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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像是萧宁,气呼呼的,见萧央不在隔壁雅间,就一叠声让人赶快去找。
萧央又急又臊,用力推开他,她自己却磕到了桌沿。
重渊将她放开,沉默的看着她。
萧宁让丫头挨个去敲二楼的雅间,之前上楼时,三夫人包了个雅间,赵家也有一间,后来赵老太太带着赵炎到她们这里来,所以赵家在隔壁的雅间是空着的,六妹应该就在隔壁等着才是。
萧宁挨个雅间的找,敲到东侧这间时,被外头的护卫拦住了,只有一门之隔,萧央在里面自然听得到门外的动静,就要开门出去。
重渊道:“你跟我独处一室,这会儿出去就不怕被人看见了?”
确实不能这么出去,只有等萧宁走了,她再找机会离开,否则真就解释不清了。
门外的萧宁听说这间雅间里面是摄政王,立刻就跑得比兔子还快了,摄政王在她小时留下了阴影,对她来说,摄政王就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人。
萧央抬头看着重渊,他愈发沉稳,有一种刀削斧凿般的俊朗。
声音中带着些隐忍的淡漠,“撞着了也不知喊疼……”对外唤夷则进来。
夷则是在隔壁候着,听到吩咐立刻过来,重渊道:“你们姑娘磕到后腰了,你给她看看,用不用涂些药膏?”
方才磕碰的力度不小,确实火辣辣的疼,不过萧央不想麻烦,况且在这里查看也不方便,想等回去再说,便道:“没有大碍,不用看了。王爷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重渊不说话,夷则也不敢动,只好低声劝她,“姑娘,让奴婢看一看吧,奴婢身上常带着惯用的药膏子,若只是磕青了还罢,要是有淤血,回去可要疼了。奴婢给您涂一些就好了。”
萧央只好坐在帷幔后的矮榻上,夷则轻轻给她涂着药膏,确实是青了,应该是有一块刮到了桌角,桌角都是嵌了黑铁镂雕的包角的,夏衫又薄,这般磕一下也是很疼了。
萧央皱了皱眉,嘱咐夷则,“回去不要跟五姐她们说,就说我是去戏台子那边了,省得说不清楚。”
夷则隔着帷幔悄悄往重渊的方向瞥了一眼,轻声应了是。这六姑娘在撇清与王爷的关系时,比谁都积极。
涂完药膏,萧央就要告辞,重渊顿了一下,淡淡地道:“过来。”指着对面的椅子让她坐下,“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见她还是离得有些远,便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慢慢道:“你真的想嫁给别人吗?”
窗扇开了一些,外面就是高大的石榴树,天气还是闷热,看萧央额上有些出汗,他的语气温和下来,“我一直想让你自己想明白,给你时间,让你慢慢放下心结……”
他其实也可以用手段去算计让她嫁给自己的,但他没有,他想让她全心全意的接受自己。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俯身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她一怔,似乎愣住了,她这样子倒像是以前了,他声音压得很低,“没有人看到。”又柔声说:“我想要娶你,不是因为你的身份,同样,我也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放弃你。”
萧央突然心跳如擂鼓,其实他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吧,她顿时有种慌乱的感觉。
重渊道:“我不如纪允么?他跟你提亲时,你有没有犹豫过?”他继续说:“纪允家世尚算不错,新科探花郎,内阁中许多阁老都很器重他,前途必然是好的。况且,他还年轻……”
窗外有风吹进来,吹动帷幔鼓扬而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萧央那点儿逃避的心思又占了上风,有种想拔腿就逃的冲动。她不说话,心里却知道,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嫁给别人,那个人是纪允也好,别人也罢,她从来都没想过。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是肖宴,声音有些急促,“王爷,是昌阳口的事……”
若不是急事,肖宴也不敢这般直接敲门,重渊神色不变,只是周身的气势都冷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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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央回到戏台子时,萧宁就拉着她问:“你方才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半天……对了,你知道我竟然遇到谁了么?”
萧央配合地说:“不知道。遇到谁了?”
萧宁压低了声音,“竟然是摄政王!我最怕他了,你还记得小时候咱们进宫那回么?”她见萧央脸上没有出现害怕的神色,便有些不满,“怪不得你不怕他,你那时还是个小傻子呢,什么也不知道!安慧公主死时,差点儿把我吓死了!”
萧央含糊的“嗯”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对了,五姐你怎么到这儿来看戏了?你不是跟赵公子说话呢吗?”
提起赵炎,萧宁的火气瞬间就腾了上来,却还得小声说:“……送了我一把银剪子,他说什么你是怎么也猜不到的……竟然让我多练习女红……”
前面坐着的就是赵老太太和三夫人,两人言谈甚欢,三夫人根本就没注意到萧宁的怨念,也或许是注意到了,只是不想理会她。
萧央不想评价这位赵姐夫,萧宁却说得停不住了,她自己提的话题,只能忍耐着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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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泽从徐安道府上回来时,已经是深夜了,他直接就去了江蓠院。
走到院子外面,就发现院子里灯火通明,廊下跪了不少丫头婆子。
陆泽立刻就皱起眉,几日来因为算计昌阳口之事,精神一直紧绷,锦衣卫几乎无孔不入,他与徐安道说什么,都要十分隐秘才行。回到府中,永远是闹个没完,他突然就觉得疲累极了。
在院门处站了一会儿,就要提步去书房。
这时院子里已经有丫头看到他了,严蕊身边的贴身丫头立刻过来,带着哭腔儿道:“大爷,大太太今天肚子一直都不舒服,您进去看看吧。”
自从她有了身孕,身子哪天舒服过了?
陆泽嘲讽的一笑,进到东次间,就见严蕊正扶着肚子喝一碗豆浆,其实还不到三个月,她本身又很瘦,腹部还看不出隆起。
地上跪着一个丫头,穿着淡青色长褙子,头上只戴了支银簪,额头仍在汨汨流血,却一动也不敢动,周围也没有人敢上前替她止血,就任凭滴在地上,和将她砸的头破血流的碎瓷碗上。
“这是怎么了?”陆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声音冷淡。
严蕊就凑到陆泽身边,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还不是因为你么,一整天都不着家!你儿子想你的紧,就折腾我,我下午睡醒时天都黑了,就觉得肚子不舒服,也没怎么吃得下东西……”
她拿眼睛看陆泽,见陆泽并没有对她晚饭没吃东西表示关心,立时就不高兴了,“我辛苦怀着你的孩子,你连问也不问一声儿,就知道心疼这些小蹄子!”她的大丫头绿枝忙拽了拽她的袖子,她才“哼!”了一声,“我晚饭没吃,到这会儿自然是饿了,你儿子想喝豆浆了,我便让曼文去磨,谁知她竟是丝毫也不将我放在眼里,竟敢让小厨房的人去磨!”
陆泽看了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满脸血污的曼文,“还有别的吗?”
严蕊就道:“自然有,她这般对我不敬,我看也不要在你身边伺候了……”
“嗯。”陆泽应的很快。
严蕊喜道:“那就将她卖出府去吧,我认识一个牙婆子,能卖个好价钱……”
陆泽站起身道:“不用了。明天让她给你敬茶,抬了做姨娘吧。”
严蕊立时就呆住了,陆泽一直都没有姨娘,她与他成亲这么久了,也就只有曼文这么一个作为通房准备的丫头让她碍眼,怎么突然就要抬姨娘了?顶多也就是通房吧!
她立刻尖声道:“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陆泽笑了一下,对外吩咐,“现在就去将云光院收拾出来,以后就给曼姨娘住了。”又命两个婆子将曼文扶下住包扎伤口。
曼文愣愣的看着陆泽,直到那两个婆子过来扶她时,她才反应过来,也不顾头上的伤,立刻就给陆泽磕头。
严蕊哪里肯,大声道:“我还怀着身孕呢,你就抬通房!你怎么敢这么对我!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娘家,你如今敢欺负我了,别忘了你有如今的地位,都是我祖父给的!要不然你算个什么?陆家一个外室子罢了,长到十几岁了才回到陆家来,还真以为自己是大少爷呢!”
她气急了,口不择言,绿枝吓坏了,怎么拽她她都不听。
陆泽听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捏住严蕊的下巴,慢慢道:“我这么不堪,你还嫁给我做什么?你现在就收拾东西滚回去!”
严蕊也被他吓到了,张了张嘴,接下来什么都没敢说。
绿枝哭着求情,“大爷,太太怀着身孕,情绪不稳定才说了这些,大爷您别跟太太计较,这大半夜的回娘家,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了呢……”
这倒是个聪明的丫头,陆泽将严蕊放开,如今是关键的时候,他也不想与岳家闹翻,“回不回去,随你。”
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绿枝扶着失魂落魄的严蕊坐下来,过一会儿外头有小丫头来传话,说大爷今晚去云光院歇着了。
严蕊气得伸手就将炕上的小几掀了,绿枝只得劝道:“太太怀着身孕呢,大夫也都说了,肯定是个哥儿,等太太将哥儿生下来,还有她曼文什么事!到时还不是任您搓圆捏扁么!再说她顶破天儿也就是个姨娘了,就是伺候了床.第,也要喝避子汤的……”
“喝什么避子汤!”严蕊突然厉声道:“明天,让人给她送两壶红花,给她灌下去!”
陆泽在云光院坐了一会儿,就有人过来传话,半晌,陈成进来低声道:“是徐大人,让您这两日就找机会动手……”
陆泽负手站在窗前,窗外是浓稠夜色,半点星光也无,天气闷热得厉害,应该又要下雨了。
徐安道倒真是心狠手辣,昌阳口堤坝一旦被冲开,下游的村庄几乎无一能够幸免,这堤坝是当年重渊率人所筑,重渊再如何势大,也压不住这天下的悠悠众口。
可是,这也只是能让重渊伤些元气罢了,他要的,可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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