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甄嬛传1-7+番外

第 118 部分

他这样顾及颜面的人怎么会肯下手谕明白宣召自己的耻辱,于是只恭敬着道:“臣妾领旨,自会处理得当。皇上好好歇息吧。”我满面自责,委屈着道:“都是臣妾的不是,没能为皇上打理好后宫之事,才会有今日之乱,让皇上着恼了。都是臣妾无用。”
玄凌抬一抬手,“爱妃起来。你要为朕批阅奏章知晓朝政,又要照顾膝下四个孩子,已是自顾不暇。”他愤道:“贵妃、德妃与贞一夫人也是无用之辈,三个人也看不住这后宫,白白居这么高的位份。”
我不免为这三人委屈,说道:“皇上这话可错怪了这三位娘娘。端贵妃想来身子孱弱,只一心在通明殿为皇上主持祈福,尽心竭力;又贞一夫人本就是不好事的,自皇上病来,接连几日在显阳殿照顾皇上龙体,不可谓不辛劳;德妃又要照顾几位帝姬皇子又要料理后宫的千头万绪,也极是费神。毕竟后宫虽是琐事,但件件都要亲力亲为,哪里防得住小人添乱呢。臣妾回去,必定好好训导她们,严肃宫纪。”
玄凌闻言也颇有些怜惜,缓缓道;“也难为你们了,朕一病下,都要你们几个弱女子c持担待,皇子们又小。”
我温言道:“为了皇上,什么都是应该的。只盼皇上的身体尽快好起来,臣妾们也就安心了。”
如此几句,我重又斟了茶,正好言好语安抚玄凌躺下,忽听得殿外有喧哗声,我不由得微微蹙眉,柔声道:“不知外头什么事,臣妾去瞧一瞧。”
他只有点头的力气,道:“去罢。”
却是康嫔在外头急着要请安,因有我的吩咐,李长便不肯放她进来。她见是我出来,手忙脚乱屈膝下去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道:“皇贵妃娘娘如意金安。”
我刚入宫时,康嫔史氏尚是个美人,早早就失宠了。只是与我几月的同住之谊,后来玄凌进封诸妃,也赏了她一个“康贵人”的名位,十余年下来,她在宫中也是个老人了,虽早已没了皇帝的恩眷,但资历却在,慢慢也熬到了个嫔位。
我素来不太喜欢她,又在烦心中,于是神气便不大好,只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她的神色有些急切,却也喜孜孜的,似有什么天大的好消息。见我问上来,忙欢欢喜喜道:“启禀皇贵妃,臣妾一是来向皇上请安,二是来向皇上和娘娘贺喜的。与臣妾同住宫中的汪贵人有喜了。”
我的眼皮突地一跳,惊道:“什么?”
汪贵人,亦是玄凌这两年所宠爱的。
干元后几年选秀频频,玄凌身边的宠妃越来越多,且家世门第各有参差。唯一相同的就是,她们进宫时的位份都极低,多为最末品的更衣、采女而始,要往上进封本就艰难。且她们都美貌,且年轻,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一点点昔日纯元皇后的影子,当然,也就是那么一点点。
这么多的莺莺燕燕、青春貌美,玄凌自然是迷入花丛了。
我身为皇贵妃掌理后宫,不仅要为玄凌主持选秀,也要为他管束嫔妃。于是凤谕下来:“若无身孕,不得进位贵人以上,亦不予赐号。”
所以即便得宠的贵人、常在或是娘子,也均以姓为号。
只是除了我和卫临,谁也不知道玄凌其实已经不能生育。在我的因势利导下,后宫各个年资久远又位份贵重的妃子对新人们极力压抑。无子的妃嫔,名位又不高,且各个争宠内斗不已,自然不会危及我的地位了。
康嫔脸上的喜色愈浓,道:“是汪贵人,她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呢。”以她的性子,自然以为这样来报喜是能沾点荣光的,毕竟是和她同住一宫的妃嫔呢。万一皇帝来探望,她也能得见天颜了。
“三个月?”我在唇边回味着这个数字,心里冷笑起来,玄凌病了也有四个月吧,只是不晓得这几个月召幸过汪贵人没有。无论是几个月,都不会是玄凌的孩子。
我还有些把握不准,只说要想一想,把李长叫到一边,问:“这四个月来,汪贵人有没有侍寝?”
李长低头想一想,道:“似乎没有,自皇上病来,是任娘子、李选侍和大小刘美人侍寝最多。”
我微微颔首,不是玄凌的孩子又怎样呢?我容怀淑帝姬出生了,她的生母江沁水我也不曾薄待,十分亲厚。
我是在报复。
我转一转头,望向大殿深处的玄凌,很快拿定了一个主意,我的笑意浮起在脸颊上,和颜悦色道“这是好事啊!皇上才刚醒了,随我进去请安吧,顺便好好贺一贺皇上。”
康嫔摸一摸鬓边的珠花,理一理衣襟,悄声问我“娘娘,臣妾的装束不失以吧。”
我笑吟吟道“很好。你看我呢?”此时我长发几乎委地,因刚才要出来,才随意挽着。她奉承着赔笑“娘娘怎样装扮也是天姿国色。”
我将她带至玄凌面前,康嫔久未面圣,不免有些紧张且拘束。玄凌大量她几眼,疑惑的看着我,问“她是谁?”
此言一出,康嫔的神情明显一滞,张口结舌。我忙笑着圆场道“皇上政务繁忙,如今又龙体欠安,难免精神短些。这是万春宫的康嫔,特意来向皇上请安的。”
玄凌“哦哦”两声,忽然道“从前有个史美人……”
康嫔喜出望外道“正是臣妾,不想皇上还记得。从前皇上最喜爱臣妾的鼻子了。”
玄凌想一想道“是吗?似乎有些不太像了。”又问“你来请安吗?朕有些乏了,你先跪安吧。”
我见玄凌厌倦得很,又有打发康嫔的意思,忙道“康嫔许久未见圣上可,磕一磕头吧。”
康嫔见机,忙跪下磕头道“臣妾恭请皇上圣体安康,恭喜皇上。”
玄凌方才生了大气,尤在气头上,忽然听得康嫔贸然道喜,难免不豫,道“朕有何喜之事?”
康嫔见问,忙忙含笑答道“恭喜皇上。臣妾宫中的汪贵人怀有龙胎已经三个月了。这两日害喜得厉害,太医刚刚诊脉确定了。”
这样一说,玄凌自然欢喜,一时间神色大好,一连声笑道“赏!赏!传旨下去,汪贵人进从五品良娣,康嫔进从四品顺义,再赏万春宫所有宫人三月的俸禄。”
玄凌喜不自禁,连连向我道“宫中数年未得子嗣的消息了,不想还有今日!”
我含笑道“贺喜皇上,有子嗣的喜讯,可见皇上的身体就要万安了。宫中已有数年不闻新生儿啼哭,待来日小皇子出生,一定要好好晋封汪良娣,再大赏六宫才是。”
玄凌大喜,即刻就要撑着身体披衣起身去万春宫看望汪良娣,我忙拦下道“皇上要去看汪良娣什么日子不成呢?偏要挑在这时候。不如好好将养着,待身子好些再去。”我指一指窗外,“可要下雨了呢。”
玄凌拍一拍手道“爱妃笑话,瞧朕欢喜过头了。”
我含笑提醒道“皇上别欢喜得忘了,嫔妃怀有子嗣,该在彤史上好好注上一笔才是呢,这可是要紧的事。”
玄凌拉我的手笑道“多亏皇贵妃这位贤内助提醒,这是自然的。叫李长去彤史来,朕也看一看,是那一日宠幸的汪良娣。”
不过一炷香功夫,李长捧了彤史来,玄凌喜滋滋道“朕亲自来添这一笔。”
我冷眼瞧着他欢喜的神情,便也陪着微笑。
只见玄凌飞快翻了几页,手势越来越凝滞,几乎要僵在了那里,心里霎时雪亮透敞,果然他的神情渐渐冷寂下去,冷寂到和方才一样了,一个字一个字问向新封的史顺仪道:“你说——她怀了多久的身孕?”
史顺仪见玄凌骤然变色,尚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那笑容僵在唇边,只得带了喜悦的声音道“回禀皇上,汪良娣有孕三个月了。”
“三个月?”玄凌的声音中似包含了万军雷霆之怒,“哗啦”一声把“彤史”劈头盖脸砸到史顺仪脸上,喝道“你说她怀孕三月,可是朕足足有死个月不曾召幸她了!你说!她这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长远的天际深处传来轰隆的雷声,寒凉的雨水从?间哗哗抽落,似无数把利刀直c大地之腹,仿佛也在宣泄着无尽的愤恨,无尽的帝王之怒。
我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浓,适可而止地化作一声惊呼“皇上——”
玄凌铁青到失去人色的脸上泛起妖?而凄厉的酡红,似一点如血欲泣的残阳,?到可饰。我从未见过他这样可惊可怖的神情,李长吓得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玄凌迅疾披衣泣身,疾冲向前一个耳光扫到史顺仪光滑的颊上,史顺仪的脸立即肿胀出血,她吓得瑟瑟发抖如狂风中一片枯叶,连哭也不敢了。
玄凌冲到长窗下,蓄力推开窗盾,眼光如同要杀人一般凌厉狠辣,几乎要喷出火来,燃尽这天地间倾盆而下的大雨。
我忙不迭冲到他身前,一把拽住他的寝衣一角跪下哭诉道“皇上千万珍重龙体,可不能这样淋雨啊!”
大雨从窗间灌落,有清冷而萧疏的意味,和我的头脑一样冷静而清醒,我且哭且诉,史顺仪早已被这突然地变故吓得呆在了那里呆若木j,李长慌忙膝行上前道“皇上别为了以介女子上了身体,那个汪氏要杀要剐皇上做主就是,只要皇上消气就是,皇上——皇上——您可不能淋雨啊!”
玄凌的大半个身子已经被窗外的暴雨淋得渗透,明黄的寝衣成了焦土一样颓败的颜色,紧紧贴附在他羸弱的身体上,几个焦雷堪堪自颢阳殿顶上滚过去,轰得人的耳朵“嗡嗡”乱响,头晕目眩不已。
玄凌的力气极大,一把把我自地上拉起,吧我身上的半件外衫都从肩上扯脱,露出白底?绯红莲花的锦缎裹胸,我一迭声惊呼道“皇上——你怎么了!”
玄凌眼神如痴如狂,恍恍惚惚喃喃叙述着“也是这样的雷雨天,朕在躲在帐?后面,母妃被王叔牢牢地抱着,王叔的手在母妃胸前的衣襟里。父皇——他是天子啊!”他骤然狂叫起来,那声音在刹那盖过了殿外的电闪雷鸣“朕也是天子!你们为什么要背叛朕——为什么都要背叛朕?”
几乎是同时,他的鲜血从后头涌出,喷在我雪白?绯红莲花的裹胸上,那红,?过了莲花的颜色。
那血,那血——那一日,那一口滚烫的鲜血,她的血,也是这样喷到我胸前,我失控地叫起来“太医——太医——在那里?”
52、换香余恨人断肠
待我从颢阳殿出来出来已经是半夜时分了。
大雨已停;空气中丝丝清凉之意;蕴着花香清郁;倒也清爽怡人。
我的步履;似乎要黏在地上一样沉重;虽然心事重重压迫胸臆;却也做好了所有的盘算。
殿外挤挤挨挨跪满了各宫的妃嫔宫人;乌压压的叫人心慌意乱。几个年轻得宠的妃嫔已经呜咽着哭出声来。我心里烦躁;放了目色冷冷一眼扫过去;见领头哭着的正是玄凌从前的韵贵嫔;心头立刻腻烦起来;我扬一扬脸;示意小允子上前;目光定定落在韵贵嫔身上;声音陡然透出清冷来;”掌韵贵嫔的嘴”
韵贵嫔猛地抬起头;瞪住我道:”皇上病的这样重;臣妾服侍皇上一场;连哭也不许裤一声吗?”
我并不理会她;小允子走近一步;问:”请问皇贵妃的意;打多少?”
我拢紧梚臂纱;道:”打到她不能哭为止。”
我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也并不狠辣;但语中森冷的意味已经昭然若揭了。韵贵嫔正要争辩;小允子哪里还能容她再开口;早就一掌重重扇在她嘴上。显阳殿前悬着无数盏绢制的水红灯笼;盏盏如斗大;映着金黄璀璨的流苏;照得地上的光影离合;明亮的影子有些红到惨襜的凄凄意味。
夜静静地;四面里的微风扑到人脸上;也并无寒冷的感觉;端贵妃领着诸位妃嫔一同跪着。偶尔冒出一两声极力压抑着的抽泣声,像水池里浮起的粉白泡沫也迅速沉没了下去。
小允子的手拍到韵贵嫔保养光洁却花容失色的脸蛋上;清脆的噼噼啪啪声像年节时放的一串鞭炮;炸出一点点干脆而激烈的声响;在暗夜里合着回声听来分外有震慑人心的效果。
我微微一动;珍珠密刺兰花的挽臂纱便悉悉索索地擦除一点细微的声音;我不疾不徐道:”皇上还没殡天;你们就这样急着哭吗?给本宫牢牢听着;一个都不许在这哭;全回自己宫里去!”
到底是德妃;贵妃几个胆大;悄悄上前;焦急道:”皇上到底怎样?有为了什么事冲撞了皇上。发作的这样厉害?贞一夫人一听见消息;还没迈出空翠殿就晕过去了;到现在还没有醒;这可怎么是好?”端贵妃被吉祥稳稳扶持着;虽然神色还镇静;却也不免有焦虑之色。我看她一眼;叹息道:”皇上还没有要醒的样子;究竟是为什么;一时三刻也说不清楚;日子还长得很;要是现在就撑不住;以后由我们哭的时候;快回去吧;这里有太医照顾着;哭哭啼啼得像什么样子。”
德妃关心情切;道:”那么留谁在这里服侍着好;是位分的妃子们轮流照顾着?”
我思虑片刻;已经有了主意:”谁在这也不好;咱们女人家本来就心意软弱;一急起来只会哭;一则叫皇上醒来若听见了难免刺心;二则我们在;太医们诊治其来反而掣肘;倒不各自安心待在自己宫里守着消息;一旦皇上醒来;想见谁自然回传召。”
端贵妃眼中大有忧郁之色;见我亦是忧心忡忡的样子;终究没有再说话。
我转身面向众人;严正了口气道:”皇上重病昏迷,太医吩咐要静静安养,自今日起,谁也不许来颢阳殿吵扰。无论哪一宫的妃嫔宫人来请安;都得先面见本宫。问过了太医;才能进见。。各宫妃嫔更要看好自己的帝姬与皇子;稚子年幼;若惊扰了皇上;这个罪可不是由本宫来担当!”
我见李长侍奉在身边;猛地想起一件事;吩咐道:”为皇上主治的邵太医;不仅不尽心尽力;还使皇上处处劳心;使得皇上病情延误至此。李长;即刻名侍卫把他杀了;以儆效尤。”
李长身子一震;哪敢延迟片刻;立即着人去办了;不过一盏茶功夫;回来回禀道:”已经处置了。”
韵贵嫔挨打时还有嫔妃敢抽泣一两声;等听到邵太医的死讯;早一个个都鸦雀无声了。我见本来如花似玉的嫔妃们一脸惊弓之鸟的模样;缓和了语气道:”如今事事以皇上的龙体为先;谁要妨害到了皇上的圣体康健;别怪本宫不顾平日里姐妹们的情!姓邵的太医就是个例!”
众人无奈;然而留下也无济于事;只得唯唯答应散了。
了解了邵太医;我心低暗暗松了口气;眼前的疾风暴雨。起承转合再多;也只能按下心来一件一件应付。甄嬛呀甄嬛;已经到了这一步;就只能向前;再不能回头了。
我横一横心;坐上鸾轿;冷然道:”回宫”
回到宫中已近三更时分了;先去侧殿看了灵犀;予涵与雪魄;他们到底年幼没有心事;早睡得香甜甜的熟。我一见他们的纯真面容;一直提着的一颗心才缓缓落到了实处。
我想一想;转首吩咐小允子;”去唤卫太医来。”
因是我的急召;卫临一阵风似的便赶来了;我也不与他寒暄;只由着槿汐为我浸手。
宫中保养,素来爱用上好的新鲜花瓣掏澄净了,挤了汁子浸泡双手;为的就是让双手细腻白嫩。卫临又别出心裁把我每日浸手用的玫瑰花汁子烧热;兑上细细研磨的珍珠粉;把手指在花汁里浸泡;等热水变温渐凉;再换热过的花汁在次浸泡;就这样换水三次;把手背。手指的关节都泡得温暖了;最是白里透红。细嫩柔软。
我也不理会他;只是换了两次水亦不与他多话;他本还静静侯着;如此良久;不觉耳后渐渐沁出汗来。
我头也不抬;只安静到:”卫临;本宫很欣赏你弄这些伺侯人的功夫;的确心思精巧;只是本宫用人从在不在意是否只有这些小巧;而是看他有没有大处着眼的功夫。”
他更加面红耳赤;恭声答了句”是”
我不觉莞尔;”卫临;会答应的人多的是;本宫是在职稀罕会做事的。有些事你若做不好;本宫大可不交给你办。”
他深深低头;额头的汗珠在烛光摇红下倒是晶莹可爱;”微臣一定尽心竭力。”
我语气温和;”温实初与你;其实你更明白时至今日本宫更倚重谁。”我微微沉吟;”如今你也是太医院之首了…。。”
卫临即忙跪下;”微尘知道皇贵妃器重;邵太医的事是为臣失职了。”
我微微一笑;示意槿汐扶他起来;扬一扬脸到:”坐吧;花宜去把今年新贡的雨前龙井冲一壶给卫太医。”
卫临方才坐下;听得这一句;忙站来道”微臣不敢。”
我笑:”冲着你素日的忠心;一杯雨前龙井也不值什么;本宫器重你;不仅是你医术高明;重要的是你比温实初懂得谋算;懂得如何让管着整个太医院的嘴。”
我话锋一转,微藏凛冽之意;”只是本宫深感自己不如皇后罢了;昔年她为贵妃时能掌得住整个太医院的嘴不让泄漏皇后之事;本宫却由得一个姓绍的兴风作浪;可是本宫不如皇后多了;也不知是本宫对用医之道不如皇后还是用人之道远远不如?”
卫临稍稍平缓的气息一下子有急促起来;险险打翻手中斗彩茶盏;他沉吟片刻;面色肃然;”并非娘娘不如皇后;而是当年皇上因摄政王之事不信太医院诸人;只信朱氏与纯元皇后姐妹情深;朱氏才能压制太医院悠悠之口;现在皇上有意培植自己的亲信;邵太医闻风而动;是为臣没有及时留意;微臣保证以后再不会有邵太医之事。”
我微微颔首:”但愿你的承诺有用;否则死的不止是本宫;你也是”
卫临躬身道;”微臣虽然不才;却也知道尽忠职守;娘娘放心;微臣已经留意过;皇上只是名邵太医查证三殿下之事;并未察觉其它。”
我歉然一笑;看着静伏在胭红花汁中的细白双手似浸染鲜血一般;”若是察觉其它;你以为本宫个你还能活到此刻么?只是皇上既然已经疑心……。那副药应当是最后几副了吧?”
卫临神色一凛;”一切由得娘娘;娘娘要皇上多调理即日也可;只饮一副也可。”
我望着窗外深沉夜色;重重叠叠的宫墙将人困得似在深井一般;我以手支头;不觉微露疲态,轻叹一声:”夜长梦有多;本宫要先安歇了。”
卫临微微一笑;俯首道:”微臣先告退了。”
我见他离去;坐在妆台前任由花宜带着侍女们服侍我卸了晚妆;只由心事起伏。
见花宜为我拆了发髻梳理;不由向槿汐道:”近日有件事做得# ;自己想想也要好笑。
槿汐微笑道:”什么?”
花宜蘸了桃花水慢慢梳理我的长发;铜镜中我的头发柔顺垂着;闪烁着一点莹润的光泽;我轻轻道:”今天皇上说起我从前爱散着头发的往事;又感慨我;如今打扮的华贵;满头金珠;我竟当着皇上的面把发饰一一摘了;见康嫔的时候都散着头发。”我似是唏嘘:”可笑的是;皇上说的是往事;我心里头想起来的;却是别的事。两人同是感慨往事;却各有往事。”
槿汐默然片刻;道:”随他去吧。”
我心中一阵酸楚;开口道:”我也晓得是个白想;只是;想一想也好;就当做了个美梦了。”
槿汐见我伤感;开口道:”娘娘命奴婢查汪贵人的事;奴婢现下已经查明了。”
我倒也不诧异;槿汐在这个宫里快活成了人精;要查什么底细自然是不费事的;于是只淡淡说道:”这么快。”
槿汐从从容容道:”是”;一一把来历说得清楚:”贵人汪氏;羊城知府嫡女;干元二十九年四月入侍;初为选侍;进娘子。美人;二十八年春进贵人。向来在几位新人中也算是得皇上恩宠的;册贵人一月后;皇上渐渐将心思转在新来的大小刘娘子诸人;已经有几月未得宠幸了。”
“那么她的身孕………”
“从前得宠时;汪贵人便日日服食可帮助怀孕的药物;只盼能生下一位皇子来终身有靠。如今没了恩宠;皇上又病了;自然十分焦急;于是出了这个计策;蓄意攀登高位。她家中又阔,又肯撒开手使钱,眼下几月的门禁又不像以前那么严谨,于是买了外头的男人,装在运水的车子里混进来,如此有了身孕。”
我连连冷笑:“康嫔也糊涂,一个宫里住着,竟神不知鬼不觉,真是笑话。”我又问:“万春宫里的主位是谁?”
“是韵贵嫔。”
我想起旧事,又兼着韵贵嫔今晚在昭阳殿前当众顶撞于我,于是道:“果然是个外强中干的东西,当着我的面就在昭阳殿前逞强,回了宫里却什么都被蒙在鼓里。”
槿汐到:“正是。”又道:“汪贵人的事人证物证俱在,娘娘打算如何处置?”
“可怜了她那一心攀高爬低的心。”我道:“那就怪不得我了,本来若是和孙才人一样苦衷,我便当再帮一个瑛贵嫔,可是蓄意争宠且到了要借种的地步,我就断断容不得了。”
“汪贵人、康嫔、韵贵嫔……”我慢慢地抚摸着下巴沉吟着,“一个一个处置倒也不方便,眼下事本就多,就更显得扎眼了。且汪贵人的事也不宜张扬。”我眼中精光一轮,微笑道:“封宫吧。”
槿 汐微微凝神,好看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封宫的法子只在先帝隆庆帝时用过一次。当时为迎舒贵妃入宫一事,承光宫祝修仪率一宫宫嫔带头跪在仪元殿前哭谏,先 帝勃然大怒,下旨封宫,直到舒贵妃的清河王满五岁那年才放出来。那几年,封了的承光宫简直如冷宫一样凄凉,只是宫中诸人名位还在而已。目下皇上病重的原因 自康嫔而起,韵贵嫔身为主位也难逃干系,倒也抵得过了。”
“话说回来,”我微微含笑道:“自这两年新人不断进宫,我特意不在门户上特别留心,为的就是好生出些事端来闹一闹他的心。不想这些进宫的新人一个比一个会闹腾,我只漏了一口子,她们却个个各显神通起来。”
槿汐沉默片刻,“皇上多年来耽于枕席,身子本就虚了,这些年多少新贵人围在身边,还强用虎狼之药,再生出这些事来,实实是禁不住的。如今可就应验了。”
镜中,我的神色冷寂了片刻,“他怎能算到我能这样待他,人人都只道我贤德……”
槿汐截口下去,恭顺地接过一把热毛巾为我敷脸:“娘娘的确是贤良淑德,为皇上广开子嗣之门,才多选淑女充裕后宫。”
讽刺的笑意慢慢延上我的眼角,似细细的一道裂纹,凛冽而锐利,“只可惜,皇上早就不能生育了。”
我缓缓道:“我在门户上宽松元是为了方便孙才人之事,没想到被汪贵人也沾上了便宜。”
槿汐道:“汪贵人的性子本就是有便宜就占,深恨不能拔尖的,也是咱们疏忽了。”
我取下脸上的毛巾,随手撂进银盆里,又换了一块干净的换上。整张脸闷在滚热的毛巾里,声音也是闷闷的像沉郁的雷声:“我这些日子的确是精神不济,看顾着前朝,几个孩子也疏忽不得,端贵妃本就身子弱,是个不管事的;德妃虽好,但是从前她只是有个协理后宫的名头,温裕皇后最精明不过,怎肯放她在大事出力,所以历练的也不多,现在整个后宫的都撂在她手里,难免不能面面俱到。”
槿汐道:“奴婢瞧娘娘素日留心着,眼瞧欣妃与贞一夫人都还可靠。”
我叹口气道:“欣妃的资历自然是不用说的,是宫里的老人了,贞一夫人又生有二皇子,是莫大的功劳,只可惜呢,欣妃心直口快藏不住话,贞一夫人又是最怕事不过的,从来事情找上门也只有躲三分的,叫我怎么放心把事情交到她们手里。”
槿汐微微蹙了眉头,道:“娘娘说的是,除开这几位,那些不是一同经历过来的还真不放心教她们做事,只是辛苦娘娘了。”
我忽然取下毛巾抛下,想一想到:“我的胧月也有十来岁了吧?”
槿汐眸中一亮,嘴角已蕴上了笑意:“是呀,一般普通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也该跟着母亲学着掌事了,只是若放在大家豪门里,只怕这也还是孩子的年纪呢。”
我若有所思道:“咱们这宫里比不得不用心事的豪门千金。胧月自小机敏有决断,是该让她历练的时候了。何况就在德妃宫里住着,最最近水楼台了,淑和已经下降,温仪性子柔弱,胧月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槿汐连连笑道:“是是是,想从前胧月帝姬帮娘娘对付朱宜修的情形,怎么也想不出是个七八岁孩子的主意,咱们帝姬从小心思最沉静细密,又与娘娘母女连心,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我霍的站起,屏退了众人,紧紧握住槿汐的手,郑重道:“槿汐,自我入宫以来,几番沉浮,都是你不离不弃陪在我身旁,你和我相处的时日,比皇上与清都多。说句实在话,只怕你比他们都晓得我在想什么,要做什么。”
槿汐亦稳稳握住我的手,道:“娘娘严重,娘娘待奴婢亦不止是主仆的情分。”
我道:“如今我把我的胧月托付给你,自明日起,德妃每日料理后宫事宜,你都要陪着胧月去听着,回来叫她一一告诉我,事无巨细都要她仔细听仔细学,你要陪着她,好好教导她。”我的喉咙里冒起热切的酸辣:“槿汐,你明白吗?”
槿汐稳稳跪了下去,“奴婢定当尽心竭力,辅助帝姬——不,奴婢不会把帝姬当一位普通的未来公主来辅佐,而是当做将来的镇国公主,或是一位国母来辅佐。”
我眼中几乎要沁出热泪来,沉声道:“好,你明白就好,好好去罢。”
槿汐的手很热,也很坚定,她的掌心厚实,且有凛冽深刻的掌纹,这叫我安心。“娘娘放心,咱们盼了那么多年,苦了那么多年,娘娘说不出来的苦奴婢都明白。娘娘且放心罢。”
我心下感激不已,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千言万语,种种辛酸苦楚,历历都似在眼前,彼此十分明了。
53、只影无处话凄凉
心头装着沉甸甸的心事,兼之颢阳殿外的小内监们每隔一个时辰便来报玄凌的病情,几番下来,睡下时晚,睡眠便十分轻浅了。
睡不好,索性起来了。歪在贵妃榻上,花宜取了美人槌轻轻为我槌着腿,手势力道皆是十分柔和到位。
正躺关,却是有人来叩门,花宜奇道:“这个时候还早,会是谁来?”
开门进来,却是德妃身边的心腹掌事宫女含珠,行了礼十分客气道:“给皇贵妃请安。”
我起身挥手命品儿下去,只留了槿汐和花宜在旁,才笑着道:“劳你们娘娘这样时辰记挂着,回去告诉她本宫精神还好。”
含珠见人出去,方悄声问:“我们娘娘心里头不放心,所以也睡不安稳,特意遣了奴婢来问一句,皇上突然病重可是为了孙才人的事?”
我一边抚着手上的碧玺串,一边道:“回去告诉你家娘娘,不能为这件事,让她放心。”我闭眼想了一会儿,道:“这件事皇上也给了准话。”
含珠不动声色,屈膝下去道:“领旨。”
我思索着慢慢说了出来,“孙氏夺去位份,降为庶人,发落冷宫。那个侍卫也扣在暴室,不要用刑——皇上的意思是先这样办着,日后圣体好些再做打算。”
含珠低声道:“皇上仁厚。”她思量片刻,又道:“德妃娘娘还有件事要请皇贵妃示下。”
“你说。”
“皇上病前下了道进封万春宫康嫔和汪贵人的口谕,我家主子的意思是要请示娘娘,这道旨意做不做得数?”
我想起槿汐睡前的禀报,便道:“循例进封都要有旨意的,只是口谕,自然做不得数。”
含珠应了声“是”,欲言又止,只看着自己的脚尖,我知道她是德妃的心腹,这个样子自然是有话要说,于是道:“你有什么话一并说了吧。”
“我们娘娘偶然听见一句半句风言风语,说汪贵人未曾被召幸就有了身孕,康嫔贸然去报喜才激得皇上病发……”
我锐利地扫她一眼,忽而微笑道:“德妃的耳报神真是神通无比。只是这宫里不中听的闲话也能听到耳朵城去么,你也说了是风言风语,那就当一阵风刮过就是了。”
含珠会意,“这件事,连端贵妃也不知,旁人更无从知晓。”
我和悦微笑,“那就好,你听着,康嫔在御前言语无礼,顶撞皇上。汪贵人的身孕是万春宫主位韵贵嫔管教无方,自即刻起,万春宫封宫,任何人不得出入。清贵人的身孕么……那是从来没有的事。”
含珠何等聪明,立即屈膝道:“皇贵妃的意思奴婢明白了,奴婢的主子更加明白。一切事宜,我家娘娘自会打点清楚,不妥之处还请皇贵妃指点。”
我笑笑,“很好,你很明白,跟德妃一样,见事清楚,可见什么样的主子就能调教出什么样的奴才。”我的微笑自然而得体,“所以当年本宫离宫,只会把胧月帝姬交到你家娘娘手中抚养。”
含珠恭谨告退。槿汐送她离去,折回身来,轻声道:“以皇上的性子,对孙才人的发落,实在是太仁厚了。”
我知道槿汐起疑,便也不瞒她,“皇上的原话是——五马分尸。”
槿汐悚然一惊,问:“那娘娘您……”
我转头,牢牢看住她的眼睛,心头迸发出一丝犀利的狠意,“皇上快不行了”,我点一点头,道:“那怕皇上龙体康健,我也会想方设法保这两个人的性命,宫中的苦命鸳鸯那么多,少作些孽罢了。”
槿汐的双手按在我肩头,我知道,我的身体有些发抖,孙才人的情夫再丑陋卑贱那也是她真心喜爱的人。有情人不得终成眷属也是难为,何苦要赔上性命,况且她不嫌他粗陋,他也不介怀她的身份,想必是真正喜欢的。
槿汐幽幽吧一声:“娘娘感同身受,所以不忍心罢了。”
我双手交握着,不免独动心肠,道:“皇上昨日大喜大悲,几度刺激心神,又兼之淋了雨,听怕是难见好。如今皇上病重,我特意把孙才人和那侍卫分别打发去了冷宫和暴室,过两日趁乱把他们送出去就是了,也算他们能得个自在。”
“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槿汐道,“清贵人没有身孕……娘娘的意思德妃想必明白,必定会让汪贵人落胎免除后患。至于封宫之后,万春宫就和冷宫没什么区别了。”
我笑笑:“那就好,这个节骨眼上,事端越少越好。”
两日后午夜时分,玄凌缓缓醒来。
我闻得消息即刻赶去,玄凌甫醒过来,面色苍黄憔悴,似一片残叶,孤零零悬在冷寂枝头,正就着小内监的手喝下一碗人参乌j汤。
见我进来,他不耐烦地挥一挥手示意小内监出去,声音略显嘶哑,“你来了?”
我如常请安,微笑道:“皇上气色倒好些了。”
他盯我一眼,问道:“邵太医呢?”
我不言,只捧过李长送进来的汤药,温婉道:“皇上,该喝药了。”
他恍若未闻,抖心抖肺地咳嗽了两句,问:“邵太医呢?”
莲纹白玉盏中的药汁乌黑沉沉,似一块上好的墨玉,只泛着氤氲的白色药气。我和静微笑,“邵太医身为太医却不能医治好皇上龙体,反而使得皇上忧心,臣妾已经替皇上处置他了。”
他面上浮起一个苍凉而了然的笑,含着隐隐怒气,“你杀了他?”
我恬然颔首,“皇上一向教导臣妾,无用的人不必留着。”
“你倒是很擅长玩弄权术了。”他泛紫的嘴唇因隐忍的怒气而干涸,“就像你杀了蕴蓉一样,还能在朕面前若无其事。”
“皇上病重难免多心,贤妃的的确确是死于哮喘,皇上亲自命人查过的。”
他的唇角扬起冷冽的弧度,“皇贵妃一向聪慧,自然有办法让蕴蓉哮喘发作。”
我含着宁静如秋水的淡薄笑意,“胎里做下的毛病,好比自己做的孽,臣妾是无计可施的。”
他微微一叹,语意萧索,“你果然是知道了。”
微酸的药气扑进我的口鼻,我只淡然笑,“皇上圣明庇佑,臣妾只须倚赖皇上,其余什么都不用知道。”我用小银匙将乌沉沉的汤药喂到他唇边,“皇上服药吧。”
他本能地一避,漏出几分抵拒神色,我清幽一笑,“皇上怕烫,臣妾先喝一口尝尝吧。”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只是如常般神色平静,徐徐吞了两口汤药,不觉蹙眉,“好苦!”我转而愉悦地笑,“只不过良药苦口,皇上放心饮下就是了。”
他神色微微释然,然而还是别过头,“既然苦,就先搁着吧。”
我眉目低垂,十分温顺,道:“好。”
远处,似乎有呜呜咽咽的女子的啼哭声传来,在幽凉的夜里听来像清明时节时断时续的雨,格外悲凉哀戚。玄凌侧耳蜻蜓片刻,缓缓道:“是朕的妃嫔们在哭么?她们也知道朕不久于人世了吧。”
“皇上说话怎一点忌讳也无。”我徐徐舀着盏中汤药,声线清和,“宫中人人都道皇上快驾崩了呢,提早哭一哭,不是哭皇上,是哭自己。”
“是么?朕一向喜欢你的坦诚。”玄凌面颊上浮出一个黯淡灰败的笑容,直直盯住我的双眼,似有无限不甘。终于,他道:“朕有件事要问你。”
我半跪在榻前,柔声道:“臣妾必定知无不言。”
他略略迟疑,终究问了出口:“他……究竟是不是朕的孩子?”
我抬头,看着他因紧张而散发异彩的浑浊的目,无声无息的温柔一笑,恭谨道:“当然。天下万民都是皇上您的子民。”
玄凌不料我这样答,一时愣住,良久才怆然长笑出声,“不错!不错!” 目光如利刃锋芒直迫向我,“这天下都是朕的,不过很快就是你的了。”
九展凤翅金步摇微微一晃,珠光金芒绚烂映照于墙,如凌凌而动的碧波星光,玄凌颓败的容颜在这绚烂里愈发模糊不清,仿佛隔得那样远,远得叫我想不起他的样 子。唇际泛起凄楚微笑,“是。这天下很快就是臣妾的了,只是……”我低低道:“臣妾要这天下来做什么,臣妾要的始终都没有得到。”
玄凌若有所思,帐幔轻垂逶迤于地,静静隔开我和他。他苦笑,“朕这一生所求或许曾经得到,然而如流沙逝于掌心,终于也都没有了。”他的胸口起伏着,似一浪一浪狂潮,“嬛嬛,你已经很久没叫过朕四郎了,你,再叫朕一次,好么?”
我摇一摇头,低柔婉转,“皇上累了,好好歇一歇吧。臣妾先告退了。”
他的眼光中有软弱的乞求,“嬛嬛,你再像从前那样叫我一次四郎,就像你刚进宫时那样。”
我微微含了笑意,那笑却是最远的隔膜与距离。“皇上,臣妾三十有余,已经不是当初了。”我口中衔了一丝恨意与怅惘,“刚进宫的那个嬛嬛已经死了,皇上忘记了么?是您亲手杀了她的,臣妾是皇贵妃甄嬛。”
他 的眼光一点点冷下来,像燃尽了的余灰,冷到死,冷成灰烬,湮灭与尘土无异。他茫然而空d地看着华丽奢靡的七宝攒金丝帐帘,无力道:“是啊!已经回不到从前 了……那时候,朕与嬛嬛……与宛宛……那时侯,我们多年轻……再回不去了。”他喃喃片刻,注目于我,“为了老六,你恨毒了朕,是不是?”
我恬静微 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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