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我可以用托盘端到楼上给你。如果你觉得最好远离我,我会谅解的。”
“我说过,我没有理由要躲避你。”她傲慢地说。“等我洗过澡、换好衣服,自然
会下楼的。”说完她就转身离开。
“今晚可躲不过我。”
她气愤地迅速回头一瞪。
他的嘴角露一抹幽默。“别那么担心,”他转个身说。“我是指洋葱。我爱吃得不
得了,记得吗?”
第七章
“我从来没看过你这个模样。”莎拉推开自己的盘子,仔细打量厨房餐桌对面的乔
顿。“又是另一场表演吗?”
乔顿摇摇头。“表演已经全部结束,舞台布幕也已正式垂下。”他站起来。“吃饱
没?我来拿咖啡。”
莎拉看着他横过厨房,双眉迷惑地皱在一起。今天晚上乔顿显得有点不一样。以往
显著的沉静依然故我,意志力更加明显,但是总觉得少了什么。她突然明白哪里出了毛
玻往日潜伏在每一个动作里的紧张不见了。“你……看来挺轻松的。”
他从橱台边转身,手中带着咖啡壶走回餐桌旁。“是吗?”他在莎拉的杯子里注入
热腾腾的咖啡。“我倒不觉得,不过,我猜你从来没看过我拋开绝望的时候。你说得对,
从我遇见你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像在舞台上演出。”
“绝望,”她重复一遍。“用这个字眼很古怪。”
“比古怪的感觉更难受,它令人浑身不自在。”他为自己倒好咖啡,把咖啡壶放在
桌上,然后坐回自己的椅子。他向后倚在靠背上,两只长脚伸向前方。“你从来没绝望
过吧,莎拉?”
她沉思片刻。“没有,我想没有。”她曾经抑郁不乐,甚至自感凄凉,但从来没体
验过绝望的锋利边缘。“我没想到你竟会有绝望的感觉,你一向控制得很好。”她咬紧
嘴唇。“包括对每件事、每个人。”
他端起杯子凑近唇边。“以前,控制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唯有如此我才能避免自己
的世界粉碎成千百万片。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你说以前,但你现在仍然想控制我。你怎么解释?把我搁浅在这个小岛上,
不让我离开。”
“最后的欢呼?”他举起杯子,模仿干杯祝福的姿态。“还是拯救我健全灵魂的良
机?你怎么说?”
“炫耀你的傲慢。”她站起来。“我不想继续喝咖啡,我想我该去睡了,明天麦隆
来这儿时,我要顺便离开小岛。如果他不带我回去,相信游艇上的无线电总可以借我用
用。但我无法相信他真的和你同流合污。”
“如果他不打算如此,就不会久留,而你也将面临那个邪恶的妇女杀手。我相信你
不希望发生那种事。”
“你显然认为这件事很有趣?呃,我可和你不一样。”
“噢,对不起,我从来不喜欢黑色喜剧。”他也缓缓起身。“但我或许看见这种情
况里某种尴尬的讽刺。你一直希望看到我撤除所有保护的屏障,如今我可以和你坦诚相
对,它却已经失去重要的意义。你不觉得有点滑稽?”
“我恐怕并不欣赏这种歪曲的幽默。”
“我知道你不会欣赏,对你来说太y沉。在你的心目中,我太y沉。我向来明白这
个事实,”他把杯子放入碟中,微微笑着。“而你却不明白。我猜,过去正是这y沉吸
引了你,你想照亮我每一个隐密的角落,对你而言,我是一项挑战。”
“不,”莎拉抗议道,并且万分惊愕。“事实并非如此,我爱——我那时候迷恋着
你。”
“是吗?想想看。在你一生当中,所有的人都爱你。你提过,你在父母去世之前,
始终和他们保持美好的关系。你身边一直有知心的好友,也从来不用心机对待别人。”
他停顿片刻,然后用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太单纯了,于是,当我在你的生活里出现
时,就显得与别人不同。没有一个女人会认为我单纯,而我也无法给你你早已习惯接受
的温文反应。我像洪水一涌而至,用我对你的感受淹没你,但我也挑起你的兴奋。你准
备接受一些不同的东西,而我正好可以提供;你需要挑战,我也正好符合条件。当你诅
咒我使你成为受害的牺牲者时,或许会记起这些。”
他说得没错吗?莎拉难以确定。她向来有探索内情的热情,而乔顿确实在她面前呈
现谜样的神秘。难道她真的基于挑战而产生本能的反应?难道她怀着无情的心追求自己
想要的东西?现在却又无情地控诉他自私的占有?“你是说我以前只是利用你?”
“不是故意的。”
她不安地啮咬自己的下唇。“你一定弄错了,我从来不利用别人。”
他沉默不语,只是定定地注视她。
“我恨利用别人的人。”
“别激动,莎拉。”乔顿的语调温和。“我并不介意被人利用,我愿意让你用任何
需要的方式利用我。对我来说是值得的。”
她摇摇头,退后一步。“但我从来没——”她用力咽下一口气。“乔顿,我不是一
个利用者。”
“我们全都彼此利用,唯有利用别人却不让别人利用时,才是罪过。而你经常付出
的多接受的少,莎拉。”
然而,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接受了什么。现在她很好奇,乔顿到底伪装多少占有欲,
以便给她某些“不同的”东西。他深刻了解她,很有可能d悉她性格中的某些方面,而
这些方面若不是由他揭开面纱,她或许迄今仍在不自知的情况里。“你以前为什么不提
醒我?为什么要让你自己承当所有的责难?”
“因为是我的错。”他简单地说。“正因为你的动机并不如你所想的那么理想,所
以不能构成你的罪过。我做了你控诉的每一件事,而且,每当我发觉吸引你趋向我的原
因时,也利用那个原因。”
不过她还是有错,莎拉开始了解。她过于专注想解开彭乔顿这个谜,因此有可能对
自己的自私视而不见。
“别担心这些,”乔顿温和地说。“一切都已事过境迁。上床好好睡一觉吧!”他
歪着嘴边笑。“昨晚我没让你休息多少时间,是不是?”
回忆像洪水泛滥,莎拉可以感觉红潮刺痛面颊,灼热的性感之箭不断戮刺她困惑的
心。乔顿在她体内移动的时候,火光在他赤l的身体上摇曳,他的脸朦胧、热情地俯视
她,带来既甜又苦的快感。她可以感到ru房在宽大的毛衣下发胀,体内也开始郁积炙热。
她的目光不知不觉扫过乔顿身上,沉醉在他散发的男性力量里。她突然发觉自己的情况,
立即抽回视线。不对,她绝对不会再度陷入。她怎么知道这个面貌一新的乔顿不是
和以前的几次同样的虚假?她转身离开。“今晚我会睡得很好,晚安,乔顿。”
“希望你说的没错。”他转身开始叠起桌上的盘子。“你总要试一试。”
“我会立刻呼呼大睡。”她面无表情地表示,然后离开厨房走向门厅。
然而,她并没有立刻呼呼大睡,一直到天色微明时,才好不容易勒住乔顿惹起的纷
乱情绪,不安稳地睡去。
“对不起,亲爱的,我帮不了忙,”麦隆温和地说。“这一次不行。”
“我不敢相信。”莎拉的目光在麦隆与乔顿之间来回移动。“你真的在帮他?法律
禁止这种行径。”
“我们没有犯罪,”乔顿平静地说。“你自己愿意来这里停留几天。你要改变心意
并不表示麦隆或我有义务提供你离开的工具。”
她转向麦拢“但是我不想留下——”她戛然中断。麦隆虽然一脸同情,但是和乔
顿一样的坚决。挫折与愤怒霎时涌上她的心头。“我以为你会帮助我。”
麦隆耸耸肩。“他是我哥哥,而且他相信自己的作法是正确的。他诚心诚意希望一
切事情都对你最有利,莎拉。”
“我的天!你究竟有多强烈的排外主义?”她的双手在两侧紧握成拳。“只有我才
能决定什么对我最有利。”
两个男人都没回答。
她的怒火又燃得更烈。“该死!”她咬牙切齿地说。“你们两个都该死。”然后一
转身冲出房间,奔过门厅,闯到屋外。她一路直奔通往坡顶岩块泥土掺杂的小径,四周
一片浓雾,湿冷的海风刮过脸部。
“莎拉!”乔顿的声音紧跟在后面,但是她毫不理会。“莎拉,快停祝你不能随
便登上游艇,我还没——”他突然止住,但她听见他的脚步砰通砰通地踏在石径上,紧
跟在她后面。
游艇!当她冲出屋外时,并没有想到它。她只想趁自己做出暴烈的举动前离开乔顿
与麦拢但是,如果她能跑到麦隆的游艇上……即使激活的钥匙不在,她也能利用无线
电呼叫陆地。突然上升的血压使她的脚步速度更快,像飞一样的翻过坡顶,冲下另一侧
山坡。亮丽的白色游艇泊靠在小码头边,她的心在燃起的希望中狂跳。
“莎拉,别——”
皮靴下的石块又湿又滑,她滑了一下,重新恢复平衡,继续再跑。乔顿更接近了,
她可以听见他粗重急遽的呼吸从后面传来。
她已经抵达海岸,水滨的岩石更滑溜,她跑得太快,停不下来。她脚绊了一下,倏
地跌向一侧,虽然死命地挣扎也无法重新站好。
太阳x爆开剧痛,令她头晕目眩,一阵昏黑袭来,像四周围绕的湿冷雾气带来朦胧
一片。
“莎拉。”乔顿的脸在她上方出现,他的声音夹杂无限的痛苦与忧烦。“噢,上帝,
别让莎拉受伤。告诉我你没事。”
他明明看得见她已经受伤,为什么还要说这些白痴一样的话0我的头。”
乔顿的脸在旋转、分解。多么神奇与怪异,但他是个魔术师,她模模糊糊地记得,
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自己,编织奴役与诱惑别人的符咒。诱惑,又是那个圣经里的字
眼。萍妮曾经提到——
“跟我说话,”乔顿的声音急迫、慌乱,他的手匆匆忙忙抚过她的手臂及两腿。
“哪里受伤了?”
“只有我的头,”她闭着眼睛说。“我好晕。”
“别睡着,你听到了吗?你一定要保持清醒。”
他的语气命令十足,使她觉得仿佛唯有借着他的意志力才能保持清醒。或许是吧!
目前她似乎没有多少属于自己的意志。
“说说话呀!念句诗,随便什么都好。”
他的行为多么古怪,为什么要她做这种白痴的事。念诗?“我现在想不起任何诗句。”
“那么复诵效忠誓词或人权宣言。你们美国佬不是全都记得这些玩意吗?来,睁开
眼睛和我说话。”
她缓缓睁开眼睛,他的脸近在咫尺。乔顿的脸多么有力、迷人,盘据她整个世界。
她以前怎么没发觉?系在他们之间的结比任何拆散他们的力量都更牢,她究竟为了什么
而对抗他?她模模糊糊记得和过去发生的某些事情有关,只是她现在疲倦得想不起来。
或许明天……
“不!别睡着,跟我说说话。”
保持清醒实在困难,还有,她能说些什么?即使那要命的效忠誓词她也记不住,她
只记得萍妮曾经引述的一句话,也许他乐意听听看。“噢,你为何如此诱惑我?”
他猛然吸口气。“上帝,亲爱的,我从来没存心……”
他在说什么?她不期然地伤害了他,她必须设法……浓雾逐渐笼罩、迫近,她拚命
地想推开它们。乔顿需要她。
他用双手紧紧攫住她的肩膀,彷佛强迫她保持清醒。“不,别闭上眼睛!求求你,
莎拉!”
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张开眼睛,发觉麦隆正俯视对她微笑。“你也该清醒啦,足足四个多小时,何况
我还有另一个病人。乔顿几乎像个手足无措的家伙,担心你会昏迷不醒。”
莎拉提起手伸向悸动的太阳x。 奔跑,她曾经不断地奔跑,而石块那么滑溜。“我
摔跤了。”
“一点也不错。”麦隆坐入床铺旁边的安乐椅。“而且重重地撞了一下。你已经昏
迷了好几个小时。”他拍拍她的手。“别担心,医生说你只是有点轻微脑震荡,躺在床
上放松休息一天就可以复原。”
“医生?”她坐起来,但是一阵剧痛窜过脑袋,使她躺回床上。“什么医生?”
“乔顿要我用无线电召来一名医生,从陆地飞到这里为你检查。马尔森大夫刚刚离
开。乔顿陪他去搭乘直升机。”麦隆做了一个鬼脸。“医生说你随时会恢复知觉,并想
同时检查乔顿这可怜的大块头时,我看他一脸不敢相信医生的神情。你觉得如何?”
“好象狠狠宿醉了一常”
“你怎么会知道那种感雩?”麦隆的黑眼睛闪闪发光。“我甚至没见过你有微醉的
记录。”
“我像每个人一样,曾经纵情欲乐。记得有一回当我还在念大学的时候,从酒醉中
醒来,痛苦得连床单蒙在头上也难以忍受,而且——”她突然止住,因为另一阵疼痛像
刀一样刻划过脑部。她往后靠在枕头上,闭上双眼。“就是那个时候我学到对每件事情
保持中庸的态度。”
“这么做必定失去不少乐趣。就个人而言,我喜欢时时让自己耽溺在稍微踰越的状
态里。”麦隆在她前额上放了一条冰毛巾,并用近乎母爱的温柔擦拭她的脸时,莎拉大
为轻松地叹口气。“觉得好些了?”
她不敢冒险点头。“是的。”
“医生开了一服止痛药,又留了一些药片晚上再吃。”麦隆继续用毛巾擦拭她的脸。
“你很快就会好的,只要再忍受短暂的麻烦,我们保证让你重新站起来。”房间里持续
了一会儿的宁静,像麦隆的轻拭一样地舒适。不久,从远处传来直升机旋转翼的轧轧声,
打破宁静。“医生走了,表示乔顿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乔顿。莎拉的肌r霎时僵硬,麦隆轻拭的动作亦随之停顿。“放松,没人会和你争
吵。乔顿的情况或许比你更糟。”
“我怀疑,”她涩涩地说。“只有我才会觉得每一道声响都在脑子里爆炸。”
“那么我最好闭嘴。”他停顿片刻。“还有另一件事,莎拉。 别为已经发生的事情
过分责备乔顿,好吗?我保证他的自责已经够你们两人受的。”
“我没有因为自己跌跤而责备乔顿。”她忧心忡忡地说。“那是意外,即使我没有
从他身旁跑开也有可能发生。我不为这一点责怪他,也有足够的理由抵制他。”她扭开
头望向别处。“我不想谈乔顿,谈他比跌跤更令我头疼。我想再回头睡一觉。”
“好主意。”麦隆柔和地说。“莎士比亚曾说,安眠带来智能。我认为我们都
可以用得上一点小小的智能。这一团混乱总会有解决的方法。”
“有吗?我不知道……”
当她再度张开眼睛时,房间里几乎一片漆黑,她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出床边的椅子里
坐了一个人。“麦隆?”她睡意朦胧地问道。
“不是。”乔顿弯身向前。“你还好吧?需要什么吗?”
“水。我的喉咙好干。”她从床上坐起来,大为宽慰地发觉原先的头疼已经消褪成
眼球后方隐隐的悸动。“我自己可以拿。”
“坐着别动。”乔顿的声音沙哑。他拧亮床头几上的灯,又从几上的热水壶倒出半
杯水。“你需不需要一片止痛药?”
“不,我想不必。”她接过杯子,如获甘饴地喝下。“我不喜欢服用强烈的止痛剂,
除非——”她突然止住并抬起脸盯着他。“看来你更需要服用药物。”
乔顿满脸风霜……空茫。她觉察一股激动的同情,匆匆垂下眼睑,不敢让他发觉一
阵短暂的柔弱。“你为什么不上床去睡觉?我不需要你。”
他略略牵动嘴角,接过莎拉手中喝干的杯子,放回床头几上。“我知道,但我必须
留在这里。我答应绝不打扰你,只坐在这里远远望着你,可以吗?”
她蹙起眉头说道:“不,不行。我很好,显然不需要也不希望任何人守望我。去睡
吧!”
他站着不动,凝视她许久。接着出乎她的意料,他转身走开。“好吧,我不打扰你,
天知道,我不能因为你想看我的庐山真面目而责怪你。”他按熄台灯。“如果你需要什
么就尽管喊我。”
她目送乔顿走向房门,在黑暗中形成一个完整的轮廓。乔顿不该这么轻易就放弃的,
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乔顿。”
“什么事?”
“麦隆说,你为我的跌伤而自责。”她迟疑地说。“我只希望你明白,我知道你从
来无意伤害我。”
“谢谢你的好意。”他的语音出奇地含糊。“但是,完全是因为我的错才发生这种
事。”
说不出为什么,她极度渴望安慰他。她的愤怒与苦涩都藏到哪儿了?
他打开门,转眼即被走廊上昏暗的灯光笼罩。他站得直挺挺地,背脊撑得好象准备
承受重重的一击。门扉终于在他背后掩上。
那么深的痛楚。即使他已经离开房间,莎拉仍然可以感觉他身上辐s出的沉痛一波
波地围绕着她;像她自己的痛楚,像某种不知名的神秘将他们系在一起。
她模模糊糊地记起,自己身心受创之后,曾经想过类似的事情。那里面有股温暖,
有种肯定,有一份契合。
还有一番领悟。
莎拉慢慢躺回床上,但没有睡,刚才突来的体认像电流一般使她惊觉、错愕,她必
须仔细想想,了解刚才的发现。
然后,她必须做出决定。
麦隆听到乔顿踏在楼梯上的步伐,立刻从长沙发站起并趋向前去。他仔细搜索哥哥
的脸庞。“她醒了?”
乔顿机械地点点头。“她似乎没事。”他露出苦笑。“头上经过这么重的一击之后,
能够这样应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这件事纯属意外。”麦隆温和地说。“你的语气彷佛是自己拿了g子袭击她。”
“结果还是一样。老天!我很可能使她丧命。希望这次会有所不同,希望我能够保
住她的安全。”
“是有所不同。”麦隆冲动地向前一步。“忘了彭德乐。如果当时有任何罪过,那
也是父亲的而不是你的。”
“不,当时我也该受责难,就像现在一样。”
“乔顿,该死,你不能——”麦隆戛然止住,他以前也曾介入这场战争,但是从来
无法说服乔顿。他早该知道莎拉受伤后,乔顿对这件事会更加顽固。“你错了,总有一
天我会让你明白。”
乔顿摇摇头。“谢谢你的努力,麦拢”他走下最后三阶,穿过门厅迈向大门。
“我去散散步。”
麦隆惊讶地瞪着他。“三更半夜里?”
“我必须做点事情,”乔顿迅速拉开门扉。“随便什么事。请保持清醒,以防万一
莎拉需要什么,好吗?”他抑郁地笑一笑。“如果我回到她的房间,她或许又会头痛。
她表示得十分清楚,她不希望我在那里。但是谁能怪她?”
“我会注意她。如果你到海岸边,务必小心。我们可不想要别的意外。”
“反正不会有更大的损失。”他回头望了一眼,苦涩地笑着说。“但是别担心,我
是世界的摧残者之一,而不是受害者。”
“一派胡言。”
“是吗?何不看看过去的纪录。”
第八章
“你一定好多了,”麦隆看见莎拉走下楼梯时,喜不自胜地说道。“真棒,头也不
疼了?”
莎拉摇头。“我觉得很好,乔顿呢?”
一抹惊异迅速掠过麦隆脸上。“哟,一个我料想不到的问题。你是为了想看他还是
为了躲避他才提出这个问题?”
“我想见他。”莎拉爽快地答复。“马上见他,他在哪里?”
“在游艇上吧!他设法找人以电话联络雷萍妮在旧金山的寓所。”麦隆蹙起眉头。
“今天早晨乔顿心情恶劣,如果你打算发动全面攻击,可否等到——”
“他为什么心情恶劣?”莎拉岔断麦隆的话。“他对这次意外的反应完全趋向极端。”
麦隆迟疑片刻。“乔顿很复杂。”
“他也这么说。他认为这正是我被他吸引的原因。”
“是吗?”
她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靥。“刚开始的时候或许是吧!”
“现在呢?”
“噢,不!”她柔声说道。“现在不是。”
麦隆玻鹧劬Υ蛄克14跷105暮斐比旧纤乃眨鸹ㄔ谒壑刑尽!澳阋?br /
经毫无怒气。也许睡眠确实带来智能?”
“我好好地考虑过,”她转身走向大门。“而且做了几个决定。”
“莎拉。”
她回头瞥他一眼,意外地看见他一脸不安。“怎么啦?”
“你要找乔顿彻底解决你们的问题,是不是?”
“干么拉长了脸?我以为你正希望如此。”
“我是希望,”他犹豫地说。“只是也许大迟了。”
她突然觉得一阵恐惧冲上心头。“什么意思?”
“有许多关于乔顿的事情是你所不知道的。”他平静地说。“这次意外触发他心中
相当深重的创伤。”
“我对他的认识没办法像应有的那么多,是因为他不肯告诉我。”莎拉极力克制激
动。“他总像一个有血有r的神秘人物,我已经非常厌倦到处碰壁的生活。拜托你明白
解释,别再给我这些该死的暗示。”
“我没办法,事情发生时,我不在彭德乐。而乔顿事后告诉我的部分,都属于绝对
机密。”
“看在老天的分上,我是他的妻子呀,麦拢”
麦隆固执地摇头。“我答应过他。你必须自己问他。”
“你和他一样冥顽不灵。”她大步迈向门口,用力拉开门扇。“我会问他,并且也
会获得几个答案。”
“但愿如此。”麦隆喃喃地说,望着大门砰然关上。“但愿如此,亲爱的。”
“乔顿。”莎拉用舌头润湿发干的嘴唇。该死!她好紧张。今天早晨当她睁开双眼
时,心中是何等乐观和喜悦,现在,两样都被麦隆的话劫掠一空。她往游艇再靠近一步,
并且又喊了一遍。“乔顿,我是莎拉。”
乔顿跨出船舱,站着注视她。“你跑下床做什么?要命,连外套也没穿上,你想得
肺炎?”他脱下蓝色的牛仔夹克,大步穿过甲板,走下跳板,把夹克披在她肩上,将她
的右手臂戮入袖子。“如果你想找我,为什么不能叫麦隆过来?”他又将她的左手臂戮
入另一只袖子,并开始扣钮扣。“还是你想再试着登上游艇一次?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莎拉。绝对不——”
“拜托你安静一下好吗?”她c嘴说道。“首先,我不需要这件夹克,我身上穿的
毛衣厚得足够保持爱斯基摩人的温暖。”其实,她岂只温暖。半步之外的乔顿散发肥皂
的清香与刮胡水的气味,笼罩她的四周。他的蓝纹榇衣敞着第一颗钮扣,她可以瞥见他
毛茸茸的深色胸毛,使她冲动地想抚摸他,用手指缠绕它们,感受它们的柔软与弹性。
她倏地收回目光,回到他的脸部,努力回想刚才说过什么。“麦隆说,医生吩咐过,
我会在二十四小时内恢复正常。他说得没错,我现在觉得很好。”他正想开口,她的手
指已经轻搭在他的唇上,不让他出声。“而且我也不是下山劫持游艇。既然我已经清除
一切愚蠢的念头,可否让我说明到这里的确切原因?”
他没有回答。她发觉自己压在乔顿唇上的手指在颤抖;他温暖的呼吸像吻一般轻触
她的肌肤,带来灼热的感觉。她不知不觉垂下手,危颤颤地笑起来。“你打算联络萍妮
吗?”
“麦隆告诉你的?”他转开视线。“还没联络上,但是电话公司正在设法。你找不
到机会的,麦隆或我随时会看守着无线电,你绝对没有办法发出求救讯号。”
“我说过我要求救吗?和萍妮联络对我毫无益处,我想她已经表明在这件事情中的
立场偏向哪一方。”她把两手往牛仔夹克的口袋一c。“现在,拜托你听我说,好不好?”
“我是听着。”他仍然没看她。“说出你想要什么,然后回到屋里,那里比较暖和。”
“我告诉你——”她突然止住,发觉乔顿全身的肌r都绷得紧紧地,彷佛准备抗拒
什么。他以为自己将面临一篇激烈的演说,她恍然大悟,怜爱之心油然生起。“我没打
算离开这个小岛,乔顿。”
如果有什么动静,也只有他更加紧张的反应。“当然。”
“我是说真的。可恶!乔顿,看着我。”
他的目光勉强地移到她脸上。“这不是游戏,莎拉。只要安全的时刻到来,我马上
让你走,可是别冒险——”
“嘘。”她用双手托住他的脸。“你不能我离去。我要留下来,听清楚没?”
“没。”他面无表情。“一点也不清楚。”
“那么我来说得更明确些。”她深呼吸,刚才不该摸他,他身上的热力霎时钻入她
体内涡旋。她要把话说完,以便投入他的怀抱——如果他仍然想要她。噢,老天!他若
不要她怎么办?乔顿的脸总是不露声色,麦隆却完全相反。“我要试着再和你生活一次。
我一直在考虑,而且——”她说不下去,事实比她想象中更加困难。
乔顿的表情依旧不变,但她可以感到在他体内扩散的震惊。“为什么?”
“我想,我们可以使我们的婚姻成功。”
他扭曲脸部的肌r苦笑。“我以前似乎在哪里听过同样的话?”
“以前有许多我不了解的事,”她轻声地说。“关于你,也关于我自己。我还需要
多方学习,但我已经踏上正确的路途。”
他退后一步,她的手从他脸部滑落。“不。”他的声音夹杂着激动。“你不知道自
己说些什么。你踏上的是某种赎罪的旅途,因为你突然发觉自己不是原先想象的伟大殉
道者。现在你认为我才是殉道者,所以应该给这可怜的家伙另一次机会。”
“我不认为你是殉道者。”她极力保持耐性。“但是此刻我认为你是个顽固的白痴。
仔细听着,乔顿。我确实感到愧疚,但是没有严重到必须回来和你共同生活,藉以补偿
任何事情。如果要补偿的话,我势必需要一大块殉道的场地。”
“不见得。你仍然想要我的身体,而rou体的快感可以粉饰太平。”
她早该知道乔顿会误解她要传递的讯号,她哀伤地想。“是的,它可以粉饰我们两
人的表面,可不是?”他没回答,她感到微微纷扰的恐慌。“也许你的感觉不同。你不
想再要我吗,乔顿?”
脸颊颤动的肌r泄漏了他的讯息。“你心里明白,”他沙哑地说。“我现在多么渴
望,几乎令我窒息。我一直想要你,狂热无比。”
“你也使我的血y灼热。”她温柔地说,朝他踏近一步。“但是我们之间还有别的。
你曾经想告诉我,但是性的强烈似乎遮蔽了一切,我没能看出它究竟遮掩了什么。”
“你认为现在已经看到了?”
她又走近一步。“我不是认为——而是确确实实地知道。昨晚我终于领悟,和你一
起生活不论有多少难题必须克服,都胜过没有你而活。”她带着颤抖的微笑。“多么神
奇,头上的一击似乎使所有的事情震入正确的位置。”
他的脸色发白。“别开玩笑,我几乎夺走你的性命。”
“你才没有。”她蹙起眉头说。“纯粹是个意外,我在岩石上滑了一跤。”
他转开身子。“回到屋里。”他大步越过码头,踏上跳板。“麦隆有没有替你准备
早餐?”
“早餐?”她惊讶地瞪着他。“如果需要早餐,我会自己准备。我必须和你谈清楚,
你到底要去哪里?”
“我们已经谈过了。”他简短又傲慢地说。“没其它的事可以再谈。”
“彭乔顿,你给我站住!”她的声音在颤抖。“我需要一个答复,而你必须给我答
复。”
他停住脚步,但是没有转身。“我已给你一个答复。”
痛苦,她不敢相信世间竟有这么深的痛苦。“不?”
“不。”
她用力咽下一口气。“为什么?”
“我说过,我绝不会冒险——”他没说完。“去找麦隆替你准备一点早餐。”他没
多说其它的话就消失在船舱里。
他并没真正表示他不爱她。他确实想要她。她在恐慌引起的绝望中勉强抓住一点曙
光。他只说他不敢冒险,冒什么险?她再度陷入挫折。她冲动地朝游艇迈出一步,随即
止步。没有弹药作战,跟在乔顿后面也是惘然。但是她总会获得弹药的。可恶!这种无
聊的荒唐事必须终止。
她霍地转身,大步离开码头,越过岩岸,转眼攀上山坡,快速移向农舍。
前门被人使劲地推开,砰然撞至墙壁。麦隆吃惊地抬头,视线离开杂志。莎拉冲进
房间,他迅速一瞟,鼓起嘴唇吹出无声的口哨,盯着她y霾的脸色。“有问题?”
“一点也没错,数不完的问题。”莎拉用力甩上大门,大步越过麦隆所坐的靠臂椅,
走向长沙发扑通坐下。“世界充满顽固痴呆的男人时,你还能指望什么?但我已经受够
了。你必须说出我想知道的事情,必要时,我不惜勒死你。”
“哇,哇,瞧瞧我们的处境多么险恶。”麦隆一面说,一面把杂志丢在椅子旁边的
休闲桌上。“我猜乔顿很不合作。”
“乔顿和你一样顽固,他不肯和我好好的谈。”她不知不觉眨着眼皮,企图抑回溢
出的泪水。“我好难过,麦隆,也许我罪有应得,但是仍然觉得好难过。”
“你并非罪有应得。”麦隆深邃的眼中充满温暖的同情。“你们两人都不是。”
“那就告诉我。”莎拉说。“彭德乐那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我答应乔顿我不——”麦隆停住,目光落在莎拉脸上。“噢,别用那种眼光瞪着
我,好象我踢了一只无尾熊。”他脸上突然绽开愉快的笑容。“我猜,我可以声明受到
你的胁迫。 毕竟,你刚才的确威胁勒死我。”
莎拉挺直上身并向前倾。“我必须知道,麦拢”
“我想是吧。”麦隆平静地说。“你希望我告诉你什么?”
“你说过,乔顿吓坏了。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死亡。”麦隆依旧平静地说。“噢,不是为他自己。我想,他害怕夺走你的生命。”
她讶异得双眼圆睁。“简直是疯狂,事实上,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他等于是用棉
花层层裹住我,使我几乎不能呼吸……”她突然止住,脑中顿时有所领悟。“老天!就
是这个原因,是不是?”
麦隆慢慢地点点头。“他为你修筑一座榇了貂皮的笼子,保护你的安全,避免你在
外游荡,脱出他所能保护的范围。他必须保护你,莎拉。这种无法克制的冲动,溯及以
往的旧事。”
“彭德乐的旧事?”
他迟疑片刻,然后点点头。“彭德乐的旧事。你对彭德乐知道多少?”
“不多。乔顿只说过他和他父亲都爱那个地方。”
“乔顿的父亲对那里的车站全神贯注,他用经营那座车站同样的苦心,将乔顿抚养
长大。”麦隆低头凝视地毯上鲜明的条纹。“澳洲内陆相当蛮荒,也寂寞得可怕。你不
是爱它,就是恨它。乔顿和他父亲爱它,他母亲却恨它。”他耸耸肩。“但是谁能怪她?
她是来自亚德雷特的城市女人,乔顿的父亲着手组织内陆的观光探险队时,大部分时间
都让她孤零零地留在家里。乔顿的生活从小就在父亲与彭德乐的支配之下。并不是乔顿
不爱他的母亲,而是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以留给她。”
莎拉不禁打个寒颤。“对她来说,生活必定非常痛苦,没人可以谈话。她一定非常
寂寞。”
“是的,她既寂寞,又不快乐。”麦隆停顿片刻。“极度的抑郁寡欢。可是,这是
乔顿父亲的错,而不是他的错。”
“当然不是,他当时只是个孩子。”
“乔顿却不这么想。他认为自己应该了解母亲是多么的抑郁。他认为自己应该能够
观察出其中的迹象,阻止不幸的事情发生。他曾经告诉我,如果他当时懂得注意母亲的
想法与反应,或许能够挽救她。”
“挽救她?”莎拉的手抓紧长沙发的扶手。
麦隆抬头迎向她的目光。“就在乔顿与他父亲预定带领一支探险队回来的前三天,
她独自驾驶一辆吉普车进入内陆,没有回家。七天之后,搜索队在吉普车里发现她的尸
体。她没有携带任何饮水,在酷热与干渴之下死去。”
“噢,不!”莎拉轻叹。“可能是意外吗?”
麦隆摇头。“她在车站的卧室里留了一张字条道别。”
乔顿那时才十二岁,莎拉记起他述说的片段童年往事。想到他当时的感受,她不禁
一阵虚软。 必定是那份愧疚与绝望吓着了他。“对他而言,必定像一场恶梦。”
麦隆点点头。“他们发现尸体时,他几乎发狂。渴死并不好受。”
“他父亲带着他一起去?”莎拉在恐惧中间道。
“在彭德乐,乔顿已经被视为成熟的大人。”他咬紧嘴唇。“他从吉普车旁跑开,
一个多星期没回车站。他从来没对任何人提起那个星期究竟跑到哪里、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他的左眼在途中某处受到严重的创伤与感染。医生无法挽救他的眼睛。”
“他当时只是个孩子,”莎拉不服气地抗议,并极力遏止泪水。“他们不该让他看
见惨死的母亲,应该有人阻止他们。”
“乔顿的父亲是个顽固的人。”麦隆说。“他也用顽固的方式抚养乔顿。我想他根
本不明白乔顿失去母亲和他失去妻子究竟有什么不同。”
“这件事对他父亲有什么影响?”
“他发觉,相信自己的妻子心理不平衡是件容易的事情。一年之后,他娶了我
的母亲。”他嘴唇扭在一起。“当然,她有足够的金钱帮他实现梦想,把彭德乐变成一
个观光地带,也因此纾解他心中的忧苦。”
“大好了。”
“但是对乔顿而言,一切已经大迟。他再也无法忍受彭德乐的日子。我们两人都被
送往墨尔本的学校就读,后来又四处旅游了好一段时间。乔顿的父亲去世后,我母亲回
到马拉塞,乔顿卖掉彭德乐。我们成立彭氏企业并在雪梨买下我们第一家旅馆。四年后,
乔顿又买下半月湾。”麦隆往后靠进椅背。“都说完了,有任何帮助吗,亲爱的?”
“是的,”她眼中依然闪烁着泪光。“但是如果我刚认识乔顿时,就能全盘了解这
些事情,必定更有帮助。”乔顿的占有欲,他的持续守望,还有他一心一意保护她的安
全,此时全都豁然明朗。她站起来。“不过,迟来的总是胜过根本不来。谢谢你,麦拢”
他也站起来微微颔首。“这是我的荣幸,但是请记住,是你用恐怖而血腥的手段威
胁我,才从我身上榨出这些内情。”
“我会记祝请你再帮我另一个忙,好吗?”
他好奇地注视她。
“到码头上说服乔顿回到屋里。我要和他谈一谈。”她露出哀伤的神色。“他刚才
清楚地表示不愿和我继续交谈。”
“对他来说也不会好受。”
“那是他的错。”她转身轻快地走向楼梯。“我已经尽全力简化事情,如果他不肯
合作,我保证他会更不好受。”
麦隆错愕地瞪着眼,然后嘴角露出一抹顽童似的调皮笑容。“我敢打赌你言出必行。”
他吹着轻松的口哨慢条斯理地踱向大门。
乔顿象征性地敲敲莎拉的房门后,快速推开门扉进入室内。“麦隆说你觉得不舒服。
我早说过你应该躺在床上,该死!需要我用无线电通知医生吗?”
“我觉得很好,”莎拉从窗户前转身面对他。“只是想和你见面。”
他停住脚步,一脸机警的神情。“我非拆了麦隆的骨头不可,他把我吓得魂不守舍。”
“不能怪麦隆,是我要求他把你找来。我恐怕由我要求的话,你不会理睬。”她笑
着说。“我认为,在我开始之前,先给你另一次明理的机会,才是公平的作法。”
他皱起眉头。“我不懂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你会懂的。”她严肃地说。“不过,首先来谈谈条件。你愿意让我回到你身边,
使我们有机会尝试幸福的婚姻生活吗?”
他绷紧下颛,咬紧牙关。“我不能。”
“你会发现可以的。”她像灿烂的阳光对他微笑。“我了解你为什么感到困难。再
问你一个问题,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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