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结了婚似乎才开始进入成熟期,一个朋友攥着酒杯无限感慨地说:我的目标非常简单,就是能在中国过上外国人的好日子。我想他指的一定是那些发达国家,国外电视剧和进口大片给他灌了迷魂药,家里有淋浴他说不体面,要有一大游泳池多气派;开了辆夏利,他说在车位上停车都觉得寒碜,人家都是一色的进口原装;有了房子在小区也不行,他说现在谁不渴望住上cbd(国际商务住宅区)啊;老婆带孩子早晨挤公车上班,他的目光永远黯然,他说他要当个富老公,让自己孩子以后娶个洋妞从此改变固有的家族血统……他的理想简直让人眩目。
我不知道人挣多少钱才算富裕,我这个朋友月收入万元以上,生活简朴,但依然觉得这样傻干毫无希望。我其实特想问问:“你那些钱都存哪了?”但终究没好意思,他给我算了一下,现在30岁一年挣将近二十万,到了40岁你的收入会越来越少,哪家公司还雇老头啊,再说50岁、60岁,简直想想就觉得没希望。投资是一个大方向,尽管他一直强调自己穷得叮当响。前几天听说他当了solo族,在崇文门那花每平方米八千八的均价买了小户型solo房,按他的年龄大小也能算是有产阶级的贵族了,可是人家不满足,他不是小资不是bobo不是soho更不是灰领不是中产不是if族,他说自己也就讲究算个贫民。书里说了一定要让钱滚钱,所以他有了高级房子也不住,租给了一个台湾人,像个小业主一样每月可以收三千多元的“租子”,而自己依然住在远离市区一千五一个月的大筒子楼里。
“生活就是一团麻,总有那解不开的小疙瘩呀”,这哥们嘴里整天哼哼唧唧这首歌,跟受了什么打击似的。人总是不满足,在我们身边有很多穷老公、富老公,平时我们的印象里总是觉得女人很虚荣,其实男人们在骨子里更善于攀比。我那个朋友至今依然拿着万元的月薪,整天面目表情跟失业人员似的,我问他:“很多人都不如你,你什么时候才会有幸福的感觉呢?”他白了我一眼,“等我在中国过上外国人的好日子吧。”
他无疑是个好老公,一心想着让家人过上香车宝马的生活,总比那些挣多少花多少习惯享受的男人要好得多,但那些外国人写的指导发财小册子能帮上他们吗?中国人有句老话:知足者常乐。这句话多朴实多贴心啊,可惜那些穷老公富老公们听不进去。
折磨我吧
文/王小柔我不知道现在的人还习不习惯一本正经循规蹈矩地生活,瞅冷子一个没注意人们就都变得无厘头起来。单从女人身上的时尚便能瞧见些端倪,流行王子裤哪会儿,女人腿上都紧绷绷的,无论是大象腿还是马竿腿,它们的主人都会满脸幸福地说:“唉呦,穿惯了紧腿裤还真舒服。”后来萝卜裤又来了,无论腿长腿短的,都跟马术师似的,那时侯满街都是大p股。可这些都是时尚,所以我们的审美不自觉地就投降了,以为流行的就是最美。
当简单的裤子没什么可变化的时候,鞋又变了。还是女人,她们突然喜欢上了松糕鞋,看上去就累的厚鞋底儿让马路上那些摇曳的身姿似乎一夜之间就有了跑龙套的功底,她们可以嬉笑着边走边吃,让别人觉得她们就是流落民间的格格。从松糕鞋过度到凉拖鞋没多长时间,大家就都踢哩趿拉地在办公区跑来跑去,要放以前,穿这种鞋的连电影院都不让进,因为她们衣冠不整。
人们喜欢剑走偏锋,也就对时尚越发宽容,宽容到36号的脚非要穿双42号的鞋不可,那长长的鞋尖伸在外面也不怕别人踩着。上面是一笑就花枝乱颤的身体,下面是像尖刀一样的云履,我看她们拿块手绢或者几张扑克牌就能上台表演了,女人脚下夸张的风景不知道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模样。
其实这么说别人的时候,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的装扮,一样的搞怪,一点都不朴实。如果商品单调的时候我们无从选择,那么到了现在我们就真的已经习惯无厘头元素了。
我的眼睛经常惊异地盯着一些身体单薄得很寒酸的女孩打量,因为我的耳朵听见她们不停地在说“我又胖了,今天晚上不吃饭还要加做100个仰卧起坐”。在我的心里,减肥风暴简直就是一场身体暴力。那些密不透风还能把身体勒得紧紧的塑身衣抵挡着身体的肆意发育,减肥香皂、减肥茶、减肥腰带、减肥食品,只要能减肥的一定特受欢迎,由此可见,炒作一个概念是多么重要。
男人补肾与女人瘦身,这是新时期的时尚准则。早就听说过吸脂术,据说一些勇于雕刻身体的兄弟姐妹躺在手术台上,让大夫在自己的身体上钻个孔,再用机器往外抽脂肪,这个时候在我的大脑里经常出现胜利油田。后来一个在医院工作的朋友说,有很多中年男人现在热衷减肥,他们减肥的办法很邪乎,是通过把身体的血y抽出来过滤以达到减肥目的,在我眼里这就跟科幻片一样不可思议。后来听说市场上又出了种漏油的减肥药,在吃饭时一小时一粒,它会将饭里的油提炼出来再自动排泄出去,让你不用为脂肪堆积而烦恼。但这药也有缺点,突然喷薄而出的油经常会把内k弄脏,所以瘦身男女们不得不贴身垫上了卫生巾,这还不算完,走路也要提着点气,不然稍一使劲放出来的不是气,滋出来的是油。一个人忽然变成一只到处漏油的油壶,这件事蹊跷得有些可笑。可即便是这样,我们年轻的身体还在恶劣的环境里依然故我地长r,脂肪也在逆境囤压。
我不知道所有道听途说来的减肥方法有多少可信度,我能确定的是身边的人都在和自己的身体抗争。
我们拼死拼活为了谁减肥呢?居心叵测的服装公司,他们眼里只有纤瘦的女人,那些漂亮的时装好像只有瘦骨嶙峋的女人才有资格享用,我也经常会在某件衣服面前咬牙跺脚痛下决心“回去减肥!”,因为实在忍受不了镜子中的自己让那件美丽的衣服走了形。那些大画报上的女人也挺讨厌的,说什么这个年代大家都在追求骨感,女人的虚荣与盲从又让我们在为衣服减肥之后还要为舆论减肥。
我认识的一个男士,天天早晨在肚子上捂块塑料布跑步,说是可以局部减肥,他的一个女同事为了减肥一边吃减肥药,一边节食,一边跟健美骑士拼命,一边还要保证每天游两场泳,最后的结果是真瘦了16公斤,代价是月经失调和脸上皱纹明显增多。
现代人站在镜子前的目光越来越挑剔,对自己也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记得上学的时候,每天我的上铺一大早就会跪在床上攥着拳头大声说:“我要瘦!我要瘦!一减减掉10斤r!”像一种仪式,她说这样能给自己信心和心理暗示。其实和她住了3年也没见她减肥有什么成效,还是失恋让她瘦了下来,而且体重至今没有反弹,所以我的经验就是精神上的摧残是瘦身法宝。请大家准备好,跟着我一起说:“折磨我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虚张声势的品种
文/王小柔在剑拔弩张的时候如果你举起拳头,对方转身嫉走,3米之外才会甩出一句:丫的,傻!如果你举起板砖寻声而去,那个人准在你板砖出手前跑得没影儿,北京男人喜欢虚张声势,就像他们从酒吧出来借钱也要打车回家一样,需要体面。
他们很斯文,再热的天头发的造型也要纹丝不乱、大街上到处都是收腹提臀的男士。只要他们开口,你一定会误以为他们的亲戚都在中南海里上班,说出来的话那叫大气,j蛋涨了一毛五他能给你分析到日韩关系,中关村修路他们也能追溯到世界各国的金融状态,云里雾里令人心生崇敬。如遇有女人(他们习惯称女士或小姐)在场的居,他们往往会绅士得有些淑女——不时用纸巾擦一下本来就很干净的嘴角,谈起文艺界那些腕们的私生活更是如数家珍,眉飞色舞,在他们的嘴里跟谁都是哥儿们。谁叫这是个名人扎堆的城市呢,没准哪个腕儿点儿被的时候就在他家门口的破庙里落难。
北京男人喜欢让别人觉得他们对生活是有选择的,他们是挑剔的。在首都崛起的新贵们身上大都喷着古龙水,他们喜欢用味道告戒身边的陌生人他的出身,甚至他们自己都忘了自己、父母还有祖辈都住过大杂院的历史。如果新贵们坐下来喝酒,绝对不会简单地说“来瓶啤酒”,他们会说要“喜力”或者“贝克”;他们问同伴要不要抽烟,也绝对不会直接问“抽烟吗?”,他们会说“来根三五?”生下来就喝牛奶的北京男人喜欢健身,无缘无故就练了一身腱子r,但你要让他追个坏人什么的,跑起来你听听他们那令人心碎的喘息声,简直就像个心衰病人,要碰上好助人为乐的,都得抢先给他们做人工呼吸。城市新贵们也就能做点高尔夫这样的高雅运动。
北京集中了全国各地优秀的男人,他们的光环让张大民那类朴实的小市民几乎被城市忽略,在任何地方你都能看到c着各种口音普通话的人面露优越感。干净的衬衣领子,流行品牌的领带(质地并不重要,关键是牌子),亮色面料的西服,有鞋尖儿泛着光的皮鞋,就连裤腿下一小截袜子也要适时宜地表现一下品牌质地,他们张嘴就要说点英文单词,其实他们的单词量也就那些。走在大街上,常常可以看到北京男人和金发碧眼的小妞在窃窃私语,他们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仿佛从没光着膀子窝一大排挡里啃过羊骨头。他们出色的体贴绝世的温柔功底终于得到升华,让来大陆投资的未来丈母娘们大开眼界,于是,在北京出现了很多中西壁合的完美婚姻。
有多余房子的北京男人靠出租闲房来发家制富,还有的在开出租,大概因为外来人口太多了,或者大富大贵的人也不少,所以在北京生活的男人们必须用虚张声势来壮胆,要不,那些美眉怎么能“骗”回家养眼呢?
不拿自己当外人
文/王小柔一些朋友拍着我肩膀说话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我就是她们的亲妹。那时侯自己呆在南大的家中准备会计师资格考试,整天昏天黑地做着会计实物题,大概就因为脑子有点儿木,才让陈哲有了可乘之机。
我都不知道她凭什么就觉得和我特熟,每次敲开门话也不说就开始宽衣解带,换我的拖鞋和睡衣,让我在潜意识里认为我跟她好。这样一来二去还真管用,她要哪天晚回来我还会担心,甚至不敢用电话,怕她万一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电话打不进来再着急。可我是她妹吗?我不是。我们是同学吗?也不是。
陈哲只是我一个朋友的女友,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是带被子来的。我的朋友站在她身后又搓手又挠头发,最后还是陈哲自己说“我先在你这住几天,等我亲戚家腾出屋子我就搬,行吗?”,“哦,没问题。”以我的性格根本就说不出别的话。于是我们亲如姐妹的日常生活就开始了。
白天还好说,我最怕的是下午五点以后。我那个好不容易才傍上女友的朋友一直处于亢奋期,天天都来报到,经常是我一开门就听见他们说:“你回来啦,晚上和我们一起吃吧,做的带鱼。”看着他们的亲密劲儿我哪好意思逗留啊,只好违心地说:“哦,不了,我回来放东西,外面有饭局。”我抱着一堆书去经济系的圆楼上自习,一直要耗到9点多息灯才敢往回走,进门前还要先打个电话通知他们,做到仁至义尽。
可是我回去也只能在卧室躺着,穿过客厅去厕所也跟做贼似的,因为他们在看言情剧。后来我才知道什么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因为陈哲越来越把我当外人。找她的电话越来越多,偶尔电话一响她只说个“在!”就把电话挂了,附加毫无意义地看我一眼。
我的生活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要不是我的钥匙还能打开门我真不以为那就是我的家。我找了种种借口,我说要念书需要安静,她说我不影响你我把电视声音开小;我说我有朋友要来住,她说我可以和她挤一张床;我说你们亲戚房子怎么样了,她说我在那寄人篱下还是和你住好……我还能说什么呢?
安静的夜晚也开始有了动感,陈哲躺在床上开始没完没了地和我说她和男友的事,我不说话她一般会说你就不能关心关心我?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决定回父母家住。再回来的时候,奇迹真的出现了。陈哲特热情地把我迎进门,指着坐在沙发上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说:“阿诚,我男朋友。”
当我找到当初带陈哲来的那小子,他已经喝多了,翻来复去在我面前唱:我没穿着衣裳也没穿着鞋/却感觉不到西北风的强和烈/我不知道我是走着还是跑着/因为我的病就是没有感觉/给我点儿r,给我点儿血/换掉我的志如钢和意如铁/快让我哭,快让我笑/快让我在这雪上撒点儿野。
我想,他的青春期终于过去了,我可以收复失地去了,而且还有了个帮手!
像真的一样
文/王小柔朋友前面一加上“异性”的定语,多少就显得关系有些暧昧。当我独自面对那些脸上长着若隐若现的胡须和痤疮的异性的脸的时候,在我眼里他们就是发育得或好或坏的苦瓜,尽管话到推波助澜义薄云天时也会干着杯听见苦瓜们醉眼迷离地说:“要是咱们俩结婚……”,一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真情互动,但我们的荷尔蒙还是不紧不慢按部就班地分泌着。异性,只是当时话语间的调节,而性别往往是隐身其后的背景。
异性朋友在常人眼里好像就是情人,千万别跟谁去解释什么,“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自己听着都假,越说越说不清的时候只能让别人觉得你心虚可笑,就像我们当初拉着自己的少年男友,跟别人介绍时却说:“这是我表哥。”
前几天一个长开了的苦瓜刚跟老婆吵完架,电话里语气低沉还扬言轻生,吓得我赶紧约了个比较浪漫的酒吧尽朋友情义。他这时候还不忘优雅,要了两杯j尾酒,一杯叫“泰然自若”,一杯叫“蓝色气泡”,一杯墨绿一杯湛蓝,上面还漂着一层厚厚的白泡沫,这让我稚嫩的心灵着实无规律地跳动了几下。我从没喝过j尾酒,它们像两杯毒药,我凑上去闻了闻,是一股又酸又香的味儿。我对面的人用细长的铝勺一边搅着“泰然自若”一边说:“现在的女人怎么这么凶,动不动就打人。”我透过那杯“蓝色气泡”就看到了他伸在桌边的小腿上还挂着的鞋印儿。我说你得学会容忍,他说你不会打人吧。我说女人需要温柔,他说你觉得我不温柔吗?反正绕来绕去话里话外就又剩下了“我”和“你”,我们在互相宽慰间连上个月他老婆把刚发的两斤j蛋送回娘家这等不值一提的小事都翻腾出来了,为了证明什么呢,我们都不太清楚。
记得最后跟大车店似的酒吧里人越来越多,我们的j尾酒都没怎么动,我吃了杯子边上的大片西瓜,他吐出了他杯子边红樱桃的核,然后看了看表,自言自语地说:“我得回去了,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我当异性朋友挺失败的吧,人家都快轻生了最后还想着回家照顾老婆,可我觉得自己挺高兴的,因为大多时候这就是我们身边最普遍的异性朋友。没有更多的虚幻色彩,也没有特别的情有独钟,我们可以坦然地面对各种怀疑,而对于彼此的,其实就是那种放松和随意。我的异性朋友比同性要多,但大多没什么故事可言,大概是因为他们的老婆都比我强,或者我老公在我心里根本无人能及,异性到了谁也看不上谁的份儿上,估计就只能成为普通朋友了。
我没体会过柏拉图,觉得那种蹲在家里瞎琢磨挺没劲的,彼此各怀心腹事谁见了谁都得装得跟没事人似的,这种假高尚多反本能呀,他们准没看过《失乐园》和《挪威的森林》。异性相吸是自然规律,吸不上去愣要在假想中升华是件痛苦的事。
我们的青春期塑料袋里曾经装满了五彩斑斓的往事,但是我们现在老了,老得已经心如止水,连那些唱着“野百合也是会有春天”的不服老的苦瓜们看见漂亮的异性也只会心动而不会冲动了。
我们依然能坐在一起貌似情人般说说笑笑,我们依然会在家里少了一口人的时候找个浪漫的地方闲聊,一切像真的一样,但是现在异性的质量越来越差我们也就离雷池越来越远,我庆幸已经把最出色的异性知己变成“自己人”,其它的异性就留着当普通朋友走走吧。
他们保守
文/王小柔我想,至少生在六十年代的人是不会对那个时期有多少清晰记忆的,我们都还小,我们的青春印象模糊不清。很多同龄人在同一条胡同里像野草一样生长,我们自由的童年散落在野地、沙土堆甚至是水泥管子里,好像那时父母的神情永远是焦灼不堪的,而我们的笑脸则在这些沉重的背景中存在得那么不合时宜。我们惟一的弟弟妹妹们争先恐后地出生了,之后我们就扮演起少年老成的家长形象。尽管只差几岁,我们的分别却短促而又明显。
那时的饥饿给不了我们多少营养,少年的身体只能靠体力顽强地私下发育,很多年之后我才发现这种饥饿感已经成为一种印记盖在了所有生于六十年代人的身上,直至今天,我们都活得诚惶诚恐。
去银行存钱,听见年轻的一代在谈论贷款买房,他们对着20年的负债谈笑风生,可是我宁愿勒紧裤腰带攒足购房款,哪怕那是在50岁以后的一天;带着孩子去麦当劳,看着更年轻的一代边打手机边嚼着在我眼里没有营养的汉堡包,我会羡慕不已。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轻松、直接和自由选择生活的勇气,就连他们肆无忌惮地大声喧哗我都认为是一种青春的表现,我还能这样生活吗,我想我已经衰老了。
我经常反思六十年代除了饥饿还给了我们些什么,后来,我想到了理想。在15岁和45岁的人成为同班同学的时候,人们都曾经有过那么鲜明的理想,诗歌和激情点燃了一代人的青春时光,直到现在,许多人的旧笔记本上还摘抄着大量当时热血澎湃的诗句,它们像过去的老歌一样能勾起人的回忆。记得当时的青年大都神情庄重,仿佛谁都是一块为社会熔炉准备好的木炭,人们确信精神的火种将燃于四野。也许是从那个时代走过,在我们性格里自然而然承载了许多循规蹈矩的因素,有时它甚至成为制约我们发展的桎梏,可我丢不了它。我们在70年代人的眼里过于保守,我们在80年代人的眼里已经过早的衰老。我们只能是我们,尽管有些不服老的60年代人也染头发,也泡吧,也偷偷摸摸在聊天室搞起了网恋,也夜不归宿,也写些小资情调的美文,可是他们骨子里的烙印是抹不去的。你可以大着胆子去诱惑生于六十年代的人们,不过放心,出不了大事儿,因为他们早就给自己画好了圈儿,他们保守,最多有贼心没贼胆儿。
34岁的非典型生活
文/王小柔我都不知道怎么跟玫瑰熟起来的,大概因为她逢人便那么介绍自己,弄得大家只好对她眼角的鱼尾纹和一说话连脑门上都能拱起的褶子假装没感觉,后来我才知道,她34岁,保有一颗春心,却一直为找不到对象发愁。人不服老不行,但玫瑰不同,如果远远看去,她就像个女中学生,头上的长发总是用粉红色的绸子缎带或发卡束起来,喜欢穿衣服上有小熊标志的“依恋”,夏天她的领口永远底底的,脖子上的褶皱和痦子也算是个装饰,她后背的双肩背包上不是逛荡着一只小兔子就是吊着个卡通人,只是这些年走路的时候不太爱蹦蹦跳跳了,玫瑰经常换旅游鞋,所有的牌子都价格不菲。
我一直在心里羡慕玫瑰的勇气和那么大岁数还能青春人,所以在她让我帮着介绍男友的时候我几乎没琢磨就答应下来了。我的朋友都比她小,26岁的老k是第一个人选,尽管他黑着一张脸怪我介绍一个大姨给她,还是禁不住想看看女人是怎么保持年轻心态的。老k说在挑战自我,但他还是剃了剃胡子换了件干净衣服见面去了。
见面的结果我是后来才听说的,据说玫瑰让老k的第一眼就很热,因为手里举着《家庭》第三期的玫瑰简直就像个16岁的小女孩,在核实了老k《2002电脑报合订本》后把温热的小手就直接c在了老k的胳膊肘里,弄得大小伙子心志迷乱,早就忘了玫瑰的真实年龄。后来在一个酒吧坐定才稳住情绪观察我介绍给他的女友,当然,因为减肥过度皮肤上潜藏的褶子再暗的灯光也是掩盖不住的。老k说他没在意那些,但问起玫瑰平时喜欢什么,她说爱看日韩剧,还说自己是个爱哭的女孩,经常一个人在黑夜里看星星,她希望某一天有人走进她的生活,她会把自己叠的千纸鹤与幸运星送给他。老k没听完玫瑰的自我介绍差点儿被嘴里的珍珠奶茶咽死,他跟我说:“我当时真想告诉她,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当时把自己钉死在十字绣上。你那朋友年轻的时候受过刺激吧,真以为自己16岁呢?”
还说什么呢,两个人当然是告吹了。玫瑰继续过着自己的非典型生活,但她似乎是越战越勇,比如给刚见一面的男人送一对小金鱼表示爱情,当小金鱼打动不了男人时,她便种薰衣草,薰衣草死了再送十字绣,反正电影里小女生的把戏她都能取之不尽。只是所有男人对她的表现都吓吓唧唧的,因为他们都知道玫瑰过了这个春天就35岁了。
玫瑰说她这一生想要的就是浪漫,很多人都告戒她要照这么下去,一准儿会让别人误解为脑子有毛病,因为34岁的女人怎么装扮皮肤也不会像煮熟的j蛋一样光溜。
听人劝吃饱饭,玫瑰说这回要造个窝“引郎入室”试试。于是在国贸附近的cbd国际商务区,玫瑰挥巨资买了一套每平方米8200元的高级住宅,她像个心怀鬼胎的妖精,整天在小区里牵着一条不值钱的狗转悠。这让我想起小时候每到爱鸟周,老师就带着我们用破木板钉成鸟窝挂在树枝上,可是那些类似举报箱的东西在树上挂了一两年连根鸟毛都看不见,老人说好鸟儿是不会吃“等食”的,住进那箱子才怪了,肯定是傻鸟儿。我可没敢把这事告诉玫瑰,我总觉得一个人能保持良好心态很必要,玫瑰的非典型生活正在改进,她说她要走自己的路,并且听别人的劝,这样稳当。可是今年夏天都快开始了,她的春天还迟迟没有来。
现在跟“非典型”沾边的东西都难治,我们都觉得玫瑰与年龄极度不符的单纯状态大概中国人很难接受,后来的事不用我说谁都能猜得到,听人劝的玫瑰为了终身大事又去吊老外了。
一品女人和二品女人
文/王小柔小资这个词已经被人叨叨得没什么贵族气了,现在给人定位一般都讲究“品”。
我就认识一些“海龟”派的一品女人,她们的钱包里永远有国航或新华的里程打折卡,大把的机票记录着天空的里程,属于一品女人的时间没有am和pm之分,她们经常优雅而夸张地说“我还在倒时差呢。”就算她们是从上海到北京,你也会听到这些话。和她们在一起压力是无形的。
我很荣幸地在一品女人寂寞的时候接到了她的邀请。坐在她的大众车里,暖风中有一股稀奇的味道,搞得我有些晕车,想吐,但我还是强忍着微笑,怕露出自己的穷命。她的手机不停地响,“sorry,不要和我解释,你告诉我why,我需要的是一个solution。在这个事情上我不care结果,但我care的是我的顾客的反应,回去马上给我写个report,晚上我们一起dinner的时候交给我。”这种句式我上中学的时候常用,因为记不住多少单词,但我不知道一品女人为什么要坚持这么说话。车到亚运村的时候,我指着罗杰斯说要不咱这儿吧,她连看都没看就说还是吃意大利菜。她习惯地转动方向盘,那姿势帅极了,我甚至开始惊羡一品女人鞋面上的土,它们显得那么贵族。
人家一品女人说自己只喝龙井或卡布其诺,只有二品女人才碰茉莉花茶和雀巢速溶。她指着窗外的星巴克问我平时是不是总去,我说很少,因为我觉得落地的玻璃和爵士乐无法把我包装成小资,我更喜欢街边“狗食馆儿”的随意。她大概压根没听见我说的什么,就sorry了一声,“你看,我就是搞不懂为什么很多姿色平平,还没接受过多少正统高等教育的女人,穿着劣质的内衣,涂着国际名牌的口红,在地铁里挤了一身臭汗,揣着精打细算的一点钱,却要坐在星巴克喝一杯摩卡咖啡。”而此时,我正一小口一小口深刻而认真地吃着餐碟里难吃的食物,一边为自己终于和一品女人过了一段有格调的时光而对一切充满了感激。
回家的时候,刚一进屋,老猫阿花像往常一样弓着身子探头探脑想看看到底是谁来了。这一看不要紧,它满腹狐疑,耸着鼻子向我的屋子匍匐前进,那表情好像在说“咦?生人味儿!哪来的生人味儿?”我妈跟着猫进屋就开窗户:“你屋里一股什么怪味,快换换空气。”我抓起自己袖子闻了闻,是一品女人车里的香水味。
我也认识一些二品女人,她们是一群把时尚杂志当自己生活指南的人,受王家卫的影响,二品女人今年都穿起了旗袍,她们在颔首低眉间以为旗袍里包裹的已经不是自己而是张曼玉了。你看,现在她们又起哄似地穿起了小棉袄,美其名曰“华服”,满身上下都流淌着矫揉造作之美。她们兴高采烈地成为了时尚杂志险恶用心的实验品。二品女人喜欢离自己稍微远些的景色,她们朴素地热爱着宜家、欧莱雅和小剧场话剧,她们咬着牙使劲儿让自己活得像个真正的小资。那些过了期的时尚杂志埋藏着她们执著而又浪漫的梦想,只是,坐在蓝山咖啡馆里她们还在想,这月缴了暖气费就剩不下多少钱了。
铜板纸杂志就是现代生活的模板,越来越多的女人把自己包装成“一品”或者“二品”,你别看我,我是小市民,我对生活的要求不高,比如,公共厕所里有纸就行。
你看我有多大
文/王小柔最害怕别人那么没话找话地问我“你看我有多大”,一般别人问的时候还特诚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挑衅一样嘴角挂着笑。这时候我的心就缩紧了,对于类似脑筋急转弯的问题我心里都没底,生怕说错了让人家不高兴,还显得自己没什么阅历。后来想想与其让别人把自己往墙角里还不如先发制人,那天下雨,刚跳上一辆出租车,就发现女司机已经把收音机关了,摆出一副要长聊的架势,我赶忙先开了口:“你看我有多大?”然后看她一眼,笑笑,心想管你说多少,反正别问我就行。她转了转头,波涛汹涌地动了一下上半身:“你先看我多大?”
她一边开车,偶尔撩起裤脚挠挠痒,自言自说着还能笑得不可遏止,我被刚才的问题僵在那,根本没注意她在讲什么,偷眼看看身边的女人,发现她头发花白。“您没有50吧?”“50?我今天出来忘了染头发,我还不到40呢。”天,我又错了。后来女司机打开了收音机,而且每到路口都故意等红灯,看来我是伤害了她的自尊心,这不是自找吗,不染头发就问别人看着像多大,其实我已经少说了10岁。
人就是贱,听别人昧着良心夸自己年轻还就幸福地当了真,现在连进城推销袜子、洗头水、电池的小贩都学会了这种半推半就的表演。隔壁八十多岁的刘乃乃一个人在家,推销防臭袜子的刚被我拒之门外就狂敲隔壁的门,走路颤微微的刘乃乃抱着她心爱的猫眯“小p”脸还没露全,那个南方人就夸开了:“乃乃真精神,儿女一定很孝顺,看您今年准不到60岁。这猫真伶俐啊,是纯种吧,有1岁吗?”隔着门逢,我爸说,这不是睁着眼瞎胡天儿吗?先不说刘乃乃那弱不经风的体格,就她家的“小p”跟个小傻瓜似的,一拎起来遍体酥软,任你揉软捏扁,扔哪都跟个破布娃娃一样软软地摔下去,根本不像个活物,怎么就看出伶俐了呢?但刘乃乃还是乐着给了那个夸她年轻的人20元钱,买了三双一穿就破的袜子。我总觉得逢人遍夸的人都没安什么好心,自从我旅游的时候上了10块钱的人身意外险,保险公司的人就开始一个劲儿顺藤摸瓜地往我们家跑。
来的人像搞传销的一样经常更换,但进屋第一句话都是夸你年轻,他们一般前一两个小时根本不提让你上保险的事,而说:“呦,你还是大学生呢吧?你这条裤子看着质量真不错,多少钱,在哪买的,我也打算给我们孩子买一条。你说现在得在孩子身上花多少钱啊?刚才那个是你父亲吧,显那么年轻……”这一通夸奖下来让你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还有一次就更夸张,一个推销保险的刚进门就指着我挂在墙上的一张画说:“你是搞幼教工作的吧,看着那么孩子气。”天晓得我刚刚熬完夜眼圈乌黑、皮肤暗黄,这也叫孩子气,真离抢救不远了。
我特佩服这些人,他们就能把心一横往死里夸你,也不管说出的话是否符合逻辑。听见门一响,保险大哥立刻站起身,看见我妈跟大姨两个人进屋特热情地问:“这是谁啊?”我妈多朴实一个人啊,跟陌生人说:“这是我姐姐。”保险大哥的话几乎没做停顿:“刚才我还想,这人这么年轻,你说是姐姐,我还以为是指孩子说的呢!”我大姨尴尬地站在那不知所措,60多岁的人哪受得起这翻赞美性刺激。
在我的一再阻止下,我妈终于把伸进钱包的手又掏了出来,后来家里来了两个她的同事,说起保险推销员的功夫,一个说:“咱就是耳朵根子软啊,钱花完了,后来一打听,得等我死了保险金才能生效。”另一个说:“那也比我强啊,我上的那个保险,我死了都拿不到钱,得等我孩子死了她的孩子才能受益。”
这就是夸你年轻的代价。
哈根达斯烧饼
文/王小柔我们刚从一家火锅店里出来,肚子很饱胃口却有点空,我想大概是那些不禁煮的东西消化太快的缘故,全都齐整整地被早早灌到了肠子里。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身边的人那么喜欢吃火锅,汤全都有股子中药味儿,不管什么都要抹一口糊嘴的麻酱或香油,嚼嚼还不是一个味儿?我都为那些远道而来的新西兰年轻的肥羊们觉得冤。可我还是恶俗地吃了,明摆着不吃就饿。后来听说火锅之所以火是因为锅底儿大补,所以中药味儿越重的汤越有人喝,这好像跟原汤化原食什么的挨不上边儿。你要坐住了支起耳朵听,经常能听见有人很冷静地点着三鞭一花之类的东西,据说吃哪补哪。有时候觉得进火锅店就跟进了中药铺似的,与其让不懂药膳的食客自己安排,还不如请几个老中医坐门口,谁进来给谁号脉,需要壮阳的左拐,需要滋y的上楼。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每次吃完火锅后那一身的味儿,连我们家吃过见过的老猫阿花都对新西兰小肥羊充满怨气,它大概觉得我带回家的味道不纯,我也没法跟它解释中药药理和吃哪补哪的道理,直到有一天看它抱着块儿甲鱼壳在厅里玩,我才顿悟,原来猫也有很多心思。火锅也分很多种,你看,有务实的就一定有务虚的。
第一次听一个假装很小资的人说起哈根达斯火锅的时候心里就纳闷,但没好意思问。第二次我实在好奇冰激凌品牌怎么能和火锅扯上关系,就多问了几句。原来所谓哈根达斯火锅就是中间有一小碗正熬着的巧克力,再给你一盘精巧的吃不上几口就没的冰激凌、水果和小点心,你可以用各种细腻的充满感情的动作把它们沾一下巧克力再放自己或对方嘴里,仿佛还挺diy。此时,咀嚼是一种形式,连舌头都拥有了审美的功能。但你的动作不能太狠,因为小姐不会像加高汤一样给你倒昂贵的巧克力。墙上的电视不停地播放漂亮的人们享受哈根达斯的画面,坐在里面你要不说你只看欧洲电影,开口闭口不提西藏,你都会觉得自己伤害了哈根达斯的高贵。“冰激凌中的劳斯莱斯”、“爱她,就带她吃哈根达斯!”这广告语很有点生命不息作秀不止的劲头儿。
不过,你要去吃哈根达斯火锅最好自己带瓶矿泉水,巧克力太甜,叫渴。最好再带俩烧饼,反正沾什么不是沾,况且你以后还能跟别人吹:吃哈根达斯烧饼,倍儿有面子!
你暴露了
文/王小柔在网上瞪着眼睛看完了人气很旺的《风往南吹》,电脑的光打在我的脸上,我听见我妈推门、关门,和我爸说:“这孩子像鬼。”我推了推已经僵硬的面部肌r,打了个喷嚏,空气里都是汗味儿。转了转脖子,在墙的四周看看,没什么异样。一个朋友刚刚特得意地告诉我她花600多块钱买了部针孔摄像机装在婴儿房里,这样她在书房写稿或者上网,只要随时抬眼看看监视器就知道孩子的状况。这姐们特得意地把刚几个月的儿子酣睡状放在网上现场直播,那“节目”简直成了我们入夜的期待。
这便宜的摄象机据说现在很火,火的原因是很少有人像我的朋友那样把它放在婴儿房里,据说有个很有创意的哥儿们楞把它按在自己的鞋尖上,针孔摄像头自然是向上的,无论走到哪,姑娘们的裙下风光都被“有心人”尽收眼底。还有的,则把摄象机放在了别人家的浴室、卧房或者宿舍,一个“针孔”让普通人都成了007。那些以前只有在间谍片里才能见到的工具,现在是成人玩具,我的朋友说这东西甚至被大家当作互送的搞笑礼品。手机的功能越来越丰富,不光能唱卡拉ok听收音机什么的,现在还能“偷拍”,没准你在哪不拘小节的样子在第一时间已经被挂到了网上。你看人家现在用的有夜视和穿透功能的照相机更是令人心惊r跳,它能穿过纤维让你原形毕露,就跟个小x光机似的,你还美着搔手弄姿,人家可正大食美色。听说国际车展的时候有人用这样的可透视照相机拍过车模,美丽姑娘身上的薄纱生生就给那小东西宽衣解带了。
在北京的地铁通道,经常会有人拉着你说:“要微型窃听器吗?”,等到了中关村的硅谷、海龙、太平洋或者百脑汇电子产品市场,无线遥控的针孔摄像机被放在明显的位置,只要你好奇地往那一站,就有人跟你说:“有夜视功能,发s器能把图像信号传送到最远200米的接收器上,分辨率420线,效果清晰度和电视效果一样。”最可笑的是,所有针孔摄象机还享受保修一年的售后服务。“
生活开始变得诚惶诚恐了,有人偷拍就要进行反偷拍,有人窃听就要进行反窃听,日子过得如同敌后武工队一般。当隐私成为流行的时候,似乎我们都患上了偷窥癖。任何一件事的发生都会产生多方的影响,就像科技给我们带来进步的同时也在让我们心生恐惧,它无空不入,更让我们无处藏身。家用照相机比军用望远镜功能还精细,一部手机能在007里当道具,我们以为自己道貌岸然,其实我们却穿着皇帝的新装。非常偶然地拿到了在大学里风传一时的《非常日记》的打印原稿(印刷品是它的完全删节版),才知道它为什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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