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则鸣

分卷阅读372

住,方才上报朝廷。
宋祁震怒之余,思来想去,只得派了徐三赴往北方。徐三在北方颇有威望,带兵也是一把好手,旁人镇不住,但他知道,徐三肯定可以。
他原本还想趁着正月,皇帝须得封印,无须上朝,好好与徐三独处一番,哪知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实在让他无暇多顾,只得放手让徐三离京。
便如当年金国攻来一般,这一夜,徐三又是匆匆离京,赴往北方。一抵达她分外熟悉的北方州府,徐三却并不急着镇压流民,反倒是专心救灾,又是开仓放粮,减税赋,又是赈恤廪贷,不但给死了人的人家钱,给活着的人无偿赠予粮食衣物,更还让官府衙门,推出了无息借贷,贷与贫民。
至于流民安置,徐三更是放开寺院官舍,让一部分无家可归之人,住进寺庙道观、县府衙门,至于其余流民,愿意去他乡安置的,便一并送往未曾受灾的邻近州府,安身于公私庐舍,并由官衙给田种植。若无徐三统一调遣,各州府互相推诿,远没有如此效率。
如此不过二十来日,民心渐平,流民无须镇压,早已各得所安。赈灾过后,徐三便忙着彻查当地官府瞒报之事,可她这一查,却是发觉,这北地之乱,似乎并非是由地震所起,很有可能是多处规模较大的爆炸,引得地动山摇,大火四起。
再一追查下去,徐三不由暗然心惊。她万万没有想到,众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功夫,这北方州府的多处地震,竟然与金元祯暗中遗留下的多处军/火基地相关。
虽说这几处已因着爆炸之故,皆一片狼藉,未曾保全丝毫线索,但这一回,徐三得到了确认,在昔日的金国境内,金元祯确实留下了她苦苦追寻的“希望”。而她要做的,就是找到剩下的希望。
三月初时,徐三仍然借故留在北方,暗中则派自己的人手,四处搜寻金元祯死后留下的秘密,更还将留驻京城的徐玑都调了过来。可宋祁见北方已定,几番来信,催促徐三回京,徐三只得另寻由头,一再推迟。
及至三月中旬,就在徐三迫不得已,将要回京之时,徐玑竟半夜叩门,满头大汗,急急闯入房中,一把掀了纱帐,跪在榻边,压低声音兴奋道:“三娘,找着了!”
徐三一惊,立时起身,只见四下黑沉沉的,唯有徐玑那一双眸子,分外活泼明亮,瞧这神色,倒是与年少时的徐三尤为相似。
徐三见此,连忙将她自冰凉的地上扶起,可还不待她出言相问,徐玑便急急道来,说是制造火器,她再熟悉不过,有些原料倒是可以囤积,有些却是不得不多次采买。她由此着手,亲自派人在北方四处搜寻,便连偏乡僻壤,荒无人烟之地,她都不曾放过。
而就在今夜,还真就让她给找着了。她本想偷偷潜入那偌大工坊,不曾想这工坊却是守卫森严,实难潜入,她率人走至半道,便被人发觉。幸而这工坊的人倒是不多,徐玑顽抗多时,竟是死里逃生,反败为胜。
她分外兴奋,如小孩子一般说个不休,最后眨了眨眼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按着三娘遵嘱,我是想留活口的。可那些人,都是金人,而且瞧那架势,只想和我同归于尽,也不甘心束手就擒。我没三娘有法子,为了活命,只得让人将他们全赶尽杀绝了。”
她顿了顿,低下头道:“如此一来,工坊里的东西倒是都在,只是懂这些东西的人,全都死透了。若想找着下一拨人,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
徐三闻言,却是一笑,摸着她头道:“有你在呢,你比三娘聪明,肯定能琢磨透。你在这边儿琢磨着,三娘再找着其余人,两边不耽误,慢慢来便是,何须急于一时呢?”
徐玑睫羽微颤,这才安下心来。徐三轻抚着她冻红的小脸儿,给她暖了会儿手,又劝她回房歇下,有甚么事,都睡一觉再说。
可徐玑知她明日便要回京,心中分外不舍,赖着不走,只想再与她多说两句,再多待一会儿。二人虽差了不到十岁,可徐玑自幼便不曾受过生母疼爱,向来拿徐三当母亲看待,所以才会自愿改姓,更求徐三赐名。
她只盼着,自己能再做得好些,也让三娘高看自己几眼。她更盼着,自己日后,能成为像三娘一般的人,从容大方,顶天立地。
徐三自是知道她的心思,见她如此,不由勾唇,抬手掀了锦被,让她与自己同榻而眠。徐玑受宠若惊,磨蹭了好一会儿,方才更衣上榻,一夜过去,竟是从未睡过如此安稳。
只可惜此夜过后,徐玑留在北方,专研火器,而徐三便不得不趁夜回京,述职交差。只不过,此次回京,徐三却也存了别的心思。
待到一行人马,迫近京畿,在驿馆歇下过夜之时,徐三悄然离开,独自策马,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终是来到了她的朝思暮想之地
皇陵。
岂料她才一下马,便撞上空山夜雨,寒枝错落。千山万壑笼于大雨之中,放眼望去,尽是黑漫漫的,山路冥冥,泥泞深阻,实在令她举步维艰,狼狈不堪。
徐三咬着牙,走了半晌,耳听得身后骏马频嘶,眼见得大雨将自己全然打湿,也不由心生犹疑,毕竟四下漆黑,实在看不清去路,亦怕再往前走,连归途都见不到了。
可她现在,离周文棠如此之近,或许,仅有数步之遥。若是今夜不见,难知何日再会。要她转身回去,她真是千万个不愿。
徐三僵立树下,正兀自进退两难之时,忽地听得雨声之中,竟有脚步声渐近。她本还以为是自己无助之时,生出幻觉,未曾想再一抬眼,便见重重雨帘之中,竟有一盏小灯笼,由人擘在手中,放着柔柔的微光,随风轻晃,愈行愈近。
那柔柔的光,照出了烟深草湿,照出了风叶露花,也照出了沾满泥土的黑靴,还有那分外单薄的白色衣袂。
徐三轻轻咬唇,再顺着擘着灯笼的手,向上看去,只见周文棠已然走到自己的面前来,眉眼虽俊美依旧,可若论周身气度,比起从前,少了几分威势,多了几分清肃。
男人勾唇看着她,为她遮住风雨,接着凑到她耳畔,沉声轻笑道:“好阿囡,我知你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留你不住。只是凡事皆可匆匆,云雨不可匆匆,还是随阿爹尽快上山去,也赈一赈我的灾,何如?”
徐三眨了眨眼,不想落泪,却仍是忍不住落下泪来,低低道:“我都没知会你,你怎知我要来?”
周文棠抬起袖来,用那微带薄茧的粗糙指腹,一一点去她的泪珠儿,眯眼笑道:“我知你会途经此地,便和自己打了个赌,赌你会绕过来,看看你可怜的相公。”
“今日一早,我就在等,日落了,我还在等。夜深了,本以为你不会来了,便回了居所,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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