一惊:血手魔尊固然是独孤钰出道以来遇到的最强劲的敌手,可是因为他在十六年前受过重挫,所以勉强还算旗鼓相当,打个平手;而血手魔尊一向自负托大,这会子见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竟然可以与自己力敌,而且功路与心法似乎还隐隐有与自己所修的换日大法相克之意,倒也不由得收起了小觑之心。
独孤公子,手下留情!
眼见到自己的师傅因一招用老,险些被独孤钰的冰刀掌气所伤,秦丝又是大急。
冷森森的寒气自独孤钰全力施为的掌法中散出,周围空气中的水珠都凝结成了冰晶,随着他掌风的舞动纷飞如雪,将他裹在那团冰绡里煞是好看。
可那血手毒尊的拳法却炽如烈日,被独孤钰的掌风凝滞出的冰凌只要一沾到他的身上便立即融化,不多时,他身上的红袍便已然湿透,但那种奇怪的料子反而是鲜红如血,衬得尤附在上面的水珠看起来也如血滴一般,情形说不出的诡异。
独孤钰才暗自惊诧间,血手魔尊竟是以将他那一件诺大的红袍抛了出来,整个象张网似的散开,血红的颜色遮去了银白的月亮,血网般地直向独孤钰头上罩来。
师傅……
这一招血海情天威力端的非同小可,如果被那件以火蚕丝织就的衣服罩住,任你有金刚力士之神力也无法挣开,而火蚕丝传热的性能极好,被那件衣服束住后,血手魔尊只要随便打在他身上哪一个部位,其余的部位也会受到牵连,全身都如受火炙,霸道无比。
秦丝这一惊非同小可,可是犹豫了一下却不敢上前,单看着独孤钰整个人被罩进一片火红的血海里,那宽大的衣袍开始收紧。
独孤钰只觉得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炉火熊熊的火笼中,眼前所见都是血红的颜色。那从全身各处传来的炙火更是几乎令他产生了整个人都会象冰柱一样融化掉的错觉——他练的内功心法是寒冷愈冰的那一路,被这炙火一烤,护体的寒气立时被削弱了一半。
只觉得自己的神智在这样的酷热里已近晕迷,独孤钰咬牙从腰带里将贴身的软剑弹出,那削铁如泥的宝物顿时把其炙如火的红袍划开了一个口子,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口清冷的空气这才恢复过来。
那血手魔尊看到这把剑,眼都红了,更是状如疯魔。
原来你是他的传人,纳命来!
那把冷寒玉赐予他的凝霜剑是用天山上玄冰埋藏的寒铁所制,剑身极薄,几可绕指成柔,平素可装在同样用寒铁丝织成的剑鞘里,围在腰上做腰带,玄冰寒玉功的内力注入后,那剑身莹白如霜、冷气森然,寸许长的寒芒如蛇信般在剑尖吞吐着,是一口削铁如泥的利器。
那血手魔尊把残破的衣物一拧,竟有束布成g的功力,气劲贯处,一条通红的火g迎上那白如凝霜的宝剑,红影与白光在这空旷的谷地上斗在一起,一时间红云密布,一突儿霜影满天,极少听到有兵器碰撞的声音发出,然而气浪滚滚,扬起的风沙半天落不下来。
秦丝看得又惊又怕,虽然希望自己师傅不会受伤,但私心里却希望两边都不要有事才好。
碰——!
血手魔尊抢得一步先机,以布g将独孤钰手上的软剑架开,一只掌心通红的手直压天灵而来,竟是避开自己身体不及独孤钰轻灵、在兵器上讨不了好去的缺点,意欲用己身雄厚的内功赢得这一场比试。
独孤钰无法可想下,咬牙硬碰硬地迎了上去,两只手掌紧密地贴合在一起,竟是以己身的内力相拼。
这一下更是凶险万分。
虽然不是以兵器相拼的刀光剑影,端坐的两人脸色更是凝重,这等于在用性命相搏了。
秦丝在一旁帮谁也不是、也不敢。看着面色凝重的两人一个面如重枣,一人面如寒霜,心知此时就算拼了自己的性命上去分开他们也晚了。
原本她的用意是请得独孤钰出面,她暗中布下机关后,独孤钰当是有惊无险地助她达成目的。可是现在形势人,两人在她还没布置好之前便已碰面,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此刻更是已经在做生死存亡于一线的殊死搏斗了,叫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帮了师傅,又对不起被她千辛万苦拜托来的独孤钰;要帮了独孤钰,师傅那边无论如何交待不过去,更是想都不敢想。
处在两难的抉择间,已见短兵相接的两人汗透重衣。
内力远远不及血手魔尊雄厚的独孤钰临急生变,运起玄冰寒玉功的第九层心法,将体内的真气拧成一个旋涡,竟是不再抵抗对方压迫过来的如炙真气,反而顺势将其吸纳入自己的体内,绞入那股内力的旋风里。血手魔尊显然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有此一招,惊骇莫名之下撒手也已来不及,索性拼个鱼死网破,把自己一甲子的功力都强行输了过去,力图使他因承受不住这过大的压力,经脉爆裂而死。
到底是血手魔尊先力竭而死?还是独孤钰因承受不住压力血管爆裂而亡?
两人都已经赌上了最后一把,死生的抉择,竟已是无可避免……
kiss毒吻 2009…01…26 15:01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后,血手魔尊因内力的流失而气色馁然,但独孤钰也比他好受不到哪去,那炙热的内力在他体内翻江倒海般地着,令得他本是白玉般的面庞渐渐涌上了似血红潮。不必等经脉尽断,恐怕就已经因承受不了这种焚烧般的痛苦折磨至死。
独孤公子……
眼见独孤钰只是在勉力苦撑,生命危在旦夕,秦丝终于下了决心才想上前,谷口却传来了一声暴喝。
那个老色魔,你想对我们家阿钰做什么!?
一个身影比她更快地抢在了前面,然后气咻咻地靠近仍在以内力做殊死搏斗的两人,一把握住独孤钰的手臂——这不怕死的举动令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独孤钰被体内其灼如炙的真气焚烧得万分痛苦,斗然间突然觉得臂上一凉,曲池x上好象有什么东西在上面微微一触,当下毫不犹豫地把体内过多且焚热如烧的真气向那边传了过去。
却是因为李槿无意间的拉扯正好让他大拇指上的少阳x对上独孤钰臂弯里的曲池x,这两下里对了榫,正好给独孤钰体内乱奔乱窜的真气打开了另一个容纳它们的入口,那早不受独孤钰控制的内息源源不断地自那相接的x道间流向李槿毫无阻碍的经脉。这下子优劣立现,独孤钰解决了体内被真气焚燃的痛苦后,竟是将自己的身体作为一个通道,把那血手魔尊的内力源源不绝地吸入,再输送到李槿体内。
啊!
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手臂的经络一条条鼓起,无意间做了独孤钰体内过于强盛的真气收容器的李槿根本毫无内力,是以也无法阻止那股强劲的真气向自己涌来,李槿只觉得全身的筋络都要爆裂开来,无比难受。
另一只手乱挥乱捉间,把独孤钰系于项上的玉坠红线扯断,然而却依然于事无补,牢牢相贴住的肌体一丝半点也不曾被松开。
王爷!
看到两人这般情形的小锅子也一时手足无措。知道他们功行险处,又不敢冒贸然上前去强行把他们拉开,苦无良策之下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
王爷,把真气收归丹田,听我的口诀行功……虚纳盛谷,息游九宫,百川归海,气收丹田……
什么虚什么谷,什么叫气收丹田?
上好的武功心法在一个全然不懂武学之道的人耳里听来只是不通之至,李槿只觉得自己的骨骼都要被筋脉中那股强盛的力道压碎。
就是肚子,那里有气海,您想着把真气统统收到肚子里去!快!
看到他臂上、手上的青筋老大一条的鼓起,随时有可能迸裂开来的样子,小锅子只吓得魂飞魄散!
我…不,会……
听得小锅子如此一说,李槿下意识地把意志集中起来,心念电转间,那股似欲突破他体肤的真气竟然随从他的意愿,经由肩井、膻中x后缓缓被收容到胸腹之间的气海。
找到了方法的李槿当下有一学二,有多少就收多少,不停地把自独孤钰身上输送过来的真气吸纳入气海。如此勉力维持了半刻钟后,方自觉得从他身上奔流过来的内力渐弱,终至于无。
呼……!
这一下兵行险招,力转乾坤。在血手魔尊因内力被大量吸走而不支倒地后,耗了大量功力的独孤钰也神情委顿地倒了下来。却是有惊无险,只苦了莫明其妙闯上来的九王爷。
王爷……
在两人终于分开之际抢上前去搀起满头大汗的九王爷,小锅子看到他因刚刚的胡乱收功而圆鼓得有如怀抱了一个西瓜的肚子,也不由得傻了眼——这下子想不叫别人负责也不行了……更麻烦的是,九王爷头一回出宫就被人弄大了肚子,回头怎么跟万岁爷交待啊!?
在众在面面相觑间,最先在这一变故后有反应秦丝抢上前去扶起那因功力尽失而暂时晕迷的老人,掩不住内心的狂喜——虽然一波三折,可她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这才看清了救自己于水火中的来人是谁,独孤钰看着一脸羞愤欲死的神色、欲哭无泪地盯着自己肚子看的九王爷,心中微微一动,倒是十分感动——原本只以为这王爷因为看上自己的美色,所以才死皮赖脸跟上来讨便宜,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可以为了自己,连性命都不顾地冲上来救人。
尴尬中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只觉得自己平时实在对他太坏,要做些什么来补偿才好。这样想着,独孤钰看李槿的眼神也比平常温柔起来。
多谢独孤公子成全!
检查过自己的师傅只是因功力尽失而晕迷,于身体却并无大碍。生怕独孤钰功力恢复后还要坚持诛杀自己的师傅以维护武林正义,秦丝盈盈躬身一礼后,也不待他答应,早背起那血手魔尊一阵风般失去了踪影,想来应会实践她的承诺,在有生之年约束好教中帮众,不会轻犯中原。
独孤钰叹了口气,也只得由她去了。
正待静坐调息,尽快让自己恢复过来时,一回头看到李槿还坐在地上,此刻因为他的目光过多地流连在秦丝身上,而不悦地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他——如怨如诉,欲说还休——那一眼在他功力最弱时毫无防备地一下子就冲到了心底,倒不由得愣了一愣。
忡怔间,砰、然、心、动。
第六章
青蛙大了肚子,是打算鼓足力气,一鸣惊人。
母牛大了肚子,吃草的公牛会欢喜得打转,期待着小牛犊的降生。
妇人大了肚子,一家之主会乐得呵呵笑,满意于祖宗的香火有了后继传人。
可是……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大唐钦封策令的靖国公,当今圣上的胞弟,堂堂七尺男儿,也会大着个肚子,躲在树y下纳凉,不敢出门见人呢?
郁闷地看着自己贴合的衣服下,隆起得有如怀胎三月的肚子,李槿羞愤之余,不住叹气。
呃……
小锅子看着脸色臭得快比上臭水河的王爷,小心翼翼地想搭腔引开他的注意力。
王爷,没想到您这么勇敢,当时在那样的情形下,想都不想就冲上去了,小人很感动呢!
嗯,难怪独孤大人这阵子对他主子的脸色好了很多,想来也是被感动了吧?没想到自己的主子在必要的时候,还是很英勇无畏的!而且对独孤大人更是一片真心。小锅子头一次这么崇拜地看自己的主子。
还敢说呢!当时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冲上去会很危险的?我只是看到他们坐在那里而已,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应该把你踢上去!
一提起这个就怒火滔天!
他怎么知道接近看起来好端端坐着不动的两个人居然会导致这种结果,他要知道的话早八百年就先把这奴才踢上去效命,自己再拣英雄救美的便宜就好。
……
小锅子怔然无语。
难怪一向爱美又怕死的主子会那么奋勇当先,在场的五个人中,唯一不懂武功、不知当时情况危急的只有他了。其余只要稍懂武功的人,看到这种危急的情形都会在心里头打起小鼓,这一犹豫间,才会让他冲在了前面。
呃,小锅子开始为那个好象是真的被主子感动了的独孤大人祈祷。
你在一边嘀咕什么?说我坏话!?
榄圆的桃花眼危险地眯了起来,心情不好的李槿此刻的脾气如火药桶,一点就爆。
呃,没有,只是您刚刚的话千万别跟独孤大人说……
让当事人听了,恐怕更会气到无力吧?
小锅子急忙转移话题。
您看,这阵子独孤大人体贴多了呢!怕您闷了,还特地买来这么多的零嘴儿给您消遣,这蜜饯,听说是瓜州的特产。还有这酿青梅,在这一带可是赫赫有名的小吃,听说有了身孕的妇人最爱吃它了……
呃,糟!说错话了!
看着主子闻言把脸色y得跟雷公似的,小锅子机警地住了口。
你什么意思!?你敢说我象怀孕!?我有哪一点象个女人?
李槿把桌子一踢,呼——地站起来就打算发飙。
现在的脾气和身子都象了……只有孕妇的脾气才会这么毛燥好不好……
很委屈地承受着主子的责骂,小锅子只是敢怒不敢言。
你这没用的狗奴才,回去我一定要打断你的腿,哼!还要叫张总管扣你这半年的饷金,还要……,嗯……
不好,动了气后,肚子里郁集的真气开始隐隐窜动,李槿一时不查自己本是站在扶拦上开骂,身子一歪,险些要从走廊上掉下去。
王爷……
小锅子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跑上前接着,一双沉稳而有力的手已经自背后把险险摔倒的九王爷接住了。
王爷,你没事吧?
那双色如白玉般的手,微凉,轻轻地在李槿隐隐做痛的肚子上揉动着,低下头来正好对上依在自己怀里抬头的九王爷的目光。
还好……
哇!这么美的容颜就近在自己伸手可及的范围耶!
美色当前,李槿的肚子好象也没那么痛了,痴痴地看着他关心询问的神色,只懂得报以傻笑。
……
小锅子翻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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