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几日过后,她得一封回信,但用拼音写道:
“我的孩子,我如何能不认?我的女人,我如何能不信?阿囡多虑也,安胎养身为上。终日无事,唯思妻女矣。”
徐三见此,抿唇轻笑,虽是意料之中,却也安下心来。
两月过后,建始元年,八月初时,宋祁调遣大军,南下讨伐声势渐盛的光朱乱匪。军中主将,乃是洪忠,而这大军之中,还有一微末将领,很不起眼,正是当年代替徐三,将朱芎草传遍金国的昆仑奴。
当年金国沦陷,昆仑身为金军将领,沦为战俘,幸有徐三打点,令昆仑于罪罚,改换平籍。徐三本以为昆仑得了平籍,过些小日子,该也过得不错,可这女人对于男人早已是恨之入骨,只道是光朱未灭,何以家为,没过多久,便又参军入伍。
九月初时,大宋连战皆捷,徐三看战报之时,才发觉昆仑又上了战场,忍不住在心中隐有担忧。果不其然,即如她所担忧的那般,昆仑将朱芎草,也用在了西南战场,这攻无不克的秘密武器,便是大宋连连取胜的个中关键。
也是在这个月,便连太医局中,都有了徐三买通的细作。徐三由此得了消息,知道宋祁几乎每夜都宠幸宫人,可一年多以来,却无一人有孕。徐三闻此,暗生心思。
转眼到了十月,光朱虽有其余邻国暗中相助,可在朱芎草的猛烈攻势下,到底是接连败退,溃不成军。宋祁见大势已定,信心满怀,便决意亲征,给光朱最后一击,以期一震声威,大得民心。
此时的徐三已怀孕六月有余,腹部已稍显突出,平常处理官务,倒是并无异状。这日里天色阴沉,小雪霏霏,她披着猩红斗篷,拂去肩上落雪,才一步入金殿之中,便见宋祁身着盔甲,正在亲手试剑,案上呈列数把长剑,每一柄皆是寒光凛凛,锐意难藏。
宋祁见她过来,搁下长剑,眉眼之间,带着几分喜色,对着她挑眉笑道:“三姐,你今日不必再催朕了。朕方才得了消息,朕是有孩子的人了,不是你的孩子,是朕的骨肉。”
他稍稍一顿,又垂眸道:“明日朕便要南下亲征,思来想去,决意下旨,还三姐一个清白,便说是被朝中那些老妇,几番催促,情急之下,方才生此玩笑之心。三姐,你可高兴?”
他这番话,说得倒是别扭,好似心不甘,情不愿,可又不得不如此行事。徐三闻言,自是高兴,宋祁见她高兴,自己也不由弯唇,凝视着她,轻声道:
“你高兴就好。三姐高兴了,就给朕守好京都府,待朕归来,给三姐的孩子,赐一对金耳、一把麒麟锁,再来一身金缕玉衣,你看如何?”
徐三笑道:“便是不高兴,臣也会守好京都府。至于这些金的银的,倒也不必了,麒麟锁、金缕衣,半岁大的孩子,如何能受得住?臣只盼着她,高高兴兴的,无病无灾,无忧无虑。”
徐三淡淡笑着,望向宋祁,心中却有一丝微妙难言。宋祁但以为,他临幸了那宫人,使那宫人有孕,殊不知那宫人所怀,并非是他亲生骨肉,甚至他当年亲手所杀,多半也并非是他的孩子。
依那太医局的细作所言,多位御医,都曾为官家诊脉,口中虽说并无大碍,心里头却都跟明镜似的官家这辈子,只怕是注定绝嗣了。人都说这帝王不应天命,方才会绝嗣无子,若是御医明言了,岂不是在说官家有违天命?
徐三思及此处,眼睑低垂,正欲禀报政事,却忽地感觉腰上一紧,竟是被宋祁从后方抱住,后背亦被那盔甲硌得生痛。
徐三一惊,正欲挣脱,却听得宋祁轻声说道:“三姐,别怕。朕明日就要离京,就让朕抱你一会儿,又有何妨?”
他忽地声音转低,仿佛呢喃一般,在她耳畔轻轻说道:“你不必怕,该是我怕了。这一回,没有你在,我怕我回不来了。若是出了甚么事,也没谁会似三姐那般,拿命来护住我了。”
她怔忡无言,只想问问他我拿命护住你了,可你呢?
你骗了我,瞒了我,不信我所言,逆我意而为。
徐三睫羽微颤,一言未发,宋祁见她如此,只当她再不推拒,心上隐隐发热,暗道待到自己日后归来,三姐也已生女,他到那时再出手,只要他待她好些,待她的孩子好些,她必会半推半就,从此雌伏了。
他这般想着,殊不知,明日一去,便是永诀。
十一月底,宋祁清剿光朱,将西南失地全部复,而徐三则留守京中,一边待产,一边与蒋平钏共理朝政。她看着檐下落雪,兀自在心里想道,待到来月,宋祁便也能回京了,她能歇上三两个月,正好也避一避朝中风雨。
世事难料。十二月初,宋祁距离京都,不过只隔了三五州府,离周文棠所在的皇陵倒是不远。
而就在离他更近的大军之中,有个异族女人,名唤昆仑。她虽已用那朱芎草,除去了大金,剿灭了光朱,但她对男子恨之入骨,如何会满足于此,便决心潜入御侧,利用朱芎草,再对一国之主出手。
她坚信,男人,绝对是险恶的、奸诈的、不可信的,如今没了大金和光朱从旁牵制,这山大王独揽大权,天下无敌,更不知会做出何事了!
依她之见,还是应当早早对他下药,让这男人转了性子,了心思,生个女儿,再老老实实,将权柄交予女儿。如此一来,这女尊王朝,日后才能傲然独立,延绵千年。
若是今朝错过,她再想近宋祁的身,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是夜,雪满群山,宋祁身披貂裘,足蹬黑靴,才一回了帐中,便令人烧起炭盆取暖,自己则斜倚榻上,闲闲翻着奏章。待到翻至徐三送来的章折时,他的手微微一顿,不由多读了半晌,唇角也随之轻扬。
不一会儿,宫人通传,说是医女前来为陛下上药。宋祁此次亲征,虽是大胜,可多少还是受了些皮肉伤,非得夜夜抹药不可,因而听得通传,只淡淡应了一声,并未多心,直接唤了医女入内。
他却是不知,此名医女,已由昆仑使计顶替。她手中所捧的瓷瓶伤药,早已混入了朱芎草籽,便连她案上所托的药茶,茶壶之中,都充入了十数枝朱芎草,将那紫砂茶壶,塞得满满当当,几欲溢出。
茶香袅袅,熏炉浮烟。宋祁皱眉读着奏折,赤露着半边臂膀,任由昆仑在侧,为他涂抹膏药。待到涂抹罢了,昆仑奉来药茶,宋祁也未曾多心,目光依旧凝在奏章上头,右手捧起杯盏,当即仰头饮尽。
便连昆仑都未曾料到,一切竟是如此顺遂。
她心慌不已,不敢多待,将头死死压低,匆匆了茶具与药瓶。待她转身离去之时,急不择途,差点儿步入火盆之中,守在一旁的宫人见了,掩口惊呼,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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