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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岙的山道上,西州州牧李崇德正指挥着一干衙门捕快和百十来个军队士兵,吆五喝六地追赶着五六十号各色衣衫的山匪;他们身后,韩肃骑着马遥遥缀着,时不时地抬头看看,表情无奈又不耐。
山巅的留步亭里,易舒云一身玄色衣衫,批意见墨色氅衣,在山风吹拂中猎猎作响;二十六岁的擎天城主背负着双手,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山下的你追我逐,俊朗的眉眼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一角的廊柱上,莫桓双手抱胸斜斜地倚靠着,同样看了会儿山下的场景,转而对出着神的擎天城主道:“都说穷寇莫追,我看李崇德追得不亦乐乎啊!君哥哥英明一世,怎么想到派这么个人来的?”
“李崇德抓经济是一把好手,西川的情况日趋稳定,需要他这样的人。”易舒云很客观地分析道,“只是打打杀杀这种事,终究不太适合他这样眼高于顶的文人,过于纸上谈兵了。”
“心眼儿也不大。”莫桓撇撇嘴,“这一次剿匪,连匪徒的主力都没找到,现在只能带人追些虾兵蟹将,不管追得到追不到,这一状他是告定了。”
“他告他的,我们打我们的。”易舒云全然不在意莫桓的话,沉吟半晌之后说道,“纵天教和晏天楼属已经摸清楚了岳岑的行踪,能不能一举将之歼灭,就看这一次了。”
岳岑,就是这股北莽匪寇的头领,他最初的身份是阿提莫夏川的侍卫长,当年随主潜入西川发动民乱;之后,阿提莫夏川事败逃回北莽,岳岑被留了下来,另作谋划。直到被易舒云和陈耿合力逼成匪寇。
听了易舒云的话,莫桓乜着眼睛笑,狡猾狡猾的,带着对于一个十七岁少年来说过于深沉的心思和情绪,却又掩饰得极好,“让我们猜猜这次李崇德会告你什么?刚愎自用?还是……私通匪寇?”
易舒云瞪了他一眼,打断道:“你当李崇德没脑子吗?还私通匪寇?别瞎猜了,我们还是去看看莫焱他们怎么样了。”说罢,再不理少年,径直离开了留步亭。
“哎……你慢点儿!”少年站直身子追上去,唤道,“披个大氅很潇洒吗?你不用担心岳岑,我家三土的左手刀很厉害的……哎……你倒是理我啊,你是不是担心我宇叔过来打你屁股啊……我跟你说……”
山道上,回荡着少年絮絮叨叨的声音,被山风吹散在寂静的秋色中。
是夜,擎天城议事厅,易舒云、韩肃,满脸冷色的莫焱、斜披着一袭黑色披风,遮住右边肩膀的莫俱都肃然地坐着,而北疆、擎天城、晏天楼的一众属下都静静地站在厅外的场地上。冷肃的秋风里,气氛也僵冷着。
身份复杂,但在韩肃和莫焱跟前只能算是属下的莫桓斜靠在廊柱上,似乎耐不住这份冷寂似的,开口道:“我说……岳岑也不是易与之辈,他落草半年多,被围剿了那么多次,早就如同惊弓之鸟,这次被他跑了……也没什么吧……”
真实身份是齐暄的侍卫的莫投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给只能站在一边的主子,莫桓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韩肃看了看易舒云,说道:“这次的事……是我们太大意,今夜我就连夜修书给王爷,得他应允之后,我们便回北疆请罪。”
易舒云摇头道,“这本是西川的事,韩将军已经助我们太多,请上复忠亲王,这件事……易舒云会向皇上请罪……”
莫焱看着两个朝廷命官,没有说话。
易舒云紧了紧双拳,俊朗的脸上有长久以来杀伐决断的狠厉,“下一次不要让我遇到他,否则,就算鱼死网破,也不能让他再活在世上!”
众人又商量了一番对策,看到夜已深沉,也不得不各自回去休息。各自散了之后的议事厅有些空旷的寂静。
易舒云一个人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连紫衣进来都没有立刻发现。一直到侍女给他的茶盏里添茶,他才回过神来,朝她笑笑。
“城主,大公子来信了……”紫衣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显然是飞鸽传书一类的传信。
易舒云苦笑着接过,不急着打开,撑着脑袋有些苦恼地说道:“本打算提着岳岑的脑袋去解释李崇德的奏折……这下玩脱了……紫衣,我不敢看,你告诉我吧……这一次,先生……怎么罚?”
(三)初到西川(上)
四份奏折,平放在君宇案头。人都散了,渐渐昏暗的中书阁里,一排排大得惊人的博物架显得更加高大,也使得整间房子更加幽暗。
君宇的心情并不太好。
四份折子里,三份是西川州牧李崇德送来的。前两份状告擎天城主不务正业、夜夜笙歌之类私德不修,没有走西川的特殊渠道,而是按照正常折子的递送流程送到了吏部,成为吏部考核的一项依据。
对于擎天城的特殊性来说,这样的罪名无伤大雅。君宇前后去了两次信责罚易舒云跪省,到底只是以“先生”的身份责罚弟子罢了。但是这第三份折子……
君宇翻开第四份奏折,是易舒云自己写给国君齐晗请罪的,过程很详细,也涉及了一些他与李崇德之间的私怨,导致了眼高于顶的原纵天教教主、现任擎天城城主不屑和科举出身、专攻经济政治的真宗读书人为伍。所以在这次围剿岳岑的过程中,舍弃了官府常用的人海战术,而选择了江湖套路,最终使得岳岑钻了空子,逃之夭夭。
不得不说,易舒云的罪请得很诚恳。
诚恳得让君宇更加生气!
“大师伯,李崇德的奏折虽是从中书阁递送上来的,但是里面的说辞我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君宇还记得一个时辰前,国君齐晗在御书房说的话,“折子我留中了,易大哥的性子我们都知道,刚愎自用什么的,也不过李崇德气头之语外加稍稍推卸责任罢了。但是西川剿匪一事,朝内传开了,所以此次失利确实对易大哥极为不利……”
“皇上的意思臣明白,”君宇记得自己是这样说的,“擎天城和西川官府同处一地,若是不能和睦相处,对朝廷对西川的治理是一大隐患。易舒云和李崇德的折子臣都看过了,臣请旨,去一趟西川。”
“这个时候……”齐晗有些为难道,“大半个月后就是中秋了,先生也要回来……”
君宇看着一身帝王袍服的年轻国君君氏门下的大师兄齐晗,微笑道:“不管怎么样,易舒云也算是臣唯一的弟子了,去陪他过个中秋,也好……”
也好……
听了君宇的话,齐晗眼中洋溢着别样的笑意。君氏门中的长辈,总是能带给人最深入人心的温暖。但是……
大师伯这次……怕也是带着怒意去的吧……
最后,君宇是在齐晗颇为复杂的目光中厉害御书房的。
西川的折子总是用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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