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举动和言词引来哄堂大笑声,惟独蹒跚从桶子爬出的男人不满。他是招谁惹谁来着?
“你……你们太……太恶劣了,我……我风度好不同你们计较。”恶!黏答答。他抹抹混着面粉的牛奶渍。
两人一样邪恶,难怪一拍即合。
骆雨霁懒得理他,搂着左天虹继续他们的采购。“苹果好吗?水梨也不错。”
两人逐渐走远,愈挫愈勇的叶粹敬不死心,不管一身的狼狈要跟上去。
“你……还好吧?”拉着他,骆雨尔不乐观地看着他脸上那片黑沼地。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噢!死……死不了。”出手真……狠呀!脸一阵抽痛。
他何罪之有。
“我看你还是先去看医生,也许有内伤。”骆雨尔不好意思说他可笑得像面粉娃娃。
是呀!内伤,被无人性的兄弟气成伤。“不成,错过这回,几时才能再有好戏可看。”
为了该死的好奇心,他把命赌上了,他不相信人永远走衰运。
“你真是变态。”骆雨尔不敢苟同。
“美丽的小姐,你今年几岁?住在哪里?从事什么工作?家里有些什么人?缺不缺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的男人作伴?”
最后一句话引来两道怒焰,叶梓敬不畏恶势力地走在左天虹身抵这次他学聪明了,以美人儿为屏障,骆雨霁的拳再快也不可能穿过中间的她,所以他的安全无虞,尚不需去挂急诊躺手术台。
“我住台北。”她只肯回答这一句。
“虹儿,你可以不要理他。”骆雨霁十分气恼他的介入。
好不容易才借着这段日夜相处的时间,打开她一点点心房,正暗自窃喜两人的关系将有进一步发展时,他可不想有投机分子来破坏。
很多事不搬上台面谈开,他可以伪装一切都在计划中,没有南北之遥的距离,没有乔家老宅的问题,更没有她的不婚宣言。
真的,一切都好,只要“多余”的家伙滚远点。
“哎呀!你于么小气成这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人之常性,你又不是她老公。”哼!大醋桶。
“叶、梓、敬。”他踩到自己的痛脚。
他故意掏掏耳朵,一副痞子样。“是谁在叫我名字?该不会是暗恋我太久吧?”
骆雨霁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剥下他一身人皮方能痛快。
“真可怜呀!aids末期的病患不但耳朵聋了,连幻想都当成真。”左天虹非常“同情”的说道。
“我有aids?”叶梓敬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吼。
她无限悲悯的看着他。“你真是我见过最有勇气的患者,敢当众承认你的性向和病况。”
“我承认……”个p。
“你承认到了末期是件十分为难的事,我们都会献上最真诚的心,希望你能好好地走完人生最后一段旅程。”
“我不……”
“不用感谢我们的扶持,就算你、我相交未久,我还是会把你当成自个姐妹般对待。”
她她她……太……太可怕了。叶梓敬张口结舌,惊骇的眼神瞠大,伸出的食指微微颤抖,脸上完全失去了血色,连辩解的机会都被剥夺。
他不过开口说了两、三个字,她怎么有办法及时截止,并顺着语焉不详的意思自行编纂?害他顿成众人焦点。
地下无d可钻,他真的应了句成语——无地自容。
“哈……哈……这就是你无聊的下场。”乐得抚膝拍腿的骆雨罪,笑弯了腰。
终于有人替他出了一口怨气,他不避嫌的在左天虹唇上落下一吻,大方地诏告两人目前的关系。
远处有重物落地声。
“她到底是什么怪胎?”怔忡了老半天,叶梓敬心生寒意的问道。
他揽着她的肩骄傲地说道:“虹儿是律师。”
噢!了解。“输给律师不丢脸,她是靠那张嘴吃饭。”他说得有点不太甘心。
人家是专业嘛!他算老几。
“你不服气?”左天虹不经意地撩拨耳后的发丝。
“服。早八百年前我就学岳母刻字,将服字刺在背上。”能不服吗?他只有一条命。
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太大声的骆雨尔,头一回见过如此犀利的女子,在两、三分钟内就将一个男人贬得一文不值,患上世纪黑死病。
再看看他的兄长,那份轻松和惬意的笑是多么可贵,完全抹去平日的刻板冷硬,平凡得像个家居男人。
不由得他敬佩起眼前这位女子。
“虹儿,咱们继续走,别再理会这小丑。”
不要啦!真无情。“让我跟好不好?我会很安分。”叶梓敬一副小狗祈求的表情。
“不行。”骆雨霁没有二话的拒绝。
“小美人住哪儿,我好去敦亲睦邻一番。”
“少啰唆。”
“乔家老宅。”
两种回答引起不同的反应,叶梓敬收起嘻闹的笑脸,骆雨尔表情凝重地微缩着眉,而骆雨霁则发出警告的视线,不许两人泄露半句。
若有所疑的左天虹打破僵局。“怎么,我不能住乔家老宅?”
“不是不是,只是那幢房子太大,怕你一个人住会不习惯。”叶梓敬的口气变得虚伪。
他不了解骆雨霁是为了乔家老宅接近她,或是出自一片真心,但他想应是后者,不然不会一下子像变了个人似的,直呵护着她。
只是有利害关系在内,他的言谈也拘谨了些。
“我和她住在一起。”
骆雨霁的声明等于在冰上加霜。
“大哥,父亲要我见到你时说一声,有空回家一趟,他有事和你商量,像这次的计划和……古家的事。”
骆雨尔迟疑地看了左天虹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
“我知道了。”
追求真理是律师的天职,左天虹不是瞎子,其中的古怪出自乔家老宅,她会好好地“度假”。
流言像风一般快速,不到半天的时间,全镇居民都得到消息,骆家大少正和某女子交往密切并且同居,两人浓情蜜意地相偕游镇。
当然流言有被夸大,但大部分却是真实,流言是无孔不钻,很快地传进古家,飘到古静莲耳中。
“大嫂,这件事是否属实?”
不安的古静莲坐在二楼的起居室,神色若惊地绞着衣摆,用着微抖的语气询问骆家的另一名成员骆雨芳。
她为难的接受来自公婆不谅解的目光。“我很少回用家,就算回了娘家也碰不到大哥,怎么会知道这事。”
“他是你大哥,做妹妹的会不清楚亲兄长的动向!不许隐瞒,快说。”古夫人严厉一视。
“妈,我大哥的个性你不是不知,就算有事他也不会告诉我。”她没那么重要。骆雨芳为之一黯。
在骆家?她是个没有声音的女儿,任凭父亲为了巩固势力而嫁给古静安,没人为她的婚礼祝福,出席的宾客全是她所不认识的陌生人。
甚至十二名伴娘都是父亲商界之友的女儿,和她半点关系也扯不上。
嫁入古家后,古家的家训甚严,除了小姑静莲能和她谈谈心之外,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丈夫是个读书人,个性木讷守旧,不会说些好听话来哄她开心,女孩子单纯的渴望他全然不知,所幸他还满忠厚,待她十分体贴,化解一丝丝遗憾。
若能重新选择,她希望能有些主见拒绝这门婚事。
“多少会有风声传出。”古夫人略微软化的说道。
“我一直待在家里,再多的风声传到我这里早已不是新闻了。”她总是最后得知。
这倒也是。“静莲呀!你没去找他问个明白吗?”
古静莲怆然一笑。“妈,我拿什么立场去质问他?我什么都不是。”
没有牵手,几个礼貌性的颊吻,轻到点到为止的细啄,更没有所谓的肌肤之亲,他们的交往可说是平淡如水,她实在开不了口问。
而且她更怕一旦开了口,原本和谐的假象破灭,她会加速地失去他,她不要。
“都什么节骨眼还矜持,全镇的居民都知道你们在交往,婚期就定在最近,有何不好开口。”
“口头上的约定是当不了真,贸然前去岂不是自找难堪。”她宁可维持假象。
“你这丫头也真别扭。”古夫人语气一转。“雨芳,赶明儿你回去探探口风,可不许你大哥冷落了静莲。”
“呃?是。”她有那么大本事改变大哥的决定吗?
骆雨芳苦笑。
第六章
葱郁的林木遮住人间的尘嚣,两旁低矮的野草点着翠绿,野地的小黄花正展现它强韧的生命力,在大自然中占据一席之地。
林木深处有幢十分西化的欧式洋楼,略显沧桑的外表早已年华老去,可见时间之久远。
失去欢笑的老屋苍凉许多,少了温情的窝更加冷清,令人不愿驻足。
“说吧!难得我有空回来探望你一回。”骆雨霁像和陌生人一般同自己父亲说话。
“我是你父亲,犯得着用如此生疏的语气来问候吗?”骆里不满地横视他。
他冷笑着。“我肯来见你一面就是冲着‘父亲’二字,不要要求太多。”
这个少了母亲身影的家他早就不在乎了,一等到他有独立能力那时,他没有任何眷恋地搬出去,并另外置屋居住。
夹在父亲和父亲的新欢之中,他就像个不受重视的外人,为了替死去的母亲争一口气,他要超越父亲的成就,创造另一座骆氏王国。
而今,他成功了。
“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肯原谅我,人难道没有做错事的一次?”他不是圣人呀!
“无所谓原不原谅,你可是我的父亲呐!”骆雨霁语带讥诮。
骆里感慨的一叹。“你不觉得对我太严苛?我已经尽力在补偿你。”他老了。
“补偿?!”骆雨霁嗤之以鼻。“该补偿的对象是我母亲,你、迟了。”
一谈到他的母亲,父子俩原本紧张的情势更加高涨,骆里对他的怨恨已无能为力,只求在入土前能获得儿子的谅解。
他是个失责的丈夫,一位无能的父亲,希望上天能给他一个机会化解和儿子的心结。
“古家那件亲事该去办一办,排个好日子上门提亲,年底前把婚事论定。”
古家?!
骆雨霁苦笑着,他都快忘记古静莲的长相,这件婚事是他亲口应允的,如今想要反悔的亦是他,这算不算作茧自缚呢!
“我不打算娶古家的女儿。”
骆里眼一眯。“为什么?”
他云淡风轻地说道:“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娶她。”就让他任性一次吧!
“和传说中那位来自都会的女子有关?”
“哼!镇上多嘴的人倒真不少,是谁告诉你的?雨尔还是古家的人?”小镇还真藏不住消息。
“回答我,是或不是?”
光看儿子现在的表现,骆里对小儿子的话存疑,那个外来女子哪有改变他冷硬的个性,照样顽固得像粪坑里的石头。
“是或不是全让你一人独占,我该回答什么。”他想念虹儿。
分开不到半日,他就担心她有无趁隙造反。会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有没有少吃些没有营养的零嘴。
稍微一时不见她,他才知自己陷得多深,恨不得展翅飞回去接接她、亲亲她,分分秒秒地守着她,直到生命终了。
呵!他多傻呀!原来这就是爱。
不相信爱情的他竟爱上不婚的她,可笑的是她还是当年朝他丢石块又分他饼干吃的小女孩,上苍真是捉弄人,牵了一段怎样的缘。
他们算不算青梅竹马呢?这些往事还是她不经意提起,他们才知道原来小时候两人早已相识,她就是悬在他心中的那个小女孩。
“不要打马虎眼,咱们骆家和古家在地方上都是有名望的家族,不容许海婚。”
“有名望就允许偷情、养小老婆、生私生子。死元配、漠视亲生儿子,为利益出卖女儿的终身幸福——”
“啪!”一巴掌打断了骆雨霁的不满,骆里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他竟出手打了引以为傲的儿子,也打散了好不容易堆积的江山。
儿子怨恨的眼神令自己心寒,他说的都是事实,为何自己不能忍一忍呢?
“小霁,爸爸不是故意要动手,你想想古家的女儿何辜,悔婚会对她造成的杀伤力,我可以想象。”。
骆雨霁浑身散发冷冽气息,眼底不带一丝暖意,浮动的青筋使冷漠的睑更y沉,完全拒人于千里之外,容不下半丝人性。
“那就叫她去死吧!”
如此无情出口,骆里心痛不已。“那个女孩叫左天虹吧!你又打算如何处理她?”
“不要把虹儿扯进我们的对话,她和镇上的人不同。”一提及她,他冷漠的气息有了一丝温度。
“有何不同,不就为了她继承的那幢屋子和土地,你才利用她……”他的话顿时因儿子的举动而止。
欧式酒柜在一记重击下裂出一道缝,骆雨霁的眼中燃烧两簇烈焰,他不许任何人污蔑他的爱情。
“我可以不要我的王国,去他的造镇计划。古家和骆家都可以一起下地狱去,我、不、在、乎,但是不要质疑我的真心,我不是你。
“我爱虹儿,就只爱她一人,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不然……我会毁了这个小镇。”
骆里被他排山倒海的暴怒慑住,更为他口中的深情动容,这名外来女子做到自个所做不到的奇迹,她让他懂得人间有爱。
他该感动的,盈盈泪光隐隐闪动。
“带她回来,我要瞧瞧她比静莲好在哪里,让你不惜毁了小镇也要她。”
“你想……见她?”他怀疑父亲的动机。
“怎么,她见不得人还是怕我欺负她?”他很不是味道地轻哼。
欺负?骆雨霁露出进门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我怕你招架不了她的伶牙俐齿。”
“小看我?”
“不。是希望你不要小看虹儿高估了自己,梓敬曾被她堵得哑口无语,欲哭无泪。”他的骄傲。
那个溜滑得像蚊的小子?!
嗯!他是该好好琢磨琢磨,可别输个小辈闹笑话,失了长者威仪。
“是吗?她和月美比谁厉害?”一出口,骆里就自知失言。
果然。
“妓女厉害处在床上,你该问她以前的恩客满不满意,不要拿一只烂鞋来和我的虹儿比较,那是侮辱。”
骆里面红耳赤,不敢反驳,月美的出身的确不好,在和他同居前是名酒席小姐,陪过的客人不知凡几,他只是其中之一。
若不是她怀了自己的孩子,他不会一时迷恋她的美色而迎进门,造成一家失和的局面。
“好歹她是我的女人,不能口下留点德吗?”
“很抱歉,对于一位寡廉鲜耻的缺德女人,我的用词还算客气。”
“你……你一定要气死我才甘心是不是?”
“放心,你还有一个儿子,不用担心没人送终,至于你的‘未亡人’叫她趁早做好准备,骆家的土地上容不下她。”
“你……”他气得喘不过气,连忙掏出一颗白色小药丸顺水吞服。“好,你好样的。”
“怪你吧!我不过是遗传了你的冷血基因。”
话一说完,骆雨霁不愿再继续待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狠狠的甩上门,不去答理频频叫唤的孤傲老人。
一结束父子之间的意气之争,骆雨霁急着回到左天虹身边,惟她的抚慰才是他的归处。
正打算离开,身后热络的呼声使他停下脚步。
“赵妈,好久不见。”
胖嘟嘟、一脸和气的赵妈东瞧西捏,不太高兴的喳呼。“你看看,又瘦了。”
“哪有,是你老爱c心。”面对亲切如母的赵妈,他收敛爆烈的脾气。
“你是说我老了,眼睛花了看不清楚?”她擦着手,气呼呼地扭扭她的大粗腰。
他失笑地瞧瞧她的大吨位。“是该接你过去我那儿享享清福,不要为骆家累到死。”
“你喔!不就是骆家的一分子。看到你长得高高壮壮,我累死都甘愿。”这辈子她没享福的命。
赵妈是看着他长大,这孩子打小受了多少委屈她都知道,偏偏他早熟得很,凡事都打理得有条不紊,让她在欣慰之余不免心疼万分。
只能说夫人没福气,无幸看到儿子长成伟岸男子,白白便宜那只s狐狸,光明正大的当起家了。
“我煮了好几道你最爱吃的菜,不吃完可不许离开,不然我打你的p股。”她作势扬起手。
“赵妈,我不是小孩子了,那一套行不通。”他皮厚r粗,疼的可是她。
她不甘心地揉揉围裙。“孩子长大了就不听话,白疼你了。”
“赵妈——”他很无奈的唤一声。
老人家脾气来得急去得快,一眨眼她就拉着他的手低声的问着,一脸贼笑地令人发毛。
“听说你和一位台北来的女孩走得很近?”
又是听说,该死的骆雨尔。“没有啦!是谁在你老耳边嚼舌根?”
“还想骗我。”她不顾主仆之分狠敲了他的脑袋。“全镇的人都知道你交了个‘很’漂亮的女朋友。”
本来就不想瞒她,骆雨霁照实告之。
“虹儿来自北部,是来这里度假散心,而且真的很漂亮哦!”
“说,你这浑小子怎么拐到她的?”她聚精会神,准备听第一手消息——没有加料的。
“说得真难听,我哪有拐地。”只有一点点胁迫啦!“我们是两情相悦。”
“我听你在敲大鼓,二少爷可不是这么说,他……嘿嘿!我刚才没提起什么人……”人老忘性大,秘密证人都不小心给……卖了。
他咕哝了数句不太文雅的脏话。“我是当事人,我比他清楚多了。”
“好好,你说,我洗好老耳朵听你讲。”
骆雨霁简略地说起两人相遇的过程,以及为了讨左天虹欢心的小伎俩,言谈中流露出浓烈的爱意,赵妈边听边拭泪地为他高兴。
“那古家女娃儿怎么办?”不是快论及婚嫁了。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只好对不起她。”他没有任何愧疚。
感情一事,本是合则聚,不合则散。凭她的姿色和古家的势力,不难找到如意郎君。
还好他在尚未允婚的情况下遇到虹儿,不然可有得头大。
虹儿,他精明狡诈的小女人。
“说得也是,你和她无缘。对了,几时带你的小虹儿来让赵妈瞧瞧?”
他思忖了一下。“就这个星期六吧,隔天刚好是镇上的庆典。”
“好,那天赵妈一定煮一桌丰盛的菜肴等着你们。”她盘计着该准备什么菜。
“好什么好,唷!我当是谁呀!原来是骆家的大少爷回家省亲。”
朱月美尖酸刻薄的嗲声使人生厌,骆雨霁视若无睹地和赵妈闲聊。
“嗟!装清高呀!不屑和我这位骆夫人打个招呼,你还回来干什么?”什么态度嘛!
她就是不喜欢骆家长子,老是高高在上的模样,一副瞧不起的表情,嘲笑她的“豆菜底”,好像做妓女是一件多污秽的事。
她也不想去酒席陪酒卖奖,谁像他选对时辰投胎,一出生就衔金戴银,披纱穿锦,根本不了解贫苦人家的苦。
所以她讨厌他。
“姨乃乃,少爷难得回来一趟,你就不要刁难他。”赵妈实在看不过,口快了些。
“去,主子说话哪轮得到奴才c嘴,给我滚一边去。”一个奴才也敢教训她。
不想与她一般见识的骆雨霁眼光一s,冻得她直打哆嗦。“奴才的身份总高过婊子,你还没资格教训骆家的下人。”
“没……资格,凭我是你老子的女人。”真是气死人了,拿她和一名老贱婢相比。
“一个徐娘半老的残花败柳,也只有我老头不嫌脏捡来当情妇,乌鸦永远也洗不净那身黑。”
“你……你可恶。
抚抚仍然光滑的肌肤,朱月美气到银牙暗咬,当初她就凭借着高超的床技和年轻貌美,硬是挑上骆里那个大金主包下她。
被他包养了两、三年,她不甘心老是屈于情妇的地位,想尽办法怀了他的孩子好入主骆家。
在她使尽心机气死元配,以为可以扶正坐上元配的位置,谁知老头突然良心发现,坚持不肯将她扶正,害她人虽入了门却没有名位,老遭人耻笑。
更呕人的是因为元配妻子的儿子拒绝承认她的存在,老头子为了赎罪竟不准下人唤她夫人,永远只有一个姨太太的称谓,是个见不得光的妾室。
“做人要懂得知足,不要太贪心,以我现在的地位想踢走你绝非难事。”
朱月美咬咬下唇怒视他。“老爷子不会赶我走的,你少耍手段破坏我们的感情。”
“感情?!”他残忍地冷笑。“你的感情是用钱买的,比乞丐还便宜。”
“你……你为什么不干脆死在外面别回来?这里没人欢迎你。”她真想杀了他。
“住口,月美,不许胡说。”骆里及时出现喝止她的胡言。
她心虚地滴下几滴泪。“老爷子,是他先污辱我,人家才……呜……你要为人家做主嘛!”
“月美——”他不耐地拍拍她的背。“小雾,你何必去招惹她。”
“老狗爱吃屎,婊子恋嫖客,你以为我喜欢惹一身。”
儿子的羞辱令骆里老脸挂不住,懊恼的一吼。“我是你父亲。”
“一个失责的父亲不值得尊重,请不要一再提醒我恨你的原因。”他无法原谅。
骆里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苍老许多,他到底还要为年轻时犯下的错付出多少代价?他真的没有力气再承受儿子的恨意。
“你走吧!不要忘了带那个女孩来见我。”他有很深的无力感。
骆雨霁没向骆里道别,他轻轻地拥抱一下赵妈,然后头也不回离开他视同冰窟的家,没有迟疑。
“噢!就这样呀!没点新鲜的话题逗我发噱。”好无聊哦。
左天虹玩弄着手中的电话线,毫不在意电话那头的人儿是否急得跳脚,悠哉游哉地喝着冰柠檬汁,快乐地当颓废人。
“左大律师,你有没有良心?居然苛待小员工,我们领的只是微薄薪水呀!”
“我在度假。”
月薪二十万,一件案子抽两成费用,年终奖金是六个月,她实在无法想象可怜的助理律师有多落魄。
左氏律师事务所有多位女律师,只是物以类聚的原理,她们的处事态度跟她差不多,老板前脚一溜就等于她们放大假,全都不知窝到哪个老鼠d逍遥去也。
唯一溜不掉的助理律师蓝侬只有打电话来抱怨,顺便看能不能因为“尽责”而加薪。
“度你的大头假,老板不以身作则,公司迟早关门,早点回来清算财务,我好拿资近金另起炉灶。”
该死的扰人电话不断响起,蓝侬一火伸出小脚一勾,电话马上停止运作,不再吵得令人头痛。
可惜手上的电话拆不得,不然……
“哟!小侬侬,火气好大,人家怕怕唷!”说完左天虹自个失笑出声。
孰可忍,孰不可忍。“你这个路死路埋,沟死沟葬的大老板,你想玩死我呀!”
“你好坏哦!这么诅咒老板我。”看来她快被疯了,嗯!好现象。
蓝侬斗不过左天虹,改弦易辙扮无辜。
“那些道上的大哥天天上门恳求,外加三餐恐吓兼威胁,十把枪架在脑瓜子上的滋味可不好受,请念在我上有两老,下有两只嗷嗷待哺的小博美,回来解救我吧!”
啧!这妮子功力增强了,哭腔都搬出来,若不是相交甚深,真会被她蒙过去。
“小侬呀!想不想升正式律师,月薪加倍?”动之以情是傻瓜作法,在功利社会一切向钱看齐,诱之以利才是人生真实面。
升级?加薪?多美的诱惑呀!她快被……“你想害我提早上西天找佛祖数蚂蚁呀!我命贱。”
念了五年夜大,好不容易找个“还可以”的工作糊口,没想到老板是个大混球,踩了猫尾巴就落跑,全不顾底下辛苦的员工。
有时她真佩服自己的伟大,能容忍这样的老板压榨她数年。
“别埋怨了,我找天蓝去‘疏通’、‘疏通’。”老二的用处就在此——合法的流氓。
“左大警官呀,勉勉强强啦!”至少比左大律师保险,人家有枪嘛!
左天虹正在嘲讽她的不知足,一道黑影矗立在眼前,挡住了外面的光线,她懒懒地抬头瞄了一眼,捂住了话筒不让蓝侬听见。
“我该说欢迎光临吗?”大门形同虚设,她已经换了三道锁,还是阻止不了他“回家”。
“你在打电话?”他有气无力的问道。
废话,难道她在无聊自说自话?“蓝侬,我有客到,待会再聊。”
不等蓝侬回答,左天虹已挂掉电话,引起那头的人骂光了她的祖宗八代。
“我是客吗?”
疲累的骆雨霁将头枕在她的大腿,享受她属于女性的幽香,双手紧紧搂着她的腰,像个孩子般脆弱,企图汲取她的生命力。
“干么累成这样,你去打土匪呀?”她有些不忍地拨梳他的发。
“是家庭战争。”好舒服,她的手指带着魔力。“我喜欢你的抚触。”
她笑着亲亲他的眉毛。“赢了战争却浑身无力,丝毫感受不到胜利感。”
“在你面前的我是完全透明,你可以很清楚的看透我的一切。”他亲吻她纤细的小指头。
累了、倦了,他知道有个地方永远欢迎他,那就是她温暖的怀抱。
虹儿的怀抱是他的家。
“我最厌恶的案子就是家庭问题,不管是谁输谁赢,受伤的总是家庭成员,付出的代价是永难抹灭的伤痛。”
“是吗?我以为你得心顺手,没有事会困住你。”他盯着她瞧,眼中有无限深情。
想起过往,她轻笑了。
“我刚拿到律师执照时,每一家求职的律师事务所都以我的外表作评断,不肯委以重任……”
骄傲如她岂会甘做花瓶,在父亲的资助下她开了属于自己风格的律师事务所,在司法界混出一片天地,成就现在的她。
当初看走眼的公司纷纷以高薪求她回笼,只是为时已晚。
“不服输的个性造就了你的不凡,那些拿你当花用的人一定很后悔。”
“哪有不凡,我可是一个平凡女子,少为我戴上桂冠。”她不当补。
骆雨霁拉下她的头,深深地吻住她。“我爱你,虹儿,你是我心目中的女神。”
“你变坏了,先生。女神可不许凡人亵渎喔!该罚你什么呢?”她故作沉思地点着唇。
“罚你爱我。”他替自己决定刑罚。
“不行。”她摇摇头。“女神爱上凡人是有罪的,你忍心看我受罚?”
有些事是由不得人做主,她很想不去关心他,偏偏心老是和她唱反调,一点一滴地偏向他,直到心完全空了,等他来填补。
爱,说不出口,只能放在心里发酵,慢慢酿成醇酒,再一口一口品尝,体会它甘甜的后劲。
“那么,将女神贬落凡尘,当我的妻子为处罚,刑期是一生一世。”他不能没有她。
左天虹局促地干笑,抚摸他脸庞的素手骤然僵住,人可以谈一辈子恋爱,但千万不能轻言婚姻,这是律师的警言。
天会变,地会变,人心更无常,一张薄薄的纸无法保障一生幸福,她可不赌。
因为她的赌运一向很烂。
“虹儿,你爱我吗?”
“呃!爱,爱死了。”一听就知道没有诚意的敷衍。
“虹儿……”
为了不让他追问爱不爱的问题,左天虹低下头吻住他爱发问的嘴。
第七章
事情怎会发展到这一步?左天虹瞪着卧室的天花板发呆,她不解地在大脑中堆满无数的问号。
明明是要摆脱婚姻的关卡,为何她反而有陷入笼中的窒息感?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高喊自由、自由,可是她却想哭。
床单外l露的肩胸是最好的证明,点点淤痕啃迹是堕落的标记,更别提那个“吃饱”的男人正怀抱着她,一脸满足的贼相。
“虹儿,我太粗鲁了,没顾及你第一次的不舒服,是不是很痛?”他的担心中带着掩不住的欣喜。
男人总是口是心非,嘴巴说不在乎他的女人是不是处女,但心底却希望自己是她第一个男人,难怪他笑得掩不住口。
自私。
“很痛你要还我吗?马后炮。”有女人第一次是不疼的吗?废话一堆。
人家小说里写得很唯美,她是痛得想杀人,一点所谓的快感都没有,更别提“只要性高c”的口号,那都是骗人的理论。
她只觉得下t快被撑炸,痛得只要他快快结束。
可是他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一次又一次的猛烈撞击,深深地碰触她,若不是他唇舌和手指的律动稍微抚慰一下受创的身,她真的会拿刀砍他。
唉!婚姻的暴力大概就是由此产生。
“虹儿,对不起,第一次都是这样,下一次就不会痛。”他已经蠢蠢欲动。
忍了好些日子,他知道自己过于急躁的动作伤了她,不等她准备好就进入她,让她无法体会到性a的快乐。
不过,她也有错,故意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挑逗,害他差点煞不住脚,就在客厅要了她。
因此在一开启卧室的大门后,爆发的欲望顾不得她是处女之身,才刚一接触到床,他已经在她的身体内冲刺。
“你还想有下次?你知道为什么有男人被去势?因为太贪心。”哼!想再糟蹋她,门都没有。
门没有还有窗户,路是人走出来的。
骆雨霁深情款款地握住她的手。“虹儿,我以生命向你保证,这一次绝对不一样。”
“这一次?”
当男人尽心要取悦女人时,带电的眼眸会迸出五彩炫光,蛊惑她卸下戒心迎合。
深情的目光直视着她清澈明亮的眼,他将她的指头一根一根地放在口里吮吸舔咬,撩拨她深层的欲望,发出呻吟的低喘声。
这次真的有不一样的感受,她的身子似在往上浮,弓起的下t在找寻它的伴侣。
“雨霁,我要……我要你。”
“嘘!宝贝,再等一下,我说过要补偿你。”
“你……你疯了……哦……嗯——你怎么能、……啊——”她控制不住翻奔的欲潮紧抓着他的发。
骆雨霁强抑着欲望,一心要把她推上高c,两手轻柔略带力道的揉搓她的茹房。
蓦然地收缩,他明了已将她推上高c,他再也不愿等待地释放自己,分开她汗湿的双腿,调整好位置,一举进入她。
风在低吟,云在高亢。
原始的律动构成美妙的音符在吟唱,交缠的两具胴体忘了时光的流逝,怀抱中只有彼此。
铃……铃……铃……
电话铃声吵醒了过度运动的骆雨霁他看着怀中睡得甜美的爱人,很自然地当这里是自己的家,接起响个不停的电话,以免吵醒他的睡美人。
“喂!”
惺松未开的低哑嗓音让对方愣了一下。“呃!对不起,我打错电话。”说完,随即挂断。
他低喃了几声躺回去,将左天虹的身子当抱枕,紧紧地锁在怀中不放。
不到两分钟,催人清梦的电话铃声又响起,照样又被他接到,和上回一样,他只是喂了一声,对方会半晌不说话,然后道歉挂电话。
重复数次,不堪其扰的骆雨霁决定给对方一个教训,当电话铃声再度响起时,他才要伸手去接,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喂!左天虹。”
对方同样是愣了片刻,接着兴奋的报告,“天呀!老板是你呀!我以为又拨错电话。”
“蓝侬?!”她被喳呼声弄清醒。“你有病呀?清晨打电话扰人清梦。”
她不满地反驳。“老板,你睡胡涂了,现在都快十点了,我在公司打电话。”不用花长途电话钱。
“噢!”她猛打哈欠。“如果是蓝天帮那档事,你可以挂上电话。”
“什么嘛!人家特地来报讯,你好无情喔!”她顿了一下,贼兮兮的问道:“你的床上是不是有男人?”
连拨了六、七通电话,接的人皆是陌生的男声,这意味老板在……嘿嘿!偷情。
不对,她未婚,应该是发情。
“我看是你思春想男人想疯了,我的床上怎么会有男人?用膝盖想也知道。”她努力说服小广播电台相信。
“可是……”明明有男人呀!
“少发花痴,快说明来意,不然扣你薪水。”
嗄?!扣薪水?不成不成。“是这样的,你一人孤身在外,小女子独守空闺,有时候做事忘了经过大脑。”
“说重点,蓝侬。”
“这件事怪不了我,谁教我太生气,所以……一不小心就泄露……你的度假地点,真的不是我的错,他们……”
“你、出、卖、我,很好,你死定了。”
这次换左天虹狠狠地挂上电话。
“怎么了,你好像很生气?”
骆雨霁从她身后一揽,看着地微酡的怒颜,好笑地亲亲她的发一问。
“我被自己人出卖了,我要杀了她。”
出……出卖?他想起自己的都市乡村化的造镇计划,嗫嚅地问道:“如果我无心瞒了你一件事,你会生气吗?”
“事可大可小,自首无罪。”她可是很有度量。
自首无罪。他松了一口气,将计划内容一字不漏的告诉她,并一再重申自己的真心,不会为了乔家老宅而利用她的情感做价码。
“相信我,我对你的爱绝非虚假。”
“嗯!我知道了。”
“你知道……”他蓦然了解她话中的含意。“你么会知道计划书内容?”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天底下没有绝对的秘密。”
二妹天蓝是警官,再机密的文件她都弄得出来,三妹天绿是记者,小道消息最灵通,完全没有距离上的阻隔,两位都是她的好手足。
至于人妖弟弟左天青,她当他废了,一个毫无用处的活动人形模型。
“虹儿——”他用威胁的眼瞅着她。
“不告诉你。”
她俏皮的拧拧鼻子,可爱的小动作引发他的欲望。
“可恶,我要惩罚你。”在笑声中,他们再谱欲望之歌。
鸿门并非实,蜀王借n遁。
在熬不过骆雨霁一再的柔情攻击下,左天虹可以说心不甘情不愿地涉入他的家庭风暴中,成为众人的箭靶,接受来自家庭成员审视的光线。
在法庭呼风唤雨的大律师,头一回发现站在审判台上的不自在,好像自己是待解剖的活生物,睁着圆眼等待持刀的人划下第一道刀口。
如果可以,她宁可打道回府吃泡面,也好过当展示品。
“你叫左天虹?”
骆里严厉地正坐中位,故作冷静的脸有一丝动摇,暗自为她的沉稳冷练喝彩,不由得心惊。
他承认眼前的女子是比古家女娃儿出色,落落大方的优雅举止显示出身良好家庭,目光如灼不见匠气,玉质般耀眼光华,的确不是小镇女儿可以比拟。
眼睛明亮清澈,大而有神,薄薄的唇写满刚强,挺直的鼻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正气。
但——
五官却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清艳,举手投足充满自信,教人联想到水中芙蓉,不沾惹尘世间的污浊。
“通常无礼是人的通病,骆先生,我不认为站得高就表示他不冷,我们都只是血r之躯的凡人。”
骆里怔了一下,随即心有戚戚焉。“上位者有上位者的难处,我……”蓦然他自觉失言的板起脸。“好大胆的娃儿,敢拐着弯讽刺我。”
“抱歉,我以为老人家耳背听不出来”原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民间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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