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是重逢之后阿姐最常问他的一个问题,他也经常扪心自问他意欲何为,想起蠡河那尸骨遍地,血流成河的画面,他就恨不得将谢宵千刀万剐。
可是阿姐那句话说的对,这么死实在是太便宜他了,他要将他最珍视的,撕碎在他面前,最看重的,全部踩在脚下,最宝贵的,一点点的摧毁。
他要他万劫不复,要他江山倾颓,要他一手创立的大渝盛世分崩离析,要整个谢氏皇族为蠡河数万成家军将士陪葬。
这一切的实现不仅需要契机,他更需要一把“钥匙”……
阿姐正是这把最好的“钥匙”!
这六年他蛰伏玉溪山,甚至不惜手刃恩人,鸠占鹊巢,为得就是能细致的打磨这把“钥匙”,要它严丝合缝的打开那道大门,倾覆整个大渝王朝。
而他阿姐还对谢宵有情,他为何不善加利用呢?
毕竟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为鸳鸯不作仙,这是谢宵曾许下的誓言啊。
成碧看着温泽,目光中满是怜爱,“报仇的事我来,这宸宫就像是那吃人的魔窟,你应该出宫去,回玉溪山回江淮,去哪里都好~”她语重心长,这几日提心吊胆,可以说是操碎了心。
“阿姐,云麾将军成琢早已经死在了蠡河战场上,和燕云十八骑和数万成家军的尸骨埋在了蠡河的山岚间……六年过去了,我如今是谢宵亲封的‘护国法师’,我要做什么没人能阻拦!”
她虽然是长姐,但温泽的性子从小就轴得很,可真真是随了他的乳名,“你啊还真是韧得很,也犟得很。”
窗前夜凉如水,温泽却突然回头问她:“阿姐,如果老天再给你一次机会的话,你还会选择嫁给谢宵,入主中宫吗?”
成碧沉默了许久,一身青衫端坐那里,如临花照水般沉静又从容。
她说:“我不知道。”
温泽并不意外,他道:“若是日后你选择恨我,阿姐我并不后悔今日所为。”
“阿韧……”
回应她的却只有那出尘若仙,却步伐沉重的背影。
***
地宫碧落。
原本应该好生休息的谢宵负手静立,看着水晶棺里那如玉一样的面容,而原本应该被关押在暴室等候发落的云瑶,却出现在这里。
“九霄族圣女云瑶参见陛下。”
“圣女不必多礼,与朕行针吧。”
他走去静室那边的床榻躺下,云瑶紧跟身后,而推门而入之后,出了谢宵身边的阮显在之外,竟还有一仙风道骨的白发长胡子老头。
此人便是扬名天下的杏林国手陈鹤九。
云瑶手中的针袋摊开,银针长且锋利,让人有些胆寒,尤其是这些长针要全部刺入他周身四十九处大穴,一处出了问题,前面数年的努力功亏一篑不说,更是大损他的身体安泰,尤其是他刚解剧毒。
“陛下身子虚弱,不如过段时日再行针。”阮显甚至担忧。
谢宵却一意孤行:“不必多言,朕意已决。”
云瑶手捻长针,也颇是犹豫:“陛下身中的‘蚀骨情丝’已用药物压制数年,我这长针需入肉七分以上,陛下铁骨铮铮疼痛尚能忍的,只是这套针法极其损耗人的元气,想必不必急在这一时……”
云瑶声音虽是娇柔,但眉眼那丝勾人的谄媚却不见了踪影,态度认真,语气恭敬。
陈鹤九问:“云瑶姑娘,难道这‘蚀骨情丝’便只有这一种解法吗?”
“陈大夫不知,‘蚀骨情丝’这种情花只有我九霄族圣女才能种出,其培植过程同冬虫夏草有异曲同工之妙,冬为虫夏为草,所以‘蚀骨情丝’也叫‘情丝绕’,是西南特有的蛊毒。”
陈鹤九大惊:“我也曾听说‘情丝绕’这种蛊毒,着实腌臜,那不是你们九霄族用来惩戒失贞不洁的圣女吗?陛下为何会身染此等恶蛊?”
云瑶手里的银针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能先跟陈鹤九与阮显解释清楚,毕竟待会行针她需要人来配合,而何为“蚀骨情丝”谢宵早已知悉。
“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情丝绕’发作时堪比服食最烈的春药,不与人交合便如烈火焚身,能把自己活活烧死我也是亲眼见过的,种此蛊的女子如同娼妇,夜御数男,直到阴气泄尽,油尽灯枯,而夏花‘蚀骨情丝’却与冬虫‘情丝绕’截然不同。”
“‘蚀骨情丝’扰人心神,乱人心魄,最重要的是它可以除旧爱,忘新欢,让男人只钟情于那一人,因为‘蚀骨情丝’是先前一位九霄族圣女拿心头血每日浇灌,拿来‘绑’变心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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