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 和 功能!我骗了主持人,因为我知道周舟正在收音机前。
我再回到电脑前,周舟已经下线。
24
几天后的一个夜里,我正睡着觉,接到周舟的电话,语无伦次,思维跳跃,还有点儿口齿不清,好像是喝醉了,我问她在哪儿,周舟也答不上来,最后还是把电话给了服务员来告诉我。
我到了周舟喝酒的酒吧,见她一个人正坐在墙角,桌上摆了几瓶“科罗纳”,我走过去坐下,她双眼迷离地看着我说:“喝酒!”然后又招呼服务员上酒。
服务员拿来啤酒,被我退了回去。我结了账,扶着周舟出了酒吧。周舟已经醉得站不稳,边往一旁倒边说:“别管我,让我回去喝酒。”
酒吧门口的地上扔着一个“蓝带”易拉罐,周舟看到后,停了下来:
“咱俩踢球,你守门。”
我说:“想踢明天踢,现在回家睡觉。”
“我就踢。”周舟指着两棵树说,“你站过去。”
我无奈地站在两棵树的中间。周舟站在易拉罐后面,后退了几步,助跑,摆腿,发力——易拉罐飞了起来,我猝不及防,正踢到我身上。
我身上不疼,但心如刀割,想起了我们的相识。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把周丹带回租的房子。
我把周舟在我的床上放倒,转身去给她倒水,周舟拉住我说:“你衣服都破了,是不是又和人打架了?”我穿的正是周舟给我买的那件胸前划了几个口子的t恤。
我心里一酸,紧紧地抱住周舟。
周舟怀里抱着包,我觉得硌,要拿开,周舟死死抱住说:“别碰我包!”
我没有碰,搂着周舟,睡着了。
半夜,我被周舟的哭泣声弄醒,睁开眼问周舟怎么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拼命地往我怀里扎,恨不得要钻进我的身体。
听着周舟的呼吸,我把手伸进她的怀里,她并没有阻拦,然后我便一发不可收拾。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到了正南,不见了周舟。桌上放着一张纸,上面有周舟留下的话,她说她走了,还是去法国,本来可以不走的,但是她主动申请要去那里,飞机是今天中午十二点的。
我大吃一惊。昨天晚上周舟之所以不让我碰她的包,也许正是因为里面装着机票,怕我挽留或撕掉机票。为什么我没有坚持打开她的包看看!为什么昨晚我没有对周舟的举动产生怀疑!为什么今早周舟在我身边离开的时候我竟然毫无知觉!我满心懊悔。
我看了表,估计周舟已经登机了,急忙打手机,却传来号码已注销的声音。
我抬头望天,想象着飞机从眼前飞过,让我再见周舟一次,但是天上只有光芒万丈的太阳,把我的眼睛灼出两行泪水。
25
考研成绩和分数线都下来了,我曾经说过,不出意外,应该能进复试,但还是出了意外,总成绩比分数线少了3分,觉得特不可思议。专业课比预料中低了三十分,考了三篇文章,而我感觉写得还不错。
我去学校复查试卷,老师又给我加了一遍分数,结果和原来一样,没比原来少,当然更没有多。
我说我想自己看一下卷子,究竟什么地方刨分了,老师说不可以,学校在这方面有制度。我说我觉得考得挺好的,不相信分数这么少,一定要自己看眼卷子,老师还算客气,说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们得按规矩办事儿,不能给你看。
他妈的规矩,你自己可以打破规矩,但无法让别人也打破规矩。
学生们又在组织游行,这次是去日本大使馆,歼灭小日本想获得政治权利的野心。以前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哪怕是为了玩玩,我也会凑这种热闹,而这次我已经没了兴趣。
得知我的情况后,杨阳安慰我说:“以一次考试的文章好坏论成败,不合理,封建社会为什么被推翻了,就是因为腐败无能,就是因为治理国家的官员都是通过科举考试选拔上来的,而且不乏徇私舞弊,狼狈为j,这样选人,不完蛋才怪,一次考试能证明个p。”
我说:“我他妈情场考场双失意,背到家了。”
杨阳说:“酒场上肯定得意,要不喝点儿去。”
“走!”我像一片干旱的土地,急需啤酒的雨露来浇灌。
杨阳问我喝免费酒还是花钱的,我说当然喝免费的,可是有吗,杨阳说怎么没有。他在学校待了快十年,已经成了一个老炮儿,很多事情都不用花钱。比如需要剪指甲了,找不到指甲刀,就去学校小卖部卖指甲刀的柜台,让售货员拿一个,试试是否锋利,剪完十个手指,售货员问他怎么样,他说还没感觉,想再试,售货员说可是你已经没的剪了,杨阳说怎么没有,然后就要解鞋带,售货员赶忙收起指甲刀说,别脱了,当心脚底着凉,我的指甲刀不好使,你还是别买了。
杨阳说可以去超市喝免费啤酒,有一家啤酒正在做促销,免费品尝,咱俩带着报纸去,垫着坐在地上可劲儿喝,还有下酒菜,旁边的副食专柜,有免费品尝的猪耳朵和五脏六腑,咱俩一样来点儿,就差不多了,有时候我晚上饿了就去超市喝杯啤酒,啃块猪蹄。我说那还是花钱喝个痛快吧,别喝几杯就被赶出来。杨阳说,想喝痛快,去ktv,学校旁边新开了一家,两百一个包房,啤酒随便喝,能喝二十四小时。
我们叫来张超凡、齐思新和马杰,穿过c场,跳墙去歌厅,这样近一些。
一些毕业生已经迫不及待地拍起毕业照,在学校里晃来晃去,走到一处便停下来拍照,教学楼、图书馆、宿舍楼、食堂、实习车间等都不放过,有的情侣还在小树林、假山后面等隐蔽场所留念,这里对他们有着特殊的意义。
每到毕业的时候,学校里都是一片乱糟糟,遍地酒瓶和暖壶的碎片,被抛弃的书本、没有发出去的简历、穿破的球鞋、睡烂的床单、崭新的扫帚和墩布、比饭盒还干净的白铁皮簸箕、四壁一层油泥的搪瓷脸盆,堆得宿舍和楼道没地儿下脚。墙上写满毕业感言,床板上也刻下自己的名字,还有人在壁橱里拉了一泡屎,证明自己在这里生活过。有些学生开始为日后做准备,偷辆自行车,骑着上班用,或者拆掉上下铺,搬到自己租的房子里。对此学校很苦恼,制作了一条条横幅,挂在食堂路口:“除了文明,什么也留不下;除了知识,什么也带不走。”“做有理想、有文化、有道德、有素质的四有毕业生。”
成群结队的毕业生们,身穿学士服、头戴学士帽,像一群群正在蜕变的蝌蚪,不知道上岸以后,他们的明天会怎样。也许有人变成了青蛙,越蹦越远;也许有人变成癞蛤蟆,不招人待见;也许还有人变成牛蛙,刚上岸就被人吃了。
到了c场,再次踏上跑道,百感交集。这里曾经是我每晚跑步发泄郁闷的地方,现在跑道上的塑胶粒已经磨掉了,只剩下硬邦邦的塑胶,可见有很多人来这里跑步,他们的动机,是否和我当初一样,都迫于青春的苦闷呢。我突然绕着c场跑了起来。
杨阳冲我喊道:“还没喝呢,就高了。”
我说:“你们先过去,我跑几圈,跑完就去。”
杨阳说:“这么大岁数了,别折腾了,还跑得动吗?”
我说:“怎么跑不动。”
本来打算跑五圈,用我觉得耳边生风的速度,但是第一圈下来,已经气喘吁吁,胸口发闷,坚持跑完第二圈,嗓子像着了火,感觉直冒烟,又咬牙跑了半圈,眼前一阵阵发黑,有点儿头重脚轻,不得不停了下来,真的是老了,跑不动了,不服不行。
这个结果令我震惊又无奈。
跑步的时候,在c场撞见了教电工技术的老师,几年前他就常常顶着半头白发半头黑发来c场跑步,如今顶着一头白发依然在跑,速度却比以前快了,身影也矫健了。现在的学生想答疑的时候一定在办公室找不到他,那时候我们想找他就找不到,结果去踢球的时候,看见他正穿着一条刚过p股的运动裤衩,侧面开衩,有两条白色竖道,顶着烈日在c场上奔跑,从此我们称呼他“三分之二阿迪”。估计这些年下来,他跑过的路加在一起,差不多有半个中国了,不知道他这么大岁数了为何还如此热爱跑步,也是因为郁闷吗?
还看见曾经打过我们的“独臂侠”依然在兢兢业业地看守c场。c场第一次翻修的时候,我们上大二,足球场铺了天然草皮,学校特别爱惜,宁可长蝗虫,也不让学生上去踢球,还特意派人盯守。一个周末,我们趁着没人,翻进去踢球。正踢得高兴,跑过来一名男子,右胳膊的袖管一甩一甩,让我们滚蛋。如果他好好说话,我们就走了,但听了这种伤人的话语我们不能再平静了。杨阳说,我看应该滚蛋的是你,不怕死你就过来,让你看看我身上的青龙。其实是汗水和泥儿凝在身上的图案,恰好像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那人一只手脱掉衣服,露出仅有的一条却比大腿都粗的胳膊说,看来你是活腻味了,然后冲上去,一拳打倒了杨阳。我们立即群起而攻之。有句老话,叫胳膊拧不过大腿,放他身上就失效了。我们上前踢他的时候,被他抓住腿,轻轻一掀,便一一倒下。现在他的胳膊比几年前又粗壮了,一定又有不少学生挨了他的揍。
进了包房,杨阳等人已经喝开了,我一坐下,就被灌了三杯。然后开始一边k歌,一边拼酒。我想,既然我跑不动了,酒总该喝得动吧。以前我的最高纪录是8瓶不吐,现在即使不能刷新,也要保持。
为了痛饮,我们玩遍猜拳游戏,从十五二十,到爷爷孙子,从一只小蜜蜂,到人在江湖漂,从老虎棒子j,到英雄美女海盗。
张超凡第一个喝得失去了知觉,躺在沙发上两眼发呆,一眨不眨,问他还喝不,他说:“我不唱歌了。”然后就一动不动,宛如一具死尸。
我伸手去试探他的鼻孔是否还有气流通过,用不用叫120,他突然诈尸一样,坐了起来,抱着装冰块的桶狂吐不止,在眼看着秽物就要溢出的时候,适时停了下来。我痛下决心,以后再来这里唱歌,坚决不要冰块,要的话,也自带器皿。
看得出张超凡心里不痛快,听说他最近失恋了。
一个月前,他在教室画图,旁边坐着一个女生,容颜娇媚,气质高雅,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完美的女孩,张超凡立即萌发了和她套近乎的冲动c女生占据了两张桌子,一张放书包,一张趴在上面写作业,张超凡见机行事,写了一张纸条,先是写道:“同学,能把你身旁座位上的书包拿开吗?”写完自己念了一遍,觉得不妥,会让女生误以为自己没有座位,上这儿蹭座来了,如果女生不把书包拿开,后面的计划便无法进行下去。便又加了一句:“我想和你谈谈。”觉得还是不好,太严肃了,像自己入党的时候辅导员来了解情况时用的口吻。思来想去,最后改成:“同学,你能出来一下吗?”并在后面加了一个“:)”。
张超凡打算把纸条放到女生桌上就出来在门外等她,如果她不出来,他也不回教室了,回去也无地自容。为此,张超凡已经提前将书包放回宿舍,这次来教室是特意送纸条的,可却迟迟不敢走进教室,纸条攥在手里都湿了。他开导自己:有什么的,大不了多一次被人拒绝的经历——但就是迈不开腿。
激烈的思想斗争进行了十分钟,张超凡终于迈开脚步,向学校小卖部走去,校园里不准卖酒,但可以卖酒芯巧克力,张超凡吃了十几块,觉得有点儿不是自己了,便摇摇晃晃地进了教室,左右张望了一下,找到女生的座位,走过去放下纸条,立即转身从前门出了教室,趴在后门的玻璃上观察女生的反应。
女生拿到纸条后,看都没看,站起身向前门走去。张超凡在后门看了激动得有些站不稳脚,感觉头晕目眩,幸好扶着墙,才没有摔倒,没想到幸福的感觉竟然如此强烈。
但是女生到了前门就站住了,把纸条捏了捏,一扬手,纸条画出一条抛物线,落进门口的纸篓里。
完了,张超凡心想,她一定是把求爱的纸条当作张超凡路过时掉下的废纸,并发扬了保持环境清洁的精神,替他扔进纸篓。
此时酒芯巧克力的作用正渐渐退去,小卖部也关了门,夜风拂面吹来,张超凡那颗颤动的心,已趋于平静,他打了一个哈欠,决定回宿舍睡觉。
躺在床上,张超凡辗转反侧,女生那张动人的面孔,在他眼前挥之不去,先是一张脸晃来晃去,然后变成两张,再然后变成四张,就像细胞分裂一样,呈倍数增长,当无数张女生的脸充满张超凡脑海的时候,他睁开眼,看到天亮了,觉得此事一定要有个结果,否则这觉没法睡。
起床后,张超凡在女生宿舍楼前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去小商品批发市场买了一袋红气球。这一天,他没干别的,就待在宿舍给气球吹气,到了晚上,一百多个气球充好了气,而他已奄奄一息,脸色惨白,
跑到楼顶顶风大口呼吸了半个小时,才算缓过来。张超凡把地上的气球挪到床上,以防有人走来走去碰破气球,自己却没了睡觉的地儿。熄灯后,他拼了三把椅子,在上面凑合了一宿,半夜掉下来好几次,爬起来揉着p股说:“我破了没关系,只要气球不破。”
第二天,宿舍楼门一开,天还没大亮,张超凡就拿着气球来到女生楼前,给每棵树都系上一个。当女生们从睡梦中醒来时,推开窗户,发现楼下的树上挂满正在晨风中舞动的红气球,每个气球上,都写着“il0vey0u”。此事一时间被传为佳话,荣登学校情事五十例榜首。张超凡守在女生楼前,准备等那个女生下楼后向她表白。等啊等,等啊等,足足等了一天也不见女生出现,继续等,直到女生楼锁门,那个女生也未曾露面。筋疲力尽的张超凡失魂落魄地从地上捡起一根木g,一一扎破气球,然后回宿舍睡觉。后来听说,这个女生那天正好病了,没出屋,躺在床上待了一天。
张超凡觉得自己和那个女生没有缘分,想放弃。杨阳鼓励他说,刘备三顾茅庐才搞定诸葛亮,你还差一次呢,如果当初刘备也知难而退,就不会有后来的三足鼎立了,也许你下半生的幸福,就取决于这第三次。张超
凡问杨阳第三次该从何入手,杨阳说请女生吃饭,借着酒劲,在饭桌上把该说的事情说了。张超凡立即采取了行动,可女生说她晚上已经约了人吃饭。张超凡认为一定是有男生先下手为强,种种失败的迹象表明,自己和女生根本不可能成。郁闷之下,张超凡和杨阳来到饭馆喝酒,喝至微醺.
杨阳突然瞪大眼睛,让张超凡往一旁看,张超凡扭头看去,见那个女生正和另一个女生在旁桌吃饭,另一个女生不停地给她夹着菜,并不时在她脸上亲上一口,桌下,手还在她的腿上摩挲着,俩人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幸福。从此张超凡便一蹶不振,他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幸福,竟然被一个女人夺去。
杨阳拿着话筒,唱一首喝半杯。幸好许巍郑钧汪峰老狼出了专辑,还被收入点播歌库,要不然我们这种人到了ktv只能喝酒。
歌手办演唱会也不过唱二十几首歌,这可能是嗓子所能承受的极限,但杨阳唱了不下三十首歌,唱到最后已经没了声音,看上去就像拿着话筒在跟着音乐对口型,但额头上的青筋依然暴露,还有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我喝着酒,听着杨阳的翻唱,心底突然涌出一种失落:也许许巍郑钧再也写不出这么好听的歌了。
看到自己在灯光下投在墙上的影子,腮帮子已经鼓起来了,以前我可是嘬腮,这个发现让我很郁闷。
不知道喝了多久,终于喝不动了,再喝就都出来了,我大致算了算,应该不到8瓶,冲击记录未果。
为了不在现场喷发,我去厕所抠了嗓子眼儿。看着窗外的天,突然就亮了,感觉就像我们的青春,突然就没了。
天空飘下雨滴,上帝在为我哭泣。
举杯消愁愁更愁。我想,这时候周舟已经到了法国,忠心祝愿她万事顺利,别的想法,我已不敢奢求。
回到包房,坐下继续喝,喝着喝着,感觉耳朵失聪了,周围一切都没有了声音,只有一群人在我眼前晃动着,碰杯,划拳,抽烟,唱歌。
看着乌烟瘴气的房间里昏暗的灯光,码在墙角的三十多个啤酒瓶,电视上晃动的mtv画面,一群二十六七即将而立却不知道拿什么立的青年,他们目光浑浊,满脸横r,正在手舞足蹈地碰杯,沉浸在空虚的欢乐中翩翩起舞……突然,这一幕在我眼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军训的照片:在一片湛蓝的天空下,一列青翠的杨树旁,一排红砖灰瓦的营房前,一群十八九岁的少年,身穿军装,戴着白手套,扛着步枪,眺望着远方,一脸对未来的坚定和自信,谁也不知道他们每个人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未来什么样子,对他们永远是个未知数。
然后,我就像断了电的电视,往沙发里一躺,头脑里一片漆黑。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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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他们都走了。
服务员说我们这屋到了早上六点突然就没有声音了,他以为出了事儿,就跑了进来,看见我们横七竖八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有人手里拿着话筒,有人拿着酒杯,啤酒顺着胳膊流下来也毫无感觉,大约四个小时后,就一会儿起来一个,因为都有事儿,便走了。
我问现在几点。服务员说下午三点,如果我还难受,可以再躺会儿,我们进来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
既然已经醒了,就不躺了。我要了一杯冰水,喝完出了包房。除了难受,还是难受。
我走在北京的马路上,车水马龙,高楼林立,发觉自己竟然那么渺小,以前从来都感觉高楼在我脚下。
也许人越大,越感觉自己在社会中的渺小。
风一吹,我清醒了许多,感觉胳膊有点儿疼,撸起袖子一看,流了点儿血,已经结疤。怎么弄的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必是昨晚喝多了摔跟头磕的,直到这时酒醒了才发觉疼,就像成长中的伤痛,当时并不察觉,也不知从何而来,只有长大了才能体会到。
青春像一条抓在手里的泥鳅,欢蹦乱跳,不经意间便会从指缝悄悄溜走,当发现的时候,只剩下一个尾巴,越想抓住它,越用力去抓,它跑得越快。
当年毕业的时候,同学们收拾行李,我拿根烟在他们中间遛来遛去,并不着急,我说,我还有时间。现在,属于我的时间,已经没了。
如果让我为自己做份简历,我会这样写道:
姓名:邱飞
年龄:26岁
性别:男
曾有过:一个永远无法忘怀的女朋友、一些理想、八块腹肌
现拥有:一些美好的回忆、快二尺六的腰围、对生活悲观的态度
现在的我无比怀念和周舟在教室上自习的美好夜晚,无比怀念和杨阳在楼顶对酒当歌抽烟弹琴的深夜,还有那些曾经让我深恶痛绝现在无比怀念的课程和考试。
现在的校园已经很少能看见留长发的男生,也听不到草地和楼顶上的歌声,学校绿化得像个修补过的公园,整洁平坦,绿树红花,人为的痕迹太重,适合学习,不适合生活。
某天午夜,当我再次打开收音机,听到熟悉的nirvana的旋律时,便不由自主想起那个背着吉他,听着打口唱片,走在撒满阳光的校园的青年——我开始迷惑,记忆中和此时的我,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我。
nirvana让我感觉有点儿闹了。但听到《wheredidyousleeplastnight》的时候,柯本撕裂而颤抖的声音,让我想到了周舟,于是眼眶湿润了。
柯本死得很是时候,如果现在还活着,也许同样不可避免会成为一个俗人。
生活有时候挺没劲的,但活着,却很有意思。
end
草样年华3/作者:孙睿
状态:全本
内容简介:
曾经的叛逆青年,走到青春尾巴之时,蓦然回首,发现生活并不是最初设想的那样,对人生和世界的认识也发生了重大转变,对家庭和情感有了不一样的感触。曾经的愤世变得宽容,曾经的激情蜕化温情,曾经的梦想随风而散……在经历了草样年华般的青春后,他们已能平静、从容、坦然地面对生活,并对已结束的青春说一声:青春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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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内容开始…
正文 楔子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到了正南。周舟不见了,桌上放着一张纸,上面有周舟留下的话,她说她走了,还是去法国,本来可以不走的,但是她主动申请去那里,飞机是今天中午十二点的。
我大吃一惊。昨天晚上周舟之所以不让我
碰她的包,也许正是因为里面装着机票,怕我看见了会挽留她甚或撕掉机票。为什么我没有坚持打开她的包看看?为什么昨晚我没有对周舟的举动产生怀疑?为什么今早周舟从我身边离开的时候我竟然毫无知觉?
我满心懊悔。
我看了表,估计周舟已经登机了,我急忙打手机,却传来号码已注销的声音。
我抬头望天,希望飞机从眼前飞过,让我再见周舟一次,但是天上只有光芒万丈的太阳,把我的眼睛灼出两行泪水。
——《草样年华2——后大学时代》
正文 第一章
如果生活是一张试卷,六十分就够了,但很多时候连六十分都得不了,还得补考。
三年前,我就折过一次,后来苦苦寻找补考机会。
可是,一直没人发我卷子。
偶尔有到手的卷子,打开一看,不是我要考的那门。
我在等一个人。
为了能让周舟在某一天想联系我的时候能找到我,我手机丢了后,本来可以换个新号码,但我还是费尽千辛万苦,翻箱倒柜找到原卡密码,重新补办了一个。
可是该来的电话还是没有来。
周舟刚离开我的那段日子,整个世界在我眼里都是灰的,天空、城市、街道、人群、红绿灯,全无例外,毫无生机的一片死灰。只有到了晚上才不灰,全他妈黑了。
男人和女人,就像买房子。从男人出生的那天起,这个世界也就有了一个本该属于他的女孩,此时的女孩于男孩,就像期房。男孩到了该有女朋友的时候还没有,就相当于延期交房。后来男孩有了女朋友,开始谈恋爱了,相当于在装修。如果两人谈得不好分手了,就当装修完了不喜欢,重新再装。后来两人结婚了,就当入住了。如果离婚了,不当回事儿的,就当搬了回家,重感情的,就当地震了,房子塌了。
周舟走后,我的整个生活都塌了。
我曾经二十四小时挂在msn和qq上,等着她上线,从白天等到夜晚,又从夜晚等到白天,明明她的头像在我眼前,可就是联系不上她,这种感觉,真他妈难受。
周舟的头像始终没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只能看着她个人资料里的年龄随系统更新一点点儿老去。
实在想得不行的时候,我就给周舟留言,尽管知道她不会看到,但那些堵在我胸口的话,却不能不说。留言从最开始的几分钟一条,到最后几天、几个礼拜一条,但周舟迟迟没有上过线,我渐渐冷静下来,接受现实,不再留言。
为了填满内心的空虚,我拼命地找事儿干,无论什么人找我帮什么忙,靠谱不靠谱,我都去,让自己一刻也不闲着,一旦闲下来,我又会想起周舟,又会难受。
第一次考研失败后,我又考了第二次,竟然考上了。考上的感觉并没有预料得那么好,除了每年九月份交学费,其他时候我感受不到自己是个研究生。导师基本不管我们,一年就见他两面,有一次还是在男厕所偶然碰见的,也没聊正事儿,只是共同抨击了学校后勤的不负责任,弄得厕所总有股厕所味儿。任课老师也比本科时管得松,我已经没有做学生的感觉了。
再有一年就毕业了。
每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思考,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心中一片茫然。
我安慰自己:未来,就是上床睡觉,一觉醒来,未来就来了。
生活就是这样,甭管睡着睡不着,未来都会如期而来。
但未来来临之前的日子太难熬了。
每当深夜睡不着的时候,我就坐在桌前,打开电脑,点上一根烟,看着周舟的照片,看她在照片里笑,我发呆,回忆我们美好的过去,直到烟头烫了手。掐灭,然后再点上一根。
上大学的时候我写过一首歌,叫《成长》,“日子在一天天过去,身体在一天天长高,快乐在一天天减少,失眠在一天天困扰。”现在回过头看,真是无病呻吟。那会儿虽然郁闷,也比现在痛快多了。
也许十年后,回顾现在,我也会觉得无病呻吟。可现在的痛苦已经把我折磨得够呛。别人说,看你状态挺好的啊。但我内心的痛,谁知道。
我常常渴望回到十多年前,那时候我刚上高中,没有爱情,没有苦闷,没有理想,每天的日子阳光灿烂,简单,快乐。
我叫邱飞,和杨阳、马杰、张超凡等人混在北京。我们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上学,在这里挣钱,在这里老去。
我们都是普通人,过普通人的日子,吃普通人的饭,穿普通人的衣,坐普通人的车,说普通话,喝普通燕京。
北京装载着我们,也装载着我们的梦想和悲欢。
我已经到了二十多岁的尾巴,即将而立,但我不知道拿什么立。
青春还没全走,给我剩了点儿。我
还想着利用这点儿残存的青春,实现点儿人生价值,找寻一下生活的意义。
但张超凡常说:“人生压根儿就没什么意义,无非是上班下班吃喝拉撒买菜做饭这点事儿,要是有人非说人生得有意义的话,我看就是他故意不想好好过日子!”
很多年前,我认为他在扯淡。现在,我不知道他说得对不对。
2008年的夏天。又一个夏天到来了,和周舟分手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人们常说,时间是试纸,除了测不出糖n病,它能辨真伪,识善恶,让你忘记过去,但和周舟的很多事情在我脑子里依然清晰可见,甭管时间怎么流逝。因为有些事情压根儿就无法忘记。
蓦然回首,一切像一场刚刚结束的梦。
青春爱做梦,但曾经的梦和结束了的这场梦迥然不同。
有人说性格决定命运,我更认为是偶然决定命运。
某次考试哪怕一道题,就能决定我们的命运。
某次邂逅哪怕一秒钟,就能左右我们的命运。
某次相识哪怕一个人,就能改变我们的命运。
当然,一架飞机、一辆汽车、一个炸弹、一瓶汽油,这些都能改变我们的命运。
过去,我们往前看,看不见现在。
现在,我们往后看,全他妈偶然。
一切从偶然开始,以偶然结束。
三年过去了,这一千多天里发生了太多事儿,很多人的生活都改变了。
为了能讲述得更客观、更具体,我决定用第三人称来讲述。这样,将有更多人的故事呈现在这里。
2008年奥运会开幕的那天晚上,邱飞和杨阳、马杰、张超凡,四人坐在杨阳的办公室里感叹着青春和生活。桌上已经一片狼藉,啤酒瓶盖儿散落在数个一次性餐盒中间,餐盒里的菜都吃得差不多了,老醋花生里还泡着几个中南海烟头。一个雪碧盖儿混迹在啤酒盖儿里,这是张超凡的,他不喝酒,端着一杯雪碧,坐在桌子的一侧,其余三人守着各自的啤酒,分坐桌子的另三面。
桌子是杨阳的老板桌,只有上面的一台传真机看着跟办公有关,要没它,这张桌子看起来跟学校食堂的桌子没什么两样,一样油脂麻花的,就是小了一圈。
杨阳一年前中文系毕业后,去了广告公司,干了一段时间策划,每天撰写广告和专题片的文案,隔三差五还能分到几集电视剧写,那些经他手的文字,陆续变成上千万的影视产品,而他的工资仍然是几千块,无论写多少,都拿这些钱,而且电视剧还不给他署名。杨阳去找老板说理,要拿提成,老板说可以,那就没有底薪了。杨阳算了算,提成按公司的标准,可以拿百分之五,他每年为公司写出一千万的活儿,能拿五十万,于是和老板签了补充工作协议,以后不要一分钱底薪,光拿提成。签完后,杨阳说:“反正在哪儿都是写,以后我就在家写了,有活儿就发给我,开策划会就叫我过来。”
老板说:“行。”
在家待了半个月,杨阳没收到一件公司发来的活儿,也没接到叫他过去开会的电话,便坐不住了,打电话问怎么回事儿。老板说:“我这的活儿那些拿底薪的人写得过来,等写不过来了再麻烦你。”
杨阳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挂了电话,没骂人。他说自己成熟了,以前碰到这种事儿,嘴里肯定会蹦出四个气势磅礴的字。
失业后,杨阳挺高兴,以前就觉得自己大材小用了,想换工作,但碍于每月有工资保障,买烟买酒给女朋友买卫生巾也够花,便迟迟下不了决心,这回反倒随了他的心愿。这行他也摸清了,因此决定自己当干。
于是注册了一个公司,租了一套房子,买了两张办公桌,置备一台苹果电脑,从前期到后期的活儿都能接了。
但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出现在眼前——没活儿。
影视行业的一个特点就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养三年。
虽然杨阳的公司目前还没有开过张,但他并不着急,常宽慰自己:不还没到半年呢吗!
杨阳公司的成员组成是,董事长杨阳,总经理杨阳,秘书杨阳,财务总监杨阳,办公室主任杨阳,前台接待杨阳,卫生保洁杨阳。
丁小乐偶尔过来帮帮他的忙,比如杨阳父母的单位又发什么吃的了,他们吃不了,就让杨阳拿走,这时候丁小乐就会及时出现在那堆吃的前,帮杨阳消灭。丁小乐是杨阳现在的女朋友,电影学院表演系大四的学生。
杨阳为了将公司发展壮大,争取二十一世纪末在纳斯达克上市,于是他招兵买马,把邱飞、马杰和张超凡都叫到公司来帮忙,不用坐班,当然,也不发工资,等有了活儿挣了钱,再按比例分配。平时大家都干自己的事儿。
对此邱飞等人十分满足,因为即使一分钱不挣,他们也没付出太多,而且还能有一个喝酒的地方。每次开例会,都是杨阳做东,买来一堆吃的,边吃边开,有时候开高兴了,还打电话让楼下的超市送点儿啤酒上来。
之所以这几个人能凑到一起,是因为他们都有一腔热血,都有雄心壮志,同时又都很无知,谁也不会嘲笑和歧视谁。他们虽然什么都不会,但正因为如此,才什么活儿都敢接,那时候他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没问题!
只要在一千万以下的活儿,他们都敢答应。因为他们坚信,找你谈一千万以上的活儿的人,通常都不靠谱,即使有靠谱的,这么多钱的活儿也不会找到他们头上来。
无论是谁得到哪家公司有影视拍摄的需要,哪怕是拍摄婚礼,他们就短信联系——打手机太贵,约在那家公司楼下见,见面后商量出一个创意,之后打电话给亲朋好友问实现这个创意要多少钱,得到市场均价后,先分析一下,这家公司的老板有没有文化,没有的话,就把均价乘以二,如果拿不准,就乘以0。8,再拿不准,就乘0。5,达成共识后,便上楼谈判。在电梯里还要再巩固一番,以免忘了哪个细节的报价,报贵了怕把对方吓跑。当然,最重要的是,在电梯里议论的时候,一定要看看有没有人,以防那个人就是公司的老板,这样的事情他们不是没碰见过。一次在电梯里他们当着一个人的面说:“这种傻x老板不骗白不骗。”并开始构想钱挣到手后的美好生活,结果下电梯的时候,这人和他们一起进了要去的公司,而且进了总经理室,还招呼他们也进来坐,当时他们对傻x一词的理解顿时加深了。
这天晚上他们四人聚在一起的初衷是聊点正事儿,杨阳接了一个活儿,拍摄一组手机短片,五分钟一个,一共十个,每个一万块钱。杨阳算了算,如果剧本的场景不多,人物不多,一天能拍两个,演员找各个艺术院校的表演系的在校生,其余的活儿就他们四个人干,每集成本控制在两千块钱以内,用不了一个礼拜就能挣八万,杨阳觉得这事儿干得过儿。听完他的分析,其余三人也说,确实干得过儿!
于是大家就聊拍什么,马杰说拍a片儿,这一行业在日本已经很发达了,形成了产销一条龙,并造就了很多明星,甚至还专门举办了a片儿电影节,也有最佳男女主配角奖,也有最佳导演编剧摄影以及录音奖,随着改革开放程度的深入,这项文化产业早晚也要在中国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而且网络短片不用广电总局审查,咱们不用担心通不过的可能。说到这里,马杰搓着手,笑吟吟地说:“男主角也别找表演系的了,咱们不是本着能不花的钱就不花的原则吗,到时候就我演吧,我带个面具,拍完了走大街上也没人能认出我来。”
邱飞说:“滚蛋,除了毛片儿你丫还知道什么啊!”
马杰的生理年龄二十九了,心理年龄一直停留在十九岁,说话永远不在点儿上。
张超凡说:“要拍就拍点儿有深度的片子,咱们都成人了。”
马杰说:“正因为成人了,才要拍成人看的片子,a片儿依然可以拍得有深度,可以很感人,而且我这是从市场出发,并能兼顾艺术性。”
杨阳说:“你丫闭嘴,以后不许再拿毛片儿说事儿。”
以前多次的策划会上,马杰都倡议过拍毛片儿,他已由当初的观赏者,变成致力于其发展的实践者。马杰说其实自己并不是好色,而是确实发现了这里面的巨大商机,他做青少年的时候,没少在这方面花钱,青少年的钱最好挣,不挣白不挣。
邱飞说:“别忘了你丫生活在社会主义国家。”
马杰说:“社会主义的青少年也有发育的需要啊!”
邱飞说:“不跟你废话了,你这种人就欠生在日本。”
马杰说:“不行就算了,全当我抛砖引玉了吧!”
邱飞说:“你这抛的哪是砖啊,纯粹是他妈狗屎!”
提出方案,推翻,再提出,再推翻,几经讨论,最后达成共识:拍校园短片,既好拍,也能有受众。从网上下片儿看的都是学生,那就拍他们的生活,专门拍给他们看,更关键的一点是,学校的生活邱飞等人都熟悉。
后来就这个方案继续往下聊,聊着聊着就聊到大学毕业已经六年了,四人同时发出一声叹息。
张超凡说:“六年了,我才是工程师,还没到高级工程师。”研究生毕业后,导师给张超凡介绍了一份工作,航空航天部直属的某单位,依然是国企。这次张超凡没再拒绝,他说还是捧着铁饭碗踏实,国企,只要国家在,企业就在,只要企业在,他就有饭吃,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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